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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内,断断续续的流水声从洗手间内传出。
林洁钰徘徊不定的走在屋子里,俯在窗台望着院子里来来回回巡视而过的警卫。
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问,有些事不知道该不该明白。
他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便是有他的理由。
只是……心底处那惶惶不安的心绪又是怎么回事?
“在想什么?”顾以辰湿着发,披着浴巾从洗手间内走出,径直走到窗前,伸手便将她抱进怀里。
林洁钰抬眸目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颔处,鼻间萦绕着依旧是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她扬唇,莞尔:“你说的对,你不说我会想,你说了我也会想,无论你说不说,这里总是忍不住去猜测,你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不去胡思乱想?”
“找点别的事做。”顾以辰拂开她被风缭乱的发丝,温柔说道。
林洁钰不明,“还能做什么?”
顾以辰指尖滑过她的面容,一点一点的摩挲过她的眉眼,好似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那般的小心翼翼,重了怕损坏,轻了又怕感受不到。
林洁钰蓦地一惊,眸光落在他的指尖上,不得不说他这个办法很好,自己的的确确立刻便将所有烦恼抛之脑后。
管他什么纷纷乱乱,懒得理会那些恩怨情仇。
她的心随着他的手,一扣一扣紧攥着,好像有一只小鹿撒了欢似的蹦跶着,最后,面红耳赤的被他双唇堵住去路。
屋内暧昧只剩你侬我侬;屋外月光皎洁朦朦胧胧。
他抱着她,轻轻的解开她的浴袍……
最终,月华散落地毯,氤氲着一片旖旎……
翌日,厚实的窗帘将阳光阻截在外,床帏上,趴着的女人突然一个惊醒,目光呆滞的寻觅着四周。
模糊中,一只手轻柔的拂过她的脑袋,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廓周围响起,“怎么了?”
林洁钰揉了揉双眼,有些呆愣,还没有彻底醒过神。
顾以辰半靠在枕头上,将目光涣散的小丫头揽回怀里,“做恶梦了?”
“没有,就是突然醒了。”林洁钰趴在他怀中,眯了眯眼,“几点了?”
“再睡一会儿。”顾以辰道。
林洁钰瞄了一眼被窗帘挡住的窗子,“好像天还没亮。”
言罢,她心安理得的阖上了双目。
顾以辰看了看身旁的小钟,九点过十分。
餐厅里,顾家老老少少尽数都早已端坐就餐。
顾以辰姗姗来迟过后,却是绕过所有人的视线径自走进厨房,随后默不作声般端着一碗南瓜粥重新折回二楼。
老爷子面无表情的放下手里的汤勺,“没规没距。”
顾谦易忍不住揶揄道,“是不是昨晚上累着了?”
顾锦嵘轻咳一声,圆场道:“嫂子可能换了环境,一时认床。”
顾瑾易好似并没有受外界影响,一如既往保持沉默的用着早点,至于刚刚出现了谁,又离开了谁,他的那双眼自动摒弃。
顾老爷子冷冷一哼,“让人准备一点甜点送上去,一碗粥能喝饱?”
片刻过后,顾以辰重新走回餐厅,手里的碗空荡荡的被他放在桌面上,“我等下要去公司。”
顾老爷子嗯了一声,似乎并没有特别的言语。
“钰钰就留在这里,中午我会来接她。”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还真怕我把她吃了?”
“留在顾家,太多顾忌规矩。”顾以辰端起咖啡,抿上一口,“大哥也要去部队吗?”
“嗯,一起?”顾瑾易问道。
“可以。”
“昨晚上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顾瑾易再道。
顾以辰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既然你舍不得,那就也罢。”顾瑾易擦了擦嘴,“我吃饱了。”
顾老一言未发的瞪着两个儿子一前一后起身离开过后,眸光一转,落在顾谦易身上,问道:“他们在说什么事?”
“咳咳。”顾谦易呛了呛,苦笑道:“您觉得他们两个会把正经事告诉我这个一看就不靠谱的男人知道?”
