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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垚端起那两盘熟食,递到关昊面前,说道:“哥,恭喜你,你找到了一个浪漫厨娘,这样吃饭,太有意思了!”
关昊看到了一红一白形状如仙鹤一般的豆角花,不由的也扑哧笑出声,说道:“嗯,不错,如果比赛的话,应该得创意大奖。”
尽管跟夏霁菡接触有一年时间了,关昊除去见过她给他熬过一次小米粥后,再也没见过她做过如此琐碎的家务,今天是第一次。以往在他的住处也能自己做饭,但他们相聚的时间总是有限,所以都是叫餐厅的饭菜。今天这个小女人果然有跟别的女人不一样的表现。
关昊很喜欢她能这样做饭,很喜欢她能有这样浪漫心致做饭。看来她的确有些本事他还不知道。
“好了,你们出去吧,一会多吃点就行了,也没枉费我的创意。”夏霁菡嫌他们在这里碍事,就往外轰他们。
关昊见关垚出去了,冷不丁的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她吓得立刻看向门口,紧张的脸通红。
关昊看到她的窘态,眼一眯,勾勾嘴角,坏坏的笑着走了出去。
坐在茶台前,关昊继续泡茶,不想被关垚拦住,他说:“哥,你别弄了,一会让小夏来吧,我喜欢看她泡茶,简直是享受。”
“哦。”关昊抬头盯着关垚,说道:“你什么时候见她泡过茶?”是啊,这么长时间关昊也没见过她泡过功夫茶。
“嘿嘿,敏感了吧,你忘了我头年去找你,你让她接待我,我们就到了一家茶馆等你,我们没用服务员,是小夏亲自泡的,尽管喝的我肚子咕咕叫,但还是喜欢喝,那个过程就是享受。”关垚回忆着说。
“所以就留下个纸条。”关昊在烫着茶杯。
“嘿嘿,哥,说真的,留纸条的时候我都不能百分百的断定是小夏来这儿。”关垚嘻嘻的笑着说。
“所以今天你就侦察来了,我早就知道你的居心,哼。”关昊开始往茶碗里放茶。
“等等,哥,你最好问问她,胃不好的人喝什么茶合适?我怎么有点恍惚啊,感觉你们好像在刚刚恋爱。”关垚制止他说道。
关昊白了他一眼,说:“行了你,接着说,后来又见那个女孩儿了吗?”
关垚听哥哥说这个,立刻脸上的嬉闹表情没有了,他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窗外,说:“哥,我这次可能真的被俘虏了。”
关昊看着关垚认真的表情,没有笑出来,就说:“你也该认真一次了。”
关垚从人事处的档案中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周月。
半个月后,关垚所在的辖区企业家协会,组织企业家们针对老人和孤儿搞了一次慈善工作,在走访了几家敬老院后,他们来到了京城比较有名的孤儿院太阳之家,他在这里意外的发现了来做志愿者的周月,得知贫困生周月,竟然资助着一个叫笑笑的自闭症儿童,当关垚看到周月和笑笑在草地上追逐、嬉闹时,他看到了一个令他终生难忘的影像,那就是她灿烂的充满善良和母性之光的青春荡漾的脸庞,也就是在那一刻,关垚决定穷尽一生追求周月,但却遭到了她的拒绝。原因很简单: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关垚尽管事先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知道追求这样一位女孩子肯定会有阻力,他之前的帅气、多金、事业有成这些优良条件,在周月面前肯定不是优势,甚至是劣势,因为他遇到了从来都没遇到的女孩,一个有别于他交往的所有的女人的女孩。
除去帅气、多金、事业有成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优势外,关垚忽然发现自己竟是一无是处。唯一的可以用来施展的手段就是——送花,这个俗之又俗但却屡试不爽的手段。哪知,关垚第一次给周月送花,就遭遇了尴尬,以致自己信心指数下降。
那天他怀着美好异样的心情来到花店,费了好大劲,才选了一捧粉色的非洲菊,对于周月,他不能直接送红玫瑰,既艳俗又暧昧,他想送她粉玫瑰,介乎爱与友谊之间,但当他把目光投向了一簇非洲菊的时候,他就决定就送非洲菊。一种颜色,粉色。
以往给女人送花,他从来不亲自去选,自己定标准,由花店直接送过去,花店插得花千篇一律,而且什么花都有,没有特色,主题不鲜明,并且被漂亮闪亮的包装纸包裹,太刻意,太媚俗。关垚忽然发现他对花的感悟在这一刻迸发了灵感,因为这次的确不同,他遇到了一个不同的女孩。
当他手捧一簇没有任何包装只用一根细细的丝带扎着的充满生机和朝气的粉色非洲菊站到她面前的时候,他捕捉到了周月眼中的惊喜,但很快这种惊喜就立刻被一种漫不经心甚至不屑所淹没。她随意的接过花,看看没说话。关垚自知无趣的问道:“喜欢吗?”
