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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诀说完,宋清歌先是一愣,随即便起身朝着窗口跑去,果然看到了外面那辆黑色的保时捷Panamera跑车,还有车旁边那位正朝她挥手微笑的男人。
宋清歌急忙道:“您等一下。”
说完挂了电话,随便套了一件外套便向楼下跑去。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战诀对她努了努下巴,笑了笑,“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
虽然不知道他又搞什么鬼,但宋清歌也确实没怎么犹豫的就上了他的车。
相较之前的拘谨和局促,宋清歌如今已经能很从容的面对他了,所以一路上氛围也很不错,战诀回头看了她一眼,关切的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哦,这个啊。”她扬了扬自己的手,“已经好了很多了,而且您放心吧,不担心我作图的。”
“嗯,那就好。”
因为过去的恩怨仇恨,战家人对她的厌恶几乎保持了高度一致,她和战祁的那段婚姻当中,其实压力和痛苦也不仅来自于他本人,很多时候他的兄弟们也对她造成了一定影响,以至于后来她看见姓战的就本能的会抵触和害怕。
刚遇到战诀的时候,她这种心理更加严重,毕竟比起战家那些资历尚浅的小辈们,面前这个男人可以说是深不可测。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她发现战诀的人其实很温和很绅士,特别是他对她和知了处处透出的关心,让她第一次在姓战的人里面感觉到了难得的轻松。
当然,有时候她也会觉得有些奇怪,当年她和战祁还是夫妻的时候,战诀对她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甚至同样是站在战祁那一边的,可是这次遇到之后,他却常常帮助她。
很快车便在一幢写字楼前面停了下来,战诀下车之后甚至还很绅士的替她拉开了车门,继而带着她向楼上走去。
这栋写字楼宋清歌还是有所耳闻的,听说是一个近几年刚刚崭露头角的年轻企业家投资的,因为在中心商业街的地理优势,所以入驻的都是一些律所或者是很有名气的IT公司。
战诀刚一走进去,便有前台小姐主动上来迎接,接着带领他进入电梯,径直上了16楼。
宋清歌原本以为他或许是带她来见什么人,可是到了16楼之后,她才着实被惊讶了一番。
战诀带她来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一家名叫生绡的服装设计公司。
生绡是指没有漂煮过的丝织品,古代时也常常用来作画,因此也指代画卷。这家公司以生绡命名,大概是想表达自家设计的服装精致美丽,犹如画卷一样吧。
因为主打原创中国风设计,所以这家公司在国际上迅速成名,并且接连几年登上了米兰时装周。特别是这家公司设计的旗袍和少数民族风格的服装,极其受欢迎,无论是几岁的小孩子,还是几十岁的老人,都可以穿,受众面积极广。
“战先生,这……”宋清歌错愕的看着她,有些不明白。
战诀却只是笑笑。
很快便有一位年轻俏丽的女孩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到他之后便毫不客气的揶揄道:“呦,这不是战二爷吗,怎么也有空光临我们这小作坊了?”
女孩看上去和她年纪相仿,个子大概有175,化着精致的酒红色系妆容,留着一头大波浪的长发,在阳光下的映照下,隐约透着一抹红色,耳朵上戴着一对复古耳坠,穿着斜肩的浅灰色针织衫,配着白色的小脚裤,细高跟鞋,干练又性感。
战诀无语,“得了,我不跟你贫了,我今天是带个人过来给你看看。”
女孩对着一旁的宋清歌上下打量了一下,平底鞋,布料裤,宽大的T恤外面套着一件肥硕的军绿色冲锋衣,头发用理发店那种大卡子挽在脑后,再加上脸色有些憔悴,整个人显得很是邋遢。
这种人怎么看着都像是超市里的大妈,女孩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对战诀道:“你说的就是她?”
“没错,我带来的人你随便问。”战诀自信的笑笑,“她要是答不上来算我输。”
“切。”女孩不以为然的撇嘴,对着她扬了扬下巴,盛气凌人道:“喂,你听说过我们公司没有?”
