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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北辰挨着穆雨寒坐下,,他唯有以深长的呼吸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是这个少女将他从坟堆中刨出,他无法忘记那双混着泥泞的鲜血淋漓的双手。
龟息续命丹的药效渐弱,阵阵疲惫袭来,朦胧睡去。
梦中,似身在一片朦胧的空间中,视力难以透出十米。
脚下似沙似泥,空气清新却无一株植物。
不知何时他蓦然醒来,原来是精神无法完全放松的穆雨寒被噩梦惊扰。
细雨已住,微有凉风,吹拂着穆雨寒额前几缕发丝,近在咫尺的憔悴容颜让陌北辰心头一痛,这是这个世界唯一还关心自己的亲人,为何就不敢给出承诺?
莫名的自责令他冲动出声:“雨寒,我一定会带你离开二仙庵!”
穆雨寒娇躯微微一震,泪水夺眶而出,二仙庵的强大她无法想象,明知此话永远也无法实现,内心深处却淌过久违的暖流。
还有人心疼着她,这已足够。
她很珍惜此刻的宁静,陌北辰身上传来的淡淡男子气息,让她在暗自羞赧中渐渐睡去。
而此时,陌北辰抬起左手无言以对,强筋藤竟不翼而飞?
他清楚的记得,绝对没有生服强筋藤。
陌北辰强压骂天的冲动,内心万马奔腾。
强筋藤虽是难入修士法眼,对于他无疑是提升体质的好东西。
陌北辰暗叹一声,在疲惫和失落中又一次睡去。
似在梦中,让他疑惑顿生,还是那片朦胧空间,一成不变。
忽然,他脚步一顿,前方一粒绿意不盛的嫩芽,略显枯黄,似曾相识。
蹲在那嫩芽之旁,竟觉心情开朗,积郁的阴霾一扫而空,仿佛诸多烦闷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轻微整理衣服的窸窣让陌北辰醒来,第一时间明白了那是一场梦。
他没睁眼,从穆雨寒轻手轻脚的举动猜出,她不愿让自己醒来,她不愿面对这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的离别,她要独自离开去面对一切。
陌北辰数次想要睁眼却生生的忍了下来,他明白自己眼下什么也做不了,醒来面对只能徒增伤情,穆雨寒为了父母和兄长必须回到二仙庵,他无能为力。
徘徊的脚步在远离,似有强忍的缀泣声,离去的步子是那般落寞。
陌北辰强忍欲要起身相追的冲动,强烈到极点的嘶吼被他生生压下,本已通透的心情再次充斥着烦躁。
身旁尚有余温,却是人去影空,一页信纸上压着一个小储物袋。
这是穆雨寒在穆家遗址搜寻他数日以来找的碎片灵晶和一些金币。
小心的展开信纸。
‘北辰哥,忘掉二仙庵,好好活下去,记得每年看看爹娘!’
储物袋份量虽轻他却觉重逾千斤,念起穆雨寒那鲜血淋漓的双手便觉心头发堵。
穆雨寒戴孝期满便会被迫嫁入血尸门,什么叫杀父之仇、何谓夺妻之恨,前身亦是重情感恩之人,导致融合灵魂的陌北辰感同身受……
起身,陌北辰望青柳镇而行。
他如今知道这个世界名玄天九域,广袤无边,而身处的西北海隅乃其中一域。
西北海隅分川洲、江州、海洲三大洲,均是广阔无比,他眼下处于川洲的永宁,这个世界的颇多文明、学术与前世大同小异,却无疆界国土,亦无帝王朝廷,均以家族府第一方。
宗门帮派乃一方巨擘,诸多家族势力均依附其下,寻求庇护得以发展。
觉醒灵源须得到大城镇的醒灵会所,但价格不菲。
穆雨寒曾提到,剑灵宗宗主武昭与义父交情过命,此次穆家覆灭不至数百口人暴尸荒野,也是剑灵宗前来料理安葬。
穆雨寒昨夜还提到,他的一件物事已存放剑灵宗十余载,这也是他欲要前往的主因。
估计是身世相关之物,虽然他不关心这些,但或许会有所帮助。
毕竟穆家能受陌远之托精心庇护他十八载,连颇多穆家子弟都不知其存在,这份信义令人敬佩,也值得深思,这其中肯定有原因。
沿途饥食野果渴饮山泉,倒也自在。
晚风微凉,倦鸟归林。
陌北辰在路边草丛中歇了下来,首次远行令身体难熬,于是调匀呼吸修习义父所授的吐纳术。
虽为武者习练的浅陋之法,却也有解乏之功。
数十个呼吸之间,竟是昏昏欲睡,陌北辰猛然睁眼却是一惊。
又是那片朦胧空间,做梦了?
下一秒,便忍不住惊呼出声。
“强筋藤?”
前方一株贴地生长的藤蔓,不是强筋藤是什么?
