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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的笑容慢慢变的沉重。
言默看着言长庆,双唇动了动,却又没再开口,然后看了眼前身旁的乔浚。
乔浚明白她的意思,马上转身面对着手中拿着厚厚资料的陆忱西,道:“我们先出去吧。”
“好。”
两人一同离开,房间内只有他们父女二人。
气氛宁静,慢慢变的尴尬。
“小默……”
“爸……”
两人异口同声,言默马上接着道:“能让我先说吗?”
“嗯。”言长庆同意。
言默看着他的脸,看着那张她最熟悉不过的容颜,嘴角依旧带着笑容,声音柔弱道:“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也不想追究,您养育了我二十四年,给我最好的生活,给我最大的宠爱,我真的很感谢您,虽然我跟您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还是只认你是我爸爸,我真的很想继续做您的女儿……可以吗?”
言长庆的眼眶湿润,心中感动不已。
“当然可以,你一直都是我最宝贝的女儿。”
“爸……”言默也红着眼眶叫着他。
言长庆两步走到床边,俯身,伸出双手,轻轻的拥着她瘦弱的身体。
言默也用双臂抱着他。
言长庆不敢用力,也不敢抱的太长时间,怕会伤到她的身体,忙松开她,然后用力眨了眨眼,刷了刷眼中的泪花:“小默,虽然刚刚你说以前的事情不想再提,但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要对你说。对不起,那晚是我太冲动了,太伤心了,在我伸出手推了你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可怕的事,其实我那时如果挺身而出,你也不会遭到程天泽的毒手,可是我却没有那么做,我害怕,我愤怒,我把对窦慧文的恨转移到了你的身上,我真的是个很失败的父亲,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
“没关系,我这不是好好的活着吗?”
“对了,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言默犹豫的顿了顿,然后双唇用力的抿了一下,才回答道:“我其实并没有活下来,我的确已经死了,现在在你眼前的这具身体……是姐姐的。”
“什么?”
“你可能不会相信,我是以一颗心脏,在姐姐的身上复活的。”
“复活?”
言长庆一直都弄不明白。
那晚她明明已经死了,是陆院长鉴定的,而且几个月前的DNA对比,也证实她是窦敏,可是她却拥有跟小默一样的神态和记忆。死而复生他也想过,只是他没有想到她是借由敏敏的身体重新复活的。这的确让人难以相信。
言默看着他惊讶的脸。
“爸,我真的是小默,我们在一起生活的这二十年,每一件事我的记得清清楚楚,我可以一个一个全部都跟你说出来。”
“不用说了,我相信你。”
“爸,能活着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我也是,能够活着看到你平安无事,我也很开心。”
“爸,你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
“这怎么可能?你已经是做妈妈的人了。”
“可是我还想跟你一起生活。”
言长庆坐在床边,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头顶,嘴角慈祥的笑着:“傻丫头,我这个老头子可不想做你跟乔浚的电灯泡,以后会有他帮我照顾你,虽然我不了解他,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对你很好,只要他对你好,我就放心了。”
言默感受着他的大手。
这种感觉太熟悉,太舒服了。
眼角又开始泛着泪水,她像小孩子一样,撒着娇道:“我要乔浚,也要爸爸,我要我们一起生活。”
言长庆没有再回答,只是笑着,用手一次又一次的抚摸着她。
言默的双目又开始犯沉。
她慢慢的闭合双目,一点一点的昏睡过去。
言长庆看着她的双目闭合,大手忽然停止,脸上的笑容也渐渐落下,双唇颤抖着:“小默……我的女儿……对不起……”
……
门外。
陆忱西站在窗口,打开手中厚厚的文件,仔细的看着言默的妊娠过程,手术过程,治疗过程,病发过程,每一个检查项目他都会确认性的看上三遍,而越是看的多,眉头就蹙的更紧。
乔浚冷目盯着他的脸。
“怎么样?小默的身体有治愈的办法吗?”
“……”
陆忱西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沉沉的叹了口气。
“小默的身体太虚弱了,上次我将她从抢救室救回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已经非常糟糕了,而在这种还没有痊愈的情况下,她又怀孕,又再次受到打击,而且还是大出血,其实她已经够坚强了,能够顺利生下孩子也是一种奇迹,这次我是真的没有办法让她恢复以前的健康,更不可能让她变的跟正常人一样。”
“没关系。”
乔浚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也知道言默的身体不可能再像正常人一样了,不过……
“我只要她的心脏健康,你能做到吗?”