周月仰头看着他,反问:“说真的还是假的?”
关垚说:“当然是真话。”
“我不喜欢这种被人刻意包装的花。”周月毫不掩饰自己的说。
“为什么?”关垚幸亏没送她玫瑰,没用花店的塑料包装纸。他对她的兴趣更强了。
“花店的花都是刻意预备被人送的。”周月说道。
关垚笑笑,说:“当然了,不被人送,人家开花店干嘛?”
“而这些花也是刻意为了被人送才种植的。”周月又进一步的说道。
关垚被她的说法弄糊涂了,心想这丫头论述的是什么理论呀?
“关总,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我们草原的花,没有一丝一毫的刻意。”周月的眼睛里放出光彩,青春的脸上洋溢着自豪。
关垚立刻觉出自己在她面前的刻意和伪装,他被小姑娘的理论打败了,刚刚沉下去的心又被她的话托起,似乎看到一丝光亮。他及时接住她的话茬说道:“据我所知,到草原上看花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以后就要冷了,花儿就会谢了。”
“没关系的,其它花谢了,有一种花就会盛开,那就是格桑花。以后的日子她开的最旺盛。”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你们的草原看格桑花呀?你要说话算数的。”他紧追不放。
“这个……”她的目光里露出难意。
“草原人说话可从来都是算数的,你不会反悔了吧?”关垚紧逼道。
“那倒不是,我在准备英语过级考试,还有我兼职的那家装饰装潢公司最近比较忙,笑笑最近情绪不稳,眼下肯定走不了。”周月认真的说道。
“那好,先把帐记下,忙过后记得还帐啊,我是有名的讨债鬼。”
从哪儿以后,关垚就经常出入太阳之家,但由于周月没有手机,他无法约到她,只能把电话打到学校甚至装潢公司。他有心想送她手机,又怕吓着她。就这样,关垚自己进入了恋爱状态,太阳之家成了他经常出没的地方,他也成了笑笑的朋友。
由于自闭症小孩都有一个发作周期,周月决定带笑笑回老家,让笑笑感受一下草原风光。于是,关垚驾车,带着笑笑和周月回了她塞北草原的家。
笑笑玩疯了,美的不行,尤其喜欢遍野的格桑花,关垚的耳朵上、眼镜上、扣眼、口袋,都被周月和笑笑插满了格桑花,当三人的脑袋成三角形顶在一起,躺在一望无际的的大草原时,周月说:“等我将来发迹了,我就把太阳之家安在草原,在这里,多么自闭的孩子都不自闭了。”
关垚记住了她的话,他决定在草原建一个太阳之家,而且当即考察,并且发现了草原的隐性开发资源。这就是关垚跟哥哥说的想到塞北投资的事。
关昊明白了,说道:“现在还想去哪儿投资吗?”
“不想了?”
“为什么?”
“笑笑要被他亲生妈妈接走,这些日子周月就跟丢了魂一样。”关垚说道。
“亲生妈妈?”关昊反问道。
“是的,他亲生父母是离异的,各自组建家庭后笑笑就成了多余的人。”关垚说道。
“嗯,这个女孩子不错,自立,有爱心。小垚,你说隐性开发资源指的是什么?”关昊问道。
“旅游,度假,休闲,房地产。”
“你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商机?”关昊递给他一杯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都有点。”关垚坦诚的说道。
关昊喝了一口水,看了他一眼,就不再说话。
不用哥哥说明,关垚已经知道了哥哥的态度。其实对投资这事他只是有这么个想法,还没有一个完全服人的理由让他最终下决心。
“小垚,想过要建立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董事会吗?”关昊突然转移了话题。
“没有。”关垚实话实说。
“为了规范、健康的发展,以后还是应该有一个健全的董事会。为什么我们国家没有百年企业,而在国外这种企业就很多。其中就有这样一条,没有健全的董事会的约束,完全的家族体制,一个人说了算,没有监管机制,所以非常容易造成决策失误。试想,如果当年胡雪岩有个董事会,有个监管机制,朝廷未必对他那样,因为所有的决策不是一人说了算,他的背后还有懂事会,如果有董事会,朝廷对他发号施令就会有些考虑的,也就不会出现和朝廷过于密切的关系,还有,如果有董事会,即便他死了,企业也未必完蛋。福特汽车就是典型的家族企业,但是在管理层,现在没有福特家族一名成员,公司照样运转的开。我今天说这话的意思不是让你放弃管理权,是提醒你在这样一个你说了算的企业里,任何决策都要十分的小心和警惕,因为没有人可以约束你。”
