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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天熠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陷入了沉默,芷凝从关押她的地方逃脱出来,路遇侠骨丹心的寒子钰援手,而对方发现他们逃脱,一定会穷追不舍,敢做这种大案的人,自然备有心狠手辣的高手,一定要置寒子钰和芷凝于死地,防止消息外泄,是最正常的做派。
可怪就怪在,他们从深山逃出来之后,追杀他们的竟然是官兵,事实已经十分明显,此事有官员牵扯其中,对方见寒子钰和芷凝逃往京城,担心事迹败露,仓促匆忙之下,命官兵光明正大地将其灭口,反正不明真相的人,又有谁会去追究呢?
幸好有明玉碰巧经过,如若不然,以地方官粉饰太平的本事,寒子钰和芷凝的死因定然是畏罪潜逃,拒捕被杀。
不知不觉间,萧天熠的手紧握成拳,显示了他内心的深怒,当年在前线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后方却是官员腐朽凋敝,一派泥泞不堪。
寒菲樱看着他紧拧的眉峰,英武之色甚浓,没有再火上浇油,朝中官员,热衷于争权夺利,尔虞我诈,有几个真正把百姓安危放在心上?在天子脚下,朝廷命官居然敢大摇大摆地狙杀无辜百姓,只要人一死,死无对证,就由着他们红口白牙随意捏造,她沉思了一会,目光镇定,“你放心,以本座的能力,不出两天,一定可以查到他们匆忙之下转移的地点,要强行带走那么多人,又不是死物,再加上形迹可疑,想要不露出蛛丝马迹是很难的。”
萧天熠目光深深地看着樱樱如月般皎洁的面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唇角微勾,眉峰渐渐变得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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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月影楼虽然不怎么关注朝廷动态,很少探听朝廷的消息,但现在不同了,月影楼探听消息的能力在江湖上一向首屈一指,而那些父母和少女的惨状,更是搅动了寒菲樱心中凝结的血液,密令月影楼的探子务必尽快查出关押少女的地点所在。
之所以不敢光明正大地查,是因为怕匪徒被逼急了,鱼死网破,把剩下的少女们杀个干净,先潜伏起来,以后等风声过去,再卷土重来。
没过两天,就传来了消息,由于事出突然,匪徒转移得匆忙,再加上月影楼密探过人的打探能力,很快就发现在石牌巷有个宅子非常可疑,虽然从外观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半夜里面总是会传出奇奇怪怪的声音,似有女人的哭泣声,还有鞭笞声,狞笑声。
这一次,寒菲樱没有打草惊蛇,直接告诉了萧天熠,她信任自己手下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来禀告她。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当天晚上,淮南王爷命京兆府尹赵旭带人出其不意地包围了这座宅子,把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
这一次总算没有扑空,衙役和匪徒一番力战之后,成功地闯了进去。
虽然计划周全,但京兆府的衙役战斗力并不强,而看守少女的匪徒却有身手好的高手,乘机逃脱。
细查之下,衙役发现这看似平凡普通的宅子,居然有密室,密室里面真的关押着十几名衣冠不整瑟瑟发抖的少女。
有的眼神惊恐,有的眼神呆滞,有的一见有男人靠近就失控大叫起来,见案子有了重大进展,赵旭一面命人追击逃脱的匪徒,一边命人带原告来辨认是不是他们的女儿。
黑风寨老大从秘密联络点逃出来之后一路狂奔,他深知要是落网了,就再无重见天日的希望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时候,当然是保命要紧。
他跑出大约有三里地,后面的追击渐渐被他甩掉了,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心就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因为正前方,有一个全身黑衣的人,正抱着双臂姿态极为优美地站在路中间,似乎正在等待他。
等看清他的容貌的时候,黑风寨老大当时就惊呆了,他以前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这个人太有名了,容不得他不认识,黑衣如墨,一身煞气,诡异的半面妆,魅惑的凤尾妆,月影楼公子凤,如雷贯耳,想不认识都难啊。
黑风寨老大到底不是等闲之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阴测测一笑,“公子凤是在等我吗?”
