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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卓离郁和卓子城打了一架,齐王府的庭院之内一片杂乱,四处可见树枝和碎花瓣。
卓离郁吩咐收拾的下人,把遭到损坏的花草树木统计下来,回头要去找卓子城索赔。
“想不到你还会教辰王追妻的方法。”
卧房之内,妙星冷一边笑着,一边帮卓离郁盛汤。
卓离郁和卓子城打架期间,她已经吃饱了,卓子城走后,她就连忙拽着卓离郁来吃,幸好饭菜还没有凉。
“阿星,我指点他,自然也是为了帮你。”卓离郁道,“司空夏昨日还好好的,今日突然发脾气,她看上去也不像是个无理取闹的人,想必有合理的原因,我突然想起,她对飞天大盗极为钦佩,甚至曾经为了大盗和锦衣卫抬杠,面对卓子城的示好也无动于衷,那么,她大概是真的把大盗当成梦中情郎。”
“我知道她对我有好感,为了杜绝这种好感,我曾经骗她,说我有婚约在身,没想到她还惦记着我……”妙星冷轻叹了一口气,“我的大盗身份是不能随便说的,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我也就一直没告诉她,我消失了一整年,我以为,她对我的记忆应该淡忘了……”
“你消失了一整年,可我对你没有丝毫淡忘。”卓离郁悠悠道,“反而越来越想。”
妙星冷:“……”
是啊,卓离郁没有把她淡忘,那么司空夏忘不掉飞天大盗,也在情理之中了。
“此事,是我不妥当。”
司空夏堪称她的铁杆粉丝,并且有点偏向脑残粉了……
在锦衣卫面前,也丝毫不掩饰对大盗的崇拜。
“她以为你是男儿,这才对你抱有幻想,其实你当初并不用向她坦言你的真实身份,在远行的时候,随便留一份书信告诉她你是女子就够了,这样一来,一整年的时间也足够她消化了,她不会知道你是谁,只需要知道你不是个男人就行。”
“所以我才说这事我做的不妥当,我当时压根就没想起来。”妙星冷有些无奈,“我不想欺骗任何少女的感情,只不过做大盗扮男装习惯了,总不能跟每个女子都说我是个假男人。”
她虽然扮男人,可她没有调戏任何女子啊……
司空夏对她的气恼,更多是来自于她的欺骗。
“所以我才要教八皇弟如何追妻。”卓离郁挑了挑眉,“司空夏既然知道真相了,那么她倾慕已久的心上人就已经不存在了,如今她不喜欢任何人,正是八弟拿下她的大好机会,一旦他们顺利在一起,司空夏的生活美满了,就不会来记恨你,更不会把你的事往外传了。”
追求一个姑娘不是简单的事。
但追求一个没有心上人的姑娘,比追求一个心里有人的姑娘要简单。
从前司空夏心里装着大盗,不愿意给其他人腾位置,现在她心里是空的,卓子城费一费劲,还是有机会挤进去的。
他自然是希望卓子城能成功。
因此,他并不吝啬指点一二。
“辰王此人,我是不太了解的,我只知道他武艺高强、脾气暴躁,其他方面就不懂了。”
“你是怕他们二人不相配吗?”卓离郁笑了笑,“应该不会,他脾气暴躁,司空夏脾气也不算好,但,他在面对司空夏时,脾气至少能收敛个五六分,双方脾气差不是大问题,关键在于有一方愿意退让,只要别互不相让就好,这点我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他跟阿星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他几乎把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气,全都用在阿星这里了。在遇到阿星以前,他也不相信他会是一个愿意吃亏的人。
他从来都争强好胜,赢多输少,在阿星面前却输得一塌糊涂。
不是因为打不过,更不是因为没她聪明。
是愿意退让,不与她争执,只愿她开心。
所以,男女双方都脾气不好,真的不算什么大问题。
卓子城显然也是一个愿意退让的,这么一来,他跟司空夏的事情就不至于太棘手。
“脾气的问题解决了,那其他的问题呢?”妙星冷又问,“他会不会妻妾成群,一心多用?”