从企业家素质的角度看,胡雪岩可以说是天才、奇才,奉之为“商神”也不过分。但是,他最后并没有成为像美国福特、日本盛田昭夫那样的国际企业家,亦未能造就出持续生长的大企业,为什么?原因不在胡雪岩身上,而是因为企业所处的环境和社会因素。在一个封闭的、官本位的经济体制中,悲剧几乎不可避免。这也是今日之中国一定要开放、要走向市场经济和要进入WTO的原因。但是由于自己身处官场,许多话不便说透。
其实,关垚的公司是有董事会的,这不过目前他们的董事会和全国绝大多数的私营企业是一样的状况,董事会有的时候形同虚设,根本起不到议事的作用。
关昊知道现阶段让他规范董事会的事有些操之过急,但还是希望他能考虑自己的的意见,眼下可以不做,但不能没有考虑。
关垚知道哥哥为他担心了,特别说到去塞北投资的事。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哥,你的担心我理解,放心,我不会贸然行事的。关于董事会的事,我先放脑子里了。等什么时候成熟了再跟你商量。”
事实的确如此,关昊想起他的冲动,的确有后背冒汗的感觉。无论这个项目是否可行,必要的提醒是不能少的。
其实,更多的时候关昊不是直接给他出主意,而是给他灌输一些理念,的时候让他自己去感悟,事实上他也做到了,对关垚多年来的表现很是满意。但他很少去表扬他,他知道关垚容易沾沾自喜。
“哥,说真的,我有去塞北投资的想法的确有爱情的成分,但那里存在商机也是事实。”关垚知道哥哥为他担心了。
“是的,你说的没错,机会就是一张万能的网,心向往哪里就撒向哪里。曾经的过去,摆个地摊就能发财,可很多人不敢,买只股票能赚一千倍,可很多人不信,比尔﹒盖茨退学从商,开启了微软世界的霸业,柳传志40岁下海经商,成就联想二十几年的辉煌,而在他们做出选择的时候,是机会也同样是巨大风险的考验,机会在这里并非只是一种能力,更不是一种简单的胆量。”
关垚听哥哥这样说,也为自己申辩道:“可是乔丹就说过,人生并不缺乏色彩斑斓的机会,可真正把握的能有多少呢?”
“他说的没错,但是当你不具备识别机会的智慧时,你便没有多少机会能够抛洒,你就没有拿本就瘦骨如柴的青春去做赌注,小垚,尽管你目前和你的企业不是瘦骨如柴,但也不是气壮如牛,就是气壮如牛也不行,柳传志就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他说一个伟大的公司有可能被太多的机会撑死,而不是被太少的机会饿死。还有这样一句话你更应该熟悉,那就是其兴也勃,其亡也速。有的时候,机会不像歌里唱的那样,投入蓝天你就能变成白云,投入白云你就能变成细雨,好好把握现有的,务必认识到现在拥有的一切,并试着低头看自己脚下的路,你忘了我上次给你讲的钻石就在你家后院的故事了?”关昊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那是关昊上次去美国,参加并聆听了一次演讲,据说这个演讲已经进行了五十多年,演说了六千多次,在美国商界流传非常广泛的故事,以致影响和激励了两代美国人。关垚现在都记忆犹新。
故事说的是一位叫阿尔﹒哈菲德的波斯人,住在距离印度河不远的地方,他是一个十分富有和知足的人。直到有一天,一位年老的僧侣前来拜访他,告诉他有关钻石的传说:说如果你拥有满满一手的钻石,你就可以买下整个国家的土地;要是你拥有一座钻石矿场,你就可以利用这笔巨额财富的影响力,把你的孩子送至王位,阿尔﹒哈菲德听了这些有关钻石和钻石价值的说法后,开始变得不满足了,他觉得自己很穷。不久,他卖掉了自己的农场,出发去寻找钻石。他先是前往月亮山区寻找,然后来到巴勒斯坦地区,接着又流浪到了欧洲,最后他身上带的钱全部花光了,疲惫不堪,青春消亡,他所有的幻想已经破灭了,最后他来到西班牙巴塞罗那海湾的岸边,不慎被一股巨浪卷入海底,他死了。再后来,阿尔﹒哈菲德的继承人在他的花园里发现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钻石矿……
