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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席说完沈泽就有点心虚了,因为说到底,他这个“半仙”其实就是中国版的心理医生,只是多了几千年的文化沉淀,更加适合中国人。论看人,刑警比他们准,论看宅,风水师比他们有名。其实算命的就是“解忧人”,假借“命数”之口,规范别人的行为,以此来解决麻烦,让人安心。
沈泽至今没有碰到过一个真的大师级的“算命先生”,也不知道真正的算命是什么。其他人大多都和他一样,算命准不准,是不是骗人,都不在于他们,而是被算命的人,这就是为什么最拥护算命先生的,永远都是客户,而非自家。
普通人不用骗,只要露出一副高深的样子,随意预测就可以了,失败了无非就少了个客户,但是如果成功了,那人就会信你一辈子。这也就是算命先生为什么不能老是待在一个地方的原因。
老席这件事无疑他是解决不了的,他的主意也有可能会害了老席,他想了想就想要拒绝。
“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言谨突然说了那么一句。
“还是梦,不过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想知道的话,跟我去一趟云南。”老席像是看出了沈泽的犹豫,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的心虚。
“这是两万块钱,等回来了,我再给你们两万。”老席把一沓钱推到沈泽和言谨的中间,之后就倚在椅子上看着他们。
两万块钱是沈泽一年多都赚不到的,从前几年开始,大学生就不再稀奇了,他和言谨就赶上了那么一个青黄不接的时期,迎上去或者退下来都不合时宜。
见识过广大的世界,谁还肯憋在那么一个落后的村子里,从那时开始,沈泽就开始后悔去读书,也许一开始他就在开商店,也就没那么多的怨言了。
“谢谢您了。”沈泽还没有决定,言谨已经把钱推到了他的面前,一副已经谈好了的样子,不过沈泽也挺感谢他的,因为这让沈泽自己来选,是挺难的。
“你为什么想要回去?”沈泽实在是想不出来,他们既然好不容易逃了出来,那么为什么要回去呢?
“这个咱们路上说,时间不等人,你们准备准备,最好今天晚上就能出发。”
随后沈泽和言谨分配了一下任务,就各自回家了,沈泽母亲那里意外的好过,她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周围都是邻里,也就没那么多的顾虑了,沈泽留了一万五在家里,就去找言谨碰头。
等他到了界首的火车站,老席他们已经在等他了,言谨扛着一个大的编织袋,站那冲他笑。
“你带的都是些什么?”沈泽想想自己肩膀扛着个头就来了,带的也就是些换洗衣物。
“云南不比这里,我让他准备了一些装备,到时候会方便一些。”老席说完,就开始四处打量。
“还有一个人。”老席说完看了看手表,小声嘟囔道:“也该回来了。”
他们又在原地等了五分钟,这时候在人海中间,沈泽看到一个非常突兀的人,他穿着白色的衬衣,皮肤雪白,看他的第一眼,沈泽就感觉——这是个非常有涵养的人,而且不简单。
他们互相打招呼介绍了一下,那个刚来的人让沈泽他们叫他“阿哑”就行了,他是个药师,也是偶然碰到的老席,帮他治了一些小病,这次老席出远门,自然是一定要带着他。
上了火车,沈泽、言谨、老席、阿哑,四个人一间卧铺,老席的手下在隔壁那间。
“算命的都不是骗子吗?”沈泽刚收拾完东西,刚准备躺下,就听到那么一句话,他回头一看,是阿哑。
他这辈子遇到最多的事情,第二是到他店里算命,第一就是“问”他那么一个问题。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是没法证明自己有多厉害,但是你也不能证明我们说的不对啊。”言谨反驳道。
“是不是骗子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因为毕竟是无法证明的东西。能够影响的事情太多了,把自己的经历强加给别人,是不可取的。算命也是一种‘文化’,不仅仅只有看别人的未来,它还有其他很多东西,我相信是可以帮上忙的。”沈泽说道。
“哦”,他拖了一个很长的音,顿时就让沈泽有点烦躁。
“那你觉得我们这次去云南,结局怎么样?”
“很平淡。”沈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因为被人质疑和询问是非常让人难受的。
“因为有我们,所以很简单。”言谨把用嘴撕开鸡腿,补充道。
阿哑坐在上铺的边缘,一只腿耷拉下来,仰着头,看着他俩。
“你们算命的,常用的手段,把两件没有关系的事,强行联系在一起,不过我倒希望你们那么淡定是因为有能力阻止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说完他倒过头就去睡了。
半个小时之后老席回来了,给他们拿了很多吃的,但是好像察觉到了他们有些尴尬,也就没说什么。
火车做了有一周,中间转了几站,最后才终于到了昆明。
之后坐长途汽车,沈泽在昆明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城市长的都一样,也不会让人感觉到和家里有什么不同,但是随着汽车离开昆明,要去普洱的时候,才发现云南那么环境那么复杂。
车上十几号人,大多数和他们一样带着编织袋,估计都是务工人员。
沈泽心想,一开始老席找他的时候,看中的就是算命的对地理历史之类的了解性,出了什么解释不了的东西,就要靠他,但是这种事情他心里也没谱,思来想去,不如找点其他能帮得上忙的,这样也不算吃白饭了。
“老板啊,孟定这个地方怎么样啊?”沈泽凑到了司机的身旁,想要打听点信息。
“孟定啊……”司机顿了顿,“民族很多,这么说呢,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到了不要大惊小怪就行了,不懂得也别瞎问。”
“那你长年在这两地跑,有啥好玩的没?我去那旅游,也不知道该去哪好。”沈泽说道,摆出一副入世未深的样子。
“旅游啊,那你在当地转转就行了,那么多民族,比你跑四五个地方见得都多了,出去的话,小心一点,那的缅甸人不少,不是说人家不好,但是哪里没个坏人,出了事不好抓人,周围除了山就是树的。”
“那能出什么事?不就是地方偏了一点,我当年在内蒙的时候,遇到事那才叫多,要多奇有多奇。”阿哑说完,坐在了沈泽旁边的位子上,顺手点了根烟递给司机。
“小伙子看不出来啊,年纪轻轻的,去过很多地儿?”司机有些来了兴趣,笑着问阿哑。
“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当年跟着我老师到处跑,去过的地方也就多了。”
“你去内蒙的时候遇到啥奇怪的事了?”
