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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七双手覆在腰前慢步前行,心里琢磨殷徵比试的事情,并未留意周围的人和物,比起往日的飒爽英姿,如今看上去温婉娴静些。
正好进宫办事的墨之倾从另一边走来,看见桥上的阎七,顿时眼前一亮。
此时的她身着胜雪白衣,迎着池塘吹来的和风,翩翩逸仙,和曦阳光映照在她娇妍的容颜上,笼罩了迷离的色彩,再有那宛如春风的浅笑,温静恬美,直教他心魂颠倒。
想起昨日她到府上寻找自己,而自己却莫名其妙睡着了,他心里一直愧疚着,现在正好是机会,得上前去询问一下她到底遇到什么难事了。
他才刚迈出半步,就看见了站在桥头处的墨之阕,猛然止住脚步,不由自主紧了紧手中的折子。
其中一个侍女瞧见了站在桥头的墨之阕,连忙轻声提醒:“娘娘,是陛下!”
“嗯?”阎七恍然回过神来,放眼扫视过去,墨之阕并未入她的眼眸,映入眼眸的是一片绿油的荷叶。
“凌波叶!”她激动喊了声,下凡的这些日子,让她魂牵梦萦的唯有碧波池中的凌波叶了!
侍女没听见她说什么,只见她忽然激动提裙沿着九曲桥跑去,估计是奔向陛下吧。
还站在墨之阕身后的掌事太监看见阎七这副“猴急”的样子,也禁不住暗暗窃笑,谁说陛下降不住这仙妃子,分明就是把她收得服服贴贴的。
因为这阎七美艳胜仙,在墨之阕还没给她位份之前,宫里的侍女太监都私下将她称作“仙妃子”。
看见阎七喜出望外向墨之阕奔去,墨之倾的心一下子痛碎了,看来,佳人无论身心都属于自己的亲哥哥,还有什么可奢望的了?
看她迎风奔跑的模样,墨之倾笑得苦涩,若是被太后瞧见了,定会责备她没有大家闺秀的稳重仪态,可就是这么一个真性情的女子让他魂牵梦萦。
墨之阕双手负后看着奔来的阎七,心想让她如此兴奋的,定然不是因为得了个妃位,至于原因是什么,他猜不到。
在众人都期待着她飞奔扑入墨之阕怀中的唯美画面时,阎七并没有在拐角处奔向他,而是带着按耐不住的兴奋加速奔跑,借助冲力,一脚飞跨到石栏上。
“不要!”墨之倾扬手惊呼一声。
“……”侍女们惊愕捂住自己的嘴巴。
“……”掌事太监也看傻了眼。
“……”墨之阕冷静得满脸黑线。
“凌波叶,我来了!”阎七已经展开双臂,直接向那迎着朝阳舒展的荷叶扑去,没有任何回音,直接一头栽进了泥浆里头。
连原本蹲在她肩上的青狐也受了牵累,被她带了下去,翻了个跟头滚进泥潭,白绒绒的毛成了黑漆漆的。
“……”众人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墨之阕满脸黑线扯了扯俊俏的眉头,好吧,他知道自己为什么猜不到,因为这女人的脑袋就是一团浆糊。
“阎姑娘……”墨之倾六神无主低喃了声,忙饶过荷花池跑去。
“来人啊!快来人!”掌事太监连忙吆喝不远处的侍卫过来。
“啊……”栽进泥潭的阎七双手抓着泥巴想要爬起来,只是淤泥深厚,她还没站起来又摔了下去,一手抓了荷叶梗试图爬起来,折了荷叶拍在泥潭里又跌坐下去,来回几次,雪白的衣服早已变成湿答答的泥浆,整个人像滚在面粉汤和汤圆。
“娘娘……”跟随在后的侍女跑上来,看见她浑身狼狈地泥潭里摔了摔,既着急又忍不住暗暗窃笑。
忽觉背后一股萧冷的杀气,众侍女悻悻扭头瞧了眼,见是浑身寒气的墨之阕来到了身后,她们猛然打了个激灵,扑通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在她们跪下的时候,满身泥浆的青狐蹦回了岸上,她们瞧不见它,它抖擞了一下胖乎乎的身子,黏在身上的泥浆螺旋飞出,直接溅到了侍女们的脸上。
“啊……”她们像炸开的莲花跌坐在地上,碍于墨之阕在此,顾不得擦拭和疼痛,也不敢埋怨哪里来的泥浆,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另一边的阎七还在泥潭里摔跟头,墨之阕稍稍提起威慑的声音,责问:“还没玩够吗?”
“……”端在桥墩上的青狐禁不住抹了一把冷汗,玩?这个阎七脑袋是长草了吗?