“……”
陆忱西又一次沉默。
乔浚急切的又问:“能吗?”
陆忱西蹙着眉头,沉着脸:“小默的心脏已经在快速的衰竭了,这种现象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她唯一的出路就是做换心手术,但是她的身体太虚弱了,恐怕撑不到手术结束。”
乔浚一步上前。
“你不是最了解小默的病情吗?你不是很厉害吗?我只要她的心脏好好的在那具身体里跳动,我只要她活着,你懂吗?”
陆忱西当然懂。
他知道言默是借由那颗心脏在窦敏的身体里复活,他知道这颗心脏对小默来说的重要性,但是……但是……
“我尽力吧。”他只能给出这样的回答。
乔浚的心虽然还是没有办法安定下来,但是至少他给的回答不是绝对的否定。
这样也许就还有希望。
小默竟然能够复活,就一定有她过人的地方。
她会好起来的……
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忽然。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徐斌从不远处走过来,对着乔浚恭敬的低头。
“乔总。”
“说。”乔浚冷声回应。
“我刚刚接到消息,洛少在我们之前到了这里,而且跟给夫人治疗的医生接触过。”
乔浚的整张脸都冷冽了下来。
洛白。
他竟然还没有死心。
他在帝都已经损失惨重,是个明白人都应该立刻收手,回去上海,重振旗鼓之后再来跟他们斗,可是他竟然跑到了旧金山,看来他的目标依旧是小默,不对,他现在已经知道小默是借由窦敏的身体复活,他也说了要让窦敏回来,而他的消息那么灵通,一定查到陆忱西被他叫来了这里。
双目看向陆忱西。
“你要小心点了。”
“我?”陆忱西不太明白。
“洛白想要让窦敏回来,而你是能治愈小默心脏的人,他一定会盯上你。”
陆忱西有些懂了。
“我会小心的。”
“阿斌。”乔浚突然叫道。
“是。”徐斌立刻回应。
“从今天开始暗中保护陆医生,不准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是。”
……
又是浑浑噩噩的不知道睡了多久,不过这一次睡的很舒服,并没有再做奇怪的梦,也没有感觉身体不舒服,而且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最想看到的人的脸。
乔浚对着她温柔的笑着。
“醒了?”
“嗯。”
“饿了吗?”
“嗯。”
“你爸爸给你做了汤,正好还是热的。”
“真的。”
言默很开心,身体雀跃的想要坐起来。
乔浚马上扶着她,将两个柔软的枕头放在她的身后。
言默的双目早就盯着床头柜上的保温杯。
乔浚打开保温杯,倒了一碗,然后拿起汤匙,盛了一匙,送去她的嘴边,还没到她的唇前,她就迫不及待的向前伸长脖子,张着嘴将汤喝下。
就是这个味道。
真的太好喝了。
果然还是爸爸好,而眼前的这位……
“我的佛跳墙呢?”她突然道。
乔浚拿着汤匙的手猛地一顿。
言默马上道:“不会是还没有学会吧?都多长时间了?就算是只猪,也差不多学会了吧?难道你比猪还笨?”
乔浚的脸色很尴尬。
“我最近被你折腾的哪有时间学。”
“谁折腾你了?”
“你啊。”
“别一便秘就怪地心没有引力好吗?”
“吃饭的时候,能不说这种事吗?”
“哪种事?你指的是便秘?还是佛跳墙?”
“都有。”
乔浚说着,赶紧将汤送到她的嘴边,堵住她的嘴。
言默喝下汤,用力的白了他一眼。
看来她的佛跳墙是喝不着了,这个大骗子真的太不靠谱了。不过算了,他说的也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的对,最近这几个月,他的确每天都在照顾她,就先不提这件事了。
“对了,我爸呢?”
