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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开她, 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收拾整理自己的衣服。
苏花朝躺在椅子上,有些许的微滞。
霍绥倾身上前,捞起她的衣服, 伸手将她抱起,调高椅背,双手帮她穿衣服。
“扣子!”苏花朝提醒。
霍绥:“扣不上。”
苏花朝张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霍绥吃痛, 伸手帮她在后面系扣子。
“属狗的!”
“对啊。”
霍绥气笑, 想想她确实属狗,因此才应的如此理直气壮。拿过纸巾帮她擦干, 整理好她的衣服之后,把纸巾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车子缓缓启动,苏花朝浑身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
霍绥扭头看了她一眼:“马上就到家,别睡着了。”
苏花朝:“知道了。”
但等霍绥停车熄火,扭头看她的时候却发现, 她已沉沉睡去。
霍绥叹了口气, 松开安全带, 下车。从车头绕过来,动作缓慢的打开车门, 她靠着车门睡, 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不过还是没有吵醒她。
霍绥打横抱起她, 走出车库, 往里院走去。
经过客厅的时候余光扫到餐厅处亮着灯, 霍绥停下脚步,往餐厅看,餐桌上放了几碟菜,厨房里两位阿姨在忙活着。
霍绥:“陈姨,您把饭菜给收了吧。”
陈姨忙跑出来,见他怀里抱着苏花朝,放低了声音:“少爷,你们吃了吗?”
霍绥:“没,您过一小时煮两碗面。”
陈姨:“好嘞。”
霍绥向她点了点头,转身朝楼上走去。
上了半层楼的时候,怀里的苏花朝动了一下,伸手拍了下霍绥的胸膛,霍绥停在原地不动,他低垂着头,注视着怀里的苏花朝。
她张了张嘴,脑袋在他怀里动了动,寻了个好位置,复又沉沉睡去。
霍绥望着她,等了几分钟,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之后,才抬腿往楼上走。
————
隔天清晨,苏花朝被浴室内淅淅沥沥的淋浴声吵醒。
她伸手,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埋在被窝里。
外界的声音被隔绝了大半,她复又沉沉睡去,却没成想,被子被人一把掀起,耳尖一凉,冷水沿着耳尖下滑,滚落在脖子上,沁凉湿冷。
苏花朝整个人一哆嗦,“你走开。”
霍绥置若罔闻,未擦干的手揉着她的耳根。
苏花朝嘤咛一声,“大早上的,烦什么?”
“我待会要去公司一趟,”霍绥把她连人带被的搂在怀里,“我爸十点到家,你记得早点起。”
苏花朝囫囵点了下头。
霍绥拧了下眉头,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听到没?”
大清早的被吵醒,苏花朝已然不耐,现下他又是拿水碰她,又是在耳边叮嘱,她的起床气一下子上来,从被窝里拿出双手,伸手就想把他的手给拍下。
霍绥此刻却又收回了手,低着头,准备将她放回床上,突然眼前一黑,一个措手不及中,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那声音清脆响亮,直接把苏花朝的瞌睡给打跑。
她倏地睁开眼,心里捏了把汗。
“打到你哪儿了?”
霍绥指着自己的左脸颊,“这儿。”
顿了顿,扯了个笑,“力气还挺大的。”
苏花朝此刻心虚的不敢说话,那一巴掌,她确实用了挺大的力气,往他脸上看去,左边脸颊很明显的比另外一侧红许多。
这可是霍绥。
她竟给了霍绥一巴掌。
她发怵的很,乖巧的低下头,掀开被子,下床。
霍绥见她一反常态,也不和他闹了,估摸着是被那反手的一巴掌给吓的。
莫名的觉得好笑,在那件事上,她会伸手在他后背留下无数个指甲印、会不甘示弱的留长指甲,在二人缠绵之时十指掐进他的手臂……
这些年,霍绥从她身上讨了多少的甜头,便被她用这样那样的方式偿还。
霍绥看着苏花朝,她低着头,微抿着唇,脸侧碎发滑落,更显得她可怜百倍。
他勾着唇,觉得她这般样子实属难见,眼神一转,突然瞳孔一缩。
他大步走向苏花朝,靠近她的时候,长手一伸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
苏花朝怔了一下,“干什么?”
霍绥:“怎么没穿鞋?”
