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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庄园是苍昊除了昊天殿之外待得最长久的地方,曾经因为个性使然,也因为没有多余闲暇的功夫,或许更是没有必要,这座雅致至极的庄园,并没有被主人取个合适的名字。
幽静的庄园,比奢华的皇宫更让人流连,一年四季唯有春秋两季,因为特殊的建造工艺,使得夏季感受不到炎热,冬日感受不到寒冷,此处便成了冬避寒夏避暑的神奇所在。
即便这三年来苍昊与苏末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日的打扫工作却没有似乎懈怠。
临风苑是苍昊的住处,庭院深深,各色极品兰花散发迷人的幽香。此际,苏末与墨离、十四几人皆待在院子里连接着长廊的凉亭上,视线一致,看似沉默地欣赏着庭院里颜色不一却各有千秋的花种,以及庭院外围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青竹林。
只是各人心头,却有重重迷雾袭上心间,视线所及,竟只是迷迷糊糊的青色花影与竹影,令人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些许不安来。
苍昊抱着倚雪走到了长廊尽头,一眼看到坐在凉亭里的几人,眸光轻敛,看向怀里的人儿——
除了楚寒在药房,其他来了庄园的几人此刻都在一处,唯独少了谢长亭。
苍倚雪眨了眨眼,眼底闪过一丝俏皮之色,嗓音却恢复了清冷,“父皇,长亭哥哥大概在躲我。”
“雪儿,你想多了。”苍昊淡笑,抱着她走进凉亭,在亭中所有人视线皆投过来之际,却浑然未觉一般径自朝倚雪道:“长亭可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况且,他一个堂堂丞相,还需要躲着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妮子?”
倚雪抿嘴轻笑,黛眉微扬,很笃定的语气,“他就是在躲我。”
凉亭上几人似乎有些无语,默默地过来行了礼,表情各异,唯苏末轻轻挑了下眉梢,淡淡道:“人家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这句话果然没有说错。”
言语之间,充斥着丝毫不曾掩饰的酸味,只是却不知道这酸味是针对谁。
拈女儿的酸,还是吃苍昊的醋?
苍昊但笑不语,抱着倚雪站在栏杆处。
“母后此言差矣。”倚雪朝苏末伸出双臂,苏末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把她抱了过来,倚雪窃笑了一记,才撒娇道:“女儿是母后的贴身小棉袄,这句话才是真理。”
“是吗?”苏末显然不以为然,却也没与她计较,只凉凉地吐槽了一句,“我怎么没看出你哪里贴心了?”
倚雪低眉浅笑,没再做声,静静望着四周美景之中说不出的清幽雅致,眼底划过一丝怔然,无声叹息,父亲前世的情人怎么可能是她呢?
带着数百年记忆的灵魂,走过开满彼岸花的黄泉路,阎罗殿上过过堂,经过奈何桥,喝过忘川水,数百年来历经的种种记忆犹新,身体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些令她痛不欲生的昏暗岁月。
此时此刻,纵躲在这个三岁的小小身躯里,她的记忆却在,亲身感受过的,深沉而浓烈的情感,无时无刻或敢忘却。
若不是她的身份特殊,历经这十世归来,脑海里又还能残存几分对九世之前的记忆?
“小雪儿……”十四殿下上前两步,想抱抱这个不喜别人亲近的公主,更想问问,她方才对丞相说的那番话是不是玩笑之语?
“云王。”倚雪眸光清冷地看着他,虽小脸儿美极,五官精致,然眸心寒意十足,完全不像一个三岁的娃儿,让十四生生地打了个寒战,“如果本宫没有记错,你应该喊本宫一声‘姑姑’,谁允许你大逆不道地直呼本宫名讳的?”
十四俊脸一黑,瞬间哑口无言。
舒河嘴角扬起,方要取笑一番,笑意却倏然僵在嘴角。
因为,他蓦然想起,云阳与十四的辈分是一样的,而自己与云阳已经成了亲,若是十四殿下得唤小公主一声“姑姑”,自己也同样不能例外,想到这里,这位当今天下赫赫有名的红衣战将兼青龙王即将出口的笑言于是全数吞回了肚子里。
姑姑?
这个三岁的女娃儿,说话的语气怎么恁的让人觉得浑身发怵呢?
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在得知了自己与自家九哥真正的关系之后,十四曾经就这个问题做过一番深沉而彻底的思考,所以早在三年前他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自打双生子出生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刻意去提起这个称呼的问题,三岁的孩子更是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追根究底。
原以为是孩子不知道,结果这位冰雪聪明的小公主殿下居然是个腹黑的主,在这个节骨眼上计较起了这茬……
十四纠结了半晌,姑姑两个字却实在是喊不出口,倚雪睨了他一眼,似乎也没打算与他较真,淡淡转移了话题,“长亭哥哥呢?”
这句话一问出口,效果立竿见影。
舒河、墨离和十四的眸光齐刷刷落到了她的面上,眸底神色古怪,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虽然都是年轻的男子,对于情感方面钻研得并不那么透彻,他们也委实没有那么深刻的经验之谈……然而,他们却又不是一般世人,经历过的事情多了,自然能分辨得出谁说的话是真话,谁说的话是戏言。
三岁的苍倚雪,也许放在一般人身上,没有人会把她的话当真,但是不止是墨离和楚寒,即便是一向大大咧咧的舒河和十四,也似乎嗅到了其中不寻常的气息。
况且,方才在桃林里的那一瞬间,他们的主子苍昊和苏末尽皆凝重的神色,已然给了他们最好的答案。
只是,对于各人面上略带犹疑的神色,倚雪完全不予理会,淡淡地又问了一遍,“长亭哥哥去哪儿了?”
舒河看了看苍昊,又看了看苏末,剑眉微皱,最后朝竹林的深处努了努嘴,“谢丞相在竹林里,已经进去小半个时辰了。”
他没有说的是,这片深不可测的竹林,其间精妙的机关重重,皆是主子亲手布置,谢长亭现在是生是死,他们皆不得而知。
倚雪神色平静地道:“母后,放我下来,我有话对长亭哥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