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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点头,忽然想起自己当时被杨天下了割头诅咒的时候。
本来我怕杨天怕的不行,后来说出了杨天在临死之前和我最后的三句对话,大约是让杨天回忆起了濒死时的感受,情势就一下子被扭转了。
我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随口说了句:“你小子还说不懂鬼神之事,这不是很懂行嘛。不过这样说的话,那些死在变态杀人犯手里的被害人就太可怜了,莫名其妙就死了,死了之后连为自己报仇都不能。”
樊皖应了一声,顿了很久才说:“这世上存在的这些人人,冥冥之中应该都是有定数的。恶人存在的目的就是去毁灭......”
“不一定吧,照你这么说好人死在别人手里,也是命数?那这命数也太残忍了些。”我皱眉反问道。樊皖并不想和我争辩这个话题,只是笑着看着我。
他的笑容里有几分敷衍的味道,显然不想继续下去,可是我却好死不死的又追问了一句:“那杀人之前,你怎么知道被你杀的那些该不该死?万一杀了不该杀的人呢,又或者人都是多面性的,你能看到他坏的一面,但他也有好的一面......”
我啰嗦了一堆,其实说这些不只是说给樊皖听,也是在说给我自己。
我既因为之前百鬼抬棺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而心怀愧疚,觉得不该害人性命,却又想要为自己找一个借口,想通过樊皖之口,通过他那种‘命定’的理论来安慰自己。
樊皖大概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很是无奈的看着我:“要是按你的说法,人都是多面性的,我们并没有任何资格去定义别人,也没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但是事实中,你还不是常按照自己的判断做出决定?
其实你和我,和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区别,只是遵从趋利避害的本能做出决定而已。而所谓的好坏,谁有能分得清呢。
我们就像是古时候的刽子手,你的邪修本事就是你手中的刀。刀可以决定人的生死。但其实杀与不杀并不是我们来决定的。我们只是握刀的人。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握这把刀,但你离开之后,还会有无数个操刀的刽子手。”
樊皖这席话说的我心中有些不安,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堵得慌。
我想反驳他我学道术的本意不是为了害人,可是我却组织不出语言,而且我也的确那么做过。
好多话都堵在我喉咙里,良久,我却只能用一个蹩脚的玩笑岔开话题:“那古代刽子手里,最不用害怕鬼魂索命的肯定是凌迟别人的那些啦。毕竟经历过三千多刀的活剐,饱受痛苦的人尝遍了恐惧和绝望的滋味,哪里还愿意再回人间报复呢。”
樊皖笑着说了句也许吧,我俩又闲聊了一会儿,飞机落地之后我急吼吼的跑到出站口打了一辆车,忙不迭的往玄天宗那边赶。
我的心里乱的很,我想要快点看到林欣然。
上了出租车,樊皖在后排眯着眼养精蓄锐,我则开机打算给林欣然打电话。
正午的阳光懒洋洋的照进车子里,开机之后挺多短信冒出来,看了一会儿我只觉眼睛有些花。我以为是晕车了,忙按黑屏幕,靠在车床上休息。
我并不困,而且车子一颠一颠的晃的人根本睡不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一闭眼就立即陷入了沉睡之中,如同昏死过去了一样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眼前先是一片黑暗,随即,我看到了顾霖。
顾霖穿着一袭白裙子坐在一片墨色之中,好像是黑暗中唯一的一道光。
她旁边儿坐着那个被黄鼠狼附身的老头儿,老头一身衣着破旧,张着嘴在给顾霖讲述故事。顾霖一脸乖巧的侧着头,听的很认真。我往他们俩那边走了两步,看到老人的嘴一张一合的好像在讲什么故事,可是我只能看到他嘴唇的蠕动,却听不见老人的声音。
我离的近了,老人终于看到了我,冲我微微点了下头。
我之前的确是给老人说过有什么事情尽管入梦来找我,这些天我怎么等都等不到他,怎么这回竟选在出租车上给我托梦了呢,而且他说的话我明明听不见,这可怎么帮他?
“你要跟我说的是你女儿的事,她在哪里?”我问道。
老人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他拉过我的手,双掌合十将我的手护在里面。
我只觉得老人的手微凉而干燥,跟我爷爷的一样,让人握着只觉得安心的很。我还要张口再问,可老人已经消失了。与此同时,我醒了过来,映入我眼帘的是林欣然的脸。
她屈起手指在我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笑着问我累坏了吧,在出租车上都睡着了?
