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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歌觉得自己从没感受过比此时更低气压的气氛了。
此时的薛衍正面无表情的开着车,他看上去似乎不是一个很在意别人想法的人,因此即便气氛降至冰点,他也面不改色丝毫不感到尴尬,宋清歌在他面前就好像是个透明人似的。
一路上,宋清歌都绞着手指,只盼望他的车速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就好下一秒就能到就好了。偏偏薛衍不是一个喜欢飙车速的人,因此一直都是很平稳的速度。
一直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薛衍才停下车等红灯。
“你叫宋清歌?”
车内忽然猝不及防的响起了薛衍略带沙哑的声音,宋清歌怔了一下,连忙应道:“是,我叫宋清歌。”
“宝盖头,下面一个木的宋?”薛衍不死心似的又追问了一句。
宋清歌有一瞬间的困惑,难道百家姓里难道还有别的宋字吗?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薛衍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看着前方的红灯,不带感情的说道:“我听说你是战诀介绍进来的。”
“是……”
“我个人很不喜欢这种裙带关系和走后门的行为。”薛衍的侧脸有些冷然,“生绡的设计师都不是吃白饭的,魏莱接受你了,但不代表我也能认可你。”
他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宋清歌低着头绞着手指,就像是被老师训话了的小学生似的。
“日后你是否能在生绡一直呆下去,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不要以为你认识战诀就是拿到了尚方宝剑。”他的语气虽然很淡,可是当中的严厉却是很浓的,再加上他嗓音比较低沉,于是就显得更加有威慑力了。
宋清歌抿着唇点点头,“是……”
其实去银樽的路上,她就听同事们谈起了薛衍,大家都说他是一个极其严格而且强迫症很严重的人,虽然脾气不是很暴躁,也不会和大家发火,但是他那种杀人于无形的感觉比骂你一顿更让人生不如死。
看样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十几分钟后,车终于在铃园外面停了下来,薛衍转过头看着面前那幢恢弘考究的园子,眼中透出了一丝迷惘和茫然,对着外围认真地打量了好一阵。
看够了之后,他又转过头问她,“你住在这里?”
“是。”宋清歌点点头,解开安全带道:“谢谢您送我回来,路上小心。”
她说完便推开门下了车,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一直到她跑到大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薛衍的声音,“宋清歌。”
她转过头,薛衍手里正拿着先前战诀送的那束花朝她走过来,“你的花忘拿了。”
“哦,不好意思。”宋清歌连忙接过来,又对他欠了欠身,“您慢走。”
离开之前,薛衍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座深宅大院,这才转头上了自己的车,掉头离开。
目送着薛衍离开,宋清歌总算是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个男人和战祁一样让人无所适从,甚至可以说比起战祁有过之而无不及。
抱着怀里的花,宋清歌朝着大宅走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屋里也只亮着地灯,以往这个时候大家该休息也都休息了,屋里像战祁那种不知疲倦的人多数也是在书房里工作。所以宋清歌换了鞋之后便轻手轻脚的准备上楼,然而刚走到客厅,“啪”的一声,方才还漆黑的客厅顿时灯光乍亮。
强光来的太过突然,宋清歌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前,下一秒,一个低沉的男声便骤然响起。
“你还知道回来?”
宋清歌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转头一看,战祁竟然正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双手环在胸前,薄唇轻抿着,鹰隼般的眸子里是盛不下愠怒,甚至……还有点担心?
那个表情,就像是看着夜不归宿的妻子一样。
可下一秒宋清歌就连忙摒弃了自己杂乱的思想,她大概是今天喝了酒脑子不大清白了,他们是夫妻的时候,他都没把她当做妻子看待,更何况是五年后的现在。
脱下外套,她不以为意的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还不睡?”
然而战祁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是啊,他怎么还不睡。这个问题难道不是应该问她才对么?
因为知道她的设计上了评选榜单,虽然有许城在旁边游说,但他心里也觉得偶尔承认一下她的努力也没什么的。
抱着这种想法,他今天一离开公司,便先去买了一束花,随即又赶到她公司,打算接她一起回家,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让琴姨做了不少好菜,只等着为她小小的庆祝一番。
结果呢?