“不会。”卓离郁给出了笃定的答案,“他中意司空夏的事情,从好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他对其他女子就没这么上心过,他没有妾室。”
“那就好。”妙星冷舒了一口气,“我最讨厌妻妾成群的滥情人。”
“父皇妻妾成群,但他不重情,从皇后到妃子宫女,没一个他喜欢的,他把扩充后宫当成是一项任务,阿星,这算不算滥情?”卓离郁淡笑着抛出一个问题。
“皇帝不算,毕竟帝王有很多身不由己。”
君主几乎都要娶大臣的女儿,借此平衡朝中的势力,这已经成为数百年来的一种传承习惯了。
帝王妻妾多,是为了开枝散叶,延绵皇室血脉,算是一项重大任务,与滥情无关。
“阿星,我们卓家的男儿,几乎都没有不良嗜好。”卓离郁道,“从太子到我、再到八弟、再往后更小的几位弟弟,年纪太小的就先不算,十五六以上的,还没见到谁沉迷女色、妻妾成群的,至多一两个侧妃,我和八弟,都是不纳妾的。”
这话听得妙星冷甚是满意。
“你吃吧,我去一趟司空府,和阿夏好好交流一番。”
“现在就要去么?”
“不然呢?道歉要趁早,否则就没有诚意了。”
“我还以为阿星昨天夜里很累了,应该懒得出门才对。”
卓离郁一句话,令妙星冷没忍住,丟给了他一个白眼。
卓离郁笑而不语。
妙星冷乘坐马车去往司空府,被下人带着去见司空夏。
见到司空夏的时候,桌子上摆着饭菜,看起来一口都没动过。
“小姐今日心情不好,食不下咽,王妃,请您帮忙劝着点。”
婢女说完之后便退下了。
从妙星冷一进门,司空夏的目光就盯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怒意。
幸好,只是火气,而不是恨意。
妙星冷不怕司空夏发火,就怕她记恨。
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司空夏没有发作,此刻屋里只剩下二人,司空夏抄起面前的饭碗,朝着妙星冷砸了过去——
妙星冷躲都不躲,任由那饭碗砸在肩膀上,一大坨米饭粘在衣服上。
她不甚在意地伸手掸开那一团饭,剩下的米粒也很有耐心地一颗颗拿下来。
“你不躲?”前方响起司空夏难得冰冷的语气。
“你是需要发泄发泄。”妙星冷道,“你应该知道我来此的原因。”
“找我道歉吗?”司空夏冷哼一声,坐了下来,“如果你是来道歉的,你可以回去了。”
“为什么要回去?”
“因为我不想听你说话。”
“可我来此就是请求谅解的啊。”
“我不想原谅你。”
“那你准备怎么对付我?”妙星冷不慌不忙道,“要把我的事情捅出去吗?”
“你怕吗?”司空夏唇角的笑意有些讥讽,“你觉得耍我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若此刻说话的是别人,妙星冷或许还会担心一下子,可偏偏是司空夏,她就不担心了。
“我从来没有耍你。”妙星冷道,“我只是一直在隐瞒你。”
“可你欺骗我的感情!”
“我没有欺骗你的感情。”妙星冷再一次解释,“是你先看上我的,我拒绝过你。”
“那你就不能早点跟我坦白,让我早点断了念头吗?”
“因为我对你不够在意,所以忽略了这一点。”妙星冷缓缓道,“而且,我曾经也不信任你。”
司空夏恼怒,“我做过什么对不住你的事,让你不信我!”
“没做过。”妙星冷叹气,“卓离郁对我掏心掏肺,爱得义无反顾,直到现在我才相信他,你对我只不过是几次相助,顶多有一些革命情谊,你凭什么让我对你坦白实情?”