“他刚下飞机就过来看你,然后就去给你炖汤,现在在酒店休息。”
“哦。”
言默回应了一下,继续喝汤。
今天她吃的比前几天吃的都多,尤其是这个汤,喝了整整一碗,不过一吃完,她就范困,就好像吃个饭都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一样,不过她并不想睡,她还想多看看他的脸,还想跟他多说说话,还想多听听他的声音,因为她总有种感觉,自己……就快要消失了。
“对了,宝宝呢?”
“在婴儿房。”
“我能看看她吗?”
“现在是晚上,她已经睡了,明早你醒来,再让你看。”
言默有些失落。
这几天她就看到宝宝两次,而且她总是睡觉,还没有给她想名字,甚至,她一次都没有触摸过她。
好想抱抱她……好想亲亲她……
不过也怪她的身子不争气,竟然早产将近四个月,如果她能在自己的肚子里久一点,一定会更加健康,就不用被关在那个四四方方的保温箱里了,就可以用自己的鼻子和嘴,还有全身去感触一下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空气,这个世界的一切……
不行了。
真的是太困了。
言默用力的支撑着双目,却还是没有办法对抗困意的袭来。
乔浚看着她的脸,面容变的非常苦涩。
人睡觉有的时候是件好事,但是睡的太多,就绝对不会是好事。
真的很怕她会一睡不醒,真的很怕……
……
“叩、叩、叩。”
清晨八点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敲响。
乔浚昨晚熬着看着言默,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睁开双目,不想出声吵到言默,虽然就算出声她也一定不会醒,但他还是自己起身,轻声慢步的走到门口,将病房的门打开,走出门外,看着一脸焦急的徐斌。
“乔总。”
“出什么事了?”
“酒店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言董不见了。”
“什么?”乔浚震怒:“什么时候不见的?”
“昨天下午四点,他给夫人熬完汤后就说很累,要回房间休息,还嘱咐没有特别的事不要打扰他,而他进去后直到刚刚都没有出来过,所以看守他的人觉得很奇怪,就去敲门,敲了很多次都没有人回应,他们才闯进去,发现人不在了。”
乔浚计算了一下时间,从昨天下午四点到今天早上八点,一共是十六个小时,这足够飞回帝都了。
“该死!他们是怎么看人的?”他愤怒的低吼。
徐斌马上低下头:“是我安排不周。”
“跟你没关系,你去通知乔家的人,叫他们马上去找他言长庆,尤其是洛家。”
“是。”
徐斌匆忙的走开。
乔浚明白了一件事。
言长庆会答应来这里,一是来见言默,二是想趁机溜走,而他溜走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报复窦慧文。看来他对窦慧文的恨意真的太深,面对着言默的善良,他竟然还是没有一丝的动摇。不过最糟糕的是洛白不在帝都,窦慧文虽然在洛家,却没有人保护。
不行。
得想想办法。
对了。
他拿出手机,快速拨通电话。
“喂?”手机内传出莫司南的声音。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帮你?我帮你的已经够多了,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不过你肯把小默让给我的话……”
“不可能。”乔浚立刻拒绝。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挂了。”
莫司南直接将电话挂断。
乔浚再打过去,莫司南完全不接听。这次他是真的很烦躁,女人都让给他了,又帮他解决了洛白,要知道,他直到现在都看他不爽,而且是越来越不爽,还跟是他的死对头,再这么下去,感情就快成为朋友了,所以他不会再帮他了,也不想听是什么事,因为有的时候一旦听到了,就会忍不住出手。
乔浚当然也不想找他,但没办法,他只能给他发了个短信,希望他能看到,希望他能够帮忙。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果言长庆和窦慧文再出什么事,那言默……
乔浚深深的叹气。
总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
帝都。
言长庆的双脚站在洛家的大门前,看着洛家的豪华别墅。
他已经调查过了,窦慧文就住在二楼的第六个房间,听说她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而且还准备离开这里,回到她现在的老公身边。
他是不会让她走的。
今天……
就是她的死期。
虽然晚上行动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乔浚恐怕已经知道他离开了,他没有时间等到晚上,只能现在行动,而这也是最出其不意的。
言长庆偷偷潜入洛家,走上二楼,走到都慧文的房门口。
他伸出手,门把手却扭不动。
看来是学聪明了,不过只是一把锁,怎么可能挡得住他?今晚谁都挡不住他。
刚好。
洛家的佣人走到二楼。
他听到脚步声,马上躲起来,然后在佣人背对着他的时候,轻手轻脚的走到他的身后,在他的身后,用什么东西抵着他的后腰。
“别动。”
佣人吓的立刻停住双脚,背脊挺的绷直。
“你……你是谁?”
