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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苓摘下头上戴着的发簪,这个发簪正是那日她戏弄柳明楼时候戴着的,她怕被柳明楼发现。看着铜镜中身着杏黄色罗裙的女子和那旧唐装扮的自己没有半分相像后,江采苓才披上兔毛披风去正厅。
走到正厅,柳明楼依旧是身着那身金灿灿的衣服,白鹤展翅的图样用着金线勾勒,双鱼戏珠的金色抹额绑在脑后的束带随着走路一晃一晃的,见江采苓出现,柳明楼葡萄般的眼睛闪过熟悉的神色,“是你?”
“你认识我?”江采苓皱眉,此时的她和柳明楼认识的她如今可是没有半点一样的地方,难不成柳明楼有着看骨识人的本事?
“你不就上次在那个劳什子淘珍居被人买下字画的人吗!”
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江采苓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原来就是你冤枉我和店家勾结的人!”
柳明楼脸一红,但是经商多年,早已经练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了,脸上带着三分亲切,“这洛阳还真是小呢!上次是柳某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柳公子说得哪里的话,既然都是误会,谁又能放在心上呢!”江采苓脸上浮着笑意,命人看座上茶后,开口问道,“不知今日柳公子来有何贵干?”
“听闻姑娘被冤杀害了南诏公主,若是三日中找不到真凶则会被凌迟处死,此事显然背后有人操控大局,狼子野心昭昭可见,此事关系重大,所以想以一己之力帮助贺姑娘。”
江采苓没有想到柳明楼竟然是这个目的,杏眸微敛,暗暗想着柳明楼如此做能有什么好处。
柳明楼似乎知道江采苓心中所想,葡萄般的眼睛一闪,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徐徐开口道,“我是商人,在商言商,一旦南诏与我大周开战,且不说我的奇珍居无人光顾,就说我柳明楼这条命都未必能苟活于世。我爱钱惜命,世间没有什么比这两样还要重要。”
江采苓曾派人查过柳明楼,得知他父母早亡,流落街头,因为长了一张像女孩子一样清秀的脸,从小就被人欺负,越发大了之后还总有一些人对他动手动脚。后来因为杀了人逃到了洛阳周边的明楼县,后来遇到了一个柳姓的商人,商人无后,见柳明楼机灵懂事,而且有着经商天赋,便留在身边当做儿子,而且帮他起名叫做明楼。
再后来商人辗转在洛阳落脚,也没有人知道柳明楼根本不是柳家的亲子
柳明楼因何杀人并没有查出来,但是以她对柳明楼的了解,他若不是遇到了危及自己姓名的事情断没有胆子杀人的。
看着柳明楼和小皇子相似的眉眼,如果不是柳明楼初见之时命人将自己敲晕,她一定会将对小皇子的亏欠悉数还在他的身上。
二人从头整理了思绪,柳明楼得知“白荷”讹人一事后,不禁道:“看样子是有人易容成了白荷的样子。”
“易容?”她之前对易容略有耳闻,但是易容术过程复杂,而且失传已久,她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会使用易容术。
“如果白荷没有双胞姐妹,那么除了易容无法解释这件事,不过技法高超的易容师也是需要被易容之人的精准尺寸,向来应该是与白荷相熟之人。我之前在南疆进货的时候得知此事,偶然听人提起,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使用易容术的人。”
“易容这件事的确是我没有想到的,此事我会调查,多谢柳公子了。”
柳明楼扬起笑容,“贺姑娘不必言谢,这也是为自己考虑,若是这件事情的结果与我无关,纵使是浮尸千里,我也会选择袖手旁观,说不定还会原地开一家棺材店。”
柳明楼金灿灿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后面,江采苓重新坐回红椅之上,杏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易容之术经过千年来的修缮和精益,已经可以达到让最亲之人都无法看出破绽的境界,所以被前朝认定为邪术。如今重出江湖,势必会带来一场血雨腥风。
这两年多来,她于内除去有不臣之心的人,于外防范西域和南诏两个强国的一举一动,可是竟然没有发现这暗中还有一股要分裂大周的势力,这让她不禁开始思考,即使自己活到了和昭弘帝约定的三年,她能还给郭尧一个太平盛世吗?
“姑娘,晚膳了!”
白荷的声音打断了江采苓的思绪,抬眸,此时已经月挂树梢。
江采苓摇摇头,她此时胃口全无,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见白荷气色好了很多,便侧头问道,“你身体可好些了?”
