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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佑安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样有耐心,竟然能够和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有一搭无一搭的聊这么久,而且居然一点都没觉得厌烦!
“叔叔,我能不能再耽误你一小会儿,我想穿上你送我的那条裙子,跳个舞给你看好不好?”小小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恳求之色。
“好。”佟佑安温柔的笑着,“不过,跳完舞就要赶紧睡觉了,休息的好身体才能恢复的快,小小要听话。”
“嗯,小小一定听叔叔的话!”小姑娘得到他的应允,像是开心极了,她把电话放下,声音柔柔细细的,甚至有些兴奋的,喊着廖婆婆帮忙。
佟佑安看着已经变黑的屏幕,听着那边两人对话的声音,唇角的笑意竟始终没有消失。
很快,他的屏幕上再次出现了小姑娘甜甜的笑脸,“叔叔,你要看好哦,我要让廖婆婆帮忙拿着手机,我开始跳舞了哦!”
“好。”佟佑安笑着应她,目光却在触及她脖子上的玉坠时,笑意忽然凝结。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枚玉坠,竟像是……
可小姑娘已经走远,开开心心的边唱边跳起来,他已经看不清那枚玉坠。
他的心立刻乱成一团麻。
他只盼着她的舞蹈快点结束,让他能够仔细再辨认一下……
“叔叔,我跳完啦!”小姑娘的笑脸又重回到屏幕里,佟佑安勉强笑着,“跳得真好。”
听见他的夸赞,小小非常高兴,“阿姨说,这个舞叫做快乐之舞,跳舞的人和看舞的人都会感受到快乐,所以我才想让叔叔看我跳这个舞,因为我很喜欢叔叔,我希望叔叔每天都快乐!”
她的话让佟佑安的心开始莫名的慌跳,他都没察觉自己的声音紧张的像绷紧了的弦。
“小小,你的项链好漂亮,能让叔叔仔细看看吗?”
小小一笑,“当然咯,叔叔你看,这是一片漂亮的花瓣,廖婆婆告诉我它叫铃兰花。”
她说着便把那玉坠放到镜头前,佟佑安仔细的看着眼前那枚放大了的玉坠,手竟在微微的发抖……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那铃兰花玉坠是潇儿的!
他从认识潇儿起,那枚玉坠就戴在她的脖子上,从没摘下过。而他之所以这样肯定,是因为潇儿曾经告诉过他,那玉坠是她父亲专门为她定做的,独一无二。它不光是玉质上乘,细腻莹润,花瓣边缘还镶嵌着海蓝色的碧玺,造型独特精致,纯洁而清雅。
他牵牵唇角,“好漂亮的花瓣,是谁送给你的呢?”
小小把花瓣贴回颈窝,有些骄傲的笑着,“廖婆婆说这是我的护身符,我从一出生就有,不是谁送给我的!”
小姑娘天真的回答让佟佑安的喉咙好像一下子被什么堵住了,突然说不出话来……
小小敏感的察觉他的异样,“叔叔,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要睡觉了?”
“是的,叔叔忙了一天,有些累。你也听医生和廖婆婆的话,早些休息,好吗?”
“哦。”小姑娘的笑渐渐消失,“小小会听话的,那叔叔也要好好休息。”
听出她的失落,佟佑安轻声说道,“叔叔一定还会再联系你的,好不好?”
“好!”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话,小姑娘立刻又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对漂亮的梨涡,“那,叔叔再见喔!”
“再见,小小。”
切断视频后,佟佑安用力的深呼吸,然后立刻给廖院长又拨了电话过去。
廖院长连忙走出病房,轻声接起,“佟先生,真是谢谢你啊,我知道您很忙,真的特别抱歉……”
佟佑安并无心和她客套,直接问道,“廖院长,小小刚才给我看的那枚吊坠,是不是她被送到你这里时,她的贴身物品?”
“是啊,当时那吊坠被裹在她的包被里,我猜想应该是她父母留给她的遗物吧。据她外婆讲,她父母在她出生后不久就都去世了。”
佟佑安努力稳住自己狂跳的心,“麻烦你帮我个忙,廖院长,请你看看那吊坠的圈口内侧是不是有19930605和X&F这几个数字和字母?”
廖院长愣了愣,“佟先生,难道您认识这枚吊坠?”
“请帮我再确认一下。”
“好,您稍等!我一会给您回消息!”
廖院长立刻戴上花镜,低头在小小的脖子上仔细辨认起来,而佟佑安则紧张的踱来踱去,焦急的等着回复……
“佟先生,和您说的一点都不差,就是那些字符!”
