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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春晓帐暖,洛柒夕是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叫醒的,她伸手摸索一会儿,枕边略有余温,她弯起唇,也没有看来电显示,直接接了起来。
“柒夕,考虑好了吗?”熟悉的嗓音传过来,她整个人瞬间清醒,刚刚那抹甜蜜的笑意迅速消失在唇角,她怎么忘了崔允诗这一茬,虽然百般不愿意被提醒,但既然她电话都打过来了,顺便做个决定。
她坐起身,披上一条毯子,走到落地窗边,看着外面的勃勃生机,重新勾起一抹笑,只是那笑生出几分寒意,不似她日常的俏皮灵动,“我去。”
隔着手机崔允诗不太能确认她的情绪,只能听出微妙的不对劲,但无法准确判断,试探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只是刚刚睡醒不是很清醒而已,我大概十点左右到。”洛柒夕及时收起话里的凌厉,语气又恢复到那温温和和的样子,甚至还对着空气笑了笑。
挂断电话,她转身回去想要更换衣服,一眼就看到默默站在门口的宫城,她怔忪了一秒,转而朝宫城走去,双手环上他的腰,头窝在他的胸膛上,她不敢去想那天晚上看到他和林言之地址时那心脏被撕扯的感觉。
世界末日大概就是那种绝望,看不到任何的方向。
还好,这个人还在自己身边,包容自己的无理取闹。
宫城抱着她,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毫无必要,最终只是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还环住她的背,将她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从来不屑于渴求什么,任何和感情挂钩的东西不过都是累赘而已,看看他的父母,看起来那么恩爱,究根结底,也只是出于利益而已。
可是这个女人,初见之后就一直映在脑海里头,最开始只是纯粹满足自己那点蠢蠢欲动的异样情绪,谁知道到后来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你呀……”他无限宠溺地吐出两个字,气息在洛柒夕的头顶上飘过,洛柒夕甚至能感受到它的温热。
她想,可能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把他们再分开了。
他们甚至有一个家庭。
她满足地想,却没有想到“世事无常”这四个字。
和宫城短暂地温存之后,她终于舍得脱离那个温暖的怀抱,在宫城的注视下换好衣服,回过头发现他还在看着的时候,她原本只存在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尖,她以为在她脱下睡衣的时候宫城就离开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公司的事不用处理吗?”洛柒夕嘟囔着,还是走到他的身前,裙子还有一截拉链没能拉上去,她正准备去叫刘姨帮忙。
宫城顺从地替她拉上那一截拉链,拉完以后扶着她的肩,阻止她转过身来,低头在她脖颈上深深嗅了一下,这气息来得突然,洛柒夕猛地一缩脖子,想要转身,“突然干嘛……”但由于肩膀被钳制着,无法动弹。
“你好香……”宫城满足地又深吸一口气,这次洛柒夕只是轻微缩了缩,往后靠了靠,“男人大早上都这么荷尔蒙四溢吗?”
她的问话引来宫城的发笑,胸口的振动让洛柒夕很是恼怒,他就只会取笑自己,明明知道她只是随口一说。
“现在知识很渊博啊。”宫城在她耳边轻声说着,独属于宫城的味道源源不断地提醒着她现在拥着她的人是谁。
腻腻歪歪一会儿,洛柒夕终于想起来两人现在是在她房间门口,她推搡了一下身后的人,“别闹了,我还得去崔允诗那里。”
她这话一说,宫城就沉默了下来,感觉到身后的温度离开,她转了个身,和宫城面对面,声音低了些,“宫城,我会好好处理的。”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傻傻地任她欺骗,她呼出一口气,又拍拍宫城的肩,就像他安慰自己那样。
“我真的可以处理好的。”生怕面前的男人不信,她急急地承诺,小心翼翼地去查看宫城的脸色,温和早就荡然无存。
也对,提到崔允诗,他的脸色一向不怎么好。
“……宫城”洛柒夕不想放弃这个弥补的机会,“昨天我们都说好了的。”
是说好了,宫城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抬头和她对视,没有泄露任何深意。
“你记得你的话。”在看着她兀自焦虑了几分钟之后,宫城回答,洛柒夕一喜,点点头,刚要说什么,捕捉到他嘴角划过的那抹笑,猛地反应过来,“你给我下套?”