寒菲樱看着满脸横肉的黑风寨老大,淡淡一笑,原来二哥就是败在这个人手下,黑风寨四兄弟,擅长合围狙杀,老大的劈空掌,威猛刚烈,迅疾如风,在江湖上有不小的名气,也许单打独斗,二哥可以不落下风,但若这些人联起手来,二哥必定吃亏,能成功逃脱,还是和二哥的智计分不开的。
“难不成你以为本座竟然有这样的雅兴,要和黑风寨的兄弟一起赏月?”寒菲樱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闲话家常一般,但在这样寒冷的夜晚,再温和的话语,都能透出一股杀意。
公子凤会在这里出现,实在太过惊悚,黑风寨老大顾不得多想,这个神鬼莫测的公子凤此时到来,定然是敌非友,他低吼一声,聚集身体的力量,一掌劈了过去,务求一击必杀。
寒菲樱唇角弯起,毫不在意迎面劈来的一掌,身形一动,轻飘飘地避过了致命一击。
黑风寨老大原本在宅子里的时候,和众多衙役已经斗得你死我活,精力耗损过半,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想不到会遇到这个令人心悸的人物,他虽然没有见过公子凤,但也知道此人心狠手辣的名声,绝对不是个善茬,此时更是来者不善。
见对方武功深不可测,身后追兵一时未至,黑风寨老大眉间渗出煞气,双手一抱拳,“我自问和公子凤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在此等候,到底有什么事?”
今晚京兆府的行动寒菲樱自然知晓,但她也很清楚,京兆府衙役并没有什么厉害的高手,想要留住这个人很难。
“没什么事,不过本座近日闲得发慌,想找点事情打发时间罢了。”寒菲樱微微一笑,不过看在黑风寨老大的眼中,却如同罗刹来袭,他大吼一声,又是一股凌厉的掌风袭了过去,寒菲樱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攸地消失不见,让以刚猛见长的劈空掌无从着力。
黑风寨老大心下越发骇然,他发现这个诡异男子的功力比自己高出太多,不见破空之声,不见刀光剑影,却封得密不透风,让人有一种溺水的沉闷窒息感。
刚才攻进来的衙役虽然武功不高,但胜在人多,他原本就和强弩之末差不了太多,现在遇到一个这么可怕的对手,更是一阵阵心虚。
正在思考脱身之计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嘲讽的笑声,一阵致命的疼痛袭遍全身,整个身子蓦然就飞了起来,重重砸在地上,顿时眼冒金星,还没有反应过来,胸口又是一阵剧烈的闷痛,被人狠狠一脚踹在心口处,动弹不得。
等他再次看清楚的时候,发现公子凤的脚踏在自己身上,嘴角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他心下大惊,对方是怎么出手的他都没有看清楚,想爬起来反抗,却发现周身软得如同一团棉花,心头一阵阵骇然。
黑风寨老大虽然卑污龌龊,但也是条汉子,看着得意的公子凤,咬牙道:“你不是朝廷通缉要犯吗?居然敢公然现身?”
“平日替我c心的人已经很多了,就不劳你再费思了。”寒菲樱神色温和,但这种温和越发让人感到心悸,语意渐渐转冷,“黑风寨出了你们这种为虎作伥的江湖败类,简直是师门不幸。”
黑风寨老大听出他语意中的杀意,瞳孔惊惧地缩为一点,“你要杀我?”
寒菲樱冷笑森凉,“杀你?你罪恶累累,就你所犯的事,凌迟也算是便宜你,我干嘛脏了自己的手?自然有人来收拾你。”
黑风寨老大后背一凉,为防万一,他事先在牙齿里藏了毒药,知道公子凤所言非虚,眸光一闪,心下一横,与其备受折磨,不如自行了断。
可是上下的牙齿还没有碰到,下巴就被一只有力的手卸掉了,那个男人眼底的光芒如同刀锋一般,冷笑道:“想死,没这么容易,你此生的罪孽罄竹难书,若是让你这么容易死了,岂不便宜你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黑风寨老大怒吼道,却口齿不清,没有什么力道,他像见了鬼一样地看着这个比鬼还要可怕的男人。
寒菲樱淡淡道:“我想怎么样?你应该很清楚,虽然我至少有一百种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我懒得这么做,你说你要是落到那些失去女儿痛不欲生的父母手中,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黑风寨老大心口一紧,整个身子都颤栗起来,他实在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神秘莫测的公子凤,他为什么要插手此事?