白荷弯了弯笑眼,“大概是见了天子,染了龙气,走了几趟茅房之后,如今已经大好了。倒是白荷连累了姑娘,三日后若是查不出来真相该如何是好?”
“分明是我连累的你,对了,顾相可醒来了?”
“顾大人已经醒了,姑娘的那个药丸止住了流血,听太医说若是没有那枚药丸,顾相恐怕有生命危险。”
江采苓点了点头,她给顾既明服用了还魂丹,便料到顾既明一定能转危为安,可是心中还是有隐隐不安。如今听到了白荷的话,才彻底放下心。
今天顾既明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超过了江采苓的想象。外人只知道顾相有着潘安容貌,有着举世才华,却不知道他这个人有时候冷酷得让人生畏。
他站在相国的位置,不是为了先天下之忧而忧,更没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宏愿。
而只是因为相国的位高权重,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所作所为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
他治水灾,杀恶后,为的就是十二个字。
月光如水清凉,照得庭院仿佛水底,树影婆娑,仿佛水藻柔柔。
杏色的罗裙被风吹起,江采苓裹紧了素白的披风,匆匆走回了房间,从贺鸣山书房中找了几本记载着易容相关文字的书籍,逐一读完之后,还是一无所获。子夜的敲钟声已经响起,江采苓想到明天还有做很多事情,熄了蜡烛之后,躺在床上,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今日顾既明挡在她身前时候的样子。
黑眸清凉温柔,仿佛对面是心爱的姑娘……
江采苓甩甩头,她越发地看不透他了,那么一个生性凉薄的人怎么会为她挡刀。
等明日,她还是去相府亲自看看他吧。
“啊——”
与此同时,柳府响起了一声尖叫,阿才习以为常地从外室的小床上起身,快步走进内室将柳明楼床前的小灯点燃,黑暗的房间瞬间被暖黄色的灯光照亮。
只见床上的柳明楼穿着一件浅金色的宽大内衣,刚从噩梦中醒来,惊魂未定,葡萄般的大眼睛中流露出绝望和痛苦,半点不见素日中的精明和狡黠。
额上的汗水黏着头发粘在脸上,平时束着抹额的地方如今露出来,只见到上面有一道很长的伤疤像是蟒蛇一样盘踞在额头上面,但是颜色不深,以至于不算狰狞。因为在噩梦中挣扎,宽大的睡衣滑到了肩头,精致纤细的锁骨上面有个已经落疤多年的牙印。
“公子,咋又做噩梦了?要不要阿才让厨房做些安神汤送过来?”
柳明楼哑着嗓子,说出话的声音就像是漏风的锅盖,发出呲呲的声,“没事,你……先出去吧。”
“那你要是不舒服记得喊阿才。”
退出房间之后,阿才并没有重新躺下,直接到后院烧了热水,从后院的柴房窗口看去正好能看到柳明楼投在窗户上的剪影,阿才叹口气,眸中满是心疼。
那个梦,他从十二岁经历了那场事情之后,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个场景,后来生活安定之后,也偶尔会梦到那个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晚上。
柳明楼修整圆润的手指尖触碰着额头上的伤疤,慢慢移到了锁骨上落下疤痕的齿印,手指上的纹路感受到疤痕地方的凸起,心中泛起了阵阵恶心,耳边似乎还会回响着那些男人夹杂着粗气的兴奋声音,还能感受到那些人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
柳明楼像是发疯一样,大喊大叫着让阿才送来洗澡用的木桶,整个人浸泡在温热的手中。
他曾无数次想,就这样吧,淹死就好了,就不会再回想起那个夜晚——
可是每当鼻腔和口腔都被水充满的时候,他又会泛起生机。
不行,还有一个人,还漏了一个没有死,他要挣很多很多钱,才能杀死那个坐拥高位的人,才能为自己报仇——
披上棉衣,湿淋淋的长发披在后面,从床头贵重拿出了一盒子的碎银子,放在灯下面细细数着,听着金银触碰的声音,在柳明楼的耳中仿佛山间泉水拍打石头叮咚作响时的灵动,比起管弦丝竹更加悦耳,比起佛经更加让人虔诚。
每每此时,柳明楼那颗不安的心才会静下来,像是黑暗中行驶的渔船忽然看到灯塔一样,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安稳。
那个夜晚,他真的不想再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