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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曹嫣昔:“你最好配合一些,色目人女王十二世据说不怎么喜欢大齐女人,她若是对你不满,我也帮不了你!”
曹嫣昔看着他,眸子清澈,眼底流露出几分嘲讽的意味:“让她喜欢我?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
三口两口抓起贝肉来吃掉,又把一杯清水一滴不剩地喝掉,曹嫣昔从来不和自己的身体做对,这趟旅程自然是危险重重,即使是逃跑也需要体力,乘现在还有吃的时候多吃一些,好好积蓄能量是正经事!
“我也不知道!”上官承德站起身来,接过曹嫣昔吃光的大贝壳:“我也是第一次去既忘川!我其实也不知道我倒底是大齐人抑或是色目人!哎!”
他抖抖身上的鱼皮衣服:“这件衣服穿上真让人觉得不习惯!”
“要不我们一起逃走吧!”曹嫣昔朝半开的舱门看了一眼,确信门外没有人偷听,她压低声附在上官承德的耳边说。
“逃走?”上官承德摇摇头:“能去那里?我现在被上官云轩满大齐通辑,如果不去既忘川,我在大齐亦无立足之处,而且舅舅说,只要见到女王,他定然会劝说她帮我夺回大齐的皇位!”
“我一定要得到大齐的皇位!”上官承德看着曹嫣昔:“我母亲说过,只有我才配得到这个位置,上官云轩不过是借了他嫡长子的地位而已!”
曹嫣昔长叹一口气:“你真的这么想吗?可是你想过没有,即使你在色目女王的帮助下拿到王位也不过是她的傀儡而已,和做个傀儡比较起来,难道你不觉得做个自在逍遥的王爷更快活吗?”
“其实做皇帝有什么好?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早朝,而且天下这么大,不管什么地方发生了让人心烦的事情,皇帝都跑不掉先天下这忧而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你真的确定想要这样的生活?”
上官承德脸上显出迷惘的表情,他低下头:“为什么没有人早些和我说这些?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承德!你出来一下!”门外传来毛宇威严的声音,上官承德应了一声,拿起曹嫣昔的大贝壳匆匆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后,顺手便将舱门锁死起来。
曹嫣昔叹口气,真是个傻孩子,难道做皇帝就只是大无边的权力吗?还有大无边的责任呢!如此脑子不够用的还学人家玩宫斗,曹嫣昔想,你这样的就只有当个酱油王爷命的,居然还想当皇上?就凭毛宇几句话就逗得你反出宫来,我也是够了!居然被顺手牵了出来!悲叹有什么用呢?曹嫣昔在心底狂吐槽!毛宇那个老奸巨滑的家伙,曹嫣昔觉得自己若是耍心眼,肯定是斗不过他,不如还是找上官承德这个傻傻的家伙,说不定能够把他说动了放自己离开这条船,如果他愿意想和自己一起离开也可以。
主意打定,曹嫣昔在床上坐下来,只见舷窗外的天色早已明亮,凑近舷窗望去,可以看到两人侧的青山崖壁,偶尔有一两声鸟啼传来,帆船以极快的速度从峡谷中掠过。
曹嫣昔颓然地坐到床上,这条峡谷两侧除了连绵的森林,丝毫看不到一丝人烟。色目人选的这条路线显然经过深思熟虑,基本上没有被追踪的可能性。
这几天每天定时。上官承德会给曹嫣昔送来三餐加一杯清水,曹嫣昔每次都细细地吃完,但是他从来也没有允许过曹嫣昔走出舱门一步,今天曹嫣昔决心要试试。
太阳升起来了,湖面上一片荡漾的粉红色,鹭鸶和渔人们在朝阳中发着光,每个人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门传来咔嗒一声响,又到了上官承德来送早餐的时间。
曹嫣昔站在舷窗边上,向舷窗外张望着,脸上露出向往而哀伤的神情。
早餐是几只嫣昔的白面馒头,若是在平常,曹嫣昔立即接过来开吃,但是今天早晨的她却显得格外哀伤。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放在那边的书桌上吧,我没有什么胃口!”
上官承德眉头一皱,曹嫣昔从来不是个拿矫的人,她说没胃口,应该就是真的没有胃口,也许是被关在舱房里面时间太久,上官承德觉得曹嫣昔看起来有些苍白,她的精神也没有前两天那么好。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也不是吧!只是想出去透透气!”曹嫣昔无限向往地从舷窗望出去,头顶上正好两三只水鸟掠过:“我要是这鸟儿该多好!”
上官承德垂下眼,曹嫣昔和上官云轩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生气勃勃的样子,他不想她和自己在一起,就变成这样,这样不是间接地说明自己甚至在对待女人方面也输上官云轩一截吗?
“我问问舅父,如果他说可以的话,就让你中午出去透透气吧!”
曹嫣昔心中一喜,眼里眸光一闪:“承德,你真是太好了,那我先谢谢你!”