“我……”司空夏被堵得说不出话。
她原本以为,她的队长是个英姿飒爽、平易近人、毫无架子的天之骄女,直到今天她才知道……
这个看似爽朗的队长,防人之心何其深厚啊。
表面笑嘻嘻,心里的那一层防墙,恐怕还真没几人过得去。
亏她还觉得自己深受队长信任。
想太多了。
“我不是耍你,更不想欺骗你的感情,我只是信不过你。”妙星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帮过我,我记着,但如果只是因为这么点交情,就要我全心全意信你,抱歉,我做不到。”
司空夏脸色都铁青了。
那天从抽屉里翻出了银针弩,墨宝跟她说,关于飞天大盗的事,等队长婚后再谈。
第二日,墨宝告诉她,让她对大盗断了所有的念头,因为她心中那个聪明潇洒,来无影去无踪的飞天大盗,是个假男人。
墨宝只有这么说,才能彻底斩断她的念头。
她追问墨宝大盗的来历,墨宝只肯说大盗是个女子,其他的就不愿意再多说了。
可她自己猜出来了。
银针弩是从队长的抽屉里翻到的,再看队长平时敏捷的身法,灵活的武功,若说队长是飞天大盗,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相信。
却真的是让人——愤怒无比。
正赶上卓子城来看望她,她就把火气撒出去了,卓子城见她发脾气,再三追问,她只能说,全怪队长。
多余的话就没有说了。
她其实也想过,把飞天大盗的真实身份捅出去,绝对可以给自己出一口气。
但是出气之后呢?
她终究没泄露出去。
“阿夏,你终究是念着旧情,帮我隐瞒了下来。”妙星冷径自倒了一杯茶,“你不明白,这个世道有多复杂,人心多变,多年的朋友都有可能出卖你,更何况只是一个……认识不算久的朋友?我有错我承认,但我同样有理由。”
妙星冷短短几句话,让司空夏的心情已经有了不少转变。
妙星冷趁热打铁,“你知不知道,我的团伙曾经面临过锦衣卫的围剿?副统领谢查楠带人来包围我们的联络点,我们没有全部逃亡,在逃亡过程中,死了两个同伴,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我信任的朋友,说出了那个联络点,如果你是我,你会原谅她吗?”
司空夏下意识问道:“她是受到什么威胁了吗?”
“不是。只是抵抗不了谢查楠的温柔陷阱。”
“谢查楠?那个狗东西……谁瞎了眼要看上他。”司空夏十分不屑,“你那个朋友简直又蠢又没眼光!”
“蠢是可以原谅的,但是背叛不可以原谅。”妙星冷望着司空夏的眼睛,“如果你有过这样的经历,还会再轻信他人吗?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义气?你觉得我应该告诉我所有的朋友,我是大盗?我对朋友的信任是有限的。”
经过这样一番交谈,司空夏忽然发现自己不是那么愤怒了。
毕竟她没有过对方那样的经历,无法感同身受。
但是可以猜到,对方的心情有多糟糕。
“我是把你当做朋友的,但我对你不够在意,因为能被我在意的人太少太少了,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且,我真的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以为我消失了一整年,你早该把我给忘了。”
“我没忘。”司空夏没好气道,“我怎么会忘记自己最钦佩的人?”
“那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你准备怎么报复我?”
“……”
“你是个善良的人,至少比我善良很多。”妙星冷微微一笑,“就算气急败坏,也不会置我于危险之中,对吧?”
司空夏冷哼一声,不予回答。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妙星冷又道,“也许你的火气消了大半,但是没法全消,需要我做出弥补。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会把我最喜欢的剑法和招式教给你,除了你和墨宝之外,其他人学不到,她们也未必有天赋学。”
此话一出,司空夏心中的那团怒火有些摇摆不定。
消,还是不消?
对方已经做出弥补了,而且具有一定的诱惑。
她之所以在巾帼队里那么努力,就是因为她喜欢学武功,她不想呆在家里做一个只会绣花的大家闺秀。
可如果这样就消火气了,是不是显得自己太好说话?