“忘了。”
“不想穿。”
“会冷,以后记得穿。”霍绥把她放在洗手台上,转身回房。
苏花朝双腿在空中晃啊晃,眼神空洞的看向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霍绥折回来的时候,苏花朝收了思绪,她看他。
他手里拿着双拖鞋,伸手帮她穿上,把她抱了下来。
霍绥:“我先下楼吃早饭,让阿姨也给你准备一份?”
苏花朝咬着皮筋,双手鼓捣着头发,“嗯。”
他站在她身后,对着镜子看到她咬着皮筋,蹙了蹙眉,将她嘴里的皮筋拨了出来,放在洗手台上。
双手沿着她的发根,以指为梳帮她打理头发。
左手握牢,右手拿过皮筋扎紧。动作熟练,轻快。
扎好之后,他拍了下她的肩,“我先去吃饭了。”
苏花朝:“嗯。”
苏花朝看着镜子里霍绥的身影,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伸手,用指尖戳了戳他刚扎好的马尾。
很好笑吧,平日连开车都不愿亲自动劳的人,甘愿为她弯腰穿鞋、为她洗手束发。
很多年前,在苏花朝还年少憧憬爱情的时候,以为这就是爱。
只是现在,苏花朝却能理智的告诫自己,
——他不爱你,他不过是想找个伴,仅此而已。
但那又如何,在她爬上他的床,并上了他的那一刻起,便做好了准备:她是要上他一辈子的,要的不止是他的人,还有他的心。
·
早餐还是老三样,油条、豆腐脑、包子。
苏花朝的饮食习惯还是偏向南方,说到底,还是南方人。豆腐脑里加勺酱油,把油条扯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扔进去,边吃包子边喝豆腐脑。油条只泡一半,剩下一半还是脆的,一口咬下去,又软又脆。
她伸手拿榨菜碟,衣袖处的绑带被带了出来,霍绥见状放下筷子,伸手把她的衣袖捋了上去。
苏花朝咬着油条,不满:“真丑。”
霍绥叹了口气,又把她的衣袖放下,帮她把绑带绑成蝴蝶结状,末了,问她:“这样?”
苏花朝看了看,“凑活着吧。”
霍绥捏着绑带,不动,“就这样?”
苏花朝向他眨了眨眼,“要我夸你?”
他嗤笑一声,甩手扔下。
苏花朝左右张望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倾身上前,在他侧脸处印下一个吻:“这样,可以吧?”
霍绥伸手摸了摸她唇印留下的地方,说:“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苏花朝愣了一下,她给了他一巴掌,于是吻了他。霍绥知道她那个吻的意思,如果仅是为了一条绑带,——她也太小题大做了。
苏花朝吻霍绥,是因为心怀愧疚。她给了他一巴掌,便想着要如何弥补。
她眼眸飘忽,“那这枣,够甜吗?”
霍绥勾唇笑,“够。”
霍绥不晓得,宣志译也不晓得,没有一个人晓得。
霍绥变了,但宣志译没变。
他依然不喜欢苏花朝,不是讨厌她的某个点、某个方面,而是因为他讨厌苏花朝,因为她是苏花朝,因为曾经的厌恶根深蒂固在他心里。
苏花朝不明白,宣志译明明知道朝阳科技是她上班的地方,却在收到融资请求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反倒还给冯攀一丝希望,赴了这趟饭局。
隔着大半张圆桌,她一言不发的坐在位置上。
正对面,宣志译单手撑着下巴,嘴角挂着一抹斜斜的笑。
——几分骄傲与不羁,身上带着少年的倜傥与卓越。
视线从宣志译身边掠过,一一扫向包厢内的其他人,他们彼此交谈,意识到她的目光之时对她投以一笑,笑的很真挚,却又疏离。
成年人之间总是有很多的心照不宣。
她含笑着和众人点头示意。
宣志译笑着问冯攀:“这位是?”
