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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夕颜无力地点了点头。
端娘脸色慌张地扶了顾夕颜上床,然后又给她在身后垫了一个大迎枕,墨菊也被端娘的声音叫了进来,紧张地站在床头张望。
顾夕颜靠在迎枕上,勉强地对墨菊笑了笑,吩嘱她:“你出去给我倒一杯热茶就行了!”
墨菊望了望屋子中央圆桌上的茶具。那里面就有热茶。可看到顾夕颜那张苍白的脸,她还是决定顺从顾夕颜的吩嘱,不仅要出去倒一杯热茶来,而且还要在厨房里多呆些时候。
顾夕颜望着挂着帷帐的玉勾发呆。
会不会是自己太敏感,搞错了呢!
顾朝容对顾盼兮的维护又该怎么解释呢?对自己的亲切又该怎么解释呢?还有,当自己提出来不进宫的时候,顾朝容还说揶揄的话开着玩笑没有一丝的责备和不悦,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姑娘,姑娘,”端娘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出了什么事了,跟您说话也不应一声!”
顾夕颜这才回过神来,她歉意地笑了笑,并不解释自己发呆的原因,风轻云淡地问道:“刚才您问我什么,我没听明白?”
端娘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就这几天出去找找锦心,她原也是在夫人身边伏伺的丫头,而且是夫人从连家带过来陪嫁的家生子。老爷把她嫁给了威远侯府蒋老侯爷为十二房妾室,她虽然没有子嗣。但为人敦厚守礼,性子又柔和,在蒋家人缘关系很好的。蒋家原是和太宗皇帝一起打江山地功勋世家,百年基业,子女又多。略略有点家底的人家都和他家沾亲带故的,我去请求她,让她给你留个心,找个好人家。顾夕颜还在犹豫。
如果真的是自己搞错了呢?
“姑娘!”端娘眼中闪过焦急。“到了秋天您就满十四岁了,这事拖不得了!”
顾夕颜望着端娘有点急切的脸庞,突然一笑。
是啊,有什么好急地。就好象端娘和那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妥娘,如果想把连夫人留给顾夕颜的这份财产私自吞了,完全可以不拿出来。
顾朝容也一样,她到底是怎样想的,只有时间能证明。
她释怀了,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说:“端娘。这事也急不得,又不象是买菜,都摆在那里等着挑就行了。再说,我又刚刚闯祸,父亲还没有消气,如果再有什么风声传到父亲耳朵,家里又要起风波了……我看我们还是先把中断地学业续起来再说,还有请赵嬷嬷来教针线活的事,也要跟夫人提一提才好……”
顾夕颜和端娘说着以后打算的时候。顾夫人也正她的七堂哥刘左诚说着她以后的打算:“七哥,我想回江南看看爹爹,你能不能帮着安排一下。”
刘左诚一怔,小心翼翼地问:“可是妹夫有什么地方让你操心的?你直管说给我听,万事都有我了!”
顾夫人强笑道:“没什么事,就是好几年都没有见到爹爹了,很是想念。而且进宫去见皇贵妃娘娘的时候,她也嘱吩我把盼兮送到江南松壑书院去读书,七哥。你就帮我安排安排吧。”
刘左诚道:“你走了,这府上的事务谁来管理?”
顾夫人道:“我秋天就身上不舒服,家里的事基本上都交给了二姑娘。她年纪也不小了,我寻思着明天开春就要操心找婆家的事了。想趁着她还在家里,回江南一趟。”
刘左诚沉思着。
顾夫人叹道:“我虽然糊涂,可也不傻。顾家地这几个主。我一个也惹不起。不如趁着这机会带着盼兮回江南。也正好避一避。”
刘左诚听了诧异地望了顾夫人一眼,很想说一句:你才是这个家里的正经主子。应该是她们躲你才是,怎么你到躲起她们来了。可一想到自己这个妹妹的性情,把话又咽了下去。
他沉思了半天,最后无奈地说道:“既然如此,等我在盛京的事办得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回江南去吧!”
等刘左诚把盛京几个铺子的帐对得差不多了,时序已经进入了五月中旬,顾府那边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他想着自己这几天就可以启程回江南了,就准备去顾府那边一趟,最后确定一下刘彩霞是否跟真的想跟自己回江南去还是一时的感慨之言。
他带着小厮刘三刚走出二门,身后就传来一阵急切地喊道:“七爷,七爷,快快留步!”
刘左诚回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白净胖子满头是汗地朝自己跑来。
这个胖子叫王顺,是刘家在盛京管理生意的大掌柜,十几岁地时候就跟着现在刘家的家主刘三多走南闯北,深得刘三多的信任,而且在刘家诸多的大掌柜里一向以行事稳重著称。
刘左诚一看王顺这个样子,就知道出了大事。1-6-K-小-说-网
他几个疾步上前迎向王顺,低声地问:“大掌柜,出了什么事?”