宋清歌点头,“听说过的。”
“那说说的你的想法吧。”
“衣服很精致,尤其是蚕丝旗袍上的刺绣非常好看,栩栩如生的,今年推出的龙凤呈祥的中式结婚礼服也非常好,就是男士礼服上绣的那条金龙有些太小气了。”宋清歌说着说着,就发现对面的女孩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立刻求助似的看向战诀。
战诀憋着笑道:“那款中式礼服就是她设计的。”
“啊?”宋清歌一惊,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班门弄斧了,您别介意。”
“算了算了。”女孩摆了摆手,有些不情愿的承认道:“你说的也没错,毕竟那套礼服上市之后确实被诟病过。那你说说我今天的衣服怎么样吧。”
“嗯……灰色的斜肩针织衫非常精美,您的长发垂下来,让肩头若影若现,显得很性感,裤子和鞋子的搭配也恰到好处。您今天背的应该是灰色的金属扣小链包吧?不过……”宋清歌话锋一转,小心翼翼的说道:“您身上缺少一些配饰,如果能戴个金属的毛衣链之类的就更好了。”
女孩听着她的话,眼睛也跟着慢慢瞪大,惊讶的惊呼道:“你怎么知道要配毛衣链?嗨,都别提了,今天我下车的时候那个链子被车门夹断了,就没法戴了。”
战诀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女人,眼神渐渐变得欣赏和赞叹,随即对着女孩挑眉道:“怎么样?我说她一定没问题吧。”
“姓战的,这女人我要了!”女孩说着便上前一把勾住了宋清歌的肩,霸道的说:“她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战诀佯装担心,“那你们薛总……”
“姓薛的算个P,这里我说了算!”女孩豪爽的拍了拍胸口,对着宋清歌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宋清歌。”
“魏莱。”女孩伸出手朝她笑笑,“生绡的副总裁兼设计总监,欢迎你加入我们。”
之后魏莱和战诀又带着她去其他办公室走了走,认识了一下同事,同时也看了看他们工作的环境。
如同电视剧里演的哪样,外围是格子间,周围有很多办公室,每一张办公桌上都有一个小小的白色电动缝纫机,旁边有各种颜色的线轴,会议室里人们则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每一个人都衣着精致,算不上华丽却很有个性。
“那从明天起,你就先做我的助理。”临别的时候,魏莱送他们下楼,又对宋清歌道:“还有啊,明天上班的时候可别穿得像个广场舞大妈似的,你说你又不是奶奶辈的人,能不能穿得入流一点?哪怕你cosplay、ladygaga我都认了啊。”
宋清歌不好意思的笑笑,“好的,我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宋清歌看着窗外,仍然有些不能回神。
战诀转头看了她一眼,挑眉道:“感觉怎么样?”
“很惊喜,像做梦一样。”
宋清歌到现在都觉得心情无法平复,那种雅致融洽的工作环境,精致的电动缝纫机,还有色彩鲜艳的线轴,简直就是她的梦想。
“以后就不是梦,而是现实。魏莱很有才华,她以前是做过维密的模特,因为想要振新中国的旗袍,所以才选择了回国。而且她对设计这一块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你跟着她能学到很多东西。”
宋清歌转头看了他一眼,他今天没有戴眼镜,所以显得一双眼睛格外英锐,却又透着丝儒雅,十分平易近人。
“战先生,谢谢您。”
战诀不以为然的笑笑,“这有什么好谢的。”
宋清歌感激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分外真诚的说道:“您这么帮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了。”
感谢……吗?
战诀眼中闪过一丝内疚和挣扎。
他一点都不需要她的感谢,如果可以的话,他只希望有朝一日她知道真相后,不要恨他就好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闷,战诀轻咳了两声,又道:“反正时间还早,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说完,便调转车头朝着商业街开去。
*
在战诀的坚持下,宋清歌被他拉着逛了整整一下午的街,从包包买到香水,又从衣服买到鞋子,甚至连首饰都买了好几套,花钱花的宋清歌肝都在颤,她怎么阻止都没用。
用战诀的话来说,魏莱虽然是个有点缺心眼的姑娘,但是她最不能容忍别人玷污美学。明天如果宋清歌再穿成那样,魏莱怕是要气到原地爆炸。
车停在战家楼下的时候,宋清歌看着后座那一堆东西,第十万次的叹气,“您说您给我花了这么多钱,以后我怎么还?”