突然这么兴奋,它还以为她发现了宝贝,没想到是飞奔到泥潭里玩耍。
早已被淤泥缠身,摔得筋疲力尽的阎七,哭笑不得扭头瞥了眼站在岸上的美男子,只是泥浆封住了嘴巴,她不能破声咒骂他两句。
黏在脑袋上的泥浆又塌陷下来压住了眼皮,最后模糊地看了他一眼,也只是见他神情清冷,那个矫健的站姿甚是威风凛凛。
最后被泥浆淹没了眼睛什么也瞧不见,她只好一边摔一边摸索,好不容易才爬回了岸边,伸手胡乱抓摸。
墨之阕稍稍俯身伸出手去,身后的掌事太监顿时急了急,但阎七已经毫不客气抓住了他的手,借助他的力气狼狈上岸。
这时侍卫才匆忙赶来,见他们伟大的寒帝陛下正扶着一个和着泥辨不出模样的人,只得茫然对看。
看见墨之阕把阎七扶上岸,匆忙赶来的墨之倾猛然止住脚步,迟疑不敢上前来。
爬上岸后,早已筋疲力尽的阎七浑身发软靠着石栏跌坐在地,五官还被泥浆粘黏着,难受极了。
她正想提起沾满泥巴的手,去擦拭被黏得难受的眼睛,却忽然听到一个磁性十足的温厚声音。
“别动。”墨之阕低念了声,单膝蹲下来,手捻着自己的宽袖轻轻擦拭粘在她眼睛四周的泥浆。
阎七颤了颤眼皮,缓慢睁开眼眸,因为还有些碎泥沾着,刺激了眸子里的脆弱神经,一泓热泪湿了眼眸,瞧上去怪可怜委屈的。
墨之阕一边给她擦拭粘在鼻子处的淤泥,一边低声戏谑道:“不是玩得很开心吗?怎么哭了呢?”
闻言,饱受了被泥潭折磨的阎七顿时气打一处来,一张嘴,堵嘴里的泥浆又流出来了。
“你可玩得真够卖力的。”墨之阕给她擦了擦嘴角,禁不住笑了出来。
“……”青狐瞥向他略带幸灾乐祸的笑容,骤然满脸黑线——你确定她真是跑到泥潭里去玩吗?
站在不远处旁观的墨之倾不由得一愣,不是因为看见阎七口吐泥浆,而是因为墨之阕笑了,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见他笑了,他都快记不起来他笑的模样是怎样的。
又或者,他似乎从来没有看见他笑过。
还跪在地上的侍女顿时一阵目眩,仿佛她们也被泥潭折磨了翻,忽然浑身发软没了力气,痴痴地看着,差点没窒息过去。
这可是她们有生以来第一次,恐怕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寒帝陛下的笑容吖。
虽然很浅,却是温柔,虽然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却又不经意透露疼惜的宠溺。
本以为寒帝冷若冰霜的时候是最迷人的,然而,此刻笑如春风更加令人眩目难耐。
阎七可没有心情欣赏他笑得好不好看,听见他的揶揄,自觉若不咆哮出来,这肚子都装不下满腔的憋屈了。
她咬了咬被淤泥染得发黄发黑又透露一点白的牙齿,盯着蹲在眼前的墨之阕,别以为跑来献殷勤就可以口沫遮拦!老娘得看看你是谁!
她直接忽略了他俊美的容颜,低头瞧见了系在他腰间的琉璃瓶子,果然是墨之阕这个坏蛋!
有了之前的教训,凡是见到陌生男子,她都多了个心眼,幸好还记得自己昨晚给他送了血瓶子。
墨之阕见她的眸光复杂变幻,便轻作点头,让她肯定心中的猜想。
见他点头了,阎七更加肯定他就是墨之阕了,提起手来意欲责备他,可又突然想起自己昨晚莫名其妙把萤火虫玩得不亦乐乎,刚才又是一脸兴奋飞扑到泥潭里的,怪不得他会以为自己又玩心大起吖。
阎七满腹纠结捶了捶堵塞的心房,憋屈解释:“我@#¥%凌波叶%¥#&撑不住……”
嘴里含着泥巴,说不清楚。
她以为那是她心心念念的凌波叶啊!这才飞奔过去,准备躺在上边吸收日月精华。岂料,人间的凌波叶不仅娇小,而且还脆弱,还被栽到泥潭里!
呜呜……差点忘了这是人间了!
果然,带着记忆渡劫,人间真是炼狱啊!
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嘴巴泥浆飞溅,墨之阕黑了脸,低沉道:“再多说一个字,把你扔下去再玩两个时辰。”
折磨呀!阎七旋即满脸憋屈扁起嘴巴,不发一言。
见她乖乖听话,墨之阕再次浅浅低笑,再挽起另一边衣袖小心擦拭她脸上的污泥。
他虽听不懂她叽里咕噜地在埋怨什么,但看她憋屈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如无意外是她因为以往习惯,而误会了什么,才一头栽进了泥潭里,结果憋屈地摔成了泥人。
阎七见他笑得那么“坏”,以为他是在取笑自己,她气得咬牙,意欲推开他,提手便瞧见满手泥浆,她忽地诡秘一笑,直接把手上的污泥往他俊美的脸抹去,不爽大喊:“我还要说!我就要说!”
“……”众人顿时不约而同咯噔颤跳,这下可不得了了!
亵渎皇上,万死难以恕罪!
风一下子静止,空气凝固,池中狼狈的荷叶也不再摇曳,除了阎七叫喊的声音,四下安静的令人窒息。
侍卫颤了颤握剑的手旋即跪落地上,掌事太监也跟着伏拜在地上,侍女吓出了一身冷汗早已忘了要做些什么。
这阎七是不要命了吗?墨之倾惶急得差点没窒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