不远处那粒嫩芽枯黄依旧,随着靠近,他感觉因穆雨寒离去的负面情绪逐渐消失。
杂念全无间,他情不自禁的在那粒嫩芽之旁修习起吐纳术。
随着吐故纳新浑身暖意融融,仿佛一眼温泉从头顶淋下,温润周身……
不知何时,陌北辰耳中依稀传来兽类的呻吟声。
蓦然惊醒,侧耳倾听,顺声寻去,乃一只小猴蜷在一面悬崖峭壁下,左腿有骨折之象,浑身多处破皮流血。
小猴通体雪白,双眼透出无助颇为灵动,脖子上挂着一个精致的小牌,隐约可见‘皓月小白’四字,此刻它闻得脚步声望向陌北辰时,眼中瞬间流露出惧意,顿时停止了呻吟。
陌北辰抬眼望去,峭壁半空横出的枝桠上野果鲜嫩,估计是这小猴贪食而不慎跌落。他摸出一个野果比划良久,那小猴视乎没感受到威胁,眼中惧意渐消。
一刻钟后,小猴全无防范,陌北辰此时正为其清理伤口和包扎断腿,此地灵草稀有但不乏消炎止痛等草药,陌北辰嚼碎包裹其中,小猴灵动的双眼流露出感激。
忽然,小猴皱起鼻头连连吸气,突然抬爪指了指陌北辰的胸口,又不断比划着。
陌北辰略一思索,摸出两块碎灵晶指了指小猴的断腿,见其连连点头不禁大奇,这小猴竟然知道自己有灵晶?
没有多想,将碎灵晶合着草药一起包扎在断骨之上,喜得小猴吱吱直叫。
歇息良久,给小猴采果捧泉充饥后,陌北辰正欲离开却被其抓住衣襟不放,并眼露凄楚,极具人性化,令他心头不忍,略微沉吟后干脆将其背起在丛林中赶路。
“皓月小白……那就叫你小白,怎么和主人走丢了呢?”陌北辰摇头自语,自我猜测着。
小猴不重,陌北辰倒也不觉其累,不时用不清不楚的手语交流倒也有趣。
估计是失血过多,那小猴不多时便发出低微的鼾声。
陌北辰微微一笑,回忆起昨夜的朦胧空间,那绝对是梦,但在梦中修炼后他明显感到身体内有一丝暖流,似乎脚步都轻快了少许。
陌北辰在赶路中不断观察周遭的地理环境,将山势、河流、平原、荒崖之间的联系结合玄学术数推演,以此印证和巩固前世所学。
陌北辰试过将术数用来预测,却每每令他头昏眼花,甚至全身发虚,这诡异现象让他不敢再作尝试。
几天后小白基本康复,伤口结疤,唯独腿还有些跛,小猴与其无比亲热且十分乖巧,夜间从不打扰陌北辰修炼,还主动为他警戒。
途中,小白利用藤蔓编织了一个小巧的背包,沿途采摘野果储备,对于陌北辰寻觅生气结穴点也甚感有趣,好像它对灵气也很敏感,几天下来配合陌北辰的玄学术数竟然找到了好几株一级灵草。
郁闷的是,那些灵草全被陌北辰带入了梦境,而再次入梦后那些灵草全在那片朦胧空间,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一连几次下来他摸清了一些规律。
那就是捏在手中或贴身收藏的物品会带入梦中,放入储物袋则不会。
他试过从梦境中将强筋藤带回现实,但根本办不到,好似那些灵草全是梦中的虚幻一样。
陌北辰奇怪的同时也庆幸,幸好每次睡觉不会将衣物留在在梦中,否则何其尴尬?
“有进无出?”陌北辰跟着小猴前行,笑着自语:“将物品带入梦境,这……梦境,难道那破枕头是游仙枕?”
陌北辰步子猛然一顿,他想起了一直伴随他九世的模糊信息,其一便是游……枕芯!
热衷古文明的陌北辰对《山海经》、《神异经》、《天中记》等类似书籍兴趣浓厚,游仙枕乃传说中的宝物,枕之入梦,能于梦境遨游五湖四海,自如若仙。
“那信息难道是游仙枕芯……?”
陌北辰不敢确定,以游仙枕入梦遨游四海他相信,但将物品带入梦中,他感觉不真实,苦恼的是,物品无法带出,何用?
鸟雀知返,薄暮将至。
陌北辰因小白左腿微跛未愈,仍然将其背着赶路,正准备寻觅一过夜之地,不远处三名女子忽然路过,其中一名淡蓝衣裙的女子十分靓丽,容貌绝美不输穆雨寒。
“俞师姐,那小猴真可爱。”其中那娇小女子看着陌北辰后背上的小白,眼露羡慕。
蓝裙女子步子不停,颌首道:“小荷,那是寻灵猴。”
“嘁!”瓜子脸女子目露鄙夷:“可惜跟了个脏兮兮的叫花子。”
“祝敏师妹!”蓝裙女子语带责备:“万物有灵,此乃自然之道,那人虽是凡人却对小猴甚好,言何可惜?”
被称祝敏的女子面带不悦,道:“俞冬卉师姐,别总是说教好吧?烦不烦!”
说完加快步子率先而行,小荷掩嘴偷笑,随之道:“据说皓月宗的甄瑜师姐也有一只寻灵猴,我也想有一只。”
俞冬卉微微摇头,拉了一下还在回望的小荷,快步远去。
待三名女子走远,陌北辰才偏过头道:“你是寻灵猴?什么东西?”
小白好似极不乐意他的措辞,抬爪就挠其脖子。
笑闹中找到安全之地就宿修炼,他不愿再多想游仙枕芯的事。
神奇的梦境空间他猜不透,至少对他十分有益,在休息的睡梦中竟然能修炼,而且醒来后的感觉甚至比在现实中修炼的效果还要略微强一些。
到这一刻,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穆雨寒。
他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