战诀挑眉,“等你有朝一日出了名,再一并还我吧。”
东西买的实在太多,以至于宋清歌两只手都要提不过来了,战诀只好帮她提着送她进去。
听见门响,琴姨立刻跑出来迎接,看到她后便眉开眼笑道:“呀,清清回来了,快点快点,先生好像有事找……”
“你”字还没说出口,琴姨在看到跟在她身后走进来的战诀时,脸色立刻就变了,紧张道:“二爷也来了……”
战诀笑笑,“东西太多了,我来送送她。”
这边话音还没落,那边便传来了战祁的声音,“琴姨,是不是她回来了?”
琴姨紧张的话都不敢说,今天战祁一回来,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反倒是身旁的姚柔一直耷拉着脸,就跟被人虐了似的。许伯这才告诉她,听许城说之前欺负宋清歌的人已经找到了,就是姚柔干的,战祁知道后发了好一通脾气,好像还让姚柔给宋清歌道歉。
她原本想着,战祁既然能维护宋清歌,没准是他们之间还有感情,所以还松了口气的。
结果这口气还没松完,战诀就来了。
听不到回答,战祁有些不耐烦的走了出来,“琴姨,我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
等他走到门口,看见那两个人的时候,脸色便瞬间沉了下去。
宋清歌提着大包小包站在玄关口,身后还跟着同样大包小包的战诀,随便扫一眼袋子上的logo都让人瞠目结舌,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战祁暗暗攥紧拳,压着火问道:“你这么晚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逛街。”她回答得干脆利落。
战祁咬紧牙,又问:“跟谁?”
“跟我。”这一次,是战诀回答的,他迎视着战祁的目光,坦荡说道:“清歌身上的衣服都很旧了,所以我带她出去买了些新衣服,顺便给孩子买了点玩具。”
清歌?
战祁被这个亲密的称呼一刺,叫的可真是亲热。
他忍了好久,才强忍着没有发作,冷声问道:“你跟她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给她买衣服?”
战诀也毫不退让,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说道:“她女儿还要叫我一声小爷爷,也不算非亲非故吧。”
他袒护宋清歌的行为太过明显,气氛一下凝滞起来,周遭充满了硝烟味,紧绷的箭弦一触即发。
两个男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战诀在战祁的眼里看到了愤怒和妒火,而战祁同样在他眼中看到了坚定不移的维护。
时间无声的流逝着,半晌后,还是战诀先退让了,他把手上的东西交给琴姨,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先走了。”
倒不是他怕了战祁,如果真的要对峙下去,到最后谁赢谁输还不一定。毕竟他的身份和辈分都放在那里,战祁就算是再生气,也不敢真对他怎么样。
之所以主动认输,是因为他知道,这场对峙坚持下去,最后受到伤害的只能是宋清歌无疑。
他答应过要保护她不再受伤害,如果是因为他而让她受伤,那么他一定会更加内疚。
战诀转头便先走了,一直到他走到了园子里,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一回头,是怒气难消的战祁。
“有事?”他淡然开口。
战祁站在他五步开外的地方,园子里的光线不好,只有月光映着他的脸,显得更加凛冽,虽然只是有一瞬间,可战诀也确信自己清楚地在他眼中看到了憎恨和厌恶。
“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战诀垂下眼,抿了抿唇道:“我说过,我会保护她的。”
“理由呢?”
“没有理由。”
战祁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随即讽笑出声,“没有理由,所以带她去买了那么多东西。没有理由,陪着她给孩子过节。没有理由,让她做你的私人设计师?战诀,你到底想干什么?”
战诀垂下眼道:“你别问了,我也不会说的。”
他这幅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让战祁登时来了火,一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咬牙道:“战诀,我们虽然年纪相仿,你辈分上是我小叔,但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当作兄长,当做最敬重的人!你知不知道宋清歌是我的女人!宋婵是我的女儿!”