“我没指望你怒火全消,只是自己想作出弥补罢了。”
妙星冷说到这里,就站起了身,“我觉得你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还有,人是铁饭是钢,没必要为了生个气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最后我再说一句,辰王还不错,被打了个鼻青脸肿,还嚷嚷着要我亲自前来赔礼道歉,否则事情不算完。”
司空夏没有回答。
直到妙星冷离开之后,她这才又叫来了下人,重新打了一碗饭,开始大口吃起来。
现在才觉得饿,发火的时候就没觉得。
司空府里的下人眼见着她愿意吃饭了,不禁开始佩服妙星冷。
齐王妃果真是有办法,才进来片刻,就能把小姐劝得愿意进食了,说服人的本事肯定很好。
……
东宫。
叶倾国正坐在铜镜前梳妆,扫了一遍桌子上的所有发钗,连续拿了几根插进发髻里比较着,最终挑了一根坠着红色玉石的步摇。
在今日之前,还并不觉得红色玉石有多特别,可参观完阿星的婚礼之后,看红玉石似乎越来越顺眼了。
婚礼之上的妙星冷,身上四处可见红玉石。
腰带上镶嵌着、耳朵上挂着、头顶的发冠上也镶了一圈,真是大气又贵气。
她目睹了阿星的婚礼,可阿星压根就注意不到她。
她只是众多宾客中的一员,改头换貌坐在太子身旁。
也许,连她送出去的贺礼都不会被阿星在意,可能随手就扔在哪个角落了。
年年送的贺礼,阿星至少还会打开看吧。
才这么想着,忽然就从镜子里看到一名太监缓缓地走到了她的身后。
“谢查楠才离开青楼,回府之后,就带着如画郡主去皇城里新开的鲜鱼馆了,此刻正在去的路上。”
听着太监的话,叶倾国站起了身。
“知道了。太子此刻在做什么?”
“还在书房里。”
叶倾国闻言,便走出了寝殿,一路去往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就看见卓非言一手支着额头,目光正放在眼前的奏折上。
皇帝有心让他帮着处理政务,就把一部分奏折送来东宫了。
叶倾国走到了他的身后,伸手便帮他捏肩,“殿下,你会不会觉得累?”
“还好。”卓非言道了一句,“就快看完了。”
“殿下,你这段日子挺忙的,要注意劳逸结合,等奏章都看完之后,跟妾身出宫走走吧?去宫外散散心也能放松心情。”
这话明显就是为了他好的,因此,他脸上也有了笑意,“好,你想去什么地方逛逛?”
“咱们天天都吃这宫里面的御膳,听说宫外也有很多好吃的……”
“原来你是馋了。”卓非言放下了手中的奏章,“本宫今天已经看了不少了,差不多也该歇歇,你说的有理,的确应该劳逸结合。”
采纳了叶倾国的意见,他便吩咐随从准备马车,带着叶倾国一同出宫了。
“帝都的餐馆生意发展总是很快,也不知最近有没有什么新开的饭馆。”
叶倾国说着,便让卓非言的随从去打听打听。
随从上街随便挑了个人一问,便回来汇报。
“新开的小店不少,属下打听了几家大的,生意比较红火的大概就是清风酒楼、八味面馆、还有一家鲜鱼馆。”
“鲜鱼馆?”叶倾国的眼眸似乎亮了一下。
卓非言想起她似乎喜欢吃鱼,便拿定了主意,“去鲜鱼馆吧。”
马车在鲜鱼馆外停了下来,由于生意红火,三人到的时候已经没有雅间了。
不过这对卓非言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他想要雅间,多得是人愿意让出地,因此,雅间的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卓非言带着叶倾国上楼时,经过柜台,恰好就碰上了谢查楠正在与掌柜争执。
“你们这么大的地方,连个雅间都不能给本公子腾出来?本公子多花点钱还不行么?”
“公子,先来后到啊,这一楼大堂也有空位,您为何非要执着于雅间?”
“雅间清静啊,一楼太吵闹了。”
“可雅间已经全满,由于雅间价格昂贵,雅间里的客人也都是非富即贵,人家也不差公子您那点钱,怎么会愿意挪地方呢?”
谢查楠有些烦躁,一抬眼就看见有三道人影上楼,立即问掌柜,“你不是说雅间全满了吗?为何他们还能上楼?你都能给他们腾出位置,就不能给我腾出一间?”
