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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此处是在房顶,妙星冷一低头,便迅速捡了两块瓦片,胳膊朝后抡了一圈,把周围靠近的人往外逼退了两步——
趁着那些人退开的空档,她扬起了手,瓦片朝着卓子城劈了下去。
卓子城冷哼了一声,不慌不忙地伸出手,徒手就接下了她的一击。
两人的手扣着瓦片的边缘,妙星冷花了力气,却始终不能再逼近一分。
由此可见,在比拼蛮力这一点上,她拼不过卓子城。
卓子城眉眼间浮现些许得意,“飞天大盗,你也不过如此,没吃饱还是怎么的?力气这么小!”
说着,他低笑了一声,加大了几分力道,把妙星冷逼得后退好几步,似乎想要借此显示他力气更大。
妙星冷见他已经开始得瑟,心中觉得好笑,表面上却要装作凝重。
她还得故意受个伤,才能让辰王放松警惕。
因此,她主动冲着卓子城发动了攻击。
卓子城冷哼了一声,此刻的飞天大盗在他眼中,只不过是站在垂死挣扎的边缘,硬着头皮在争取一丝希望。
“本王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闲杂人等退开!不要参与本王和他的比拼。”
他想单独取胜,不需要其他人插手。
他的这一行为,正合了妙星冷的意。
在他发号施令之后,其他人果然也不再掺和,屋顶上只剩下他和妙星冷单打独斗。
“飞天大盗,你的功夫似乎没有传言中那么高深啊。”卓子城继续取笑妙星冷,“你看你力气都没本王大,本王现在算是明白了,你之所以名声响亮,靠的只不过是你那些古古怪怪的武器,你本人的实力,被人吹嘘过头了罢。”
妙星冷闻言,拧起了眉头,仿佛为了表达出不甘心,一拳狠狠地砸向卓子城的额头。
卓子城十分敏捷地避开,同时朝着妙星冷的小腿就是一踢。
妙星冷吃痛,身形有些不稳。
屋顶是斜面,想要维持平衡,比在平地上难些,她并不需要伪装,便可以呈现出真实效果。
她是真的疼,不需要演。
上次对付吴银也是如此,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打,才能让对方放松警惕。
她一向不在意这样小小的牺牲,总要让对方得手,让自己真正痛了,才能骗过对方的眼睛。
卓子城此刻处于上风,自然想要趁热打铁,不等妙星冷站稳,就迅速逼近,一拳头就朝着她的脑袋挥了过去。
本以为马上就要取胜,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有些傻眼——
妙星冷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凉凉的笑意,脑袋朝后一仰,避开的同时,双手不知从什么地方拉出一条丝线,他挥出去的那只胳膊直接就被丝线扣住了。
那一拳打出去他用了不小力气,想要一下子收回来极有难度,接触到丝线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察觉到了危机,连忙就要抽回手,妙星冷却并不给他机会,用最快的速度把天蚕丝围着他的手腕又绕了一圈!
卓子城挣扎。
“呲啦——”
外衣的衣袖,连带着中衣的衣袖都被割破!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
那是什么线!
“辰王殿下,我这可是天蚕丝。”妙星冷冲他挑了挑眉,“你别挣扎啊,要是蚕丝扎进肉里面,会很疼的,而且啊,我这天蚕丝被药水强化了,带有一点儿腐蚀性和微量毒性,肌肤被割破,伤口就会发黑,还会有火辣辣的感觉,可不好受了。”
“混账东西!”卓子城朝着她大骂,却不敢再挣扎,“本王就知道,你没有真本事!你靠的全是这些古怪的武器,取胜靠的也是暗算偷袭,你赢得一点都不光彩,卑鄙无耻。”
卓子城谩骂的同时,他的手下们已经全都涌了上来,把妙星冷包围了起来。
“你说的不错,我多次取胜靠的都是武器,还有偷袭,可那又怎么样呢?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人生不是一场公平的比武,赛场上有规矩,战场上却没有规矩!你觉得人生是公平的赛场,还是混乱的战场?兵不厌诈啊,辰王殿下,我赢了就是赢了,你管我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呢?”
