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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脑袋“咣当”一下,砸进姐姐怀里的那一刻起,易殊的心就开始凉了。
为什么凉?
因为剧本不对啊!
按照书上写着的,还有姐姐平日里教着的,这“萦梦之术”施展了之后,施术人应该“如饮醇酒,大梦三日”。
可易殊现在,哪有什么“如饮醇酒”的感觉。
在挺过了最初的那阵晕眩之后,易殊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嗯,恢复得不彻底,还是有点晕乎乎的。
不过,这跟人家“萦梦之术”可没有半毛钱关系,而是因为……姐姐抱得太紧,位置又太正,把易殊的脸卡了个严严实实,呃,所以,有点喘不动气。
易殊伸手扒拉了两下:“姐,轻点,我都要给你捂死了!”
云姬松了几分力道,笑眯眯地捏了两下弟弟的脸:“哟,这么快就从【萦梦】里恢复了?”
“呃,没有,我好像没能进入书里说的那种状态。”易殊有点尴尬。
他看了眼丑猫。
丑猫也不知是之前被易殊弄疼了还是什么,看到易殊看过来,气咻咻地一扭头。等易殊不看它了,它那绿莹莹的小眼睛就又看了过来。
它,或者说她,章馥月,也很好奇易殊从这所谓的【萦梦】里知道了些什么。
她也曾想过,自己的过往会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也像燕雯丽这样,上过学,有过疼自己爱自己的家人,有关心自己的同学,有处得很好的闺蜜……
可她的记忆全都没有了。
孟婆汤吗?
她都没下过地府,怎么可能会喝过那种东西?
难道现在地府也与时俱进了,牛头马面也玩跨界,兼职外卖小哥,把孟婆汤送货上门了?
怎么可能!
她虽然失去了记忆,可她不傻,尤其在吃饱的时候,她也能勉强思考。她清楚,自己如今这状态,剩下的,只有执念和欲望。
……
“没进入状态?!”
一听到易殊这么说,云姬就炸毛了。
她急吼吼地逮着易殊,就是一阵猛瞧,又是看相,又是号脉的。
“嗯,除了眼睛有点红肿……这个是【萦梦】的正常反应,你以后也要注意,这个术不能太频繁地用,会瞎的。嗯,除了这点之外,都挺正常的呀,那怎么会没进状态的?不应该啊!”
易殊坐在沙发上,看着姐姐在那瞎忙活。
又是翻书,又是挠头地。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姐,那个……你自己……不会也一次都没用过这个术吧?”
果然。
被易殊点破之后,云姬愣了片刻,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
易殊:我有一句珍藏了许久的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其实云姬也很苦恼。自己这弟弟学东西太快,悟性又高,教着教着,就发觉自己有点跟不上趟了。再加上这十来年的安逸生活,她脱离第一线太久太久了,不少生僻冷门的术,还有一些细节,她都记不大清楚了。
所以……只能照本宣科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年头,不少大学老师不也是这么上课的嘛?
易殊也看出来,这时候也指望不上姐姐了,就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忆了一下记录在书上的相关内容,又在心里把全部流程仔细梳理了一遍。
“不对,一定是漏了什么,一定是漏了什么!”
易殊把解高中数学题的劲头都拿了出来,冥思苦想着。
他指向桌上的那个小玻璃瓶:“姐,你让我把泪珠收集起来的,然后呢,然后怎么处理?”
云姬翻了个白眼:“&%……#……&¥”
易殊找到书,翻开【萦梦】这一节,果然,在备注里面,最下面一行,说要把泪珠妥善保存。
易殊皱眉苦思了片刻,又打开瓶塞,闻了闻味道,心下了然。
“我大概懂了,应该是这个意思,用那个法子大概可以!”
他把玻璃瓶里的蓝色泪液倒在食指指腹,接着,像书写符咒一样,以泪液为墨,在另一手的手心写下几道竖排的罡印,一笔写完,中间没有任何停顿。
“神谛坤视,灵荒远翼,盈谷枭雷,梦兮无量!”
念完口诀,易殊把手一撩,手心的那道罡印竟然就跟活了一样,从易殊手心脱落了下来,如匹练,绕着易殊,一圈一圈地旋转了起来。
“这就对了,有几分‘如饮醇酒’的感觉了,嘿嘿。”
易殊得瑟地朝云姬咧了咧嘴巴,然后,就醉倒了。
……
这是易殊第一次施展【萦梦之术】。
也是他平生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进入梦乡。
感觉……非常不好。
首先,就是饿。
“没错了,这绝对是从那个女鬼章馥月身上取下的记忆了……”
难以抑制的饥饿感,夹杂在剧烈的胃痛之中,很难捱。
食物就在眼前。
很丰盛。
有煮好了的,彤红的大闸蟹。
有酱得红润诱人的大猪肘子。
还有软糯的红烧排骨。
……
一盘一盘可口的佳肴,就搁在面前。
易殊本能地想要抬手,去够,去抓,去吃。
然而,这是个梦,他可以看、可以闻、可以听,也有章馥月的一切感觉,唯独不能控制她去行动。
好在,章馥月也动了起来。
她嘶吼了一声,疯了似的扑向这些食物。
“咔嚓”。
易殊感到一阵剧痛,抬眼看去,才发现,脚踝上、手腕上,都绑着铁锁,拴着铁链。从皮肤上的勒痕来看,章馥月被拴着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明显是结痂了又好,好了再结痂的状态。
拴章馥月的人还很歹毒,显然是故意计算好了距离的,使章馥月和那些食物的距离,恰好是能看到、能闻到,仿佛触手可及,可就差那么一寸的状态。
饥肠辘辘。
饿到最后,就感觉腹中有一双大手,不断地挤压着、揉捏着胃部。
顺着章馥月的视角,易殊惊讶地发现,关押她的地方,竟然是一个类似于监牢的密室,窄**仄,没有窗户,就靠一排风扇呼呼地吹。
章馥月哭号着,咒骂着,忍受着。
她的每一分感觉,也都传到了易殊这儿。
起初,易殊还能忍着,可到了后面,那种饥饿,那种无助,那种身体和心灵上双重痛苦,易殊实在忍受不了了,他掐了个法诀,强行脱离了梦境。
他可以脱离,可这种痛苦却一直折磨着章馥月,直至她生命的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