看着他眼中的笑,黑风寨老大只觉更加毛骨悚然,这个可怕的男人手中忽然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无比轻柔地在他脸上划了两道,一阵钻心的痛传来,顿时鲜血淋淋。
寒菲樱看着他痛得抽搐起来,牙齿颤栗,说不出话来,冷笑道:“本座一向善解人意,提前让你感受下凌迟的美妙滋味,还以为你是铁打的,原来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也会怕痛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黑风寨老大的心忽上忽下,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寒菲樱欣赏地看着刀尖上的血光,漫不经心道:“实话告诉你吧,那些告状的父母,就是本座帮助他们平安来到京城的。”
老大一怔,随即咬牙冷笑道:“是吗?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寒菲樱很是认同地点点头,“对,本座也是坏人,但属于有品格的坏人,不是你这种恶贯满盈的败类,说句实话,本座不就是盗走了皇帝老儿的一只喝酒的杯子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这位九五之尊太过小气了,其实送给本座又有何妨?”
黑风寨老大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说不出来什么,因为公子凤的手只不过在他身上轻轻点了一下,却如同恶魔的手指,钻心的痛楚遍布四肢百骸。
身后终于传来霍霍铁靴声,寒菲樱看到了远处隐隐约约的青灰色衙役服侍,又是一脚踹在老大的心口处,他不支之下,竟然晕了过去,等到衙役们追过来的时候,只见到了昏死过去的黑风寨老大,哪里还见得到公子凤的影子?
衙役抓走了黑风寨老大,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从暗处出来一个颀长挺秀的身影,是东方明玉,他虽然不管刑部的案子,但津南少女失踪案,淮南王爷主审,世子爷命他暗中协助,居然发现公子凤也在插手此事,他黑眸一深,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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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水马龙的倚香居,和往常一样诗酒雅谈,花枝招展的姑娘如同蝴蝶一般蹁跹如织,还有隐约的调笑声,一派热闹鼎盛的景象。
忽然,一派欢闹的气氛被硬生生打断,正在用餐或者狎妓的客人见变故陡生,吃惊得面面相觑。
京兆府尹赵大人亲自带着重重官兵把倚香居团团围了起来,面色冷沉,如山雨欲来,冷道:“所有人都不许擅动。”
*陪着笑脸一摇一摆地出来,“哎哟,各位官爷,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我们可是正经的生意人家。”
她还没有接近赵旭,赵旭就眉目一怒,一把把*推了个趔趄,怒道:“滚开!”
*惊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见来者不善,她一边应付官爷,一边用眼神示意人赶紧去禀报思思姑娘。
赵旭面无表情,高声道:“本官接到密报,倚香居涉及一桩重大案子,立刻封了倚香居,将涉案人员带回京兆府问话。”
这个消息如同炸雷一般,惊得人们头晕眼花,客人们都恨不得缩起来,有的躲在桌子底下,有的躲在屏风后面,京城这么大,总有几个官员仰慕阮思思艳名,想要偷偷一亲芳泽,若是被赵旭发现,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欢闹的倚香居顿时惊叫声四起,一片杂乱中,阮思思迈着妖娆的步伐走来,面不改色,如同戴了一张面具般有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柔声道:“大人所为何事?”
赵旭蹙眉道:“本官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所有涉案人员都要去京兆府走一趟。”
*见阮思思出来,就像看见了救星,神色也不似刚才那么紧张,陪着笑脸道:“我们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
阮思思艳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令人心醉的声音透着几分坚定和无辜,打断了*的话,“妈妈不用担心,有道是清者自清,我们倚香居安分守己地做生意,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是配合大人回答几句话而已,就去一趟吧,或许还可以帮助大人破案呢。”
她如此坦荡的态度倒让赵旭有些意外,见阮思思如此配合,颔首道:“都带走。”
倚香居人数众多,但赵旭对小倌丫鬟等人也不感兴趣,最后真正带走的只有*和阮思思几个高层人士,其他的人当然也没有允许他们离开,而是留在了倚香居里,严令不得外出。
看着阮思思媚眼如水,香腮如新荔,很多人心底先打了怜香惜玉的同情分,京兆府,那是什么地方?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受得了吗?