他所指的正是太子一行三人。
由于卓非言上楼的时候背对着他,他没能认出来。
而卓非言也听到了他的话,转过头来。
谢查楠先是看清了他的脸庞,再是接触到他目光之中的冰凉,吓了一跳,“太……”
只说了一个字,便不敢再继续说。
太子出门,应该是不喜大肆宣扬的。
太子想要雅间,随便派人去交涉,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谢查楠只能把不愉快咽了下去,冲着掌柜道:“一楼就一楼吧。”
卓非言压根就懒得理会他,给了他一个冷眼之后,便又继续上楼了。
到了雅间内坐下,卓非言发现叶倾国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便出声询问。
“倾国,怎么了?”
“原本心情极好,看见一个十分讨厌的人,顿时就觉得胃口消退许多。”
卓非言稍稍一想,就猜测出了一个人,“是刚才和掌柜争执的谢查楠吗?那就是个纨绔子弟,难成大器。”
谢查楠要不是有两个兄弟帮前帮后,顶多就只能做个六七品官。
“若只是一般纨绔子弟也就罢了。”叶倾国张了张口,似乎欲言又止。
卓非言心中疑惑,自然追问道:“你跟他之间有什么过节吗?在本宫面前,你不用犹豫,直说就是。”
“很久之前的事了,从来就没想过拿这种小事来烦扰殿下,本来看不见他也就算了,偏偏今日看到,难免勾起曾经不愉快的记忆。”
“如何不愉快?”
“殿下你也知道,我曾经是荣郡王府的人,荣郡王一直没有碰我,就是想利用我吸引殿下的目光,帮他盗取长生令,在郡王府的日子还算是太平,可谢查楠和荣郡王私交甚好,常常来往,在郡王府看见妾身,曾经意图轻薄……”
她说到这里,卓非言的脸色已经显露出了阴沉,“然后呢?”
连吐出的字都是冰凉的。
身为太子,身上并不缺帝王家的凛凛威势,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女人遭人调戏。
哪怕是曾经,也不能宽恕。
“在跟随太子殿下之前,我只不过是一介舞姬,身份平凡,谢查楠自然毫无顾忌,我不顺从他,跑去找郡王告状,郡王既然决定将我献给殿下,自然就不会让其他人染指,因此,他帮我挡下了谢查楠,虽然之后没有再受到骚扰,可我已经记下了那副可恶嘴脸,想起来就令人生厌,今天居然在这个地方碰见他……”
叶倾国的语气里尽是气恼。
卓非言心中也有怒意,“之前怎么不说?”
“跟殿下相处的日子十分愉快,早就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叶倾国低下头,“若非今日看见他,我会继续忘记。”
卓非言静默了一会儿,道:“此事,本宫会帮你出气。”
同一时,一楼大堂——
谢查楠和严如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等着上菜。
“这一楼就是吵,早知道我就早点儿订雅间。”
听着谢查楠的埋怨,严如画瞥了他一眼,“本来就是你自己考虑不周,这鱼馆生意红火,雅间的位置都要提前订,方才掌柜也说了,客人都是非富即贵,你以为自己的面子能大到别人给你腾位置?你又不是皇亲国戚。”
谢查楠一听这话便不乐意了,反驳道:“你不也是个落魄郡主吗?自从你大哥死后,你也狂不起来了。”
严如画脸色一沉,“你再说一遍。”
她再落魄,郡主的身份终究摆在那里,谢查楠也不想得罪得太狠,便闭嘴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风情万种的年轻女子忽然扭了过来,走到了谢查楠的身后,二话不说就搭上了他的肩膀,“谢公子,什么时候纳我做妾啊?”
谢查楠望着肩膀上突然出现的一只手,转头一看,身旁的女子正是他的一个青楼相好。
而且,前两个时辰还待在一起温存了一番。
但是这种情况下不能承认,他才准备推开,就听到严如画呵斥一声,“哪里来的贱人!”
