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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于把对话终止在这里:“我可能没什么能帮到陈老板的。”
“谁说的!”陈老板谄笑着,“这事儿对瑶瑶小姐就是小事一桩,可是对我,那就是一个公司几百号人的生死存亡啊!”
他一边夸张着说辞,一边捧杀着我。
我寻思着来也来了,话不说完肯定走不了,我直入主题道:“陈老板,咱别兜圈子了,您有话直说。”
“也没啥,就是想请您,在何总面前美言几句。”他笑得满脸横肉都堆了起来,“何总那边的那个楼盘,我是真的很感兴趣,也是志在必得,您看……”
我这下算是全明白了。
我不知道陈老板觊觎的这个项目值多少钱,但是凭他肯用十万块作为定金让我帮他说几句话,就说明他必有暴力可图。
我赶忙把支票推得远远的:“陈老板,您可能误会了。我真没这么大本事,何总给我面子,那天带我出去玩玩,给我见见世面,不是您想的那样。”
“行了瑶瑶小姐,别谦虚了。”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何总几时那样对一个女人啊,又是搂又是抱,还为了你连我一杯酒的面子都不给。可不是您在他心里的地位,不容小觑么?”
“陈老板,真不是您以为的这样。像我这样的女人,何总一抓一大把。”
陈老板怎么都不信我的话,以为我在推辞,不停地夸着我,渲染我在何孟言那里的殊荣。
最后我见这样实在不是办法,干脆来了个欲拒还迎:“那这样吧,既然我说什么陈老板都不信,那这十万块我就拿上。可要是到时候事儿没给您办成,您再来找我讨这钱,我是不会还的。”
陈老板表情一下子尴尬了,不知该说些什么。也许是我长相凶恶,还真像极了会拿钱不给办事的人。他看着我笑起来,然后递过来一杯酒:“来,瑶瑶小姐,我们先喝两杯再说。”
“不喝了不喝了。”我认真地摆手,“这不,我一会儿还约了个人呢。你也知道我们干这行的,晚上的时间一寸光阴一寸金啊。”
我故意表现出自己是个小姐,金主也远不止何孟言一个。
趁着陈老板思考之际,我拿着包就跑:“不好意思啊陈老板,不说了,我真赶时间。这样吧,你要是想好了,非要给我这十万块钱,你再给我打电话。不过我还是那句话,钱我拿,事儿我真不一定能给您办成。”
说完我不等他反应过来,立刻推门开溜。
甜姐在门口守着,一见我拉了一把:“这就走啊瑶瑶?”
“赶时间呢姐。”我装出面露难色的样子。
甜姐立刻会意,笑着道:“我之前问你在哪高就你还不承认,怎么?赶着到别的场子赚钱?”
“可不呗姐,你要养孩子,我自个儿就是个孩子,我得养自己啊。”
如此,甜姐没再追问,放了我跑走。
几个月没在尊煌混,没想到我撒谎的本事一点儿没丢。
第二天我和何孟言说这事儿的时候,他乐得前俯后仰的,抱着我道:“可以啊你,我对着这群死缠烂打的人都没办法,你有心术得很啊!”
他上午在学校附近办事,事儿办完了就顺便陪我吃了个午饭。
“下次有这种事就找我。”我豪迈地捋了捋袖子,豪情万丈地拍拍胸脯,“便宜收费,谁叫我吴愉讲义气呢。”
他笑着捏了把我的耳朵,然后问我:“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还在找呗,最近忙着写论文,没那么多时间去招聘会。”何孟言对我生活的事一向颇少过问,不知道今天哪里来的闲心。我撅噘嘴,搅着面前的汤,“再找不到工作,等着喝西北风了。”
“之前不是挺傲慢,说有奖学金么?”