王顺朝左右看了看。
刘左诚会意,吩嘱刘三:“我和大掌柜到书房里说话,你在门外守着,什么人也不准进。”
一行人进了书房,刘三上过茶后退出来守在了门外,王顺好象还嫌书房不够僻静似地把刘左诚拉到书房里的一个角落里,低声道:“坏事了,我们在高昌的那批货被燕军收了。”
刘左诚听得心里一滞,却声音沉稳地说:“大掌柜别急,慢慢说来。”
王顺从衣袖里掏出一条帕子擦了擦汗。顺了顺气,这才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给刘左诚听。
原来,自二十几年前湖州吴家搭上了皇太后方氏这条线成为江南织造的供应商后,刘家地织造生意就一年不如一年,好在是刘家家底雄厚。又秉着民不与官斗的原则,先后做过银楼生意、粮米生意、酿酒生意,虽然都没有嫌到什么大钱,也保住了那几年地开销。九年前。刘三多为刘彩霞的婚事在盛京住了一带时间,偶尔间认识了一个姓姚的高昌人,这人说自己是高昌最大地药材商,专营参果。
参果,在夏国又称“复生草”,是指这种只有拇指大的朱红色的果子有“起死回生”之效,是这世间最名贵地药材之一。由于它生长在极冷地北寒之地,夏国也只有燕地缨河附近有少量的参果,但紧邻燕地地高昌国,却是盛产参果的地方。从高昌国到熙照要经过燕地和晋地。而燕地和晋地又都属于自辖区,在熙照的市面上是很难见到参果的影子的,简直可以说是价比黄金,一向是燕、晋两地朝圣的贡品。
刘三多是非常成功的生意人,立刻嗅到了此间的商机。顾刘两家联缘后,刘三多通过顾宝璋地一个同年,也就是晋国公府的府丞王政打通了晋地的过路关节,又通过顾老太爷的一个在燕国公府做录事的门生结交了燕地西北大营左骑军参军。这五、六年来,刘姚两家合作愉快。生意做的是随风随水,嫌了个盆满钵满。刘三多不仅仅满足于经营参果生意,还和姚家合作经营毛皮、东珠生意,每年来往的资金都在百万两黄金。
刘左诚觉得自己的脖子好象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似,他解开一颗扣子,0问:“有多少钱?”
王顺哆哆嗦嗦地指出两个指头:“二,二百万两黄金!”
刘左诚心里一咯噔,失声道:“这次怎么这么多?”
王顺道:“内务府仅参果就定了十万两黄金的货。”
刘左诚脸色阴了下来:“哪个关节出了问题?”
王顺脸上又冒出汗来:“去年七月,燕地地西北大营突然出兵高昌国。十二月份的时侯占领了高昌。姚家的关系全完了,他们掏空了家底把货给我们凑齐了……我们这边也是刚得到消息,朝庭那边好象还没有什么动静。不过,我看知道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和高昌国的生意一向是他的嫡亲弟弟刘右诚负责的,他并不知道详细的情况。刘家可不是什么和希泥的家族,出了这么大地事。是要有人出来负责任的。搞不好家主刘三多的位置都危险。他的额头也冒出汗来,连声问道:“右诚还在高昌吗?为什么不当机立断中止交易?是谁来回的话?人在哪里?”
王顺苦笑:“是十二爷身边的刘文。我把他安置在了兰院。”
刘左诚一撩袍角出了书房,朝兰院奔去。
兰院是个典型地四合院,迎面地壁照上绘着几株兰花,因此叫做兰院,是刘家一些职位比较低的人进京出公差住地院子,布置很简洁,院子的墙角还爬着一架丝瓜棚,有点田园风光的气息。
刘文是个二十出头的高挑小伙子,面色腊黄,嘴角干裂,全身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看见刘左诚,那么大个子的一个人扑在刘左诚脚下哭得象个孩子:“七爷,你救救十二爷吧,他如今还被关在燕州大牢里呢。腿也折了,身上也烂了,再晚了,十二爷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七爷,我给您磕头了……”说着,就要给刘左诚磕头。
王顺一把把刘文拽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七爷和十二爷是什么关系,要你在这里嚼舌根子。”
刘文站在那里只抹眼泪。
刘右诚也是个人才,为人胆大心细豪爽,刘左诚管着刘家江南的织造生意,刘右诚则管着刘家这条见不得光的“走私”生意,刘左诚一直觉得这事太冒风险,曾经劝过弟弟,可刘右诚说:“哥哥过几年就要参加家主的选拔了,我做的越好,哥哥就越有底气说话。我可是记得娘临终前的话:上阵亲兄弟……”
刘左诚只觉得心角一阵刀绞般的痛。他忍着眼泪问:“当时为什么不中止交易?”
刘文抽抽泣泣地道:“已经付了五十两黄金的订金,姚家也交齐了货品,那个该死的参军拍着胸脯说一定没有问题,十二爷也说福贵险中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