这个故事讲述的是一份久违了的信念:“你所要的钻石不在远处的山脉,也不在遥远的海洋,只要你辛勤地为此耕作,它们就在你自家的后院里。”因此,当我们展望未来的时候,不要浮躁,务必要认识自己拥有的一切,并试着低头看看脚下的路。
哥哥当时给他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关垚就隐约的感到哥哥不赞成他去塞北投资的事,哥哥从来都是这样,从不对他的决策表示明确的支持还是明确的反对,总是让他自己去感悟,因为他说最了解市场和企业本身的还是关垚自己,他自己最有发言的权力。
“哥,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会慎重的。”关垚又说道:“哥,有机会你带上小夏,咱们去趟塞北看看,那里的风光真的挺好,气候凉爽,简直是花的海洋。”
“我去过,是夏天去的,但是没有看到格桑花,那时她还没开。”关昊笑了,能跟弟弟说这些他也很高兴。
关垚很长时间没有这么轻松的和哥哥聊了,以前要么他在外地,要么他回北京,有那个高傲的嫂子在旁边,他和哥哥的沟通大部分都是在电话里进行的。
关昊也感觉今天好极了,他和关垚谈着话,不时的往里看着那个忙碌的小女人,他忽然发现,这才是他要的家,他向往的家庭生活,平静、温馨。
“小垚,和那个女孩子到什么程度了?”关昊靠在后面,看着关垚问道。
关垚刚要回答,抬头看见夏霁菡端着盘子出来,就说道:“开饭了?”
“是啊,开饭了。”她说着把她精心制作的两盘菜放在老船木的大茶几上,又端出一盘绿绿的姜汁菠菜。
关垚来了食欲,说道:“好,荤素搭配。”
夏霁菡说:“如果有准备,还可以更好。比如这菠菜,要是配上白色的粉丝或者黄色的鸡蛋丝、红椒丝,就更漂亮了。”
“下次再来我都给你带来,只顾了惦记着这里无公害的韭菜和菠菜了,没顾得上别的。”关垚说道。
“别自我检讨了,下次我们自己买。”关昊说道。
“听你的意思好像不愿意我来了?”关垚委屈的说道。
“没什么好像,就是。”关昊坚决的说道。
“小夏,看你老公,过河拆桥,你可不能学他呀?”关垚冲着夏霁菡说道。
夏霁菡听关垚说:“老公”,脸不由的红了,她偷偷的看了关昊了一眼,就回厨房去了。
“哥,发现没,她这样看你着。”关垚学着夏霁菡低头含羞的样子。
“去,找碗筷去,这么大人还让人伺候。”
“哥,我可是你们家的客人呀?”
这时夏霁菡拿出碗筷,说道:“这是你们谁买的碗呀?我太喜欢了。”
她把手里的三只碗放在茶几上,把它们分别摆好。仔细的端详。
这是三只不同于普通的碗,敦实、厚重,上面是类似甲骨文的生肖文字,摸上去,凹凸有致,一只碗一个颜色,一只碗只有此种生肖的各种文字,比如“龙”字,就有甲骨文、金文、篆体等多种写法,黑色溜边的字和生肖图案。这三只分别是龙、马和虎,颜色分别是淡黄、淡绿、淡粉,摆在褐色的有着自然纹理和榫眼的旧船木的茶几上,和周边的家具及装修风格十分的和谐,看着非常舒服。
“真是漂亮,我还真没想到要买碗,幸亏有人买,不然今天就要用手抓着吃了。”关垚用手托起一只碗说:“什么人这么有品位啊,这么知道投女主人的所好。”
关昊故意得意的勾了一下嘴角,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以为就你会做这些事呀,我要是用心比你做的一点也不错。萏萏,你在把那两只也拿出来,让他开开眼吧。”
“什么什么?蛋——蛋,你是叫小夏吗?”关邀糊涂了,他不解的问哥哥。
关昊突然意识到自己走嘴了,尽管是在最亲密的弟弟面前,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个只有俩人在一起才可以叫的昵称,多少都有那么一点的暧昧在里面。
显然,夏霁菡也没有意识到关昊走嘴了,听关垚这么一问,才意识到了关昊在当着别人叫自己“萏萏”什么,脸不由的红了,转身又拿出一只写着牛和一只写着马的两只碗。
“买重了,买重了,怎么两只耗子呀?”关垚意识到了哥哥的尴尬,就赶紧转移话题。
关昊故意看着他不说话,关垚好像明白了什么,就说:“哦,我明白了,你是按咱家人属相买的碗吧,你龙,我马,爸牛,妈鼠,那么另一只耗子就是小夏,对吗?”他终于明白了哥哥的用意。
“没错,我正在代表关家收编她。”关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