廖院长的话犹如黑夜里倏然绽开的礼花,好像把佟佑安的整个世界都点亮了……
心痛夹杂着狂喜,佟佑安足足呆住,根本说不出话。
“佟先生,您听见了吗?”
佟佑安迅速理清思绪,沙哑开口,“廖院长,我会在第一时间飞到宁城去,我要领养小小,尽快把她带走。这件事请暂时不要告诉她的外婆,我认识她的外婆,我会亲自同她讲。如果在我到达之前你通知了她的外婆,小小恐怕就不能见到我了。”
他态度的180度大转变,让廖院长猜到和小小的那枚吊坠有关。而由于近来对小小外婆的种种不理解和不放心,她也不愿孩子被她外婆带走。似乎是出于一种对小小最真心的关怀,和对佟佑安一种最本能的信任,廖院长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
挂掉电话后,佟佑安竟一时手足无措,不知下一步做什么。
他的眼前满满都是小小那张可爱的笑脸……
女儿,我的宝贝女儿……
爸爸真是没用,爸爸竟然一直没有查到你的存在,甚至在见到你时都没有把你认出来,居然还把你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谢谢你,我的小公主,谢谢你对我的念念不忘,才让我有机会认出你……
不知不觉间,佟佑安的视线竟然模糊起来。
他快速上车,想要用力的抱一抱他最爱的他的小公主的妈妈,把这个好消息无声的分享给她,却在看到眉头微蹙的钟亦可那像是并不舒服的睡相时,狂喜的心,又狠狠的跌落深谷。
潇儿,我们的孩子,还活着!你根本无法想象她是怎样一个漂亮乖巧的小公主……
可是,宝贝小公主回来了,我和你之间,却注定要有一个人离开。我们一家三口依然没法把一个幸福的圆,画完整……
没人知道此刻佟佑安心中的痛,是怎样一种难耐的剧痛。
他多渴望能和最心爱的妻子女儿永远生活在一起,两个人都是他想要呵护一生的公主,他多想用他的臂膀,给她们两个撑起一片最温暖最安宁的晴空,让她们两个永远都过得幸福无忧……
但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可能的奢望。
所以,他只能努力珍惜这最后的相守时光……
他没有吵醒钟亦可,而是迅速启动了车。
到了望潇园,直到把钟亦可抱下车的时候,她才醒了过来,佟佑安笑着轻轻的吻了吻她的脸,“都快睡成小猪了。”
钟亦可揉了揉眼睛,“到家了?”
“嗯,我让刘姨过来陪你,你乖乖睡觉,我有点急事要立刻出差,明天中午之前肯定赶回来。”
钟亦可的睡意顿时全无,“这么晚了?什么事那么急啊?身体还要不要?”
她的话让佟佑安的心暖暖的,他温柔的笑着,“放心,我会为你爱惜我的身体。等我回来去接你。”
钟亦可知道她再担心也改变不了他的行程,这一刻,她忽然希望他只是一个朝九晚五的普通人,不必肩负那么重的担子,不必过得那么辛苦。
她没再多问,不想浪费他的时间,只是轻声说道,“一定注意安全,尽量抽空休息。”
“好。”佟佑安轻轻的吻着她。
把她送回房间,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和她轻拥告别,她看着他的车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不知怎的,此情此景,竟让她的心里涌上一种强烈的不安,就好像记忆里曾经有过这样的离别画面……
而很快,头便剧烈的疼了起来。
这一次的疼痛好像格外的强烈,她的眼前竟出现了一些幻影……
好像刚刚和她相拥而别的,除了佟佑安,还有另外一个男人,那男人也是轻轻抱了抱她,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潇儿,爸爸要出趟门,也许等你的孩子出生的时候,爸爸就能回来了。这期间你要听肖峻的话,不要任性,而且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信任肖峻,就算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要认真听他把话讲完。”
“知道啦,爸爸,我当然会信任他啦,你说这些好奇怪!”一个女孩的笑语声响起。
“好,那就好。”男人笑着,大手又用力的抱了抱她,“那我走了。”
“嗯,我和哈哈还有宝宝等你们回来!”
男人走出几步,忽然又回过头看着她,目光里的不舍让她有些奇怪,“怎么了,爸,还有什么事吗?”
男人笑了笑,“没事,那,爸爸走了。”
他说着便大步走进了夜色里,再没回头……
忽然她的手里便多了一把枪,她颤手对准了佟佑安,疯狂下落的眼泪让她已经看不清他的脸。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爸?他救过你的命,你就这样恩将仇报?你的心不是肉长的吗?”