卓子城气急败坏,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殿下,只怪你太自负,太轻敌。”妙星冷悠悠叹息一声,“你是不是以为拿走了我的银针弩,我就没有招了?实话告诉你,你让我交出银针弩的时候,我心里偷着乐呢,因为这么一来,你对我就会放松警惕,我知道你心里有点瞧不起我,你以为我都是占着武器胡作非为,所以,交出武器之后,你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卓子城:“……”
他不该轻敌。
但——他不觉得他的说法有错。
飞天大盗如果没有这些秘密武器,根本就犯不下那么多盗窃案。
可谁让他就是有呢?
“辰王殿下,你不要以为我被包围了就会方寸大乱,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现在该轮到我向你提条件了。”妙星冷的语气不容抗拒,“把我的银针弩还给我。我数到三,不还给我,我就让天蚕丝勒进你的肌肤里。一、二……”
“别数了!”卓子城怒斥一声,右手被天蚕丝缠着,左手还是自由的,便伸到了怀里,掏出了那把银针弩。
但他并没有立即就给妙星冷,而是先问她,“你要怎么样才能放开本王?”
那天蚕丝能够轻易地划开两层衣料,割破人的肌肤自然也是轻而易举,挣扎起来,对他可没有任何好处。
因此,对于妙星冷提出的要求,他不得不妥协,他只能等着她愿意放开他。
“把我的银针弩还给我之后,让我离开。”妙星冷道,“周围的人这么多,对我的安全实在很不利呐,辰王殿下,我得委屈你跟我先走出一段路程,闲杂人等不得跟随,等我把他们甩开了,我就放过你。”
“本王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如果你趁机掳走本王,对本王不利呢?”
“你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妙星冷凉凉地望着他,“老子不可能因为你毁了自己的信誉,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守信,你都可以发誓,我也可以发誓,你看不起我可以,但你不能质疑我的诚信。”
“辰王殿下,飞天大盗虽然狡诈,但他不屑于违背承诺。”站在屋顶下方的谢骁夜开口了,“我二哥曾经也落在他手上,他脱身之后,的确放了我二哥,他只要亲口答应放人,就不会耍赖。”
“统领大人果然是了解我啊,就冲你这段话,我看你好像顺眼了那么一点点。”妙星冷朗声一笑。
“好,本王就信你这一次,走。”卓子城说着,转头扫了一眼众人,“其他人不准跟上来。”
妙星冷见此,眉眼弯弯,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胳膊,带着他走到了屋檐边,一同跃到了地面上。
她挟持着他,朝人群外走去。
同时,另一边的齐王府内——
“殿下,今日大街之上有犯人游行,属下本来也觉得不稀奇,可在游行的过程中,竟然有人去劫囚车,一问才知,囚车里的两个犯人原来是飞天大盗的同伙。”
卓离郁原本在软榻之上小憩,一听秋叶带来的消息,立即睁开了眼睛。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这应该是辰王殿下和锦衣卫合谋商量的计划,他们两边的人都潜伏在人群中,只等飞天大盗现身……”
“阿星是不是也在场?”卓离郁面色阴沉地截断秋叶的话。
按照阿星的性格,就算明知道是个圈套,也会去涉险。
“她确实现身了,周围都是锦衣卫和辰王的人,属下不敢贸然出手,所以才连忙赶来通知殿下,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属下也不知道。”
卓离郁不再说话,直接下榻。
“殿下,你要去吗?”
“换一身装束再去,你和席汹也去换上一身不显眼的打扮。”卓离郁冷声道,“这个野丫头,遇上难事总想着自己一个人解决,总是把本王给忘了,真是找骂。”
出了事情,从来就不知道第一时间来找他。
卓离郁褪去了锦衣华服,换上了一身寻常的粗布麻衣,在头上罩了一大顶斗笠。
席汹和秋叶也做平常百姓的打扮,带上了草帽,还往脸上抹了点锅灰。
三人从王府后门出去,走过了大半条街道,远远地就看见前方空了的囚车。
卓离郁的视线迅速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并未发现妙星冷的身影。
莫非她已经脱身了?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地上的一道紫影身上。
那人一身紫色锦衣,紫银冠束发,看样子似乎是摔了,正被赶来的人从地上扶起来。
可不正是卓子城吗?
“这个该死的贼,临走之前还要踹本王一脚,简直是活腻了!”
卓子城站稳之后,朝着身边的人骂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传本王的命令,戒严城门,只准外边的人进来,不准里面的人出去,所有大路路口都要派人把守,给我挨家挨户去搜,大盗的小腿被本王踹了一脚,膝盖下一寸左右的地方应该有一块淤青,凡能提供线索者,本王名下的店铺,随他挑选一家。”
卓子城说着,掏出随身携带的令牌,丢给身旁的人,“别磨蹭,立刻骑快马去往城门,飞天大盗要想出城还得换装,他没那么快,你得赶在他之前去,赶紧的!”