上官承德留下早餐走了出去,曹嫣昔四处张望了一番,她把自己的内衣撕了几块白布下来,桌上倒是笔墨都有。
曹嫣昔拿起笔来在白布上写了:“速送皇帝,有奖赏!曹嫣昔,在色目人手里!”几个字。
布有限,能写的东西也有限,曹嫣昔也没有把握这样的布条能否送到上官承德的手里去,但是她好歹得试试,这是她目前所唯一能想得出来,能够传些讯息出去,而不被发现的方法。
写了大约十枚布条,曹嫣昔把桌上的白面馒头掰开来,弄成小块,然后每块白布里面包上一块馒头。想了想,她又拿出几块碎银子,在白布里包了进去!船在巨大的湖面上行进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头顶发出“咚咚”的脚步声,从舷窗望出去,船的吃水线在往下沉,显然在往船上装东西。
曹嫣昔想了一会儿,明白过来,这艘船正在为出海做准备,正在采买补给,她心里一喜,这么说来应该是停靠在大港口旁边,如果能在这里上岸去看看,这些地方人多势杂,自己能跑掉的机会就会大很多倍。
太阳升到了正中,舱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来,上官承德的身影在金光里显得格外高大。
“我刚才和舅父说了,他说不能让你出去,若是让人看见,会有麻烦!”
“啊!”曹嫣昔失望地倒退一步,坐在床边,心里面把上官承德里里外外骂了个遍,就连死了的元方帝和毛贵妃也被曹嫣昔痛骂了一顿。
从敞开的舱门突然传来一阵锁呐的声音,曹嫣昔扑到舷窗边上一看,只见岸边有一队披麻戴孝的人,捧着香蜡,正把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放到岸边的一具松散的竹筏上。
“啊!水葬?”
“是啊!”上官承德也看见这一幕:“这里已经接近入海口,有不少色目人居住在这里,色目人的习俗便是水葬!”
“哦!”曹嫣昔点点头,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娘死的时候,我才七岁,现在也记得当时第一锹土落在我娘棺材上的声音!”
“我娘……”上官承德低下头,他想起元方帝和毛贵妃在继位大典上相继离去,而自己旋即开始了逃亡生涯!
国丧!不知道上官云轩会怎么样安葬自己的娘?虽然她又做作又跋扈,可她毕竟是自己的娘亲,而自己居然连她的葬礼都没有能参加,真是不孝!上官承德一时之间心潮起伏,眼前一片模糊!“多好的时机!”曹嫣昔猛地站起身来,轻轻地走到他的身后,舱门半敞开着,曹嫣昔没有犹豫,她快步冲了上去,回身死死扣住了舱门。
听见身后传来上官承德的大吼,曹嫣昔毫不退缩,她冲上甲板,这才发现这艘船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很多。
甲板上三三两两赤膊的男人,正在各自忙碌着,乘大家都还没有能够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曹嫣昔三步并作两步奔上船舷噗通一声跳进水里。
“有人跳水了!快救人啊!”四周传来呼救的声音。
入水的那一瞬间,曹嫣昔眼前一片飞花溅玉,紧接着便是一阵透骨的清凉。
“快把她抓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毛宇的声音嘶哑,透过层层水幕穿进曹嫣昔的耳朵里。
曹嫣昔奋力往岸边游去,这身烟青色的长裙浸湿水后仿佛一条麻袋捆在她的身上,她游得不快,呛了几口水。
身旁已经有人从大船上噗通噗通地跳了下来,这些色目人的水性好得不象话,一下水,便睁开清亮的眸子,朝着曹嫣昔的方向游过来。
曹嫣昔朝着岸边游去,她心里也明白自己能逃脱的机会几乎为零,但是能把讯息传出去也好啊!
曹嫣昔拼命地划动着手脚,她终于游到在岸边举行水葬的那些人面前。
哀哀的哭声,夹杂着烟火气,曹嫣昔猛地从水里探出头来。
“啊!鬼啊!”岸边正在哭泣的孝子贤孙们大叫起来,落荒而逃,只有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少女怔怔地站在那里,用清澈似水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曹嫣昔。
曹嫣昔来不及多想,从怀里摸出几块包着碎银的白布塞进小女孩的手里。
身后的色目人已经追来,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只觉得脖颈间一痛,曹嫣昔昏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眼前仍然是熟悉的夜明珠,挂在墙上的鱼叉,用铁皮焊死的舷窗和狭小的舱房。
身上仍然穿着中衣,身下的被褥一片水湿,曹嫣昔从床上坐起身来,把湿衣脱下去,顺手摸了下口袋,还好,所有的白布条都扔出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送到上官云轩的手里?
曹嫣昔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发起呆来。
从舷窗望出去,水天一色,碧蓝透彻,从船身的颠簸来看,风浪好象变得更大了。
远处水天相交的地方有几只白色的海鸟在空中盘旋,等到飞进了一看,原来是些长嘴的海鸥!船终于出海了!
第二天一整天没有人来给曹嫣昔送饭。
出海后风浪渐大,这艘在内陆河中看来很大的帆船到了海上就显得极为渺小,在风浪间颠簸,仿佛是枚小树叶一般。
曹嫣昔晕船了,她庆幸自己没有吃东西,每次大浪打过来,她就感觉自己的胃好象一只口袋,被人底朝天翻了一遍,能吐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干净净。
第三天的早上,舱门被人推开,一个瘦小精干的小孩子走了进来,他光赤着上身,皮肤又黑又亮,看上去象一条穿着裤子的小泥鳅。
小泥鳅手里托着个大贝壳,往曹嫣昔面前一扔:“拿去,你的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