等他赶到她的公司之后,却被告知她和同事们一起去吃饭了。这也就罢了,他本以为她吃完饭就回来了,可是等了整整几个小时都不见她的人影。
她一直没回来,他也不许其他人吃晚饭,直到知了饿的实在不行了,他才终于确定她一时半刻大概是不会回来了,这才让小丫头吃了晚饭。
如果只是这样,他或许还不会这么生气,可是刚刚他看到了什么?
这么晚了,她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甚至那个男人还递给她一束花。
战祁起身朝她走过来,低头看了看她怀里那束百合,就在不久前的刚刚,他还有些担心她这么晚不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事,结果她却在和别的男人花前月下。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准备的这些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宋清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更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见他死死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花,只当他又是心气不顺,也没有去多想,转头去取了一只花瓶过来,把百合插进去放在了餐桌上。
这是他们每天吃饭都要对着的地方,她偏偏把这花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外面的男人送她的么?
他越想越觉得恼火,忽然两步冲上去,一把抄起那个水晶的花瓶,直接砸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花瓶在对面的墙壁上炸开了花,花瓶里的水淌了一地,那些鲜艳欲滴的百合也凄凄惨惨的躺在地上,分外狼狈。
“战祁,你!”宋清歌不可理喻的看着他,拧眉斥道:“你又发什么疯!”
“这是我家,不要把你那些姘头送你的东西放在我眼皮子底下。”他目光凌厉的盯着她,沉声道:“我嫌恶心!”
“你!”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终是闭上眼叹了口气,“很晚了,我不想和你吵。”
她太清楚他的性格,他心气不顺的时候,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闭口不言。
宋清歌说完,蹲下身准备去收拾一地狼藉,然而战祁却又一把拉住她,顺势将她抵在了墙壁上,捏住她的下巴冷笑道:“你现在不错啊,一边勾搭着战诀,一边还有吊着其他陌生男人。你到底还有多少姘头是我不知道的?”
下巴被他捏的生生发疼,宋清歌被迫仰起脸,皱眉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个人是我的上司……今天才刚回国……”
“刚回国就被你勾搭上了?宋清歌,我是不是该夸你越来越有本事了?”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宋清歌羞愤交加的瞪着他,一张脸都气的通红,“只是因为时间晚了,他送我回来而已,没有你想得那么下流不堪!”
战祁目光冷凝着她,“既然你也知道时间晚了,那为什么不找我?”
他还记得她以前事无巨细都总是爱来麻烦他,甚至连罐头器都不会用,每次开个罐头都得来找他,眼巴巴的求他帮忙。那时她不会开车,无论去哪里,都要他接送才行,他为此不知道骂了她多少次,可她每次嘴上都答应的很爽快,过后却仍然不长记性的来找他。
从什么时候起,她第一个想到的人不再是他了呢?
宋清歌闻言一怔,随即笑了笑,反问道:“如果我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会去接我呢?”
战祁一愣,随即别开眼,“我只是那么一说。”
“战祁,如果你真的担心我,即使我不主动找你,你也会去接我的,不是么?”
战祁脸上一哂,嘴上却不肯服软,“你未免也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我为什么去接你?你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把那束花扔出去,我最讨厌看见这些东西。”
“你如果觉得碍眼的话,我拿回我自己房间里总行了吧?”
她蹲下身将那束花拾起来,谁知战祁却一直一把夺了过来,扔进了垃圾桶里,哼了一声,“不过是一束破花而已,值得你这么宝贝吗?”
“因为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花!”宋清歌忽然大声对他喊起来,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她的指尖都有些颤抖。
战祁有一瞬间的怔忪,看着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给很多女人送过花,也知道这种东西对战总您来说不值一提。”宋清仰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可是对我来说,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对我来说,它是尊重,是鼓励,当然值得宝贝。”
琴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看着他们两个人争执,不忍心的说道:“大小姐,其实先生他……”
“琴姨!”战祁忽然出声制止了她的话,复又转头看向宋清歌,怒极反笑道:“没错,这些对我来说确实不值一提,我可以给任何一个女人送花,但唯独不会给你送,因为你不配。”
罢了,那些所谓的庆贺,所谓的惊喜,就当做他从来都没有准备过吧,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只有恨的两个人,何必再弄那些有的没的?