“是!”
身边的人拿了令牌,立即转身离开。
“殿下,戒严城门,看守大路路口,这么一来,阿星姑娘活动的范围就被缩小了,腿上的青紫如果严重,两三天是消不掉的,辰王要挨家挨户去搜查,这……”
秋叶的话并未说完,视线在接触到卓离郁冷凝的神情时,心中明白他已经动怒了。
“你们二人去拖延锦衣卫的脚步,给阿星争取时间,本王去和辰王切磋切磋。”
卓离郁话音落下,已经跨出了脚步。
席汹和秋叶对视了一眼。
切磋切磋?
恐怕是暴打一顿吧。
“我还挺想欣赏欣赏。”秋叶道,“殿下和辰王打架,一定很精彩。”
“没时间欣赏了,咱们得干正事去。”
二人转身去追赶锦衣卫的步伐。
卓子城下完了命令之后,便想要回府去休息。
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把飞天大盗骂上千百遍。
那个贼说脱身之后就放了他,结果确实是放了,可就在松开天蚕丝的那一刻,还不忘了给他补上一脚。
一脚瞪在大腿上,那叫一个肉疼。
那个贼踹完他之后就跑了,他疼得没站稳,跌在大街上,真是太丢面子了。
这笔账他记下了!
他如今是铁了心的,要把飞天大盗抓拿归案。
卓子城正走着,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快速逼近,连忙转过了头,还没看清来人的长相,就被泼了一身水!
他反应敏捷地退开两步。
这要是换成刀枪棍棒,这么一躲肯定躲开了,偏偏是一大盆水,约莫得退个七八步才能避开,他压根就来不及躲。
大冷天的,凉飕飕的感觉从头灌到脚,让他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而且这一大盆水,似乎还带着一股……腥味儿?
闻着有点犯恶心。
原来是卓离郁在走来的过程中,顺手抄了一个鱼摊子的水盆,那摊子刚杀了鱼,这水盆就是专门拿来洗鱼的,一盆凉水里还飘荡着血丝。
卓子城被泼了一身,第一反应就是拿手去抹脸上的水,正准备骂人还手,对方却比他更快,一拳抡在了他脑袋上!
直打得他眼冒金星。
“殿下!”
卓子城身边的几个下属反应过来,望着那动手的斗笠人,齐齐冲了上去。
“大胆狂徒,竟敢在街上偷袭辰王……”
说话那人的话音还没落下,就被迎面飞来的水盆扣上了头。
水盆飞来的那一瞬间,他是想要抬手挥开的,哪知道那空水盆竟然像是携带了几百斤的力道,他这一挥手,手被砸得老疼,手上传来的痛感还没过去,头顶上又被扣了一下,当场就晕了。
其余的人望着那动手的斗笠人,心中暗暗吃惊。
这神秘人的功夫好高深,砸过来的东西,以他们的力气似乎无法抵抗?
可身为辰王的属下,职责就是护主,哪怕明知道敌不过,也得硬着头皮上。
“螳臂挡车。”
只听那斗笠下传出一声冷笑,那人身影一闪,就到了晕倒的那名护卫身旁,弯腰拾起了扣在他脸上的水盆,朝着逼来的几人挥了出去!
水盆飞出的弧度,成功袭击到了每一个人——
“砰”
“砰”
“砰”
准确无误的三连击,每人被击中的部位都是脑袋,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纷纷站立不稳,摔倒下来。
水盆落下的时候,刚好落在了卓子城的脚边,他下意识朝着旁边跳开了一下,避免被砸到脚。
卓子城恼怒的同时,也有些心惊。
这个人从哪里冒出来的?莫非也是大盗的同伙?
锦衣卫和自己这边的一部分人都去追赶大盗,早就已经跑远了,他只留下了四个人伺候,如今四个人全倒下了。
他身边的属下绝不是三脚猫,武功甚至高于许多锦衣卫,在这斗笠人面前,竟然都没机会出手?
“好一个狂徒,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卓子城冲着对方怒斥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水盆扔了过去。
紧接着转身就跑!
