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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珝错听后整个人仿佛被惊雷劈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纷乱的思绪在那一刻突然止住了,脑子仿佛被冻住一般什么都想不了。
什么叫不曾负,那他们曾经的举剑相杀,如今的针锋相对,又算什么?
而且那些居在各宫的女子又是什么。
难道身为帝王,佳丽三千是必备,是没错的。他想说哪怕是娶了她们,也不叫负。
凭什么!
凭什么她就要接受这样的解释。
“温陌君,这个诏月与我,若你只能选一个,你会选哪一个?”说完之后,她自己都感觉呼吸不自觉的加快了,她就是要将他推上这样两难的境地,她就想看看现在的他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果不其然,里面的人沉默了,而且静若无人。
等了一刻钟,苏珝错没有听到任何答案,她心一沉,自己背过了身,不去面对那层层帷幔,声音却清晰有力。
“温陌君,既然做不出选择,就把苏闻救回来吧。”她要从苏闻身上找到原因,既然苏闻能对苏蔓吟诸多维护,为何就不能对她仁慈几分。
她要苏闻亲眼看到,他的一切计划是如何一步一步的崩塌的。
她要他后悔莫及。
温陌君听闻这句话十分意外,片刻之后才答:“好,朕答应你。”
以一个帝王的身份来答,坚定了他绝无戏言的真诚。
“既然朕答应了你,朕想你也答应朕一个条件。”
苏珝错无声一笑,礼尚往来,不愿吃亏,的确是好,这样她也不用东想西想了。
“陛下请说。”
“朕御驾亲征,你要陪伴在侧。”
“好。”她没有犹豫,呆在这后宫日日被人惦记,被人算计,出去走一趟也好。
“好,明日你等朕的消息。”温陌君的声音含着疲惫,仿佛是累极了。
苏珝错有一分冲动想看看他,但是却用了九分理智压下了这个想法。
“臣妾告退。”怕自己会忍不住冲进去看她,苏珝错说完之后就疾步离去。
听到殿门再度合上的声音,温陌君才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薤白的里衣,一头如丝缠蔓的长发,衬得他如画的五官白若宣纸,他一手扶着自己的心,一手撑在墙上,认真的聆听着她的脚步声,仿佛那不是踏在地面,而是踏在了他的心上,让他阵阵生疼。
今夜他本是想告诉她自己的秘密的,但是一封密信打乱了他的节奏,苏闻不能死,他不动不是不救,而是在等她。
自己约她,她未必回来。
但是他知道苏蔓吟见自己不动,一定会慌,会去求苏珝错,那么她即便不想来见自己,也一定会来。
可是他却没想到苏珝错在不知道苏闻的事时,也冒雨而来。
阿错,你的心里是不是还有我。
这样,他便不能死,无论如何也不能死。
苏蔓吟冒雨跪着,试图以此软化温陌君的心,当殿门被再度打开的时候,她微微抬眼,目光隔着雨水看着苏珝错一身红衣,艳丽非常的出现在门口,候在一边的锦卫立马迎上前撑开了伞,苏珝错就这么滴水不沾的来到了她身前。
“如你所愿,他答应了要救苏闻,既然这样你是不是也该付出一些代价?”苏珝错目光冰冷的望着她。
“你想我做什么?”苏蔓吟淋了近两个时辰的雨,身子冰冷,脑子发昏。
“我想你这一生都不能肖想诏月的后位,安心做你的妃子,你可能答应?”苏珝错知道她钟情后位,清楚苏蔓吟对温陌君的那份执情,更清楚苏蔓吟想要与温陌君比肩笑看江山的那种期愿, 所以她要苏蔓吟做出亲情与爱情之间的抉择。
她想知道,这样两难的抉择,到底会不会有人做。
苏蔓吟听闻她的话,整个人就愣住了,这个选择无异于是让她在陛下与父亲之间做抉择,一边是自己钟爱多年的陛下,一边是对自己有着无限期望的父亲,该如何选。
整个诏月妃子无数,但是皇后却只有一个,这般独特尊贵就如天子一般,若是自己不能与他比肩,那便是死也无法同穴。
生不能同寝已是悲伤之事,若死也不能那该是多残酷的事。
但若是自己不愿意,那父亲又该怎么办?她完全相信,苏珝错会真的让陛下收回成命,可是让又如何忍心独自承受了痛苦与折磨多年的父亲,为保住诏月殚精竭虑了多年的父亲,就这么客死异乡,无法归根,这是多么残忍的事。
“想好了吗?”苏珝错见苏蔓吟脸上尽是迟疑与痛苦之色,心头的压抑淡了几分,声音含着几分笑意。
苏蔓吟的深思很快停了下来,一双凄迷的眼此刻却浮现了几分郑重之色,“我答应你。”
苏珝错嘴角的笑意僵住了几分,很意外这个答案,亲情更重吗?
