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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半晌才回过神来,双颊通红。也不顾肩上还有伤,羞恼地推开风城启难,低喝道:"王上这样同臣妾开玩笑是不是也过分了些?"
风城启难未防备,倒真被她推到一边,眼见着她肩上的伤口又渗红了,帝王不禁黑了脸吼道:"你乱动什么!"
垂眸看见楚歌幽冷的眼神,帝王又不由地别开头去,哼道:"你不是说看得透孤的心思么?那便猜来看看就是。过分?你是我的妃子,孤这样有何不可?"
楚歌嗤笑一声,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冷冷地看着风城启难。到底是帝王,恩宠了无数的女子,这种事对他来说倒是给她的恩赐了罢。偏生她觉得恶心,六月里再清甜的荷塘水却也洗不去他那一身的脂粉和杀戮之气,这样的男人,不是她左楚歌的良人。
她要的安宁和一心一意,是这坐拥天下的男人无论如何也给不起的。所以、所以之前她心里那一点点的悸动,完全是属于情窦初开的懵懂无知,断断当不得真心实意。
平息了一口气,再抬眸时,又是一张笑得倾国倾城的脸。楚歌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帝王,淡淡地道:"王上做事自有王上的道理,哪样事情又不是在您的算计之中的呢?您如此戏弄臣妾,为的不过是看臣妾慌乱一回。您做到了,哪有女子被非心仪之人亲吻了还能淡定的?不过王上,臣妾只是将命抵给了您,命,不包括心。"
这是楚歌第一次如此大胆地同风城启难说话。说是她气着了也好,压抑太久了也罢。总之此番说了出来,心里到底是好得多了。
左天清利用她,她无所谓。风城启难也利用她,她也没关系。不过他们若以为能控制她的心,那就大错特错了。她左楚歌,从来就不是任意给人摆布的人!
帝王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从听到她那句"哪有女子被非心仪之人亲吻了还能淡定的"开始,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就聚起了狂风暴雨。一身的煞气在屋里蔓延,连屋外的守天和守幽都是一惊。
"你倒真的是甚懂孤的心意啊。"风城启难压制着怒意,冷冷地道:"孤又该高看你一分,左楚歌。"
"臣妾谢王上抬爱。"楚歌靠在床头,闻言低低地颔首道:"既然臣妾猜中了王上的心思,那王上是否也该圆臣妾心愿了?"
帝王拂了拂衣袖,站在床前看着那表情平静的女子,哼道:"你提便是,孤一言九鼎,自然说话算话。"
楚歌想了一会儿,却突然发现除了出宫的心愿以外,自己还真的别无所求,倒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既无心愿,那便盘算罢,总归被人占了便宜去,不讨回来是不行的。
"那臣妾便斗胆一提,还请王上不要怪罪。"楚歌眼里划过一丝晶亮,浅笑道:"以后无人时,我便不自称臣妾,王上也只唤我歌儿可好?"
风城启难一愣,神色复杂地看着楚歌,那满腔的怒气竟不知怎的没了。觉得哪里不对,可偏生眼前的女子笑得温婉,半分也挑不出毛病。
"照你所说,孤不是你心仪之人,那又为何要这般亲近?"风城启难眼神灼灼地看着那双清亮的眼,似乎想看穿她的灵魂。
楚歌撇了撇嘴,倒是想通了许多事,也不再注意那些繁杂的礼节,只是道:"总归现在我们也是合作关系,我既知你懂你,便也不用在你面前那么累,你也是一样。因为我是你最不放心的人,所以某种程度上来看,你恰恰可以最放心我,不是么?"
如果防到身边连一个亲近的人也没有,那才是最大的悲哀。所以有时候对手,往往才是朋友。
不过如果你认为楚歌是突然心软了,想给帝王一个温暖些的地方的话,那还是省省罢。楚歌她至情至性,却也不是没头没脑、善良无度的人。她的对手是这高深莫测的帝王,她要逃离的是那深深的宫墙。无论哪一个方面来看,她的路都不好走。
那么只有赌一条路,她赌在帝王夺得左天清手中权力的这段日子里,会慢慢习惯自己的存在,会对自己存些情意。不要多了,只要足够阻止他对她的杀心即可。
一将功成万骨枯,谁能保证以后的风城启难不会想杀了她呢?毕竟,她也是左家的一员。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于是楚美人儿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来慢慢亲近帝王。她守住自己的心,却一定要赢得帝王的情。这是一项关乎生命的任务,只能成功,或者...成功!
也许是她眼里的光芒太坚定了,风城启难突然轻轻笑了出来,眉目间竟染了些温柔,笑得楚歌微微恍神。
帝王的美色当真是极好的,若不是平时气场太强,光凭这皮相,也不知该有多少人折服。楚歌叹息一声,问道:
"王上可是同意了?"