他似乎打不过那个斗笠人,吃亏的事情他可不干。
卓离郁躲也不躲,徒手接下了飞来的盆子,手掌紧扣着盆子的边缘,冲着前头卓子城奔跑的身影再度甩了出去!
他知道,这一下卓子城躲得开。
刚才拿水盆子的时候,顺便从隔壁的烤肉摊子拿了一把竹签,藏在了袖子里边。
眼见着卓子城躲开了水盆子,趁着他喘口气的时间,卓离郁追赶了上去,左手握着整把竹签,右手拿起一根,瞄准了前方卓子城奔跑的背影,冲着他的肩膀扎了过去。
卓子城听见身后的动静,朝着旁边闪躲。
卓离郁不急不躁,继续拿起第二根。
就像玩投壶的游戏,只不过,他投的是会移动闪躲的目标。
先慢吞吞地投,让对方习惯缓慢的节奏,接着来再进行猛烈进攻,令对方方寸大乱。
卓子城在连续避开七八根竹签之后,紧绷着的心稍微有些放松。
他并不需要回头,竹签袭来有破空声,靠着听力,他就可以辨识到位置,他自然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躲。
才这么想着,接下来发生的就让他措手不及。
身后几道破空之声同时响起,有远的也有近的,有左边也有右边,他有些乱了阵脚,紧急之下,只能随便朝着旁边躲闪。
下一刻,肩膀和大腿齐齐一疼!
他躲开了四根,有两根没躲开。
后面这人是拿他当猴子耍吗?!
既然如此,跟他拼了!
卓子城打定了主意,愤怒地转过身,却再也看不见那个斗笠人的身影了。
原先看到那斗笠人的实力,他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走为上策,哪知道那人不依不饶,现在他被激怒了,想要与对方大打一架,对方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发泄都没地方发。
肩膀和大腿上的两根竹签子在提醒着他,他吃亏了。
“混蛋!”
他气急败坏地大骂。
然,并没有任何人来搭理他,他狼狈的模样,吸引来的只是街边路人异样的目光。
他面如土色,忍着疼拔下了两根竹签,走回自己的王府。
一阵凉风吹过,湿漉漉的衣衫贴在身上,并不能浇熄他的怒火,反而又增添了几丝寒冷。
好冷……
他要马上回府洗个热水澡、擦个药、喝碗热腾腾的姜汤,然后——睡一觉。
……
妙星冷脱身了之后,便一路跑向郊外。
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并不利于逃脱,毕竟她是朝廷要犯,在朝廷的重赏之下,总会有些练家子为了挣那笔钱,跳出来帮官府抓她。
因此,她不能招摇过市,大街上人那么多,跳出几个武夫把她包围,岂不吃亏?
只有在荒郊野外,能够令她感到安心。
没有人的时候,才能真正松一口气。
她躲进了一片竹林之内,只觉得口干舌燥。
她想去找老狐狸,还得走好长一段路。
卓子城在她腿上踢了一脚,留下来的青紫痕迹,恰恰好可以作为锦衣卫抓她的线索,这一次她把卓子城惹恼了,卓子城或许会进行大规模搜索,所有膝盖一寸以下部位有淤青的人,全都作为嫌疑人进行排查。
整个皇城里这么多人,身上有淤青的人一定不在少数,干活打架摔跤都会留下淤青,然而,只挑膝盖一寸以下的部位,可以大大缩小范围。
再从身高、体型、家庭背景进行调查,又能缩小范围。
有不在场证明的人,还能再缩一层范围。
如果……卓子城只查男子不查女子就好了,世人眼中的飞天大盗是男子。
就怕他不管男女老少,全都查,那么就会查到她的头上了。
她希望自己能够撇个干净,不沾染半点嫌疑。
行走之间,忽然觉得腹部一阵痉挛。
妙星冷找了棵树靠着,捂着自己的腹部。
靠,这月事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算算日子,差不多也是这几天。
可怎么偏偏就在今天……
她一来月事就容易肚子疼,干什么事都觉得没劲。
接下来不宜剧烈运动,不能再和人动手打架,否则只会疼得越来越厉害。
妙星冷走出了竹林,一个不经意的抬头,瞥见了某一处,目光‘噌’的一下子亮了。
天助她也。
前边不远处升起一小团炊烟,有五六个人坐在一起,其中有一名中年男子面容和蔼,他身边坐着的年轻姑娘明艳又俏丽。
正是辛员外和年年!