冯攀:“这是朝九视频的负责人,苏花朝。”
苏花朝看向宣志译,伸手:“苏花朝,你好。”
宣志译懒洋洋的,“握手就不必了。”
她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滞了一下,很快,反应回来,收回。
宣志译挑眉:“宣志译,你好。”
身后大门被人打开,服务员陆续上菜。
·
融资谈的出乎意料的顺利。
宣志译说临时有时,便早早离席,包厢里的人同他一起出去,出门前,他顿了下脚步,转头往苏花朝这儿看了一眼。
饭席早早结束,散席之时,冯攀拉住苏花朝:“待会喝一杯,庆祝一下。”
苏花朝拨开他的手,婉拒:“我还有点事儿。得先走一步。”
冯攀:“大晚上还有什么事?”
苏花朝言简意赅:“家里有事。”
冯攀担忧的看着她:“家里出事了?”
“嗯。”苏花朝抬头,直勾勾的看着他:“出大事了。”
“啊?”
“——家暴。”
她扔下目瞪口呆的冯攀,拿了包就出了包厢。
·
酒店里设了两处电梯,一处在楼层中间,另一处在楼层最右边。
苏花朝一手挽着衣服,一手拿着手机,边拨电话边往楼层最右处走。
电话那头始终是音色单调的声音,无人接听。
把手机从耳边移至眼前,打开通讯录往下滑,指尖在“宣志译”这三个字上划来划去,最终,她按灭了手机。
抬头,走廊尽头,电梯外,有人站在那儿,指尖一抹猩红在暗处闪烁微光。
苏花朝穿上外套,双手插兜,在他面前停下。
宣志译见她来了,将指尖的烟捻灭在垃圾桶上,他动作很慢,嘴角挂着抹漫不经心的笑。——他总是这样笑,以一抹随性雅痞的笑,蒙蔽住苏花朝的双眼。
让她以为,这人真的只是一个单纯少年。
苏花朝看着他:“霍绥在几楼?”
宣志译笑了下:“你就这么确定,他在这儿?”
她不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一双眼睛睁得滴流圆,浅茶色的瞳孔如琉璃般闪烁。
宣志译吐了句脏话:“你特么别这样看我,我不吃你这一套。”
苏花朝:“他在几楼?”
“十八楼。”
苏花朝得到答案,伸手按了电梯。
电梯很快就到,她先一步进去按了楼层,身后,宣志译紧跟着她。
静谧无声的封闭环境中,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电梯运转,苏花朝和宣志译并排站着。
“叮——”的一声响起,电梯门打开,苏花朝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左手手腕被人拉住,微一用力,把她脱了回来。
无人经过,电梯门合上。暂停在十八楼。
苏花朝扭头看他:“你想干什么?”
宣志译:“你知道为什么今晚我会出现在这儿吗?”
“因为霍绥。”她语气笃定。
这倒使得宣志译有些哑然,“你知道?”
说完,他有点哑火:“你既然知道我是因为霍大哥出现在这里,就应该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不会和你们公司坐在一块儿,谈融资案。”
“所以呢?”
“所以呢?”宣志译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们公司是不可能给你们提供资金的。”
“别说的霍绥多厉害似的。”
苏花朝往边上走了几步,整个人松松垮垮的靠在电梯边沿,她脸上的神情放松悠然,“如果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就促进了我们两家公司的融资,那未免你们公司的高层也太没有主见了。”
“霍绥不过是一句提议,剩下的不都是你们自己做的决策吗?你非得把这顶帽子戴在他头上,”苏花朝叹了口气,“宣志译,你这样真的没意思。”
被戳破心思的人脸色铁青。
苏花朝脚尖点了下地,“怎么不说话了?”
宣志译:“……挺没意思的。”
苏花朝扭头看他。
宣志译:“他欠你的吗?”
宣志译伸手松了松领带,脸上露出一个狂妄的笑,“平白无故的住在他家,又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工作了,他一句话就让我们几个人都着手讨论融资案是否合理可行,”他倏地抬头看她,“霍绥欠你的吗?”
苏花朝:“这与你有关吗?”
“怎么和我没关系?”
“你知道些什么。”苏花朝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一直以来,她在霍绥朋友之间的形象是这样的。
这些人,他们只看到霍绥为她的付出,看他对她无条件的纵容与无底线的宠溺,却没看到她对霍绥的包容、喜爱与付出。
也是,感情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博弈,除此之外,再无人知。
苏花朝觉得谈话无法进行下去,伸手按了开门键,抬腿走出电梯。
身后没有一丝响动,她双手插兜径直往前走,大概半分钟后,身后传来不规律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