她怎么会这么天真,宫城原本就是逮住机会就会给她下套的人。
宫城抿唇,没有否定。如果让他出声提醒的话,洛柒夕肯定不会真的往心里去,反而会觉得是他小气。
“走吧。”宫城拍拍她的头,示意她快点下去吃早饭。
洛柒夕斜了他一眼,推开他下楼。
宫城笑笑跟在她后面。
早餐气氛诡异而温馨,刘姨也只是看得乐呵呵的,没有任何打断的意思,看少爷如此放松是一件很好的事。
拒绝了宫城开车送她的提议,洛柒夕步行了一段,享受够清新的空气之后,才打了一辆车过去。
崔允诗老早就把上午的时间空了出来,洛柒夕到的时候她正在把屋子收拾出来。
“你来了?”听到开门的声音,崔允诗转头,露出惯有的温柔优雅的笑容,放在往日洛柒夕会觉得如沐春风,但今天在她看来,却格外刺眼。
她进门,轻车熟路地把外套拖下放在一边,又提着包走近崔允诗,这才开口回应她的招呼,“恩。”
崔允诗打开抽屉的手一顿,讶异地抬头看向洛柒夕,她的反应不太对,然而想想她现在还处于不信任自己的状态,也就微微释然。
“我们先准备一下吧。”崔允诗没有把她的反应放在心上,从抽屉拿出洛柒夕之前的记录本,关上抽屉,冲她笑了一下。
她怎么还能够如此坦然?
洛柒夕的疑惑只存在一秒,马上就被她略了过去。连那样的事都做得出来,想必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极强的。
不知道暗地里做过多少这种事了。洛柒夕脑袋里莫名其妙冒出一个想法,但她也只是随意想了想,并没有放在心上。
治疗和往常的程序一样,除了洛柒夕根本就没有办法完全信任崔允诗,在尝试了好几次之后,崔允诗被逼无奈停下来,“柒夕,你得配合一点。”
她也想配合一点,但是一想到是崔允诗让林言之一夜之间丧失所有信誉,她就无法放心地在有崔允诗的地方睡下去。
“慢点来,别急。”崔允诗格外有耐心,见她这样也算是懂了,只好放轻声音,循序渐进,“想象一下如果现在是宫城坐在你的面前,你还会这么紧张吗?”
洛柒夕依言闭眼,她本想直接离开,但想到答应宫城的事,一咬牙还是留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暗示自己眼前的人是宫城,那种不安感好歹是散了一些,崔允诗见她渐渐睡过去了,这才放下心来。
她原本在发照片的时候就想过在这件事不好解释,但依照洛柒夕和她的交情,只要她若即若离一些,洛柒夕很快就能从将信将疑的状态转为原来的信任。
收起不必要的思绪,崔允诗专注于自己手头的工作。如果不是宫城的母亲逼的那么紧,她也不至于做这么风险的决定。
结合林悦告诉她的关于洛柒夕的琐事,她开始缓慢引导,观察着洛柒夕的反应,洛柒夕对她的抗拒还是很大,她的声音似乎起不到很明显的作用,这不是什么好事,她想了想,收敛了声线,让自己听起来比较灵动,刻意模仿林言之的说话方式。
洛柒夕并不能分辨清楚说话的是谁,只是那方式很熟悉,抵抗稍微弱了一些,崔允诗嘴角漏出一抹笑意。
这就好。
这次治疗格外地漫长,洛柒夕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脑袋里仿佛是一望无际的火,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隐约能看到宫城站在那里,他身边还有一个婴儿摇篮。
直觉告诉她那就是她的孩子,但是……
耳边的爆炸声一声叠着一声,屋顶摇摇欲坠,再不逃离只有被埋在废墟下的可能,洛柒夕焦急地看着宫城,想要冲他叫喊,让他带走孩子,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来,和那时想叫住父亲时一模一样。
她记得泪光泛滥,终于,宫城动了,却是直直朝她跑过来,身子一轻,就被人抱了起来,场景已转,自己就待在了空旷的地方。
孩子呢?她焦急地向后看,只能看到一片火光,婴儿摇篮隐约可见。
她奋力捶打宫城,宫城只是抱着她往外走,丝毫不留念。
那种挣扎和痛苦太过真实,洛柒夕猛地睁眼,大口呼吸着,脑袋里一幕幕都是被遗落的婴儿摇篮。
等她渐渐平缓下来,对上崔允诗那看似关怀的视线,虚弱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