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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风坞这次到来的共有二十余人,尸体安葬完毕之后,所有致命的死因也全部分析清楚。江清流挨个查看地上的尸形图,薄野景行站在旁边。她穿着江清流的衣衫,风一吹就如同即将乘风而去一样。这些大侠们还是懂得怜香惜玉的,怕她害怕,找了人来陪她。
梅应雪的表妹是素有火凤凰之称的夏雪瑶,闹着要跟表哥行走江湖。梅应雪没办法这才带出来。如今有薄野景行作伴,他可算是解脱了。
夏雪瑶是个美人,可惜从小娇纵惯了,脾气实在是不敢恭维。她本是爱慕着江清流的,但江清流已有妻室,是以最近对宫自在挺不错。宫自在是个逍遥惯了的,吓得不行,见一次躲一次。梅应雪还在努力游说,想把自家表妹推销出去——不然就只有嫁给自己了。
薄野景行也在看那些尸形图,两百多具尸体,这里到处都是这些阴森的图案。似乎看着这些人形轮廓,还能想到当时的惨烈。
“喂!给我倒杯茶!我渴了!”夏雪瑶一指那边的茶壶,薄野景行蹲下身,仔细去看正中央圆柱上的掌印。夏雪瑶走过去就踹了她一脚:“听见没有?”
旁边穿花蝶还是很乐意讨好这种等级的美人的,他带着笑:“在下替小姐倒水。”
夏雪瑶杏眼一瞪:“你什么东西,谁跟你说话了?喂!你聋了?”
她又踹了薄野景行一脚。
到傍晚,梅应雪回来的时候,就见自己表妹被捆在屋子中央的圆柱上,脸上用毛笔画了一个大大的丑字,嘴里还叼着一块鹅夷皂!
……
夏雪瑶整张脸都哭花了,梅应雪手忙脚乱地把她放下来。她哭得声嘶力竭,梅应雪又好气又好笑,叫苦不迭。江清流一把揪住薄野景行:“你疯了!好歹也几十近百岁了,你就不会让着点孩子?!”
薄野景行满脸不耐烦:“老夫要不是让着她,早一刀把她剁了。咦,这是什么?”
江清流等人外出寻找牛芒金针的出处,路遇有人卖兔子,通体雪白。梅应雪觉得女孩应该会喜欢,就买了两只,打算薄野景行和夏雪瑶一人一只。
晚上,大家也没回店里,就在惊风坞落脚。
等吃过晚饭,梅应雪总算是把夏雪瑶哄好了。出来时看见薄野景行在洗桃,不由问了一句:“你的兔子呢?”
薄野景行往屋里一指,头也没抬:“烤着呢!”
……
晚上,江清流和梅应雪等人吃着烤兔子,还在讨论金针的事情,薄野景行昏昏欲睡:“你们不觉得被凶手带偏了吗?”
几个人看过去,宫自在等人现在不清楚她的身份,也不好冒然开口。外面谣传她是江清流的爱妾,但现在看来,明显不是。还是江清流问了一句:“你有什么高见啊?”
薄野景行这才指指那边的圆柱:“柱旁死的人可是惊风坞的主人?”
江清流看了一眼编号,心中也不由一动。宫自在与苏解意、梅应雪互看了一下,朗声接上:“正是,不知……”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称呼薄野景行。如果她真是和江少桑平辈,那可是实打实的前辈了。但是她看上去又实在是太过年轻。
薄野景行也不在乎这个:“这个人实力如何?”
宫自在看了一眼江清流,还是希望她跟薄野景行交流。江清流这才开口:“此人的兵器是流星锤,霸道刚猛。内力应当有我七到八成。”
薄野景行点点头:“凶手杀他时最为费力,老夫观其掌力,这个人在江湖中必然不是藉藉无名之辈。”江清流也看了一眼圆柱上的掌力,眉峰微皱:“就凭这一掌?掌印被刀斧破坏得差不多了。”
薄野景行摆手:“凶手花了很多功夫来掩饰自己的武功路数,说明他一定非常不想被人认出。而他一定非常容易被人认出。一个人怕被人知道自己做了坏事,原因不外乎三点,一是怕人寻仇,二是有损名誉声望,三是可能背后有更不可深究的真相。”
四个人居然很认真地在听她说话,薄野景行又有些累了:“放弃明面上的线索,往白道大侠、名门正派身上查,说不定会有收获。”
江清流又仔细观察了一遍圆柱上的痕迹:“不说名门正派,江湖上单是有名的侠客便不计其数,要查找谈何容易。”
薄野景行摇头:“不然。你们私下放出消息,称已有线索。凶手虽然心思缜密,然难免百密一疏。他既然如此害怕被识破身份,你们放出消息,他必前来。”
江清流几人俱是点头,觉得可行:“只是这消息如何放出去,倒是个问题。若要此人生疑,也不是随便说说就能令他相信的。”
薄野景行凑近江清流:“说了能加顿宵夜吗?”