谢查楠连忙道:“娘子,我不认识她,她大概是认错人了。”
说着,转头就朝那个女子使眼色。
他不明白,这个平日里乖巧的相好,今天怎么突然提出这么唐突的要求。
还是在严如画这个母老虎面前!
“你不认识我?”那女子对他的回答似乎无比心痛,“你跟我好的时候,夸我温柔似水风情万种,眼下你却翻脸不认人?你别忘了我今天还送过你定情信物!”
说着,仿佛为了证实自己的话,手就朝着谢查楠的怀里掏去,在严如画的注视之下,掏出了一块木牌。
“你个死没良心的,你看看,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虽然看上去不是特别值钱,但是这木质,这图案,也都不平庸啊,我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都送给你了,你还敢说自己不认识我?你明明说了要纳我为妾!”
谢查楠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子手上的木牌。
这是什么时候塞在他身上的?!
对了,从青楼离开的时候,衣服不是自己穿的,而是眼前的女子帮他穿上的。
大冬天的冷,衣服穿了好几层,他竟然没发觉怀里多了个东西。
而且这个木牌看上去还十分眼熟,好像……大哥曾经拥有过。
原本沸腾的一楼大堂,也不知谁喊了一声——
“长生令!”
忽然就有无数目光朝着谢查楠看了过来。
或者应该说,看着那块木牌。
知道长生令传说的人不少,四块长生令所代表的价值是很难估量的。
鲜鱼馆之内有不少江湖人士,已经有人冲上前来想要抢了。
谢查楠的反应倒也快,抄起那块木牌就想离开。
那些人盯着长生令的眼神,就像狼盯着羊。
他想往门口跑,却被人给堵住了去路。
“我是谢家的公子,你们谁敢惹我!”他试图拿自己的身份来吓退众人,“我可是谢将军的二弟。”
“朝廷的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有人道,“我们只想要你手上的那块木牌。”
“如果我不给呢?”
“抢!”
谢查楠磨了磨牙。
这群江湖草莽好不讲理。
有些没准还是邪魔歪道的,自己的身份还不足以吓退他们。
谢查楠开始在大堂里面四处逃窜,并朝着严如画道:“快点去通知大哥!”
他想要撑到谢子荆来救场。
一楼大堂顿时沸腾了。
掌柜的被眼前乱七八糟的场面吓住,想去劝架,却又不敢。
一楼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二楼。
“下面似乎很吵,难道是发生了什么纠纷?”卓非言的贴身随从道,“殿下,属下要不要去看看?”
“去吧。”
天子脚下发生的一切矛盾纷争,皇室成员都有权处理。
随从离开了,很快就去而复返。
“殿下!楼下一群人在抢长生令!”
听到这三个字,卓非言也不镇定了,“长生令在谁手上?”
“就在谢查楠手上,一大群人正在围堵他,他似乎不愿意让。”
“务必夺过来,不要落在其他人手上!”卓非言当机立断,“谢查楠认得你,你蒙面再去,抢了长生令之后不要回来,去外边随便找个地方躲,把人甩干净之后再回来。”
“是!”
“还有!”卓非言又补充了一句,“以你的功夫,应该能胜谢查楠,在夺取令牌的过程中,能伤多重就伤多重。”
说到此处,他眸中冷光流转,十分凌厉,“死了也无所谓,不要暴露你是本宫身边的人。”
随从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太子的贴身随从,是东宫里面最厉害的高手,负责出门在外护卫太子安危。
叶倾国有些震惊,“殿下,您要赶尽杀绝?”
卓非言缓缓道:“有何不妥吗?”
“殿下,我虽然生气,但我没想过致人死地。”叶倾国咬着筷子,似乎于心不忍。
卓非言面不改色,“本宫岂是好说话的人?你是本宫的人,谁碰你都不行。”
“……”
……
“阿星,来,吃个猪蹄。”
齐王府大堂之内,卓离郁频频给妙星冷夹菜。
妙星冷望着碗里那块油光油亮的猪蹄,有些无言,“好像有点肥……”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跑步声。
转头一看,是席汹。
“殿下,刚刚得到的消息,鲜鱼馆那边闹了大动静,一群江湖草莽在争夺长生令,打得不可开交,有几人受伤颇重,其中有一人竟然是谢查楠……”
此话一出,卓离郁和妙星冷齐齐发问。
“伤有多重?”