顾老啧啧嘴:“有那点觉悟还是有救的,给我管好你的好兄弟,徐氏的三小姐,我看过了,人挺不错的,等国庆过后把人带回来我看看。”
“……”顾谦易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背过去了。
“别以为我老了退职了就不知道你的那些花边新闻了,该做的事,你都做了,不该做的事,你还是做了,既然都做了,就得给我正经起来,徐濛冉也挺不错的。”
“父亲,您一定是误会了。”顾谦易急忙站起身,辩解道:“我跟徐小姐不过就是一面之缘而已,更何况人家当日只不过因为失恋喝多了,您以为我会对一个喝的酩酊大醉人事不省的女人做出那种禽兽的事?”
老人目光下挑,不偏不倚的落在他的腿间,“这事的确有待考究,不过人家清白姑娘在酒店里跟你过了一晚上,你还想告诉全天下你们只是脱了裤子盖着被子睡了一觉而已?”
“我没脱裤子。”
“那就是盖着被子睡了一觉?”
“我没跟她睡觉。”顾谦易轻喘一口气,抚了抚额,“这件事您不用掺和,徐小姐有男朋友的,您这样只会弄得我们里外都不是人。”
“你不是说人家失恋了吗?”
“这——”顾谦易仰头有一种无力感,老爷子的重点究竟放在什么地方?
顾锦嵘同情的拍了拍二哥的手臂,站起身,道:“父亲,我吃饱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继续说:“这事徐家老爷子也跟我谈过了,对于你,虽然有点点不满意,但至少还可以改造改造,你最近给我表现好一点,别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顾谦易隐忍不住的磨牙道:“我没说要娶她。”
“啪。”老爷子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出了事你才跟我解释这些有的没的,这事就照我的意思办了。”
“父亲——”
“你也到时间上班了,收拾妥当了给我出去,这两天也别回来了,想好了再回来。”
“父亲,可不可以商量一下?”
顾老一记冷眼望过,“我有三个儿子,不愁顾家香火,既然你不想延续香火,可以试试做我顾家二小姐。”
“……”顾谦易心底一沉,手急忙捂在自己腿间,蔫了气,“我会仔细考虑一下。”
客厅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老爷子望了望二楼的位置,身后的管家似知晓他下一步动作,默然上前。
“让厨房准备一点面食,听说她喜欢意面,给她弄一点送上去。”
管家笑而不语,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卧室内,窗帘依旧厚重的将阳光挡在外面。
门外轻咛的叩门声萦绕而来,林洁钰从被子里缩出脑袋,习惯性的往旁边摸摸,他刚刚说自己去公司了?
林洁钰揉着酸痛的腰从床上溜下,走至门前,打开些许缝隙。
佣人微笑道:“这是老爷让送来的。”
林洁钰打开门,指着小桌子,“放那里吧。”
佣人正准备进门,便听见楼道处传来一阵阵仓皇的脚步声。
林洁钰探头看了一眼,来人正正的朝着她的方向跑来。
“少夫人,院外有一名姓秦的小姐想要见您,怎么弄都弄不走,您看您见还是不见?如果不见,我们会即刻派人送她离开。”来人道。
林洁钰蹙眉,姓秦的?
“她说她叫秦馨。”
林洁钰点了点头,“让她等一下,我换件衣服。”
“要领她进来吗?”
林洁钰环视了一圈放佛里外都透着庄严两字的顾家,摇了摇头,“不用,我出去。”
顾家大宅外,秦馨窝在车内,已经不止一次想要冲进去,可是顾家这样的家世,怎么可能让她这么胡作妄为?
半个小时后,紧闭的大门终于徐徐敞开。
林洁钰披着一件披风,从里面缓步走出,一眼便瞧见了停靠在路边的银色布加迪。
秦馨从车内愤愤然走出,狠狠的摔了摔门,“作为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我爸爸在医院里生死不明,你就算没有良心不去看他,也请不要把那么多警察狗仔带去打扰他。”
林洁钰看着她眼底那明显的黑色眼眶,点了点头,“这事是我考虑不周,过两日等秦律师身体好一点,我会亲自上门道谢。”
“你们林氏的一堆破事,我早就告诉他不要掺和,现在好了,差点就被你连累死了,林洁钰,你就算嫁给了顾以辰,还是改不了那德性,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炸弹,遇见谁炸死谁。”
“秦小姐,我念及你替父担忧就不跟你周旋了,也请你注意一下用词,免得等下惹急了我,我估计不会再体谅你的那份孝心了。”
秦馨咬牙,她有多想一耳光刮过去,可是对面站岗的两名警卫直直的逼视着她,让她就算心有怒也不得不收回冲动。
林洁钰瞥了敢怒不敢言的女人,问道:“如果秦小姐没有别的话可说了,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秦馨抓住她的手臂,“能告诉我,究竟是谁想要杀死我爸爸吗?”
