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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子天资卓越,精通几千年流传的各种阴阳术,短短三年间,蜀山锁妖塔就达到了饱和的状态。
“掌门,后山锁妖塔里已经不能再放进去一只妖怪了,不然怕是就要超载,会出大事的。”一名蜀山弟子前来汇报。
逍遥子点头,天下妖怪之多也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当初蜀山前辈建造锁妖塔也有势必要将天下之妖锁进塔中的打算。但是几百年来,蜀山的锁妖塔还是第一次达到了饱和的状态。这种情况,恐怕当初建造锁妖塔的前辈都想不到。
“那就再建一座锁妖塔吧!”逍遥子说道。
逍遥子此话一出,无论是人还是鬼,全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人类感叹,终于要有一个太平盛世了。鬼怪感叹,鬼道妖途,怕是前面无路了。
第三天,大唐皇帝的使者来到了蜀山,逍遥子亲自接见。
“掌门亲自迎接,真是折煞我了。”使者笑呵呵的说道,不过他心里却瞧不起这群阴阳师,阴阳师再强大,那也是为皇帝办事的。再强大,他是官,他们也是民。
“大人贵为一品,亲自登山已经让逍遥子愧疚了,快请进,快请进。”
进了正殿,客套话说了三壶,逍遥子这才问道:“大人这次来蜀山所为何事?”
使者放下茶杯,等了半晌,缓缓说了一句:“听说掌门要为大唐再修建一座锁妖塔,雾婆奉天子之命来给掌门送一件东西,想必这东西掌门一定喜欢。”
“哦,大人说来听听。”
那使者拿出一张羊皮,羊皮上面有画。逍遥子看了之后,不禁仰天大笑,道了一句,天助我也!
使者笑道:“看来掌门是真的喜欢了,既然是天子所授,还不赶快跪拜谢恩。”
逍遥子一愣,他这一生,跪天跪地跪师父,除此之外再没有跪过第四者。他修的是道,习的是阴阳术,讲究了一个心。可是他想来,即使如此,他终究是个人,肉体凡胎那就要归皇帝的管束。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谁又不是王下之臣呢,他日日修道,日日除妖,可还是一个人。
逍遥子知道,今日这一拜就算他不想拜也不行了。皇上看蜀山势力日益增大,为了防止十年前南诏国的教会之乱,他这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今日他若是跪了,他还是蜀山的掌门,若是不跪,怕是明日头上就要戴一个谋反的罪名,山下百万大军围困。
末了,逍遥子惨然一笑,还是跪了。
这一跪蜀山弟子当然不服,这大唐的盛世是谁给的,是他们蜀山弟子拼出来的。那皇帝竟然以为蜀山有谋反之心——他们倒要问问,如果蜀山想要谋反的话,就算什么也不做,只要打开了锁妖塔的门,就已足够大唐灭亡的。
“退下。”逍遥子突然喝了一声,众弟子本欲上前,又只好退下了。
“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一句话说出口,逍遥子只觉得他数十年的道行化为了灰烬。十年修道,却被一句“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给打的所剩无几。
“掌门快快请求,皇上说了,掌门劳苦功高,不跪也无妨。”
逍遥子冷笑一声,被使者蜀山弟子搀扶着站了起来。
使者回到座位继续喝着清茶,说道:“吾皇说了,锁妖塔的一切费用均由国库出,工匠也是全国最好,大唐盛世一定要有一座最为华丽最为有气势的锁妖塔。”
逍遥子道:“八角玲珑塔,塔身全部由琉璃构建,确实够华丽的了。大人,小民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使者一拱手,道:“掌门有话尽管问。”
逍遥子指着桌子上的羊皮说道:“这八角玲珑塔的建造图出自太公姜子牙之手,可以说是天下第一锁妖塔,但是后来已不知所踪,我等蜀山前辈也曾寻找过,但一直一无所获,不知大人是如何得到的。”
使者笑了一声,说道:“天下之物,都是皇上的,他想要什么自然就有什么。掌门只需静等锁妖塔的完工就行了。我还有一句话与掌门说——”
逍遥子识趣的把耳朵伸了过去,那使者却视作不见的说道:“蜀山无论是什么时候,那都是大唐江山中的一点,掌门依旧是大唐的臣民,切不要忘了这两点。”
逍遥子闹了一个尴尬,对于使者的话也不生气,只是点头称是。送走了使者之后,万千蜀山弟子当即不愿意了,说是要去长安找那皇帝讨要一个公道。
逍遥子却笑了,说道:“这世上哪里有公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逍遥子自那天之后大病了一场,躺在床上三天没有下床,之后又是病了数月。他自修道以来倒还是第一次尝试到了生病的滋味,看来人终究还是人,是人就要听皇的。
外面蜀山弟子有些嘈杂,说是要掌门病了都是被那个狗官害的,要去长安找皇帝讨一个说法。
但也有见识的弟子,说,皇上岂会见你我这样的平民。就是掌门要见皇上也要通过十二道通告。
十二道通告,逍遥子笑了,这比他头上的九重天还要高啊!
锁妖塔建造的很快,毕竟由国库支持,耗费了一万工匠,日夜赶工,不快才怪。逍遥子去看了一次,那哪里是锁妖塔,说是皇上的行宫还差不多。看来皇上是准备八角玲珑塔建造成自己行宫样式的锁妖塔,这样在睡觉的时候还可以看到妖怪在旁边为他撒欢。
他不仅要做人的皇,还要做妖的皇。
逍遥子短短数月,头发几乎已经花白,几十年的修道,此时心中却只剩下了茫然。
逍遥子的病越来越重。他不知自己这一病还能不能好。他担心的是蜀山,蜀山是修道之地,等那八角玲珑塔一旦建成,恐怕就成了另一个皇宫。到那时候,蜀山弟子每每出山进山还要通过重重的盘查,那修的还是道吗?他们还是什么阴阳师……
有很多弟子前来向逍遥子抗议,说山上的官兵越来越多,师兄师弟们已经无法安心修习了,就连那山下偶尔有妖怪出没,那些官兵却要他们捉来玩乐。
他们阴阳师杀鬼降妖是怀着救世的慈悲心,如今越来越多的蜀山弟子也怀上了玩乐之心。越来越多的妖怪不是被锁进了锁妖塔,而是被他们活活玩的生不如死,最后自行了断,连魂魄都没了。
逍遥子叹息,这就是他想要的太平盛世吗?
那天晚上,青面鬼来到了逍遥子的屋室,他或许该趁此机会杀了逍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