“我哥说我侄子最近身体不好,没钱去医院看,我就全给寄回去了。”这不是博同情心,是大实话。我哥天天想着法子从我这儿弄钱,我都长着心眼,可是一扯到康康,我就没辙了。不管是真是假,但凡康康的事,他知道我总是要管到底。
何孟言摊在沙发上,摸着我的头发道:“没事儿多想想自己吧。”顿了片刻,他故作轻巧道,“要不,你来我这儿实习吧。你不是学汉语言的么,我正好缺个文秘。”
这不是他第一次提这事儿,何孟言开出诱人的工资和待遇,不知怀着什么心想让我去他公司。我屡屡拒绝,可能是我太缺乏安全感,也可能是我对我们的感情太没有信心。我总是害怕,我们的关系很快会完结,而我不希望我的事业和生活也受到影响。
“行了,别提这事儿了。”我和以前一样拒绝他的善意,顺便岔开话题,“你想不想再加点啥,这家店味道挺好的。”
那陈老板之后也真没再找过我,甜姐倒是问过我几次这个事儿,还问了我现在到底在哪做。她说尊煌挺不好干的,现在招来的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她除了以前的回头客都拉不到什么生意。加上她不乐意出台,有时候回头客都不爱叫她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么说,我突然想到《琵琶行》里的那句,“弟走从军阿姨死,朝来暮去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于是我语重心长地开导她说,实在不行换条别的路子吧,最近有没有比较合适的人,能托付的。
甜姐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说大家都劝她差不多找个人嫁了算了。但别的好说,两个小孩怎么办?人家凭什么接受她带着两个女孩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我想甜姐应该真的很爱这两个女儿。明明只要把孩子给王建彪,她就可以隐藏过去,找个老实人嫁了算了。但明明很难,她依然要捍卫住一双女儿。
这就是母爱吧,可惜,我却没有散发母爱的资格了。
想到这,我不禁一阵遗憾。
我在学校呆了一阵,何孟言忙,没什么空陪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怄气吧,反正我也不愿意主动跑去他那儿陪他。
某天周医生打了个电话给我,我以为又是何孟言出了什么事儿呢,没想到周医生说,滕思芸很想见我一面。
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我和滕思芸的交际局限于在医院的一面之缘,之后便再无联系,好端端的,她要见我做什么。
我不好推辞,去之前特意买了束花,不想弄得太俗还拧果篮什么的,就问了周医生滕思芸能吃什么,买了点蛋糕过去。
滕思芸今天的状态看上去也不是很好,消瘦的面容透着深深的倦意,看到我进去也没有多话,只是冲周医生使了个眼色。周医生推门离开,她才示意我坐下。
“我开门见山的说。”滕思芸并不客套,面色阴沉道,“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我。”
我保持着礼貌的笑意:“你尽管说,能帮到我一定帮。”
她终于抬起眼:“你不问问什么事?”
我看着她,没说话。
“这样吧,我先不说什么事,我先告诉你,你凭什么帮我。”
滕思芸说话的方式很有意思,也很厉害,我不觉得自己能招架住她。
“你认识卢川对吧。”她看向我,不带任何表情,我看不出她的意思。
我点点头:“嗯。”
“他是我丈夫。”滕思芸道,“我名下有何家百分之八点七的股份,我知道我不行了,我的这些股份,何孟言也好,卢川也好,谁拿到谁就会成为最大的股东。我知道,他们俩都很动心,很觊觎。”
我提起了防备:“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你很想攀附何孟言吧?”她冷笑着,“那如果我把一部分股份给你,你觉得何孟言,是不是会娶你?”
我听得一阵胆战心惊,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不知道百分之八点七的股份有多少,但我知道这意味我终其一生,都不敢奢求的财富和地位。我和滕思芸非亲非故,她没有任何理由把这些东西给我。而且她明明有更应该交付的人,自己的亲弟弟何孟言也好,一纸婚书的卢川也罢,怎么都不该是我一个陌生人!
我很尴尬地笑了笑,在寂静如冰的病房中:“滕小姐,您开玩笑吧?这个玩笑,对我来说也太大了,我根本想都不敢想。”
“你可以想,你不仅可以想,而且你应该想。”她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却不是那种善意的,甚至不是温柔的,而是满揣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深邃,“你可以凭借这些嫁进何家,你知道的,这是多少女人的梦想。”
的确,我想过和何孟言在一起,想过给他生孩子,唯独嫁给他这件事,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幻想之中。因为太遥远,遥远地太不切实际。
“当然了,我并没有说要把这些股份给你。”滕思芸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我只是说,你也许可以得到其中的一部分,得到卢川和何孟言都争破脑袋的一部分。只要你愿意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