“这事你应该去问警察,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你自己惹得人,你会不知道?”
“我惹了那么多人,有什么人对我如此深仇大恨,秦小姐会不清楚?”
秦馨拳头捏紧,“真的是许桀?”
“这个时候你应该相信法律,毕竟人赃并获下,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秦馨冷笑,“我当然相信法律了,不过我更相信天理,报应迟早会落下,瞧林珅毅的下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林洁钰身体一僵,脑海里满满的浮现昨晚上那张血肉模糊的图片,稳了稳神,“的确如此。”
秦馨面上笑容忽明忽暗,就像是带着一张假面具,面具下藏着数之不尽的讽刺得意。
林洁钰望着她转而离开的背影,正欲回去,却见旁边绿化带里草丛轻颤。
负责监视着监控的安保室内,一架摄像头突然闪了一道雪花,画面暂停。
安保人员紧急抢修,当画面恢复正常过后,原本还站在视频中心的人影已经不见所踪。
“调三号机。”大门外的摄像头从新调转一个方向,正正的落在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两名警卫身上。
“有人入侵,戒备。”男人的声音一落,院子里警鸣声震慑而起。
老爷子坐在书房内正练着字,被突然想起的声音惊得本能的一颤,笔下最后一笔尾出现落差,整副字韵味尽散。
“老爷,不好了。”管家叩门过后仓促的进入。
老爷子放下毛笔,轻叹一声,惋惜道:“可惜了,究竟又怎么了?”
管家喘了一口气,道:“三少夫人不见了。”
“……”老爷子面色一愣,大步上前,“她不是好端端在屋子里睡着吗?”
“刚刚有位秦小姐出现在宅子外,少夫人出去见了一面,随后两位守卫的警卫被人打晕,她、她就不见了。”
老爷子一掌落在桌案上,“好大的胆子,我顾家都敢这么光明正大的闯进来,把沿途所有监控调出来,派两批警卫出去找,三子那边先别通知,人逃不出去。”
管家心底一慌,“三少那里真的不说?”
老爷子一瞪,“人在我这里被人掳走,说出去我顾老的面子搁在哪?”
管家噤声,“我、我即刻安排。”
直升机盘旋在环山公路上空,周围忽远忽近的警鸣声回音缭绕在整座山脉上。
秦馨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了一眼上空绕山循环旋转的三架直升机,本打算停车仔细的看一眼,却被身后突然行驶而来的一辆吉普逼得差点撞上护栏。
“你会不会开车啊?”秦馨降下车窗,对着超车而过的车子吼道。
驾驶位上,男人邪魅的扬着嘴角。
秦馨后背一凉,总觉得男人的双眼阴鸷到让她寒颤,不知为何,竟忍不住的觉得自己浑身发凉。
吉普车内,林洁钰蜷缩在后座上,嘴上虽然没有贴着什么胶布,可是她依旧一个字都不敢吐出来。
副驾驶位上,男人勾唇一笑,“不知道林小姐还记不记得我?”
林洁钰怎敢忘记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携带着一种危险因子,让人避之不及的恐惧气息。
“我最近几天,可想着林小姐了。”男人狡黠的舔了舔唇,“想着林小姐这样的一个人物,弄出来还真是不容易。”
林洁钰凝神屏息,自觉的减少自己的呼吸存在感。
“不用害怕,我不过就是请林小姐再来坐一坐而已。”男人掏出手枪,似模似样的舔了舔。
“你、你想做什么?”
男人仰头大笑,“这句话问的不错,我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执着的来见林小姐一面。”
林洁钰闭上嘴,不再看他那猩红的双眼一眼。
男人却不再怜香惜玉,蛮横掐着她的嘴,扳过她的脑袋,“我想我大概是为了我那死去的十几个兄弟吧。”
林洁钰放佛失去了呼吸的勇气,茫然的注视着男人眼瞳里那愈演愈烈的火光。
“一个女人,覆了我一个团队,死了我十五名兄弟,我好像知道你究竟有什么能力这般厉害?”