风城启难点头,眉梢一挑,低声道:"自然是同意了,你如此为孤着想,我倒不好不领情。"
楚歌暗暗松了口气,倒真怕他不答应呢。随手拔下头上的梨花簪递到帝王面前,楚歌笑得越发灿烂:"信物,以此为证,以后不得因此事怪罪与我。"
还真是处处防着他啊。风城启难挑眉,接过那簪子,倒不细看,便放进了袖袋里。
楚歌扫了他身上一眼,刚刚落湖,如今他已经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若不是头上那紫金冠,此时的风城启难还真像一个优雅的公子。
不过腰间倒还挂着一个锦囊,以及一对玉佩。
见她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帝王抿唇,从怀里拿出一支短小精致的玉箫,面无表情地递到楚歌面前,道:"信物,一物换一物。"
那玉箫通体晶莹,触手温润,一看便知是极贵重的。楚歌一笑,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收下了,一物换一物,自然是公平的。
只是很久以后楚歌才明白自己当初错在哪里。一物换一物,一心才能换一心,谁也占不了便宜去。她想获得那人的心,付出的代价自然是极大的,远比她想的多。
???
下午,帝王执了书卷在一旁的矮榻上看着,时不时瞥一眼床上的人。
左相刚刚来过了,带着罗氏来向帝王谢罪,那时候风城启难正坐在床边。听得门口的动静,楚歌极快地溜进他的怀里,将头枕在他的腿上,再一次让帝王见识了此女子无比敏捷的动作。
当他哭笑不得的时候,左天清恰好进来,一见这场景,微微低下了头,带着罗氏跪在下面说替左慕雪求个情。别的再没有多说。
不由地再看了楚歌一眼,风城启难想,这女子的心思,缜密就不说了,偏还灵巧得好,哪怕是自己,若哪天大意了,也指不定被她给绕了。也怨不得以前父王的后宫斗得那样厉害了,女人啊,太可怕了。
楚歌正翻着诗经,看到一处,低低地念着:"蓼彼萧斯,零露湑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
念罢抬头,却迎上风城启难的目光,两人都是一怔。楚歌抿唇,突然开口唤道:"阿萧。"
风城启难一顿,挑眉看向楚歌,疑惑地道:"你在唤孤?"
楚歌点头,笑得眼儿弯弯的,朝帝王扬了扬手中厚厚的诗经,笑道:"我觉得这名字极好。"
帝王眼神里划过一丝不明的光芒,却也没有计较这称呼,点点头随了她去。
倒是楚歌被吓了一跳,他竟这样允了?帝王名号这样的东西,他也容得她这般任性?楚歌突然发现,今日帝王的心情好像甚为不错,什么都依她,好似真的宠着她一般。这些日子以来本也该习惯了,今日却莫名的有些惶恐。
风城启难翻了两页书,却瞥见楚歌又在走神,当下也有些好笑,便道:"肩上的伤还疼么?"
楚歌回了神,看着那被午后阳光洒了满身的男子一眼,淡淡地道:"不过是皮肉伤,我没那么矜贵。"
以前习武的时候受过的伤很多,夫子很严,从来不因为她是女儿家就放松一些。磕磕绊绊几年下来,楚歌的身手在同龄人中算得上翘楚。而相应的代价是,从小大大小小的伤是家常便饭了。
"嗯,不疼等会儿便随我回宫罢。"风城启难道:"你省亲也省够了,无端地生出这些事来,倒不如早些回宫呆着,免得总惹事上身。"
楚歌撇嘴,看了看周围这自己十分熟悉的地方一眼,低声道:"宫里便不会惹事上身了么?不过早回去也好,省得娘亲在自己家里还要为我操心。"
风城启难点头,唤了门外的守天进来,吩咐道:"去备车罢,回宫再用晚膳。告诉白术也不用赶过来了,继续忙他的就是。"
"微臣遵旨。"守天应了一声,出门去办了。守幽也低声告诉不语,让她和挽丝先去府外候着。
帝王站起来走到楚歌面前,二话没说,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护了伤口不碰,风城启难紧了紧手臂,往外面走去。守幽见状,也只能跟在主子后面走着。虽然尽量隔得远了,但有些细碎的声音依旧随了夏风吹进她的耳里。
"我伤的是肩膀,不是腿。"
"这是荣宠。"
"谢主隆恩,但您能不能把我放下?硌得我伤口疼。"
"闭嘴。"
"......"
夏日晴朗,倒是个不错的天气。守幽微微一笑,抬脚跟上前面的两位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