他这些话说给五年前的宋清歌,她或许还会心痛,可现在她却只是不为所动的看着他道:“没关系,我也不在乎。”
她说完便转头向楼上走去,战祁站在原地,脑中始终回荡着她刚刚那句,我不在乎。
她既然不在乎他,那她在乎的人是谁?战诀吗?还是刚刚送她回来的那个男人?
刚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战诀的电话。
知了这个时候大概已经睡了,宋清歌不想吵到孩子,于是便停下脚步,站在房间门口接起电话,“喂,战先生?”
只是她刚叫了个称呼,手机便忽然被人一把夺走了,她心里惊了一下,抬头一看,战祁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了她的身后。
“你把手机还给我……”
她刚伸手准备去抢,只是连手机边缘都没触碰到,战祁忽然一甩手,她那个老旧的手机就直接被他扔了出去,四分五裂的摔在角落里。
“想给战诀打电话?嗯?”他面容薄怒的盯着她,上扬的尾音都带着嫉恨和愤懑,“宋清歌你听好了,我不许你和战诀在一起,绝对不允许!”
战祁曾以为自己对她是毫不在意的,不在乎她的喜怒哀乐,也不在乎她的眼泪和爱情。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好像想错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想要独占她的一切,不仅想要占有她的身体,更想占有她的心,想占有她所有的第一次,哪怕只是送个花,哪怕只是她被人泼了红酒的时候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手帕。
可现在有很多次,他都只能落于人后。
“你凭什么这么要求我?我们已经离婚了!我跟你已经一刀两断了!”宋清歌气不过的冲他大喊。
“你做梦!”战祁忽然就提高了声调,目光死死地攫住她,决绝的说道:“你欠我的还没还我,这辈子你都休想逃离我。”
宋清歌忽然就镇静下来,定定的看着他问:“如果我说我一定要离开你身边呢?如果我说我爱上别人了呢?”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变得死寂,战祁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就好像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一样。
她说的别人,是不是战诀?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竟然也就这么说出来了,“你离开我想跟谁在一起?战诀吗?是不是?”
“是!”宋清歌提高声调,毫不退怯的迎视着他,“我想跟战先生在一起,我希望他能带我离开这里,离开你,你满意了没有?”
“你!”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扬起了巴掌,然而这一耳光还没打下去,一个小家伙却忽然从旁边冲上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你放开我妈妈,你不要打我妈妈!你是坏人!”
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们的争执声吵醒了,此时正抱着战祁的大腿嚎啕大哭,“你是坏人,你欺负我妈妈,我要让战诀叔叔打你……”
孩子说完又抬头看向宋清歌,大声哭着:“妈妈,给战诀叔叔打电话,我要战诀叔叔,我要找战诀叔叔……让战诀叔叔带我们离开这里……”
战祁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还不及他腰高的小丫头,眼中满是震惊和错愕,甚至还有一丝失望。
他的女儿,此时却闹着要找别的男人,他说不出自己心里此时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闷闷的疼着,让他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须臾后他怒极反笑的连连点头,“好,好,你们母女真是好样的!宋清歌,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他猛的抬头看向她,掐着她的脖子咬牙道:“要不是因为之前就验过DNA,我现在还真的是有点怀疑了,这个孩子到底是我的,还是战诀的?”
宋清歌气的止不住颤抖,红着眼啐他,“战祁你混蛋!”
他只知道此时的争风吃醋,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她曾经付出过什么。
“你放开我妈妈!战诀叔叔……我要战诀叔叔……”
知了见他掐着宋清歌不松手,于是便哭的更厉害了,伤心欲绝的样子让宋清歌心都揪疼了。
战祁终于松了手,转头蹲在地上,按着知了的肩大声道:“你给我听好了,我才是你爸爸!把你的战诀叔叔忘了,听见没有?”
