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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
“你先下去,等下收拾你。”在陈茉莉如刀的目光下,小巧已经自身难保了。尽管十分担心秦汐蕊的处境,她一介小小的下人,又能为她做什么呢?
“陈管家,你别责怪小巧。她都是为了我,如果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抿直的唇划过一丝笑纹,是鄙夷:“大少奶奶,小巧的事你就别管了。很抱歉帮不了你,如果你真的要出去的话,必须得到大少爷的允许。”
不管季节变迁,时光荏苒,雷家的三楼永远冷风嗖嗖,森然的气息挥之不去。
拖着沉重的脚步,站在雷旭风房门口。自从那天强迫画下她的裸体画后,雷旭风对她的态度一如从前,不理不睬。
高兴时可以让她平安过关,心情稍有不顺迎头就是一鞭。她现在全身上下大概没能找出一块没挨过他鞭子的肉。
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非得要有雷旭风的允许她才能出门,为了妈妈她愿意努力。
哪怕付出一些代价,因为她深切知道病中的母亲最渴望的就是儿女绕膝。
“叩叩叩……”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因为知道不会有回应,所以,直接扭门而入。
一如既往的黑,森森的地狱每踩一步都惊涛骇浪。因为她不知道如蛇银鞭会从哪一个方向挥出。
“大少爷,我有事求你。”这是一套有着许多房间的公寓,伺候了雷旭风这么久,除了知道有一间画室外,其他她一无所知。
只能扯着嗓子喊,心急如焚的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静,死一样的静。如同空气中弥漫着的奇怪的味道,若非天天送饭来,她有时候甚至怀疑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大少爷,我妈妈生病住院了,我想去看看她。求求你,让我去医院看看她,好吗?”对着空气,绕圈喊着。
空旷的房间幽幽飘荡着她焦急的声音,丝丝缕缕缠着她惊恐的心。
她知道越是安静越是可怕,她可能打扰了正专心画画的他,更可能打断他的美梦。
那后果……
一夜风雨后,初秋的阳光温暖和煦,照亮了天地万物却照不到这一方黑暗。
心急如焚的秦汐蕊边走边喊,森寒的气息由四周传来包裹着她,瑟瑟清寒如刀刮骨而过。
忍不住揪紧衣服的下摆,她知道惹怒雷旭风的下场有多么严重,但她更担心薄兰的身体。
她答应过“她”一定会好好照顾薄兰的,如果在她生病的时候,她都无法去看她一眼,又谈何照顾?!
“啪”地一声响,全神贯注,神经紧绷到极致的秦汐蕊重重吓了一大跳。原就虚弱的她更是面无血色,眉间的痣更加鲜艳如血。
灯亮了,雷旭风长发零乱,深陷的眼窝混沌不清,里面隐隐有血丝浮动。没有表情的脸看不出喜怒,阵阵袭来的寒意浸入秦汐蕊心深处。
终于见到了雷旭风她却不知该喜还是怕?瑟瑟缩缩上前,焦急的眸盈满弱弱秋水:“大少爷,我妈妈生病了,我能不能去看看她?”声音很轻,很小,带着极度惊恐与不安。
然而,空间太大太静,所以,即使细如蚊蚋亦是轰隆巨响。
秦汐蕊垂下头,不敢直视那双可怕晦涩的眼睛。
那里没有阳光,只有凄风苦雨,那里没有温暖,只有残暴发泄与仇恨。
她可以理解环境造就一个人的性格,雷旭阳虽是雷家大少爷,却只是徒有虚名。当然,雷家并不会亏待他。
只是,在黑暗中生活久了,心也变得阴暗潮湿。不自觉将自己想像成另一种生物,吸血鬼。
雷旭风的不言不语对秦汐蕊而言每一秒都是万刀凌迟,在他强大的森冷气息下,她开不了口。
静,可怕的静,死亡的声音。她仿佛可以听到血液流动的潺潺声,声声撞击着灵魂。
好半晌,就在秦汐蕊以为自己会在他的沉默下窒息时,地狱的声音响起:“你以为呢?!”