“我好后悔,好后悔……是我不听爸爸的话,是我引狼入室,才会害死了他……肖峻,你利用我,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可我却像个傻瓜一样,信任你说的每一句话……看着别人家破人亡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的利用价值也没有了,下一步是不是要一身轻松的回去娶你的未婚妻,过你们的幸福生活了?”
她指着他的枪忽然换了方向,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我害死了爸爸,爸爸这一生太苦,我不能让他到了那边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我去陪我爸,而你,你早晚会遭天谴的,肖峻!”
“肖峻,你别过来,你再上前一步我就开枪!”
“砰”的一声枪响,紧接着便是满眼刺目的鲜血……
眼前那酷似佟佑安的幻影倒在血泊里的模样,让钟亦可害怕的闭紧了双眼。
潇儿是谁?肖峻是谁?那个爸爸又是谁……
她怎么竟会看到这样奇奇怪怪的幻影,听见这样奇怪的对话……
她的头疼的就像要裂开一样,她猝然摔倒,紧紧的抱住头,在地上不停的痛苦翻滚……
闻声进来的刘姨吓坏了,“亦可,你这是怎么了?”
“我头疼……刘姨,帮我拿药……在床边的第二个抽屉里……”
刘姨一面翻药一面问道,“要不要给佑安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
“不用了,别耽误他正事……我一会就好了……”
刘姨喂她吃下药,扶她到床上躺好,她拉起被子蒙住头,身体蜷成一团,终于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刘姨已是吓得满头大汗。
而此刻的佟佑安已经到了机场,就在要关机前一刻,接到了方俐的电话。
“我忽然监测到她脑部的异常活动,她这会是不是状况很不好?”
佟佑安的心一紧,“我不在她身边,我有急事要飞趟外省,明天中午之前才能赶回来。”
他听见方俐叹了口气,“好吧,希望在去瑞典之前,她不要出意外状况,我觉得她最近的状况在急速恶化,很不乐观。”
他的手用力的扣紧电话,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不管怎样,他必须先去把他们的女儿接回来,而不能带钟亦可同去的原因,正是怕宁城会勾起她的回忆,刺激她的病情……
而他当然不能告诉方俐他的去处和目的,他只有把小小带回身边,才能去质问她,为何要对她的亲外孙女,如此的冷血和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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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佑安抵达小小的病房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他先是去找了值班医生,问清了小小的状况,然后便立刻联系了槿城的医生。
一切安排妥当,他没有进房间,只是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默默的守在她的门外,静静的等着天亮。
时间过得极慢,他分秒难熬。
直到六点左右护士开始查房时,他才仿佛从那种苦苦期盼的煎熬中解脱出来。
他耐着性子,等护士查完房走出来时,他立刻问道,“孩子还烧吗?现在怎么样?“
“还是低烧,不过已经比前几天好多了。她醒了,您现在可以进去了。”值班护士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枯坐着守了半夜的男人,有些微微感动。
佟佑安便迫不及待的立刻大步走进了房间。
病房的窗帘很薄,晨曦柔柔轻抚着病床上的那个小人儿。
她乖巧的斜靠在床头,廖院长正在帮她梳头发,而她的脸刚好迎着房门的方向。
“叔叔?!”
在看见佟佑安那一刻,小小极其兴奋的清脆喊着他,漂亮的黑眼睛里焕发出格外晶莹的光彩。
“小小。”佟佑安的声音却有些沙哑。
我的宝贝女儿,爸爸妈妈心爱的小公主……
对不起,爸爸迟到了太久,让你等的太久……
“叔叔!我听廖婆婆讲,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对吗?”小小激动的站起来,张开双手迎向他,他连忙大步向前,唯恐她从床上跌落。
“对,我来接你回家。”佟佑安扶着她软软的肩,恨不得立刻把她抱在怀里的他,不知怎么宠爱她才好的他,这一刻,大手竟不知往哪儿放……
“太好了!我终于有家了!我终于可以和别的小朋友一样,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家了!”
小小激动的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他立刻抱住她,既想用力再用力的把她抱紧,真真切切的感受着她的存在,又怕力量太大会让柔弱纤小的她不舒服……
他闭上眼睛,用心的感受着怀中那流淌着他血液,传承着他血脉的,他此生唯一的至宝……
“所以,叔叔,你就是我的爸爸,对吗?”小小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小手轻轻的触摸着他的脸,糯糯问道,“以后,我可以叫你爸爸吗?”
佟佑安的大手握住她软软的小手,满眼温柔的望着她星子一样漂亮璀璨的黑眼睛,掩下心底万般苦涩,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是你的爸爸,但我会把你送回你爸爸妈妈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