“你有把她当过你的女人吗?你有承认过知了的身份吗?”战诀平静的看着他,缓缓地陈述着事实,“你们已经离婚了,她跟你再也没关系了。”
“那她也是我的女人!”战祁额角的青筋都有些紧绷,“她曾经是我的女人,以后也一直都是。”
“那你就拿出来一点她是你女人的样子看看。”战诀伸手掰开他的手指,退后一步理了理自己发皱的衣领,“别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我会保护她的。”
他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一直走出了很远,身后又传来了战祁的声音,“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滞,可随后却走得更快更坚定了。
战祁在院子里站了很长时间,大约是因为方才太过激动,所以出了汗,一直到一阵夜风吹过来,他感到心里有些发冷,这才转身回到家里。
宋清歌正坐在客厅里,好像在等他,见他来了,便立刻站了起来,“琴姨说你有话要跟我说,你要说什么?”
战祁这才想起来,他今天早早的就拖着姚柔回来,一直在等着给她道歉。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明明前几天还一副怨妇脸,可是只是一天的时间,她就变得精神了许多,好像心情也很不错,就连眼睛都闪着灵动的光。
他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她面目可憎,转过头厌恶道:“没事。”
“神经。”宋清歌白了他一眼,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你不是说查到幕后主使了吗?是谁?”
姚柔闻言也抬起头紧张的看着他,战祁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最后毫无感情的说道:“没有谁,你就当是我做的好了。”
反正她也先入为主的认为是他,如今她只相信战诀,只愿意亲近战诀,那他再说什么做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话音落定,姚柔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宋清歌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这个男人到底搞什么鬼?先前还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好像已经抓到了那个人,只等着她后悔不迭了似的,现在又说就是他自己做的。
宋清歌也懒得去思考他脑子里想什么,点头道:“那这么说,就是我赢了?你承认是你背后陷害我了?”
战祁抿着唇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人今天真的很不正常,如果是之前,他大概早就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了,今天却这么平静。
他这个样子,宋清歌也没有再多嘴的必要,看了他们一眼之后便转头向楼上走去。
一直到她快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身后才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战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追了过来。
“怎么?你不会又想翻供吧?”宋清歌挑眉看着他,“你什么时候也变的出尔反尔了?”
“离战诀远一点。”他面无表情的重声道。
“什么?”
“我让你离战诀远一点!”他忽然提高了声调,像一只即将扑上来的豹子,“听到没有?”
“你为什么总是在不停的纠结这件事?”宋清歌不耐烦的按了按眉心,“战祁,我们已经离婚了,我跟谁走得近,跟谁关系好,都跟你没关系了,就像你带着女人回家也跟我没关系一样,你明白了没有?”
战祁定定的看了她几秒,仍然是那句话,“无论怎么样,总之你离他远一点。”
他说完便转头向楼下走去,宋清歌看着他的背影,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有些惊讶和可笑的问道:“你这么害怕我跟他在一起,难不成是你爱上我了?”
战祁的背脊一僵,宋清歌见他不说话,心里更加困惑,“不会是让我说中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战祁已经转头大步朝她走过来,冷着脸直接将她抵在了墙壁上,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让你离他远点,只是因为你不配!他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能染上一点污点,如果传出去他跟着自己侄子的前妻纠缠不清,外界会怎么评论他!你自己自甘下贱就算了,别把他也拉下水!”
他说完便甩开了她,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还有,从今天起收起你放荡成性的本性,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宋清歌抚着自己被他捏的发痛的脸颊,实在是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阴晴不定。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战祁便一拳砸在了墙壁上,额头抵着墙壁,懊恼的闭上了眼。
宋清歌,宋清歌。
自从这个女人重新走进他的视线之后,他就变得越来越容易失控,甚至连他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从前他也不见得对她多么上心,可现在竟然总是为了她激动,为了她生气。
难道真的像她自己说的,他爱上她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战祁冷笑着摇头,过去十年他都没有爱上她,如今这才几个星期,他又怎么可能一扫过去的仇恨,对她产生感情?
他一定只是不甘心,只是不想让她跟战诀有关系而已,他这样做是不想影响了战诀的身份。
一定只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