“我不要,我不要你……你不是我爸爸……我要战诀叔叔……”
小丫头越哭越凶,脸都涨红了,接着便一抽一抽的,呼吸已经开始有些不大顺畅,宋清歌看着孩子似乎有些不对劲,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孩子抽了两下,眼睛一闭,忽然就向后倒过去了。
“知了,知了!”宋清歌吓得声音几乎都破碎了,猛的冲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歇斯底里的喊起来,“知了!宝宝,你醒醒,啊,你别吓妈妈,我的女儿……”
战祁也瞠大眸子看着人事不省的孩子,这一刻他心里也乱了,明明只是吼了她两声,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呢……
宋清歌的声音几乎都连不成线了,眼泪悬在眼眶里却怎么也落不下来,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知了,醒醒啊,你看看妈妈,啊?”
她的哭喊声总算拉回了战祁的思绪,下一秒,他便一把从她怀里夺过了孩子,抱起来便大步向外飞奔而去。
宋清歌还瘫软在地上,几乎站都站不起来了,战祁跑出去好长一段之后才回头看了她一眼,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医院!”
*
斑驳阑珊的灯光从车窗里照进来,在知了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块又一块的光斑。
耳边是飞驰而过的风声,宋清歌抱着孩子坐在副驾驶上,眼泪不停的落在孩子的脸上,她急忙伸手去擦,可是却怎么也擦不完。
知了的身体一直不好,刚得知她得了尿毒症的时候,她捏着诊断书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翻滚出来,她甚至连诊断书上的字都看不清。
再后来,孩子每一次发烧,她就会提醒吊胆,生怕她这么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宋清歌低下头附在她的胸口,屏住呼吸仔细的听着。不知道是因为外面的风声太大,还是她太着急,她听了半天却怎么也听不到孩子的心跳声。
“孩子,我的孩子……”她把知了的脑袋按在心口,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来,不停地低喃着,“你不要有事,你不能有事……”
战祁转头看了看身旁几乎濒临崩溃的女人,心里又慌又乱,一脚油门踩到了头,却始终觉得速度还是太慢。
他看着宋清歌眼里的绝望和荒芜,听着她颤抖不停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一点都不怀疑,如果这个孩子不在了,她大概一定会跟着去死。
一路疾驰,车子终于在医院停了下来,只是车还没停稳,宋清歌便立刻抱着孩子冲了下去。
晚上的医院静的让人心慌,宋清歌一冲进急诊楼,便心急如焚的哭喊着,“医生,医生,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女儿……”
很快便有值班医生跑过来,拿着笔灯掀开孩子的眼睛照了一下,立刻对旁边喊道:“准备抢救!”
移动手术床的轮子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就像是千军万马一样碾过宋清歌的神经,她看着医生和护士推着手术床跑进了手术室,接着头顶上刺眼的红色急救灯便亮了起来。
宋清歌站在手术室外面,双眼木然的盯着“手术中”三个字,片刻之后,腿上一软,整个人便瘫坐在了地上。
战祁见状立刻走上去拉她,低喝道:“宋清歌,你起来!你给我起来!”
宋清歌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战祁那么健硕有力的一个大男人,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却都没办法把她拉起来。
她的眼睛甚至都不会转了,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就好像灵魂都被人生生抽掉了一样。战祁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哪怕他说要离婚,哪怕他带着她去医院做人流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个样子。
几乎用尽全部的力气,战祁才终于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可她身上已经提不起一点力气,就那样软软的瘫在他身上,没了骨头似的。
他低头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和颤抖不已的嘴唇,心中终是有些不忍,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安抚道:“你放心,知了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的话音刚落,宋清歌的眼睛动了动,终于有了点反应。
“战祁,你听好了,如果我女儿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永生永世都不原谅你。”
她靠在他肩头,目光死寂,毫无感情的对他低声说着。
战祁愣了一下,又凑近她道:“你说什么?”
宋清歌奋力推开他,终于抑制不住的嘶吼起来,“我说,如果我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饶过你!”
她一边吼,眼泪一边跟着落下来,眼睛红的就像是能滴出血来,头发凌乱,情绪失控,宛如一个即将爆发的疯子。
战祁怔了一下,随即也皱眉道:“宋清歌你发什么疯!”