“……”林洁钰被他堵着嘴,显然他不想让她说话。
“或许不是你厉害,而是你背后的男人厉害,我现在挺想见识见识顾三少的能力,更想看看他这次有什么能耐把你再完好无损的抢回去。”男人扔开她,高傲的擦了擦手枪。
林洁钰瞪着出现在自己额前的那只黑洞,突然他的手指一动,一个冰冷的东西穿透眉心,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身体便失去动作,直直的倒在车座上,意识全消。
“我们这一把,可要赌的轰轰烈烈。”驾驶位上,男人得意的扬着嘴角。
“放心吧,一定是轰轰烈烈。”
两道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路上,伴随着轰鸣的直升机,回荡散开。
吉普车停留在林子里,当警卫员找到的时候,里面早已是空无一人。
“怎么办?”众人警觉的分散而去,寻觅着任何残留的蛛丝马迹。
队长蹙眉,珩山山脉地域宽广,有许多监控死角,直升机捕捉不到茂密林间的动静,只得不停的盘旋在上空,车子停在了这里,可是人呢?
徒步离开?
“队长,这里有摩托车的痕迹。”一人喊道。
车辙印一直延伸在林子里,显然这些人是寻着直升机无法监视的空档离开,只是然后呢?无论如何逃,山脚下的出口早已被他们的人堵死。
“叮。”对讲机响起,一人明显虚弱的声音传出:“队、队长,狙击枪——”
话音未完,声音终止。
“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偷偷的溜出去。”队长心惊,“快去支援。”
山脚下,一片血腥,所有人被突如其来的一阵扫射射到,还没来得及躲藏,子弹便穿透身体,血溅当场而亡。
普什扛着昏迷不醒的林洁钰坐上警车,对着天空中孜孜不倦徘徊的直升机傲慢的竖了竖中指,“走。”
顾家大宅,老爷子怒不可遏的拍桌而起,“人跑了?”
一众警卫鸦雀无声的站在厅中。
顾老瞪着面前的几个,“死了多少人?”
“目前看来一队队员全军覆没。”
“就两个人把你们打得无力还击?”顾老咬牙,“都给我去查,把人无论如何给我截回来。”
“直升机沿途一直跟着,只怕他们还有接应。”
顾老眉头微蹙,“让瑾易回来,三子那边别通知。”
管家愕然,这还打算瞒着三少?
老爷子杵了杵手杖,“这是在挑战我顾老的权威。”
偌大的客厅,无人吭声。
“他们之所以能那么迅速的撤离,就是为了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件事您是瞒不住以辰的,您不通知,总有人会惦记着通知。”顾瑾易匆匆从院子里大步走进。
顾老揉了揉酸痛的额角,“人是在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这不能怪您,对方是早有准备,那群人是为了报复三子那一次杀光了所有雇佣兵。”
“……”
“林珅毅的死也是由他们故意挑起,应该目的在于我们分心去顾忌许桀和陈泞,陈泞会在公寓里守着,以辰安全起见便不会回去,因此他们是早就埋伏在顾家大宅外,之所以我们的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动静,不能怪我们太不知警觉,而是对方身经百战,太过狡猾聪明,是不可能留下一丝蛛丝马迹。”
“他们的目的是三子。”顾老眉头紧锁,“这群人就不应该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是我大意了。”
“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让三子回来吧,你别让他冲动行事,对方是有计划的。”
阳光正盛,炙热的光线烘烤着地皮表面,路面上,默默的蒸发气层层热浪。
一双军靴踏过热气,步伐铿锵有力的走过娴静的小道。
周围,有一两个不知归家的小孩子躲在树荫下玩着石子,瞧着突然出现的男人,被莫名的吓了一跳,却又不敢多看,换个角度继续玩着石子。
普什推开木门,瞧了一眼躺在木板上昏睡不醒的女人,拎开一瓶矿泉水,从女人头上一整瓶倾泻而下。
“啊。”林洁钰被冷水激醒,慌乱的坐起身。
陌生的环境,笑的鬼魅的男人,以及周围散发着腐臭味道的失修屋子。
“醒了?”男人搬来一张凳子,跨腿坐上。
林洁钰想要退缩,却发现无路可退,“你究竟想做什么?”