“长生令呢?”
席汹把两个人的问题都回答了,“据说伤得很重,有大夫检查出来,是被内功高手一掌震伤了五脏六腑,那是个蒙面高手,抢了长生令之后就跑了,看身形应该是个年轻的男子,谁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而且,他也没被追到。”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继续留意后续的事再来汇报。”
卓离郁等席汹退下之后,这才转头朝着妙星冷缓缓道:“老白的局。”
不是怀疑的口气,而是笃定的口气。
“我也觉得是和老狐狸有关……”妙星冷道,“四块令牌全都在他手上,若非他有意扔出一块,谁能拿得到?而且,令牌的用处已经被他发挥完了。”
所以,令牌已经没用了。
老狐狸只带了几个心腹去挖宝,按照他的性格,会把事情办得极其隐蔽,要是被外人看见,极有可能被他灭口。
知情的人,全都是不会往外泄露的自己人。
所以,世人依旧认为,只要集齐四块令牌,就可以去寻找长生老人留下来的宝贝。
“阿星,别想太多,先吃饭吧。”卓离郁道,“不管老白想干什么,不会对你我造成威胁的,你回头直接去问问就是了。”
“我没想到谢查楠会以这样的方式重伤,五脏六腑受创,那是很严重的内伤了,除非他找到神医。”
她目前认识的人里,医术最高明的是老狐狸。
“他要是翘辫子了,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吗。”卓离郁淡淡一笑,“他活该。”
“我本来以为他最终会死在叶冰清手里,这是叶冰清跟我求来的报仇机会,她想自己报仇,我让给她了,因此,就一直没对谢查楠出手。”
“阿星。”卓离郁挑了挑眉,“你又怎知这件事情跟叶冰清没有关系呢?”
“可这件事情应该是老狐狸的局啊。”
“你又怎知老狐狸和叶冰清没有保持联络?”
“……”
妙星冷略一思索,道:“老狐狸一向看不起叶冰清,他又怎么会帮着叶冰清报仇,如果叶冰清求助他,他应该很不屑吧。”
“你又怎知他是帮叶冰清报仇,而不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卓离郁唇角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你都叫他老狐狸了,狐狸的本性就是奸诈狡猾,他做任何事情,都不是没有意义的。”
“你好像知道些什么。”妙星冷眯起了眼,“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要是不说,会被你打么?”
“不会。”
“那会怎样?”
“分房睡。”
“那还是被你打吧。”卓离郁叹了一口气,“我宁可挨打,也不想分房睡。”
“你可以选择不用挨打,也不用分房睡。”妙星冷磨了磨牙,“说啊!”
“阿星,刚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的揣测,我不能直接给你下定论,我让席汹继续关注后续,等我把整件事情了解完之后,我再来跟你分析。”
卓离郁说着,继续给妙星冷夹菜,“咱们先把饭给吃了吧,反正这事跟咱们又没关系,该烦恼的是谢家,而不是咱们,别影响了吃饭的心情。”
“好了好了,别夹了。”妙星冷拦住他的筷子,“都快满出来了。”
卓离郁收回了手,二人继续吃着饭。
卓离郁扒着碗里的饭粒,若有所思。
是夜。
妙星冷去沐浴了,卓离郁在书房之内,听着席汹的汇报。
据可靠消息,今日鲜鱼馆出事的时候,太子也在。
不过他从闹剧开始到结束,都没现身过,他来鲜鱼馆的时候,也带了最近深得他喜爱的叶侧妃。
叶倾国也在场,那么……
他的猜测就通顺了。
“殿下,您想到了什么?”席汹的声音传入耳膜中。
“本王觉得……”
席汹正竖起耳朵认真听,卓离郁却接了一句,“算了,跟你说也没用。”
席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