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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茂不太关心常燕飞和容舜争执的内容。
阴影是什么?怪物是怎么回事?阴影和怪物到底有什么关联?
目前掌握的线索太少了。他不想去琢磨。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此次的任务,只是个替特事办吸引火力的幌子。
特事办究竟想不想取回那件东西?那件东西究竟在不在伦敦?甚至于那件东西是否真的存在?谢茂都不能肯定。
他只知道, 如果机场里那群怪物是为了阻止他去伦敦取那件东西, 那么,它们肯定会再次出现。
发车之后不久, 就有乘务员送来了餐点。
常燕飞用自己才跟容舜学会的蹩脚英语要水和可乐, 法籍乘务员微笑着表示听懂了, 随后坚持继续法语服务,把本来连英语都听不太懂的常燕飞搞得更懵逼了。
最终, 还是得容舜出面救场,帮着要了餐食,一一排好。
“我怎么觉得她说的英语和飞机上的不太一样?”
“因为她说的是法语。”
“那你说英语她也听得懂?”
“听得懂。”容舜没解释他后来说的就是法语。
他是专业搞安保工作的,不多学几门语言,很难真的照顾周全。退伍兵出身的张伟强都会说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容舜自己更是掌握了十二门语言。——就像在谢朝的衣飞石,什么奇奇怪怪的异族语言他都懂一点,涉及情报执行任务时太有用了。
谢茂本身也听不懂欧洲国家的语言, 他会说华夏各省的方言, 也会说历史上各种古音,皆是因为华夏文明一脉相承, 传到了未来修真时代。不过, 他有一个翻译固件。
“戴着。”谢茂递给常燕飞一枚素圈戒指。
常燕飞能感觉到戒指里很微弱的真元波动, 很光棍地就戴上了。
——如果他没感觉到戒指的奇异, 他还能多问一句这是啥。正是因为感觉到戒指的不同寻常, 他才要一声不吭立马戴上。这是向谢茂展示忠诚顺服的细节。表示哪怕谢茂给他一个拘魂的法器,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戴上。
“试试,说法语。”谢茂支使容舜。
“Bonjour?”
“你好?”常燕飞激动极了,“听懂了!”
没等容舜再说一句,常燕飞已经揉了揉戒指爬了起来,要去找刚才欺负他不懂法语的乘务员“聊天”,被谢茂一脚绊下,差点摔懵。
“坐下。”谢茂摘下他手上的戒指,想了想放到容舜手里,“你看着他。”
常燕飞不能用外语沟通,怂兮兮的模样确实比较可怜。不过,谢茂并不会给他一时兴奋泄漏马脚的机会。万一这个大嘴巴跟人家怼得太开心了,把几人来自华夏、没有护照的事儿捅出来……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这事说不准。
常燕飞也不是彻底不怂谢茂,说到底,一个能放倒常家老祖的大BOSS,常燕飞肯定忌惮。
被谢茂绊了一跤也不敢吭气,老老实实坐了回去,看着容舜。
“点菜时还给你。”容舜管理下属非常有经验。
三人从机场出来狂奔二十公里才找到车,体能消耗很大,这会儿都饿了。常燕飞把看上去很像蘸酱烤肉的鸭胸肉吃了一口,就开始怀念华夏的饭菜。
容舜替谢茂盛好矿泉水,还没开口,谢茂就先问了:“有兴趣?”
