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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妻子一直哭一直哭,好像没完没了一样。
李辉拉拉妻子的胳膊希望她能够冷静一点,她转过脸来,整个脸都哭的通红,好像是喝醉了酒上脸的那种,表情也很狰狞,头发、眼泪、鼻涕都乱七八糟,已经哭成了一个小孩儿,肩膀一耸一耸的。
“今……今天,我……我,我没办法说,我……我……我的头皮发麻我我,我没法说……说话,呜呜……呜呜……”妻子整个人一直在颤抖中,好像被电击了一样整个人很恐怖。
李辉看妻子这样子很吓人,急急说道:“你不要激动!你先平静一下,我明天不上班了,你先躺下来,休息一下,等你平静了,再跟我说。好不好?”
妻子在李辉的照顾下,平躺下来,她地眼睛、鼻子、两颊真的是通红,看起来很不正常,就算是要讲过去的事情,也不必把妻子逼到这种境地。
李辉随着妻子一起躺下来,好像在照顾一个身患重病的女病人,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相当陌生的、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地缘由的,这样去照顾此刻崩溃的妻子。
不知道为什么,妻子这样崩溃之后,李辉心里也释然了一些,也许是已经把妻子当成了一个不爱自己的陌生女人,所以稍微轻松了一点点。
但他还是想知道妻子迷恋苏哲那个家伙的原因,陈宝华这个替死鬼这是冤枉了,这样想来陈宝华是应该憎恨自己,想想五年后他会出狱的事儿,真是不敢想。
李辉就这样躺在妻子身边,期待妻子的平静,他侧躺着听妻子还是有点哭泣的余韵,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一整天他都非常压抑,也觉得很累。
在不知不觉中,李辉和舒晓冉一样都闭上了眼睛,也许是这样的交谈非常困难,任何一句话都会伤害对方,他们在一天的沉重下慢慢睡着。
极致的暴怒和激动会让人非常疲倦,让一个女人在月经期间心痛一会儿,可能比跑完八百米的跑道更让人疲惫不堪。
两人没有关灯,房间的灯、书房的灯、客厅的灯都没关……因为李辉一直在有些困倦的状态中等待着。
两人最后都睡着了,直到凌晨四点!忽然急促的电话声惊醒了舒晓冉,她一听,是丈夫的电话。
她推了一下丈夫,“李辉,你的手机,是妈打来的!”快接吧!她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李辉睡眼朦胧中接过来妻子手里的手机,一看确实是母亲的电话。
“喂?妈……,怎么这个时间?”
“李辉……呜呜呜呜……你爸爸……你爸爸他……你爸爸去了!”
“什么?妈,等等,你再说一遍!爸爸怎么了?”
母亲带着沉痛的哭声重复道,“你爸爸死了!去世了!你快点到医院来”
李辉听到“死了”两个字,忽然呆了,手机也松了掉在被子上。
妻子推了推李辉,“李辉,怎么了?你妈妈说什么?”
李辉有些懵了,好像一个无知的小孩,语无伦次地说:“晓冉……,我爸爸死了。”
舒晓冉睁大了眼睛,问:“什么?!”
李辉:“没错,我爸爸死了,我妈让我快点去医院。”
舒晓冉顶着黑眼圈问:“我……我要不要去?”
李辉呆呆望着妻子,“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舒晓冉有有些难过地掉眼泪,然后开始穿衣服,她准备和丈夫一起去,这是家里的大事,既然还没有离婚,她怎能袖手旁观?虽然她也对这个消息充满了恐惧和懵懂。
去到医院的时候,父亲已经被转移到另外一个无人的病房,貌似是个独立的手术室,母亲在父亲旁边大声哭泣。
李辉和舒晓冉走近正在哭泣的母亲,“妈……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辉走近那个躺着的,白天还跟李辉试着说出过去那段历史的父亲,怎么会?……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
明明是身体有了好转倾向,不是吗?
父亲竟然突然离世了。
虽然他老人家一直就在脑中风的病痛中,但转到这个医院之后李辉总觉得父亲一定会像母亲想的那样,像中医大夫说的那样可以慢慢康复,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李辉有些触不及防。
李辉以前一直觉得人老了会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当自己的亲人真正离开的时候,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么是死亡。活着和死亡的最大区别就是体温。
李辉摸着父亲的手,竟然是那种彻骨的冰凉,冰凉的毫无温度,没有呼吸,没有温度。
母亲轻轻的摸着父亲那张冰凉的脸,呜咽着……,妻子也一样,低下头垂泪。
李辉突然觉得那张面孔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简直都要窒息了……死亡把两个世界隔离的那样遥不可及。
李辉就在父亲的身边,可父亲的死亡世界却让他怎么也看不透,死亡就像一个谜。
李辉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他哭了起来,无声地哭了起来,这么多天以来的委屈、无助、苦闷他都哭了出来,父亲的死亡好像是一个绝密的黑色幽默。
刚刚恢复成了一个精神好好的健康老人,转眼即逝,好像跟李辉开了一个玩笑,如果是这样他宁愿父亲继续生病,生病了至少人还在……。
不管李辉怎样的伤心欲绝,他的脸上都是那样的平静,那样的慈祥,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甚至还感觉他在偷微微的笑,父亲就带着这样的表情躺在这里。
死亡有死亡的仪式,就好像是死给别人看那样,李辉和李闯,舒晓冉和小青,在这种大家庭的巨大悲痛中,都停止了暂时的内斗,大家要齐心协力处理父亲的后事。
三天的时间,把死亡的仪式妥帖办好,这个过程里,只有那些不远不近的亲戚好像就是来给点人情吃个饭,他们可以喋喋不休地讲高兴的话题。
其实大部分人只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亲戚们一一到场,在吃饭中消化这个消息,然后李辉好像一个店家一样,招待大家的到来。
整个过程,李辉很麻木,和李闯一样什么也不知道,都听母亲的安排,母亲说什么规矩怎么做,李辉和李闯就乖乖履行,一切就好像走了一个过场。
葬礼完了之后,李辉还是不太能消化父亲的死亡,三天都在麻木中度过,一个人看着父亲喜欢的藤椅,书桌上父亲喜欢的钢笔还有父亲和母亲房间里各种熟悉的老东西,这些都让李辉感到奇怪。
人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消失了,但是父亲这个人的一切却一直无损地留在自己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