他们应该是带着下人出来踏青野炊了。
妙星冷心中喜悦,低头看着自己一身古怪的打扮,又觉得这么出去有些不妥。
除了年年,其他人都是外人,不能被他们知道身份。
她只能躲在暗处观察一会儿,等着他们分散开,再单独去找年年。
片刻的时间过去之后,那几名下人终于走开了,他们走到了几尺之外的空地上,熄灭了火堆,把埋在地底下用纸包好的鸡挖出来。
原来他们是在吃烤叫花鸡。
妙星冷已经走出了林子,绕到了高年年的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
高年年转过身的那一刻,差点被吓了一跳。
眼见着对方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紧接着撕掉了假胡子,她看了片刻,总算认出来眼前的人是妙星冷。
原本不想惊动辛员外,辛员外还是不经意地转过了头,看见妙星冷的那一刻,也吓了一跳。
“你是——”
他和妙星冷不熟悉,自然没能认出来。
“义父,这是我的一位朋友,你不必惊讶,我跟他借一步说话,我很快就回来。”
高年年说着,起身和妙星冷走开了。
两人走到了不远处的灌木丛边上,高年年这才问道:“阿星,你怎么做这副打扮?你又干什么去了?”
“我两个弟兄被抓了,我去救人,脱身之后就往郊外跑了,这大白天的,实在没什么地方可以躲,街上全是官兵,我只能往没人的地方跑。”
妙星冷说着,捂着肚子蹲了下来,“月事来了,肚子疼,我跑不动了。年年,我想借你的马车一用,你送我去老狐狸那里行吗?其他人不能跟着,我再让老狐狸把你送回来。”
“好啊。”高年年答应了下来,“我去义父那里随便找个借口,然后我就送你去师父那里。”
“嗯。”
“你应该不想让义父认出来吧?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高年年说着,转身走回到辛员外的身旁。
“义父,我朋友身体不太舒服,我要拿马车先送她回家,送到了之后,她家人会再把我送回来,她家不远,半个时辰之内我能回来。”
辛员外道:“不就是送个人回家吗?哪里还要你亲自去送,随便找个下人送他就是了。”
“不行。我这位朋友的家比较隐蔽,他不想让外人知道他家住在哪里,还是我亲自去送吧。”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神秘?”
“义父,你别问了,反正不是坏人,你就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高年年说着,转身就要去牵马车。
可这么一回头,瞥见了远处的一片人影,她有些心悸。
那些人统一蔚蓝色锦衣,全是锦衣卫。
他们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她再转头看了一眼灌木丛。
阿星还藏在里面,不能让锦衣卫过去。
幸好,锦衣卫领头的人是谢骁夜,她胡乱指个错误的方向,谢骁夜应该会相信她。
于是,她转头朝着辛员外道:“义父,等会儿我跟锦衣卫说话的时候,你什么都别多说。”
辛员外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看见前方大批锦衣卫涌了过来。
“谢大人。”高年年冲着谢骁夜打招呼,“你们怎么会来这?”
“高姑娘,想不到在这碰见你,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恭喜你认了个义父。”
谢骁夜朝着她淡淡一笑,接着便说起了正经事,“我们在追赶飞天大盗,追丢了,不过,我可以确定他有经过这一处地方,大白天的,他无处可躲,应该会选择没人的郊外跑,你们在这多久了?有没有看见一道灰色的人影,大概这么高,那家伙一定跑得很快。”
谢骁夜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大盗的身高。
“灰色的衣服?”旁边的辛员外插了一句,“长相呢?是不是脸上有些斑块,长得挺磕碜?”
“正是!那应该是他乔装过后的长相,这附近没有水源,所以他还来不及洗脸。”谢骁夜连忙追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看见他的?往哪个方向跑了?辰王殿下有令,提供线索者,重重有赏。”
“我们还真的看见了!”高年年胡乱指了一个方向,“他就是往那边跑的,一身灰色麻衣,就像你说得这么高,跑得很快,我们看见了,也没多在意,我们并不知道那是大盗。”
高年年这么一抢话,辛员外也就不再说话了。
他这回算是明白了,高年年的那神秘朋友,就是锦衣卫要追赶的飞天大盗。
但是现在他不能反驳高年年的话,他知道欺骗锦衣卫要受惩罚。
“多谢,我们这就去抓人,不打扰你们了。”
谢骁夜说完之后,领着众人离开了,去的正是高年年指的方向。
等锦衣卫走远了,辛员外转头看向高年年,面色十分严肃,“年年,你竟然掩护飞天大盗?你知不知道,那可是朝廷的要犯!你怎么能掩护一个犯人?你还想用马车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万一半路被朝廷的人拦截呢?你要怎么解释?”