这种手戴式的翻译固件,搞安保工作的容舜当然会感兴趣:“是,您是否有考虑转让技术……或者,我可以直接向您购买产品。价钱肯定让您满意。”
“这技术我转让了也没人做得出来。”谢茂不打算让衣飞石回容家搀和,另立门户是必须的。
“是,我明白了。”容舜还是很感兴趣,“能够批量生产吗?我大概需要七万个……”
“七万个?”这超出了谢茂的预料。
盛世安保集团全球雇员居然有七万人?除去后勤等部门,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职员,拥有张伟强或者刚才在巴黎火车北站的工作人员那种层级的素质,这都是一股很惊人的力量了。
“少一些也行。我全都要了。”容舜很识货,同时也很会做人。
谢茂才说了要拍电影电视剧,马上就开始卖东西,显然是手里缺钱。容舜愿意给他送钱。
“不问问价钱?”谢茂笑了笑,“行吧,回国之后,我让小衣跟你谈。”
容舜听声知意,笑容微僵,说:“您不必这样。容家的一切本来就属于老师,我也没……”
“我赚一抔米,他分一杯羹。我打下一个帝国,他分半壁江山。他不需要别人所给的任何东西。”说着谢茂也不禁笑了笑,“当然,他自己也能打下一个帝国。”
“可是……”
“容舜,你和小衣都不是庸碌之人。离了容氏,你仍旧有能力过上光鲜从容的生活,小衣也一样。这种情况下,你目前所拥有、将来欲继承的,责任与负担多过享有的富足。”
“但我不是妈妈的儿子。那些都不属于我。”
“要不,你回家先问问你爷爷?”谢茂举起橙汁,示意了一下,结束了这场对话。
这列前往伦敦的欧洲之星列车,商务舱并未坐满。谢茂三人围在一个二对二的四人桌上,常燕飞和容舜坐在一起,谢茂独自一人。就在此时,火锅饺再度出现了。
和在戴高乐机场一样,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谢茂的身边座位上。
“我猜你们都看不见他?”谢茂说。
常燕飞停下在沙拉碗里乱戳的叉子,抬起头来,容舜安静地说:“看见了。”
火锅饺肋下抵着一把形制怪异的手枪。——谢茂从女枪手手中夺来、一枪放倒章鱼怪的那一把。
他有随身空间,过安检完全没问题。这会儿悄悄拿了出来,在桌面下抵着火锅饺的身体,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火锅饺仍旧不紧不慢,态度从容:“马上到圣潘克拉斯火车站了。”
“听不懂。”常燕飞用眼神示意容舜,把戒指给我。
“我的意思是,马上到伦敦了。所有巴黎前往伦敦的通道,都会有人堵截,那边很不安全。”火锅饺解释说。
“你是来提醒我,前面不安全,做好战斗准备?”谢茂很认真地打量火锅饺浑身上下。
他是真的没看出火锅饺和正常人有什么两样。不是修者,不是妖怪,也没有任何变异。当然也不是鬼魂状态。——在戴高乐机场,他是怎么在容舜和常燕飞面前完美隐形的?
甚至谢茂也很惊讶于他突然出现的方式。
两次他都能准确地、悄无声息地坐在谢茂的身边,一直到他开口说话,谢茂才发现他的存在。
这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我们是一伙的。”火锅饺说。
谢茂笑了笑:“既然我们一伙的,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隐身效果的?”
火锅饺也冲他笑一笑,倏地消失了。
没有任何法术异动,没有能量转换,就是这么凭空消失了。
这种毫无头绪的消失方式让见多识广的谢茂都束手无策,哪怕有一丝法术异动,他都能根据风中残留的痕迹进行捕捉,哪怕是个地仙级别的遁术,谢茂也能知道大致去了哪个方向——这算什么?
简直干净到让谢茂怀疑人生。
“没有痕迹。”常燕飞也没有找到任何异动。
“您觉得,是敌是友?”容舜对这种倏忽来去的变数很慎重。
“敌友不好说。不过,他的‘奥秘’,应该和符号有关。”谢茂示意了一下手枪,收入了随身空间,“我手里没有那把枪的时候,他更从容些。刚才被我瞄准,他紧张了——”
相比起在戴高乐机场喋喋不休的纠缠,这回火锅饺可谓来去匆匆,没说两句话就消失了。
他害怕被那把镌刻着神秘符号的手枪瞄准。
“我们只有一把枪。”容舜不得不提醒目前的困难。
普通的枪械打打障碍物还行,对付怪物基本上没有用。常燕飞的符术在怪物面前也失效了。
三人唯一的战力,就是那把从女枪手手中夺来的怪枪。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那把枪被抢来时就没有子弹,谢茂照样用它开了两枪,一枪打断了女枪手的手腕,一枪干掉了章鱼怪。也就是说,它很可能是一种无限子弹的武器。
“准确地说,我们还有一把刀。”谢茂把丁仪差人送来的小刀晃了一下。
同样是绘画着神秘符号的凶器,曾经放倒不少华夏修士。为免节外生枝,谢茂都收在随身空间里,他表示:“过了安检给你。”
容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建议:“老师拿着比我更有用处。”
符术失效的常燕飞基本上是半个废物,多跑两圈他都要喘。如果在圣潘克拉斯围堵的怪物有戴高乐机场的警察那么多,容舜觉得他们很难脱困——伦敦的交通也很让人崩溃,那里可没有一个机场任凭他们驾车狂奔。
根据容舜的经验判断,一旦开始缠斗,有衣飞石这样的体术大师镇场面,情况真的会截然不同。
“你觉得,我为什么不给他办护照?”谢茂不客气地拍了容舜脑袋一下。
就算放倒宿贞之后来不及给衣飞石弄好护照签证,到了巴黎之后,所有人的身份都是容舜授权欧洲分公司的人所伪造,完全可以选择把衣飞石放出来一起走。
——伪造三个还是四个假身份,在难度上能有多大差异?