“我在跟着老师学医的时候,在内蒙见到一个得了一种怪病的人——他老的特别快。”
“老的特别快?”一听这话司机眉头就皱起来了。
“对,当时才三十多岁,就满头白发了,如果只是这样那也没什么,但是满身的皱纹,松弛的肌肉,还有脸上的老年斑,这些都是不正常的。”
“那你们治好了吗?”沈泽一看这司机心思完全都不在开车上了,不停的侧过脸看阿哑。
“只差一点。”阿哑顺势走到沈泽身边,把他推到了后面,自己站在车门边上点了支烟。
“那人就老死了?这太邪门了吧,看你也是个文化人,别编瞎话啊。”司机说完阿哑就笑了,笑声很短。
“谁说老死了,当夜消失了。”说完就冲着司机点头。
“当时外蒙人烧草原,他们觉得今年烧了明年草才能长,放了几十公里的火线,结果风向变了,朝着我们这边来了,凌晨的时候就能看到望不到边的一条着火的鞭子朝我们冲了过来。当夜就乱了,消防车、消防飞机、军队都来了,我们和当地的牧民连夜收拾东西退到后面去了。”
阿哑说完猛吸了一口烟,“然后人就消失了,茫茫草原,上哪找去。”
“那那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老的那么快?伍子胥过昭关?”估计这司机也是乱了,随口说了一句能想到的事。
“谁知道,我到现在能给我老师做的也就是端端东西,记记东西,这种事怎么可能让我知道。”阿哑说完一脸无奈。
“啧……”司机听完一脸纠结,“你这事也挺邪门的,但是边界那片也不是没有怪事发生。”司机一脸认真的看着前方,皱着眉头,好像是在思考什么。
听司机那么说,阿哑冲沈泽挑了个眉,这让沈泽有些气,阿哑继续冲司机说,“都发生了啥?比这还奇怪?”
司机没有回答,抿着嘴,若有深意的朝阿哑点了点头,“一会儿一块儿吃个饭吧。”
汽车又开了一下午,等到了晚上七八点,才到了普洱,车一停,其他人都扛着行李下车了,阿哑拉住老席让他等等,这时候老席才知道这事。
“司机啊,一块儿吃个饭?我们去孟定还想让你帮忙找辆靠谱的车。”阿哑说完把钱包打开,拿了一张名片给司机,他故意翻了很久,好像是故意露出钱包里那一厚沓的钱。
“行行行。”这司机连连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太用力,怎么看都是像领导训话,轻轻的鞠躬。一下车他们才发现,普洱这地方四周都是山。
这司机出乎意料的没找一个贵的不行的饭店,相反领着众人到了一个路边吃串子。
“进来吧,随便坐。”他一脸老板的样子,之后进了里屋。等他出来的时候,换了身衣服,他身上那股闷燥的土味也没有了。
“这是我家的店,我不在的时候我老婆在这管。”他说完就冲了一个女的摆了摆手,那女的皮肤黝黑,低鼻梁,抽着烟,朝他们的方向微微的鞠了下躬。
“今天你在车上想跟我们说的是啥事?”沈泽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心想阿哑这也太开门见山了。
“孟定周围其实也发生过一些奇怪的事,平时我都不愿意给别的乘客说,但是今天我听了这位小兄弟的经历,觉得还是提醒你们一下好。”
“孟定周围,有个叫蚂蟥沟的地方,这地儿不是蚂蟥村,边界从这沟里边过去。那里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有人一瞬间就老死了。”
沈泽一听,这和阿哑在车上说的事有点相似,怪不得在车上阿哑一说,司机就皱眉头。
“一瞬间就老死了?”阿哑身体前倾,缓慢的重复着这句话。
“对,一瞬间。我还记得当时那人的样子,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回到孟定的时候,皮肤雪白,比小兄弟你的皮肤还白,但毫无血色,眼睛深陷进眼窝里头,像是一滩死水。浑身上下的筋脉,全部凸显在皮肤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血一样。”
“感觉他压根就说不出话来了,发出的声音就像是拿锉刀在轮胎上磨一样,每天他就不停地干吼。”说完他就吃了根串子,大口的喝了口啤酒。
“三天之后,他就死了。感觉像是身体炸了,他床上都是烂肉,骨头雪白。”
言谨看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就伸出手停在半空中,“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就那么一件事,你遇到的那件事和我遇到的这件事挺像的,就想提醒一下你,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也不少。看你年纪轻轻,别钻进去误了前程。”
司机说完他们几个面面相觑,沈泽借着拿酒的幌子把阿哑带了出来,直接开门了当的问他,“你说的内蒙的事,不是现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