宋清歌抬手擦掉眼泪,深吸了一口气道:“就是因为当初你一定要我打掉她,我身体受了伤,所以她出生的时候,医生就说她免疫力很低,你知不知道她身体不好,你知不知道她不能受刺激?””
战祁别过脸,沉声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要让她这样的。”
宋清歌愣了一下,瞠大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当年我就让你打掉这个孩子,是你坚持要生下来,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战祁也被她刺激到了,口不择言道:“就是因为你那么恶毒的害了白苓,所以才会生出这样的孩子,宋清歌,这就是你的报应……”
“啪!”
他的话还没说完,接着迎面便是重重的一个耳光。清脆的巴掌声划破了医院夜晚的宁静,这一次宋清歌显然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打完之后她自己的手心都又麻又疼,可是还是比不上自己心里的疼。
战祁被她打的偏过了头,脸上就像是针扎一样,一刺一刺的有些发麻。这是她第二次对他动手,如果说上一次是因为她情急之下的条件反射,那这一次就是打的毫不犹豫。
良久之后,他才机械般的转头看向面前的女人,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
“宋清歌,你找死……”
“是我错了。”她定定的看着他,明明在笑,可眼泪却不停地翻滚出来,“战祁,是我爱错了你,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战祁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他曾以为自己不在乎她的爱情,就像他曾经无数次的欺辱她,瞧不起她一样。
他以为人如果不爱了,最伤人的话也不过就是“我恨你”,“我讨厌你”,可是现在他才意识到,原来伤人的话并不止这些。
就像她说的,我爱错了你。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不仅否定了他这个人,也否定了她曾经那样付出过的爱情。
他心头尖锐的跳着,说不清是因为生气还是难受。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了足有一分钟,战祁才终于不带感情的说道:“无所谓,我不在乎。”
他转头便向外走去,空寂的走廊上回荡着他决然而冷漠的脚步声,宋清歌就这样背对着他,第一次没有看他离去的背影,而两个人终于也离得越来越远,直到他的背影和脚步声消失不见。
良久之后,她才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捂着脸小声痛哭起来。
*
等辛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了。
今天本来就是有她的夜班,听到同事说起宋清歌,便立刻赶了过来,她到急救室门口的时候,宋清歌正望着手术室的门发呆,整个人就像是没了魂一样。
辛恬担忧的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小声叫了一句,“清清?”
宋清歌这才像个木头似的慢慢转过头,咧开嘴干巴巴的笑了笑,“恬恬……”
她一边笑,眼泪一边扑簌扑簌的掉下来,辛恬看着她这个样子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倾身靠过去紧紧抱住她,不停地安慰道:“没事的,知了那么乖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说这是我的报应。”宋清歌靠在她肩上,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那也是他的孩子,他怎么能……怎么能那么说……”
不用去问,辛恬都已经知道她说的是谁了,心里对战祁的怨恨又加深了一层,她拍着她的肩道:“别难过了,你经受的,我都知道。”
辛恬就这样搂着她的肩,两人坐在冰冷的走廊上,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红色的手术灯终于灭了,宋清歌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一步冲到了手术室门口。
有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她便立刻心急如焚的问道:“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孩子没什么事了,晕厥是因为慢性肾功能衰竭进入末期阶段,全身各个系统都受到损害,所以诱发的。”医生摘下口罩道:“孩子有尿毒症的情况,你作为母亲应该知道的吧?”
宋清歌垂下眼,“是……”
医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赶紧准备做换肾手术吧,越快越好,不能再拖了。孩子等会儿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家属先把费用缴一下。”
“好的,谢谢医生……”宋清歌感激的对医生连连鞠躬,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没事,幸好没事。
“没事了,清清,没事了。”辛恬也欣慰的抱住她,在她右耳边道:“不要担心,知了现在已经有合适的肾源了,等时机一成熟马上就可以做手术了。”
她这样说着,可宋清歌却没有丝毫反应,辛恬有些奇怪的松开她,“清清,我刚刚说话你有听到吗?”