丁仪明显让谢茂出来当靶子,吸引火力,目前他们也确实遇到了完全不可理解的事件,谢茂怎么可能再放衣飞石出来冒险?不管是摄灵图册还是随身空间,都可以设置开启观赏通道——米粉都能通过观赏通道知道谢茂身边发生的一切,衣飞石完全不知情。
衣飞石根本不知道随身空间还有观赏通道这回事。
他正老实又充满好奇地,在谢茂的公寓里消磨时光,寻找公寓里谢茂遗留的生活痕迹。
他没有调整时间流速。经历过死别之后,他的想法和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他既不想比谢茂多经历几个小时,也不想生命中比谢茂少了几个小时。
把谢茂公寓里的书看了两本,用谢茂的杯子喝了茶,用谢茂的筷子吃了饭,坐在谢茂的沙发上发呆,还把沙发前的茶几拖到墙角,在谢茂的地毯上做了两次体术训练,这会儿衣飞石已经累了,他在谢茂的浴室里洗了澡,用了谢茂的浴巾,穿着谢茂的睡衣,睡在谢茂的床上微微打鼾。
——谢茂在巴黎经历章鱼怪的时候,衣飞石也在那间小公寓里开启了一段奇妙之旅。
就好像走进了谢茂未知的生命之中,越陷越深。
谢茂能窥见衣飞石在公寓里发生的一切,他偶尔偷看一眼,感觉自己有点变态。
尤其是他们在外边疯狂奔跑逃窜、意图摆脱警察的时候,随身空间里的衣飞石却懵然不知,依然岁月静好、沉浸在爱恋的小甜蜜中,谢茂就有一种把自己最心爱的人囚禁在见不得光的地方,隔断他与外界一切联系的禁忌感——
他当然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不可能永远把衣飞石藏在随身空间里。
可是,有那么恍惚的一瞬间,他觉得,他想这么做。
火车驶入了车站。
三人提着自己的行李,离开车厢。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混入了二等座的人流中。
容舜与常燕飞一路上都暗暗警惕地注意着所有人,在巴黎机场时,首先袭击他们的就是咖啡店的店员。谁知道怪物会变成什么职业前来袭击?
只有谢茂一只手拿着PAD,很随意地在电子便签上写写画画,非常轻松随意。
让容舜惊讶的是,一直到三人顺利走出了车站,上了地铁,都没有遇到任何怪物。
“那人很可疑……”常燕飞指着一个看报的英伦汉子说。
容舜循声看去。那人除了发际线比较高,长得比较帅之外,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这么冷的天气,他还穿着短裤,难道不可疑吗?”常燕飞说。
“……”
谢茂把PAD递给常燕飞和容舜,说:“不必张望了。已经解决了。”
“这是……”容舜很惊讶地发现,谢茂居然真的使用了常燕飞的灵魂画作。
平板电脑上,常燕飞画的简笔画小人和描下来的卫星俯瞰图阴影,被谢茂归纳出异同点,画成了两个极其类似的神秘符号。
谢茂解释说:“这个符号的意思,是‘投影、类似、继承’。”
“阴影覆盖下,一部分特定的人——目前我还没找到规律,也许是基因所决定,也可能被事先投放了某些药物或装置——总之,这一部分人会被阴影所影响,发生短时间的变异。”他打了个比方,“你可以理解为,他们被黑客种植的病毒所感染了,成为了阴影的肉鸡。”
容舜和常燕飞都是秒懂。
“戴高乐机场的怪物多是警察。应该是被事先预先投放了某种引子。”容舜说。
常燕飞则考虑另外一个问题:“所以,阴影消失之后,怪物都恢复了正常?所以巴黎警察没在火车北站设卡。”
这个话题让谢茂脸色比较凝重,他摇摇头,说:“恐怕他们很难恢复正常了。”
阴影消失之后,对机场的屏蔽也失去效果,那么多警察变成怪物,也就够巴黎当局喝一壶了,哪里还有更多的警力去找寻根本不在监控录像中的谢茂几人?