男人低了低头,“我没想做什么,我不过就想这么看着你而已。”
林洁钰往后面靠了靠,明显的拉开与她的距离。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对C国女人不感兴趣。”男人打开面包,咬上一口,“不过我不感兴趣,不代表别人不感兴趣。”
话音一落,林洁钰心神一慌。
普什听见门外的动静,确信有人靠近过后,上前便打开木门。
另一同伙詹姆手中提着畏畏缩缩的陈泞,一把推了进去。
“来的挺快的。”普什戏谑道。
詹姆啐出一口唾沫,“这女人就是一个疯子。”
普什望着他脸上被挠出的两条血痕,“西班人喜欢吃沙丁鱼,可是沙丁鱼却是天生娇贵,一离开大海就会死亡,所以聪明的商人将天敌鲶鱼放了进去,从而逼得沙丁鱼不停的游动奔跑,我很想看看,天敌的两个人放在一间房间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洁钰瞪着躺在地上正想要爬起来的陈泞,仓皇不安的往后退了退,男人的话像似魔咒,一遍一遍重复播放着,她不知如何行动。
言罢过后,两个男人笑意朗朗的退出了屋子,将整个战场留给她们这两只被囚禁的鱼。
早知道今天会这么惨,她昨晚上就不应该让顾以辰无所顾忌的折腾!
陈泞无疑是落魄的,蓬头垢面的从地上爬起来,目光略显涣散的游离在四周,最终定格在木板上一动不动的身影上。
起初,林洁钰以为她是故意不看自己,后来她才发现陈泞的眼神很不对劲,那是一种没有聚焦点的茫然感觉,她在寻觅,却找不到能让她镇定的东西。
陈泞一瘸一拐的移动着什么,曾经高傲的林夫人,如今狼狈不堪的模样,让人禁不住的心寒一颤一颤。
最后,她跌倒在地上,凌乱的发丝遮挡住她所有的视线,她就这般低着头,看不清动作。
林洁钰屏住呼吸,警觉的往旁边挪了挪。
下一瞬,陈泞突然扑过来,龇牙咧嘴的疯狂笑着,“是你,就是你,林洁钰,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要掐死你,咬死你,弄死你。”
林洁钰早有准备,见她一扑过来,敏锐的往旁边躲开。
陈泞撞在木板上,不知疼痛般再次扑过来。
“我告诉你陈泞,别逼我。”林洁钰瞪着她连站都站不稳却还执着扑过来的样子,皱了皱眉,拿起地上的凳子警惕性的抬到身前。
陈泞阴测测的笑着,踉跄着走过来,“你知道我的毅儿死了吗?你没有看到他浑身是血的模样,他死的有多惨,你知道吗?”
林洁钰保持着镇定,回复道:“那是你做的孽,只可惜报应在了孩子身上。”
“不,不是这样的,是你,都是你的错。”陈泞双手捧着脑袋,痛苦的不知道怎么驱除脑袋里不停重复的片段,“我本来有个幸福的家庭的,可是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咄咄逼人,因为你的自私驱逐,我才会有今天这一步。”
“都是你不知足的后果,陈泞,你的确本来有个很幸福的家庭,许桀为了你付出那么多,而你却只会利用,最后一个入狱,一个死亡,这是你种的因结出的果。”
陈泞目眦欲裂,“不,是你,都是你,你跟你那个母亲一样都该死,我应该、应该在当年就杀了你的。”
林洁钰瞠目,指甲紧紧的扣在凳子里,“你刚刚说什么?”
陈泞大笑起来,隐忍不住什么喜悦的放声大笑,“我告诉你,林江怡是被我弄死的,那两个月里,我每一晚都会把和你那个该死的爹的照片发过去,让她夜夜噩梦缠身,我要让她连死都死都不安生,看着她苟延残喘的躺在病床上被折磨的只剩下一副皮囊,得意的把我们的结婚证放在她的床头,让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个清楚。”
“陈泞!”