“义父,你别生气。飞天大盗虽然是朝廷的犯人,却并不是恶人,朝廷抓他,是为了维护贵族的利益,其实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你别给我说这些道理,反正与朝廷作对就是不明智的行为!”
辛员外拧起了眉头,“年年,你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是富家小姐,我们辛家也是有头有脸的,这次就算了,从今往后,你别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像这样的朋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连累到你了,你刚才指了错误的方向,已经算是帮了他,接下来就不必管他了。”
“义父,她要去的方向和锦衣卫是相反的,我送她回去,绝对不会被锦衣卫撞见……”
“你帮了他这一次,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你总是这么帮他,他就会时常来麻烦你,他有本事和官府作对,就自己靠着本事逃脱,不要牵连任何人,我去跟他说。”
辛员外沉着脸,走向了灌木丛。
妙星冷坐在灌木丛后面,眼见着那帮锦衣卫走远了,心中松了一口气,透过灌木丛的缝隙,也看见了辛员外似乎和高年年在争执。
辛员外不愿意借马车,也在情理之中。
“飞天大盗,老夫真是很荣幸可以跟你对话。”灌木丛外边响起辛员外浑厚的声音,“年年现在是我的义女,所以,她跟什么样的人来往,老夫都有权利管,如果你把年年当作朋友,从今往后就再也不要来找她了,你这种身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连累到人,老夫和年年,都不愿意被你连累,你走吧。”
“行,我不连累你们,我自己走。”妙星冷平静地回了一句,站起了身。
“义父,我们把马车给她吧。”高年年朝着辛员外道,“你不让我送她回去,我就不送,可她身体不适,她跑不动,给她留一辆马车总可以吧?”
“年年啊,我们的这一辆马车,是很容易认的,马车板上的花纹是我特意定制的,别人家的马车不会有这样的花纹,他要是被锦衣卫逮住了,仔细一查这马车,查到是咱们家的,后果会怎么样?”
“义父,这事不难办,要是真被查出来了,咱们就一口咬定,马车被飞天大盗抢劫了,这么一来,也牵连不到咱们头上啊。”
“你怎么知道锦衣卫就一定信你那套话?”
“锦衣卫的首领,和我是旧相识,我说的话他会相信的。”
“人家锦衣卫统领相信你,你还为了飞天大盗去欺骗他?”
辛员外望着高年年,眉头紧锁,“我们做生意的人,最怕得罪官府和贵族,我们应该与之交好,而不是与之作对,你究竟明不明白这个道理?像锦衣卫统领那样的人,应该多多来往,如飞天大盗这样的人,敬而远之,断绝来往!如果你不听我的话,那也不要叫我义父了。”
高年年脸色顿时绷紧,“义父,你真的可以为了明哲保身而不顾朋友情谊吗?”
“你怎么反过来质问我了?我都还没骂你交的这是什么朋友呢!不三不四不伦不类的……你想让我帮他是吧?可以,我欠你一次救命之恩,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但如果你执迷不悟,不和这个家伙断绝来往,我也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年年,你到底是要听义父的话呢,还是要一意孤行?”
高年年闻言,衣袖下的拳头捏紧了。
其实,在辛家的这几天,是这么多年来过得最舒坦的日子。
锦衣玉食,奴仆成群,让她体验到高人一等的感觉。
做富家小姐,真的比做普通人好太多了。
义父不像师父那样凉薄,在辛家,有家的感觉。
“你们不必争了,我自己走。”
妙星冷的语气中不带丝毫气愤,颇为洒脱地站起了身,“后会无期。”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高年年的心顿时一沉。
望着妙星冷转身离开的背影,她忽然意识到,她们之间……似乎有了一层厚厚的隔阂。
她还可以开口挽留,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喊不出口。
阿星……
“好了,我们回去吧。”辛员外拽着高年年的胳膊往回走,“还算那个家伙有点良心,以后他要是再找你,你别理他。”
“……”
妙星冷头也不回,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看见地上一抹修长的人影。
她缓缓地抬头。
对方伸手拥住了她。
这一次,她没有推开。
“阿星,不要难过。”熟悉的嗓音传入耳中,“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