怪物则在谢茂磨去枪上的定位之后,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这么说来,它们的影响力也有限制,至少无法做到大规模投影。”容舜立刻反应了过来。
不然在巴黎出境的关卡弄一堆怪物警察,他们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地抵达伦敦。
嘎吱一声。
急速运行中的地铁,突然拉了急刹。
轨道上甚至燃起了火花。
悠闲站在车厢里听歌看报的乘客们全都东倒西歪,稀里糊涂撞成一团。
车厢照明闪烁。
火锅饺倏地出现在谢茂身边:“马上跟我下车!荆丸来了!”
他第一次表现得这么紧张,试图伸手抓谢茂的手。到处是人的车厢很难闪躲,有两个坐在位置上的乘客没受急刹影响,清楚地看见了火锅饺凭空出现的全过程,嘴都张开了——
坐地铁真不是个明智的决定。看着车上塞得满当当的乘客,不管火锅饺是否有诈,他都得下车。
万一真有怪物杀来,一把枪就能扫倒一片。
万一怪物还有阴影之外感染普通人的办法,这么多“肉鸡”,一个个打都得累瘫。
容舜已找到了地铁门的紧急拉手,阀门拉开,门砰地弹开。
“走。”
谢茂招呼一声,常燕飞紧随而上。
三人一边沿着轨道旁侧的维修通道飞奔,常燕飞一边问:“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想不通!
当他看见地铁车窗里,一个棕发男子朝着他拼命砸窗户时,他就懂了。
“这里也有阴影啊!不是说不能大规模投影吗?这还不大规模?”从火车站出来坐地铁都有八个站了!这阴影得有多大啊!常燕飞脸都青了。机场好歹还有地方逃,这一车子的怪物……
“他们应该不会打开门吧……”
嘎吱一声,前边的地铁大门就被弹开了。
“艹。”常燕飞终于不吭声了。
“接着。”
谢茂将手枪扔给容舜,小刀握在手里。
常燕飞有些着急。怪物对道术免疫,他没能够克制怪物的武器!
“不是所有怪物都免疫道法。收拾不了的交给容舜,其他的归你。”谢茂说。
常燕飞手中十二张惊雷符已经摔了出去,彻底进入了战斗状态。他在腿上贴了神行符,纵身腾挪跃到容舜跟前,把一拥而上的怪物全部拦住。
背后容舜差点被吓背气——
两人毫无默契,常燕飞从天而降,容舜差点一枪打中他后背。
在戴高乐机场,他也没有“飞”过啊!容舜只见过他跑得气喘吁吁的状态,根本不知道他还有这技能。
常燕飞杀小怪,容舜对付变异中的怪物小BOSS,谢茂干什么呢?
他手里拿着一根天地树,正在缓慢地绘制神秘符号。
火锅饺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在他耳畔说:“你认识深海之文。”
“略懂一二。”
谢茂依然慢慢地用小刀在天地树上镌刻。天地树至阳之物,木质坚硬,刻起来非常费力。
神秘符号尽管繁多,单个却不复杂。谢茂用小刀刻了好几次,每次都在符号完成的瞬间,所有镌刻的痕迹消失无踪。
火锅饺与谢茂贴得很近,在他耳畔轻轻地说:“这里……错了。”
刻好的符号已经消失八次了。
谢茂依然照着自己的想法把符号重新刻了上去,第九次,符号依然在完成之后消失无痕。
“我说了,你这里刻错了。”火锅饺几乎咬住了谢茂的耳朵。
天天装逼,真是受不了!谢茂反手将天地树插进他的嘴里。
原本想要“消失”的火锅饺浑身晃动巨震,依然稳稳地站在原地——谢茂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胳膊。
一直从容不迫的火锅饺脸上显出了一丝慌张:“你……我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消失了?”谢茂抽出他口中的天地树,“因为我逆转了你的‘感染’过程。”
“怎么可能?你没有海之祷言,你用不了海魂印,你刻在棍子上的海魂印都消失了……”火锅饺不信地反驳,“你一定对我做了什么……”
“海魂印,你说这个?”
谢茂亮出天地树,坚硬的树枝上,鲜红的神秘符号一闪而逝。
火锅饺就跟见了鬼似的,崩溃地问:“不是消失了吗!”
“天地树是至阳树,九是至阳数。”谢茂科普,“我多画几遍增加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