言长庆没有回答他,直接道:“照我说的做,你就不会死。”
“好,我知道了。”
“走。”
言长庆的手用力。
佣人的背脊挺的更直。
他忐忑的一步一步走到窦慧文的房门口。
言长庆又道:“敲门。”
佣人为保自己的命,当然乖乖的听从,颤抖的伸出手,节奏有些混乱的敲响房门。
“叩、叩、叩。”
“谁啊?”门内传出窦慧文的声音。
佣人张开口:“太太,是我。”
“什么事?”窦慧文隔着门问。
佣人的脑袋早就吓的一片空白,完全找不到借口回答。
言长庆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告诉她,说洛白有东西给她,叫你送过来。”
佣人颤抖的再次张开双唇。
“太太,少、少爷有东西给您,叫我送过来。”
“什么东西?”
窦慧文非常的小心谨慎,而且她也觉得不太对劲,洛白这几天虽然不在,但如果真的有东西,应该也会打个电话先告诉她吧?而且这个佣人说话的声音好像在都抖,好像在害怕。
佣人又一次回答不出来。
言长庆也没有再转告他任何话语。
其实他的目的并不是让她将门打开,而是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在里面。
只要她在里面就好。
大手拽着佣人,将他拉开,然后用手中的枪对着门锁,扣动扳机。
“砰——”
门内的窦慧文听到声音,瞬间瞪大双目,下一刻,房门就被打开,言长庆的人那么清晰的映入她的眼帘,如同魔鬼一般,用最冰冷的双目,最冰冷的面容,无比憎恶的看着她,向她一步一步的走来。
她慌的立刻后退。
原来洛白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没有死。
现在是青天白日,鬼魂是不可能出现的,不过他此时比鬼魂,比死神,更加的可怕。
言长庆再次看到她的脸,爱恨在心中交织。
他真的一直都不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我那么爱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可是你却这样对待我,还欺骗了我整整二十四年。”
窦慧文的背脊撞到墙壁,退无可退。
“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我也没有办法,我是被逼的。”
“被逼?”
“是那个男人威胁我,我没有办法只能屈从与他,我也没想到我会怀孕,更没想到你会那么开心,所以我才决定生下敏敏和默默,我真的不是故意欺骗你。”
“好,我相信你,我也不想去追问以前的那些事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你有没有爱过我?”
窦慧文立刻哑口。
她缓了一下神,马上道:“当然,当然爱过。”
“你刚刚犹豫了。”
“我只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我如果不爱你,怎么可能会嫁给你呢?”
“你嫁给我,是因为我的钱。”
“不是的,我是因为爱你。”
言长庆已经不相信她了。
如果刚刚在第一时间她这样回答,他还会相信,但是犹豫后的回答,只是她不想死而已,而这个犹豫是很惊讶的,是很慌张的,这就已经证明了,她根本从来就没有爱过他,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决绝的离开他。
身后传来脚步声。
已经没有时间了。
刚刚的那一枪,惊动了洛家的人,而他想要知道的也已经都知道了。
将手中的枪口对着窦慧文的心脏。
窦慧文吓的面色苍白,马上求饶:“不要……不要……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求你原谅,不要杀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有爱过你,真的爱过,请你相信我,不要杀我,求你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言长庆看着她的脸,手已经没有任何的犹豫了。
他扣动扳机。
“砰——”
窦慧文的声音停止,心口处瞬间渗出血水,跟着,她瞪大双目,双膝无力的跪下,倒在地上。
言长庆看着她,再次迈开自己的双脚,走到她的身旁。
他慢慢的屈膝,蹲下,双手将她的身体抱起,笼罩在自己的怀中。
窦慧文还依稀尚存。
她哭着,虚弱的说着:“我……真的……爱过……你……”
虽然一开始不是,但是他的温柔,他的宠溺,他的无微不至,真的让她动过心,只是她爱过利欲熏心,她太过害怕再次被人伤害。
言长庆听着她的话,泪水决堤般的涌出。
他将手中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同样,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