惊恐万状抬头,她解释不了他的话是回绝,还是其他。不过,焦急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大少爷,我求求你,让我去看一看我妈妈吧。她的病真的很严重。”
哽咽的泣声,无法掩饰的悲切。
如果薄兰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会恨自己一辈子的。即使,她的病由来已久,即使,她有太多身不由己。
“你是医生吗?”鄙夷的口吻,浓浓的嘲讽。
“大少爷,我不是医生,也不会治病。但亲人有事不能陪在她身边,我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秦汐蕊悲哀又坚毅的话无意触动了雷旭阳。
深不可测的漩涡卷起狂涛巨浪,过份惨白透明的脸上暴起青筋一根根。“从你选择进雷家的那一刻就应该知道,‘碧庄’不是任人随意出入的地方。”
虽然雷旭风一如从前恐怖渗人,语气似乎有了那么一丝丝缓和。微弱的希望之火重新点燃,清瘦的小脸布满希冀:“陈管家说,只要你同意就行。”
记忆里的“碧庄”是处美仑美奂的地方,虽清冷却不失温馨。而如今,这里除了寒冷外,再找不到人间应有的温情。
这十年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她一无所知。空白的十年,一切天翻地覆。
森森冷音打断了她的冥想:“我凭什么同意?!”当头浇下的冰水,微弱的莹火瞬间熄灭。
雷旭风的话似冰山滴下的水熄灭了秦汐蕊刚刚燃起的希望,心情如过山车般忽上忽下。
面对这样刻意叼难的雷旭风,她知道除了恳求外,激怒他绝不是明智之举。
“去帮我放洗澡水。”尖锐的声音揉入一丝沙哑,泄露了他的疲惫。此时此刻秦汐蕊才后知后觉,雷旭风很可能昨天一夜没睡。
一丝愧疚爬上心头,他虽是她名义的丈夫,实际上的主人,但她没尽到自己的职责,这一点无庸置疑。
垂眸,俏脸染上一丝愧疚的芙色:“是,大少爷。”匆匆走过他身边,却定格成雕像。
两边排成行的房间全部一模一样,她实在不知道雷旭风的卧室是哪一间?而且,她不敢找。
是人都有自己的禁区,更何况是雷旭风这样深不可测的男人。
轮椅无声无息滑至她面前,即使坐着雷旭风的气场仍无比强大。瞬间秦汐蕊在他面前矮了一大截。
“怎么还不动?”森森寒风由密封的四周袭卷而来,侵入她每一个毛细孔里。
感受到了雷旭风的怒意,心如弱柳颤抖不止:“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的卧室是哪一间。”
紧紧闭上眼睛,以照往常经验判断,雷旭风的银鞭必会挥下。纵然再不愿,再不甘,她也必须承受,因为这是她的命,她选择走的路。
即使一步一个血脚印,她依然没有回头或喊痛的权利。
长睫颤如湿了翅膀的蝴蝶,拼命想飞却怎么也舞不起沉重的薄翼。除了承受外,她别无选择。
时钟滴答,一分一秒过去,预想中的鞭子并没有挥下。她惶恐不安地睁开眼睛,雷旭风依然阴沉难懂,却没有以往的狂怒暴躁。
时间定格,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从前的雷旭风,那个有些自卑却脾气温和的大哥哥。
用冷硬外壳武装自己,只为保护那脆弱的心灵不受外界的伤害。
“雷……”不自觉开口,及时发现,惊恐自眸底流窜。即使赶忙垂下扇睫,却已被雷旭风完全捕捉到了。
“你真的想去见你妈妈?”一丝阳光破云而出,照亮了秦汐蕊眼底的晦涩。
坚定地点点头:“是。”双手紧握成拳,扬起的俏脸有一抹难得的光,那是青春的活力,亦是被摧残的生命光辉。
“即使付出代价?”处于狂喜中的秦汐蕊没有听出雷旭风语气的阴狠以及眼底那抹残冷的红。
“是。”她知道雷旭风不可能无缘无故让她出去,但只要有一丁点儿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很好,跟我来。”特制轮椅无声无息滑向那漆黑如虎口的某一扇门,他的声音仍在空中飘荡。
望着那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秦汐蕊鼓起勇气,但每走一步,她的心就沉重一分。
想想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交换一点点自由的条件会是怎样可怕的代价,各种幻想如滕蔓攀爬。
突然有种后悔的冲动,然,与“她”的对话适时响起,缩回的脚步迈出,踩下,宛如走在尖刀上。
市中心医院,三楼病房内。
秦汐蕊静静凝望着因病发而失去光彩的薄兰,心一阵阵抽痛。特殊的身份下,她对这个善良慈爱的女人怀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单人病房内,深浅不一的白与蓝交织成医院特有的标志。已经度过危险期的薄兰在药物的控制下熟睡着,秦汐蕊高悬的心总算稍稍放下。
回想起与雷旭风的交易,不由得浑身恶寒,颤抖不止。那一幕幕可怕的画面,她一辈子都不想去面对。
可是,身上烙下的耻辱,永生洗不掉。
轻微的脚步声将她从痛苦的深渊中解救出来,转身,美目内映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是秦汐蕊的亲生父亲,亦是一手将她推火坑的刽子手。面对他,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秦佐治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从口袋里摸出烟,刚要点燃,想起薄兰的病,又颓然放下。
与秦佐治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秦汐蕊不是很了解这个“父亲”,更有种深深的疏离。
许是因为他对女儿的残忍,许是因为秦汐蕊给了她特定的观念。总之,她对秦佐治没有像薄兰那样的感情。
良久后,秦佐治淡淡开口,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愧疚:“小汐,我知道你现在很恨爸爸,但是,雷家财大气粗,爸爸也是被逼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