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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成婚的礼数极其繁琐,等到白哉和宣神岚入房休息,已是夜深。宣神岚按照礼数,给白哉斟了一杯素酒,递于他面前。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剩下的礼数就免了。”白哉并没有接过酒杯。
“啊,是嘛。”宣神岚一饮而尽,还真是折腾得口渴,她顺手想要除去凤冠朱钗,戴了这么久有些压抑,却不慎挂住了发丝,扯得她疼了一下。
白哉抬眼看着举止随意的她,院内那棵樱树长了新芽,他是今早才看见的,也明白前两日,是他误会了她。“我来帮你。”
他动作轻柔的为她解开一丝丝缠住的发,让她有些意外,这两天他不是在生气吗?怎么会突然这么体贴?他消气了?她吞了吞口水,“其实,那天我去取了若水湖的水来,是要救那棵树的。”
“嗯。”他轻放她的发。
嗯?嗯是什么意思,她转头看他。
“今早,树已经长出新芽。”
怪不得,宣神岚点了点头,“哦。”解铃果然需要系铃人,他们因树,一言不合,又因为发芽握手言和,壮哉壮哉,她默默自斟自饮一杯,暗自嘲弄自己,虽不指望他能爱她,却希冀他至少别看轻她。
“你……随我去个地方。”见她动作因诧异而迟缓,白哉直接抓住她的手腕,两人瞬步而去的身影,没几人能看清。
宣神岚跟在白哉身后,垂目在被他抓紧的手腕,明明夜风清冽如水,拂过脸庞却带着花香,路过的街巷,闪耀的星光,如织如画。
不久,白哉停下,也放开她的手。宣神岚这才发现自己竟顺手把酒壶带了出来,不过这里僻静安宁,深夜里也不见一丝光亮,不似个把酒言欢的好地方。“这里是?”
她刚想问这里究竟是何处,为何大婚之夜偏要跑到这里。白哉一个转身,宣神岚看见他前面的墓碑不由得怔住,月光铺排在碑上,篆刻着“朽木白哉爱妻朽木绯真之墓”。她握紧险些掉落的酒壶,“这是什么意思?”
白哉轻抚墓碑,“当年,绯真去世,我已决意不会再娶,而今天……”
“哦~”宣神岚难以遏制内心的跌宕,苦笑着点了点头,“明白。”她大步走到碑前,“绯真夫人,你大可放心。我和白哉的婚事,完全是为了解除修罗刀封印,有名无实。他的夫人……只有你一人。”
说完,她面向朽木白哉,“这样,你可满意了?”装作不在乎的笑,然而声音竟不自觉有些颤抖,湿润的眼眶热浪于心头翻滚。
白哉惊讶她的话,但更令他不安的,竟是她那双笑眼竟潸潸的泛着泪光,不由得想要抬手,“你……”
“白哉哥哥,于你而言,这是交易。但你可曾想,于我而言,这亦是成婚之礼,何必……何必让我看起来如此凄楚……”她拂袖而去,背影瞬时消失在黑夜,白哉的一个“等”字都未来得及说出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哉返回朽木家,宾客已尽散,他走回新房,不料,竟有人靠着廊柱等在房前,“你们还没回队舍?”这鬼崎兄妹日前已入十三番队,偶尔才会来朽木家。
“你把她带出去,却没把她带回来。”鬼崎休方才察觉宣神岚的灵压突然消失,大致能猜得到她去了那里。
白哉并未予以理会,“时间不早了,二位请回。”
鬼崎澈拦在他面前,“总得告诉我们,你把她扔哪了?刚才不是一起出去的吗?”
“与我成婚是为解除封印,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成。让开!”
“没错,我们本打算今夜就解除封印,但小姐说……想要一个完整的回忆。”鬼崎澈面无惧色,“她现在可是去了天尘居?为何丝毫感知不到她?”
“回天尘居,或者回王族,自有宣神族人,都很安全,你们可以走了。”完整的回忆?她要这回忆做什么?这一切与他无关,但为何他此刻如此烦躁……
“宣神族?……若他们仍在,怎会不来观礼?”鬼崎休冷嘲热讽道,“亏你自负朽木当家。”
难道?朽木白哉不可置信看着他,鬼崎休看着天尘居的方向,“我也不想这么八卦,更不想对你有所嘱托,可那里,我们进不去,只有和她成婚的你,或许,可以进去。去不去是你的事,我们走吧,澈。”
“哥!”鬼崎澈被鬼崎休拉走,“剩下的,是他二人的事。我们左右不了……”只不过,白哉若仍旧这般冷漠,他也不会再君子。
再次踏入结界,已经过了一百五六十年,行舟水上,白哉看着前方的湖心岛,那年灵花异草,满目琳琅,而今却只有那个千年古樱,屹立在那里。愈行愈近,他隐约看见一抹红色依偎着树干而坐,那身影在空荡荡的岛上如此清寂夺目。
上岛走近她,她已酣睡。他记得这里,记得和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画面如今回忆起来,仍会让他心绪难平。他欠身拂去她眼角未干的泪滴,那眉间的红梅皱了一下,他不自觉展平她的眉心,她双肩紧缩着抱紧了酒壶。
轻揽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她的清香混着酒香,拨去她嘴角的发丝,她红唇微启,风吹落的樱瓣恰好落在上面,唉,“从第一次见面,就是个令人头疼的女人。”他挪去樱瓣把她抱起,不曾发觉,说这话时,他已勾起双唇。
大概是阔别了百年不曾哭过,她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晌午她才抻着懒腰醒来。“这里是?”不对,明明是靠在樱树下,怎么回到这里的?“糟了……”
她连忙起身换洗跑到厨房,发现午餐已经备好,让她去前厅一同用餐。她只好厚着脸磨蹭到前厅,本来这新婚第一天应该她为朽木家准备早餐,她不但睡过了,连午餐都是吃现成的……
“进来,坐下吧。”朽木银铃端起碗筷,“听说你病了。身体好些了吗?”
病了?她看了白哉一眼,他在静静扒饭,她只好干咳几声,“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朽木银铃抬眼看了看她,“不是昨夜扭到脚了吗?又感风寒?”
……白哉这是救她还是要黑她,通常都会谎称风寒才对,她只好咧着嘴笑道:“脚伤刚好,又着了凉。”
“那这两日多休息。”朽木银铃瞥了白哉一眼,这孩子很少会在他面前袒护谁,端起汤碗喝上一口,苍老的嘴角皱纹更深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