“那你便记得你的话吧。”她转身离去,速度十分快,快得寒烈几乎没追上。
苏蔓吟在苏珝错转身离去的时候,眼中的郑重之色才淡去,心头却涌出了一股蚀心跗骨的痛楚,无法承受之际她骤然倒下,没了意识。
温陌君听闻外面的声响,派守在外面的宫女去看,对方回来之后将苏曼吟昏迷的消息传达给他后,他没有情绪没有过多变化,只是派人将她送回去。
苏珝错回了自己的宫内后,寒烈领着那些人回了乾和殿。
“娘娘,您回来了?”纤阿听到殿门合上的声音,从自己的偏殿中出来,敲了敲门问道。
“纤阿,本宫累了,想休息,你也下去休息吧。”苏珝错坐在殿内的软椅中,疲惫的回答。
“是。”纤阿听苏珝错的声音,的确十分累,才退下。
苏珝错听纤阿的脚步声走远才缓缓起身,往里走去,边走边解披风,走到床边,她躺了下去,整个脑子却乱如麻线,丝丝缕缕,狠狠缠绕,让她理不清,顺不明。
闭上眼,浑噩的睡去,却梦到了少时苏闻曾眼慈眉善的抱着她坐在庭院中教她观星的情形,那时的自己天真的以为这就是幸福。
“错儿,你这是你最爱的糕点,喜欢吗?”
“错儿,这是为你的新衣,你可喜欢?”
“错儿,今日你及笄,以后你就是大人了。”
“错儿,陌王爷非你良人,你万不可与他在一起。”
“错儿,你不可任性妄为,否则别怪为父心狠。”
一句句,一幕幕清醒在梦中又过了一遍,让她睡得极不安稳。
白玉容归的身影从暗中走出,见苏珝错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盖,还一脸的汗,快步的走了上前,掏出袖中的丝巾为她拭汗,当指尖触及她滚烫的额头时,他面色一惊,见她紧紧的蹙眉,像是梦魇了。
从身上掏出一个白瓷玉瓶,道出了一个莹润的丹药,捏着她的下巴再一扬,见她喉咙一动吞了下去后,才继续为她拭汗。
“不要……不……为何……苏闻……陌君……陌君……”一些断断续续的话从她嘴里冒出,让白玉容归望着她,无奈轻叹。
“美人儿,你还是不够坚强,无法面对这样的伤害。”
不知是她听到了他的声音,还是梦到了他,苏珝错突然伸手握住了白玉容归为她拭汗的手,声音促而短:“容归……不……不要。”
白玉容归听闻她的轻唤,不由坐到了她床边,任由她抓紧,轻声问道:“美人儿,你不要什么?”
但是苏珝错却没有回答,反而抓得他更紧。
他望着被她紧紧攥着放在胸口的手,心头溢出了一丝奇异的情绪,淡淡的却在心底处漾开了丝丝涟漪。
“美人儿,别怕,本王在,别怕。”
轻言细语的安慰,让一直不安的苏珝错渐渐放松了下来,他伸手抚摸着她漂亮的眉骨与额头,反复数次之后,苏珝错才彻底安静了下去。
睡颜安稳,没有再蹙眉,没有再说话,而是安静的沉睡着。
白玉容归那不似人间美的清颜望着这样毫无防备的她,忍不住再叹了一口气,“美人儿,你可知当你的心偏向温陌君的时候,就是本王危险的时候。美人儿,你之后会不会怪本王?”
睡着的人却未听见,继续安睡。
白玉容归目光望见被她系在腰间的玉佩,又忍不住扬唇,她果然时时不离身呢。
然而眼中的忧虑却依然未能散去,他放开手婆娑着那块玉佩,轻声呢喃:“美人儿,若是你一直这般睡下去该多好。”
这样,或许他们就不会有反目成仇的那一日。
然而事实却不受任何人意的左右,就如黑夜永远无法抵得住白昼一样,一切都是天定命数,每个人都会遇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道不可抗拒。
清晨时分,阴霾尽褪,一缕缕浅金色的阳光从天际处射来,蔓过了树尖,盖住了庭院。虽仍有几分清寒之气,却没了那份冻骨之寒。
苏珝错醒来之后,便见许许晨辉温柔的照亮了整个寝殿,起身时觉得微微有些头晕,而且什么东西从身上落在了床边。
她扶额捡起,是一张纯白的丝巾,翻来覆去的看着,寻找着身份象征,果然在另一面的角边处看到了一个用黑线绣着的归字。
她不由疑惑,容归昨夜来过吗?
“娘娘。”这时纤阿端着梳妆的水进来,见到发呆的苏珝错时,面色凝重的说道:“昨夜吕嫣失足跌入井中,已经香消玉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