“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病倒吗?谁让她不肯放手的,既然不肯放手,那我只有想办法逼她放手,可是我做错了一点,我不应该觉得只有十五岁的你,会是善良不谙世事的女孩儿。”
林洁钰丢下凳子,扑上前攥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齿:“是你做的?”
“对,就是我,哈哈哈,真是痛快,那两个月我可是每天都很痛快,那些年受的委屈,一下子全部释放了,我让她生不如死,却又不能死的活着,最后,痛苦到连觉得呼吸都会痛的时候,再送她最后一程。我把毅儿带了过去!”
“陈泞。”林洁钰想要抓住她,却发现这只狐狸竟然躲开了几步。
陈泞得意的挑眉大笑,“很难受对吧?你知道我看着我儿子死在面前也这么难受吗?我要你也试试,自己的至亲想活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有多痛苦。”
林洁钰忍住起伏的心绪,膝盖磕在被自己丢开的凳子上,漠然的拿起,双目赤红,“你说的没错,的确很痛苦,只是我痛苦是因为我竟然放过了这么多年的仇人,让她还能逍遥这么多年,我真的很后悔。”
陈泞错愕,警觉着突然转变的林洁钰,往后趔趄一步,却依旧不肯认输,冷笑着:“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也快死了,跟你那个活不长命的母亲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林洁钰脚下一滞,“你——”
“没错,我也对他用了药,而你,也很快了,就算还差两次又如何?一样能折磨死你。”
林洁钰慌乱的看着自己,并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只是,有一次在许桀的车上……
她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下了他们的圈套。
“想起来了?不用太担心,就算没有用药,你也逃不出去了。”陈泞大笑着,目光落在木板床边的塑料袋里。
林洁钰还没回过神,便见她毫不避讳的扑过来。
陈泞扯开塑料袋里的白酒,肩膀因为隐笑而微微颤动着。
林洁钰仍旧举着凳子,提防着她再次出其不意的扑过来。
陈泞拿起酒瓶,下一刻不带犹豫的砸过去。
“嘭。”瓶子虽在凳子上,液体悉数溅出。
空气里浓烈的酒精味道阵阵刺鼻,林洁钰总算明白了她在笑什么。
陈泞拿起另一只瓶子,一步一步的靠近想要躲开的女人。
“你觉得你还有力气跟我纠缠吗?”林洁钰瞧着她腿上的伤,因为动作弧度过大,又一次裂开,一条血线顺着裤腿流了一地。
陈泞仰头喝了一口酒水,辛辣的白酒就像是一团火烧在自己心口,却让她略微涣散的神经瞬间沸腾点燃。
林洁钰被逼至墙角,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陈泞靠着墙,侧着身子瞪着她,“就算我杀不了你,他们也不会放过你,林洁钰,我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你是这么被折磨死的。”
“你说是我害死了林珅毅,你怎么从来没有想过真正撞死他的人是谁?”
陈泞蓦然一惊。
林洁钰冷笑,“我不过就是一个点火线,真正杀他的,让他在你面前咽气的不就是外面等着看好戏的两人吗?”
陈泞双目泛红,从未有过的速度走到林洁钰面前,怒目圆睁,“你说什么?”
“你坐上那辆车过来,没发觉它很眼熟?”
陈泞双手撑着头,“不,不对,不可能,他们没有理由杀我儿子啊,他们的仇人是你,是你林洁钰,凭什么杀我的儿子?”
“一个人只有在最绝望的时候,才会不择手段想法设法的去祸害另外一个人,把自己所有的痛苦转接到自己最大的仇人身上。”
陈泞惶恐不安的坐在地上,头疼欲裂,“不对,不对,一定不是这样。”
林洁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痛苦,将地上滚落的酒瓶踢开:“你应该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承认罢了。”
“这都是你故意的,你骗我的。”陈泞疯狂的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扑上前咬死她,却被她轻松躲过。
林洁钰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故意的,我是恨你害死我母亲,可是一个人最好的报复,不是选择杀了她,而是让她生不如死的活着,你现在活的快乐吗?”