……
江清流给她化一碗胭脂露,几个人在一起,用的酒自然是好酒。薄野景行心满意足地舔食着胭脂露,然后一指穿花蝶:“让他散布!”
穿花蝶被她指得一哆嗦,其他四个人却是眼睛一亮,此计可行。凶手作案之后,一定格外留意这里的动静,如果由穿花蝶散播,可信度倒是有的。
夜里,江清流因为武功全失,还是不宜独宿。况且现在穿花蝶也在,如果这老贼又跑了,他难免又要费一番功夫。故而晚上他跟薄野景行一个房间。
房间里只有张床,江清流如今没有内力,也不愿睡地上。好在薄野老贼在他面前是没有性别的,他毫不犹豫就上了床。换了新地方,薄野景行睡不着,就开始废话:“三十余年前,江少桑与我对决雁荡山,立誓不死不休。三十年之后,他的后人却与我同榻抵足,真是时过境迁,人事全非。”
听到自己爷爷的名字,江清流眼中闪现一缕火花,转而又消散于无形。他语声中似乎还略带了一丝笑意:“三十年前,你纵横江湖,叱咤天下,何等威风?三十年之中,你被囚于暗室,旧友零落,妻儿不详,世事无常岂是人事全非四个字能涵盖之?”
薄野景行居然笑了一声:“小娃娃的嘴上功夫,倒是比那套九分剑耐看得多。”
江清流*地道:“过奖。”两个人本是各睡一头,突然他只觉脚上一凉,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江清流整个人头皮都炸了起来!
那个老贼抓住了他的脚!!
他猛然翻身坐起:“薄野景行!”
那头薄野景行轻轻抚摸他的脚,然后顺势抚上他的脚踝、小腿。她语声极浅淡,说出来的话却叫江清流瞠目结舌:“说起来,老夫被囚地牢三十载,也确实是孤独得久了点。”
江清流猛力抽出右腿,这辈子的鸡皮疙瘩全都离家出走了!他极力忍住才没有滚到床下。他保持着盟主的风度淡定地起床,细致地穿好衣裳,然后走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开始盘腿静坐。
半夜,他突然惊醒,然后发觉自己好像中毒了。
他心中一惊,坐将起来。见薄野景行睡得好好的。青丝覆枕,她呼吸平静,江清流只觉得脸上微烫,心跳加速,整个人有一种朦胧的晕眩感。竟然有点类似于醉酒的症状。
空气中酒香确实是非常浓郁,头并不昏沉,反倒是有种飘飘若仙的舒适感。他把纱帐勾起,让酒香散一些出去。再度躺下之后,只觉血脉躁动不安。
他爬将起来,把窗户全部打开,让晚风吹进来。夏风抚面,那种躁动却有增无减。他在桌前闭目养神直到天亮。
薄野景行睡醒之后,就见他端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一副正坐危襟的模样。薄野景行睡眼惺忪:“小娃娃,这么早就起了?”
江清流根本懒得理她,随手给她化了两粒胭脂丸作早饭,推门出了房间。
宫自在等人很快也起床了,大家随便煮了些干粮,梅应雪给大家把酒满上。江清流现在闻见酒香都有阴影了,一口没动。
几个人正商量今日的行程,薄野景行从房间走出来。穿花蝶出去散播消息了,她正指使夏雪瑶:“给老夫打盆水来!”
“你!”夏雪瑶气得满面通红,又不敢惹她,只好一跺脚:“表哥!哇——”
梅应雪又哄了半天,终于江清流沉喝:“你没长手吗?自己去打!”
薄野景行摸摸鼻子,终于自己去了后院的水井旁打水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