看到林欣然,我咧嘴一笑,匆忙从车上下来站到她的面前。林欣然牵起我的手拉着我往玄天宗里走,这一去小半个月,玄天宗比之前整顿的好了许多,门内弟子也多了些。
林欣然子回玄天宗简单交代了一些事之后带我和樊皖去了家酒店,刚一进包间的门,迎面而来就是阿坤拍在我肩膀上的一巴掌:“好久不见!”
我也好久没见阿坤了,他比起上次在医院里的时候感觉健康了不少,拍我肩膀的时候力气也大了很多。
我笑着拍了回去,和他笑着闲聊起来,侨水月也站起身来,招呼我们先坐下再聊。
桌上一共就两个女孩子,我当然坐在林欣然身旁,阿坤本来跃跃欲试的想去侨水月身边落座,但侨水月却一个劲儿的跟樊皖说话。我看出阿坤的意思,撺掇他去坐呀,阿坤摸了摸鼻尖儿掩饰了下尴尬,笑着说道:“不了,我身上有味道,女孩子不喜欢。”
说完阿坤一抬屁股坐在了我身边,我笑着推他:“去去去,我身边儿这不是女孩子啊,你就舍得熏我家林欣然?”
几个年轻人一起笑着闹着,一顿饭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吃饭的时候樊皖说了我不少好话,譬如我在外地还老是念叨着林欣然啦、关卫国很讨人嫌我还要保护他,这全都是为了多赚点钱给林欣然来花啦。总之夸得我跟一朵花儿似得,让我第一次意识到了樊皖话多的好处。
樊皖跟林欣然大吹特吹的间隙中,通过跟侨水月的闲聊,我也了解到阿坤这段时间也没闲着。
阿坤既然想要去找妹妹,肯定需要钱。他一个大男人老是靠我养着心里也不快活,现在有林欣然玄天宗帮忙牵线搭桥,阿坤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也解决了两三桩事。因为泰国降头师不太常见,颇有几分神秘的味道,而且阿坤的手段也霸道的很,所以他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之后应该不愁生意。
听到这个消息我真心为阿坤高兴,和他接连碰了好几杯之后阿坤有些醉了。他脸色微红的趴在桌上,嘴里还不时说着醉话。
樊皖在林欣然那儿好话说尽,都说道让我俩抓紧结婚领证他好随礼的份儿上了。林欣然脸红的不行,借口说天色不早了,让我和樊皖早点休息。
樊皖这才停止了吹捧,凑过来拍了下喝醉的阿坤:“怎么着,个大老爷们儿才半瓶儿白的就喝醉了?啧啧,这点儿酒量千万别说是我朋友,说出去我都丢嫌份儿!”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拿酒当水喝啊,人家从小就在山里苦修,根本没喝过多少酒好吧。”我一边说一边倒了杯茶给阿坤醒酒,樊皖接过来一把拽起阿坤把茶水给他灌进了肚,放下茶杯他冲我摆摆手:“行了行了,今儿我把这家伙扛回去,你就甭管了。你们小两口儿回去腻味着吧。”
林欣然眉毛一拧娇嗔一声胡说,扭头出了包间儿。
我应了一声,帮樊皖把阿坤架起来之后正打算去追林欣然,可就在这当口儿,我胸口的白玉吊坠儿突然一颤,紧接着顾霖的身影飘出吊坠外。她皱着眉,一出来就拽住我的袖子:“大哥哥,那个爷爷好像有些不舒服,他还说想见见女儿!”
我一听这话酒都醒了大半,连忙问那老头儿怎么样了。
顾霖摇摇头说不太好,她说着说着眼圈儿都红了,嘴角一咧像是要哭的样子。小夜也从吊坠中飘出来,手足无措的看着我:“好像,好像是我不好......老爷爷最近一天比一天虚弱了,他又不让我们告诉你......”
小夜的意思是他是聻,普通的鬼都惧怕聻。不过惧怕归惧怕,小夜又没有害这老头儿的意思,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小夜的存在变得虚弱呢?
我看到小夜那副自责的模样,连忙安慰了他几句。事到如今我顾不上去和林欣然花前月下了,连忙握紧手中的白玉吊坠儿,带着小夜和顾霖一对儿小孩子回到了半山腰沈临风的铺子中。那铺子里本来就要不少沈临风留下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再加上现在被阿坤当成临时据点,铺子里的各种阴物可谓是数不胜数,要什么有什么。
我在一楼的一堆架子上翻找片刻,掏出一只滴过血油的小瓷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