陈泞顺着墙爬起来,“可我想你死。”
“你谁都杀不了,你杀不我,也杀不了他们,你既救不出你的情人,也为你儿子报不了仇,你一辈子都只会良心不安的活着,日日被林珅毅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梦魇着。”
陈泞慌不择路的想要逃跑,蒙住耳朵,“别再说了,不许再说了。”
“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躲在暗处看着你怎么痛苦,他们说不定看你这么没用,又会跑去把许桀给杀了,这样一来,你什么人都没有了,你所有都没有了,钱没了,情没了,儿子没了。”
“啊。”陈泞哆嗦着后退,手指扣着木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林洁钰放下凳子,就坐在那里看她痛苦不堪的挠着门。
“知道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吗?莫过于人活着,心死了,你现在就像是一只行尸走肉,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狼狈了。”
“林洁钰!”
“别叫我的名字,我不过就是一条引线,而真正点燃这条线却是他人,他们正等着你这条鲶鱼发挥作用杀死我这条沙丁鱼,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你也真可怜,替自己儿子的凶手杀人,最后还不是一样会被他们一抷黄土埋了。”
陈泞气喘不止,紧紧的抵抗在墙上。
普什推开木门,冷笑道:“林小姐这张嘴果然厉害,三两下就把一个疯子弄成这副德性,我很是佩服你。”
林洁钰一如既往挺直着后背,“你敢说林珅毅不是你们撞死的?”
普什吐了口烟圈,不置可否道:“没错,是我撞死的。”
“啊。”陈泞疯狂的扑上前,却被男人一脚狠狠踹开。
“噗。”一口血吐出,陈泞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男人漠然的走近,“还真是没用。”
陈泞抬了抬头,又无力的放下。
詹姆咂咂嘴,“现在怎么处理?”
普什一脚踩灭烟蒂,“那个女人埋了,没用的家伙。”
詹姆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可怜的摇摇头,“还真是可惜了,你应该努力一点,至少让我们多看看好戏啊,本来还打算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可惜了。”
陈泞感觉到有人在拖着她,手触碰过酒瓶,捡起,毋庸置疑的砸在男人的头上。
詹姆抹去脸上溅出的酒水,舔了舔指头,狠狠一脚踢开她,“看来你还想死的更痛苦一点。”
陈泞龇牙冷笑,另一只手握住一只打火机。
男人蓦然一惊,慌乱的退后,掏出手枪,毫不迟疑的一枪打过。
“嘭。”陈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位置,血液如泉涌,而她却不觉得疼痛一般,打火机抛了出去,在空中转了两圈,被一颗子弹打过,化为碎片。
余火散落在四周,林洁钰本能的往后退缩,她身上被泼了酒,任何一点的火星都能引燃自己,忙不迭的离开空中炸开的火花。
陈泞躺在地上,火光落在手背上,瞬间燃起一大片,她虚弱的睁了睁眼,笑的如同三月春风拂面时那般温婉动人。
火光中,有一道模糊的影子渐渐的成形。
十年前,他决然离开时,对自己满是失望的说:
如果有一天你过得不快乐,一定告诉我,哪怕我走不动了,我也会回来……带你走!
普什看着避开火光站在墙角处的女人,勾唇一笑,“你很聪明,知道自己肯定弄不死她。”
林洁钰抖了抖身上的一身酒渍,道:“当然,我说过我是一个识时务的女人,量力而行,一件事该怎么做,我肯定要经过考虑,能行则上,不行就罢了。”
“所以说你太聪明了,聪明让我都有点心动了。”普什捏住她的小脸,笑意越深。
詹姆脱下外套,啐了一口口水,“妈的,这个女人看着半死不活,下起狠手可不是一般的狠。”
“C国人有一句说的不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啧啧,今天看来我还真是大开眼界了。两个女人斗,比男人拼力气可谓是精彩多了。”
“老子还以为你真善良到原谅杀死自己母亲的女人,最后一幕,老子真想杀了你。”詹姆咬牙狠狠道。
林洁钰目光如炬的落在两人身上,摸去脸上的污渍,“上帝说要原谅所有犯过错误的人,既然上帝这么善良,那我就应该想尽办法送她去见上帝,上帝会原谅她的。”
普什钳制住她的下巴,“这女人够味儿,老子真想把你扛回家。”
“大哥,您可别这么想不通,这女人弄回去,迟早有一天会弄死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