客人提心吊胆地等候了许久,见可以走了,如蒙大赦,立即蜂拥而出,尽管赵旭已经在人潮中瞄见了几个熟悉的人影,但他也不打算追究,说到底,官员狎妓不狎妓,关他什么事呢?只是一双眼睛里面透着从未有过的复杂。
果然,到了京兆府之后,无论赵旭问什么,*和阮思思都一口咬定不知情,所谓的被人供出,不过是有人嫉妒倚香居的生意好,故意陷害而已。
现在此案是淮南王爷主审,压力巨大,赵旭当然也不会因为*和阮思思否认就轻易放人。
但第二天,情况就发生变化了,阮思思被京兆府关起来的消息传了出去,当时就有很多客人看见,再加上阮思思在京城中的名气,这件事更被渲染出了几分特别的味道。
审讯无果,赵旭又不敢轻易对阮思思用刑,事情一时陷入了僵局,又不能长期关着阮思思,外界的压力却越来越大。
令人惊奇的是,阮思思进了京兆府的第三天,就完好无损地从里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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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王府。
淮南王爷看着下方的赵旭,面沉如水,“你不是说已经抓到强抢少女的嫌疑犯,他已经招认是阮思思在背后所为吗?为什么你又把阮思思放了?”
赵旭早已经想好应对之词,“回禀王爷,我们抓到的嫌犯的确指认他背后的主谋是阮思思,可是阮思思坚决否认,一直在喊冤,事关重大,不能因为一个嫌犯的口供就轻易定罪,倚香居的确是家花楼没错,可平日并没有任何不法之举,那些失踪的姑娘也不在倚香居里面,依下官来看,嫌犯诬告阮思思的可能性更大,而且…而且…”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相信淮南王爷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为倚香居说情的人很多,其中自然有他得罪不起的人物,一时又没有查出什么强有力的证据,再加上外界施压,他只能把阮思思放了。
淮南王爷怒道:“你怎么办案的?明明已经抓住最重要的嫌犯,咬出了阮思思这个幕后之人,到了现在你居然查不下去了?这件事现在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要是皇上怪罪下来,你让本王如何交代?”
赵旭忙道:“王爷还请息怒,此案已经有了重大进展,毕竟那些少女已经找到了。”
王爷怒色不减,威严的目光冷冷划过赵旭的面颊,“是吗?这种令人发指的残暴手段,民愤极大,若不找出幕后黑手,难道本王就只能去和皇上说,少女已经找到了,此案可以了结了?”
赵旭身子一哆嗦,不敢再顶撞王爷,“下官定然会竭尽全力再去查探。”
王爷皱眉道:“既然倚香居是一条有力的线索,也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就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务必快速查清到底谁是幕后黑手。”
“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查。”赵旭慌忙告退,不敢多做停留。
另外一边的承光阁,萧天熠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结局一样,平静地看向樱樱,“阮思思已经被放出去了。”
寒菲樱唇角微扯,她当然明白是为什么,阮思思被抓进京兆府之后,最紧张的可不是阮思思本人,而是那些有把柄在阮思思手中的实权人物,此刻,寒菲樱真是佩服这个女人,心机如此深沉,难怪可以哄得那些实权人物服服帖帖。
当然,寒菲樱也没指望阮思思一进京兆府就乖乖招供,阮思思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她背后有巨大的支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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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诗,阮思思躺在萧鹤修的怀里,风情万种,“公子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萧鹤修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听说京兆府的赵旭把你抓过去了?不是担心你受苦吗?”
阮思思娇笑道:“公子放心,奴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萧鹤修彻底放下心来,“我自然信得过你,但此次淮南王审查此事,总要查出些能交差的东西,否则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也不要掉以轻心。”
阮思思如同灵蛇一般的身段缠绕在萧鹤修的身上,“公子不必担心,你还信不过思思吗?该清理的我已经清理干净了,怎么都追查不到公子身上,再说,此事本来就和公子没有关系,不是吗?”
萧鹤修掐着阮思思嫩得出水的脸蛋,满意一笑,“你做事,我自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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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寒菲樱和萧天熠刚刚起*,就得到了夜离宸的紧急奏报,“昨晚倚香居失火,阮思思被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