“啊?”宋清歌茫然的看着她,“你有说话吗?”
“有啊,我说知了已经有了合适的肾源,让你不要担心。”辛恬担忧的望着她,“你到底怎么了啊?是不是太紧张了,没有注意我的话?”
宋清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耳,那种失聪的感觉好像又来了,她只好叹了口气道:“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我的右耳总是感觉有些不大对劲,耳鸣的情况有些严重,情绪紧张的时候会听不到声音。”
五年前她怀孕的时候,在一个下班的雨夜发生过一场车祸,那场车祸之后不久,她就发现自己时不时地会出现耳鸣的情况,而且也是因为那场车祸,才造成了知了免疫力低下。后来医生告诉她,知了之所以会患上肾衰竭,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孕期出过车祸的原因。
后来耳鸣的情况时好时坏,因为不影响正常生活,再加上她要给知了攒钱做手术,所以也就没有在意过。
可这段时间,她发现好像这种情况变得有点频繁……
“怎么会这样呢?”辛恬不安的看着她,“还是去检查一下吧?你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严重了怎么办?”
“没事的,习惯了。”宋清歌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
她现在整颗心都放在了孩子身上,自己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最不济就是聋一只耳朵罢了,又不是死了,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
没过多久,便有护士来叫她去普通病房了。
因为辛恬从中帮了一些忙,所以知了被安排在了单人病房里,床头柜上只有一盏小台灯,宋清歌站在门口,望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儿,先前那种绝望和悲凉又涌了上来,忍不住捂着嘴小声哭起来。
好半天之后,她才吸了吸鼻子,用力擦掉眼泪,走上去坐在了病床旁边。
小姑娘躺在通体白色的病床上,一张小脸隐在被子之下,那么瘦小,让人看着就觉得心疼。
宋清歌抬手摸了摸女儿有些冰凉的脸,仰头做了个深呼吸,靠过去将耳朵贴在了知了心脏的位置。
平缓有力的心跳轻轻传来,她听着那“嗵嗵”的响声,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
翌日早上七点半,当许城打着哈欠走进战祁办公室的时候,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宽大的办公室里到处萦绕着青蓝色的烟雾,烟雾缭绕的就像是仙境一样,走近一点就能感觉整个人仿佛都要被烟雾包围了,呛得他立刻侧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抬手挥开眼前的烟雾,好一会儿,才看清坐在椅子后面的那个人。
许城一怔,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大哥?”
椅子后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许城咽了咽口水,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大哥?是您吗?”
好半天之后,椅子才转了过来,战祁抬头看了他一眼,哑声道:“你来了。”
他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就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低沉粗粝,许城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这才发现他脚边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烟头,桌上扔着好几个空烟盒,也不知道抽了多少烟。
许城愕然的走上去,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双眼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青渣,显然是一夜没睡的结果。
许城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大哥,您一夜都在这里吗?”
“嗯。”战祁闷闷的应了一声。
昨晚从医院出来之后,他开着车在马路上转了很长时间,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第一次有了一种不想喝酒,不想声色犬马,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的感觉。
转了大半个晚上,他最终还是开着车来到了公司,在办公室里坐了一整夜。
整整一晚上,他都沉浸在宋清歌的那些话里,不断地回想着她抱着孩子哭得悲痛欲绝的模样,越想就越是心烦意乱。
不得不承认,等情绪平复之后,他有些后悔说了那些口不择言的话,尤其是那句“生出这样的孩子就是你的报应”,他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即便他和宋清歌之间恩怨再深,但是跟孩子没关系,也不该说出那样狠绝的话来。
可当时他完全被她刺激到了,说了什么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等清醒之后才有些追悔。
战祁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整整一晚上,他都坐在这里抽烟,抽了一支又一支,到最后嗓子又干又痒,还有些发疼,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才算作罢。
他记得她那时说过,他不知道孩子的身体不好,也不知道孩子不能受刺激,所以他一直都在思考,是不是知了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因此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这么想着,他抬头对许城道:“阿城,我需要你帮我去办一件事。”
“您说。”
“去给我查一下知了的身体状况,还有……看看她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尽快给我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