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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煜走后,墨浅的眼泪再无顾忌的流了下来,由一开始的隐忍,也变得嚎啕起来。
什么都是假的,先前的疑惑都有了解释,他怎么能,怎么能用孩子的命来换她的命?在他眼里,他们的孩子就那么廉价不值?
那些放进那么多黄连的药,是为了掩盖安胎药成分的效果,而她居然傻到相信了他们的说辞,从未怀疑过,世上还有她这么粗心大意的娘么?
原来,半月前的那次去蛊手术,他的犹豫之色,不愿同意,就是因为他知道,那是堕掉他们的孩子,来保全自己的性命,而他却成了推波助澜之人,犹记得,他问自己,真的想好了,自己的信誓旦旦,她也是凶手,亲手葬送自己孩子性命的凶手。
未有孕之前的疯狂,有孕之后的克制,忍耐,说什么讨要福利,什么师傅说她进了关键期,要克制一点,不能似先前那般胡来,只因是他说的话,她全信了,可到头,来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他从头至尾都知道,就是知道才更可恨。
回想当初有慕容煜讨论的那些,等她无碍后,他们的孩子,她是真的将这里当做一个家,想为慕容煜生儿育女,愿意为了他们的家,将自己禁锢在一方天地,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
那段时间,总喜欢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不是她认为的,她想要一个孩子,而是那里已经住着一个孩子,却也狠心的看着他去送死,要她如何原谅,作为知情者的他?
不是自诩最了解自己,怎么还能做出这样的事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有一千个,一万个的为什么要问,最终却没有吐露出一个字眼,只留下她悲痛欲绝,那阵撕心裂肺,嚎啕的声音。
慕容煜被墨浅赶走后,也并未离开太远,如今,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听到墨浅那啜泣的声音,他的心也不好受,他最怕她的眼泪,最终却还是惹她落了泪,可他不后悔,只有这样,墨浅才能活下来,哪怕是恨他,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他知道或许这件事瞒不住,迟早会有来临的那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白日里,她的反常,就是因为有所察觉了吗?可他的嘴的确不容饶恕,为什么不发泄在他身上?要如此惩罚自己?
他多想进去,告诉她别哭,一切有他,可是现在,墨浅也是不希望看到他的吧,或许恨不得,提刀杀了他,再看到他,也只会时刻提醒着他隐瞒的真相,只会勾起她伤心的欲望,因此他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听着,却无能为力。
直到屋内的声音慢慢的小了下来,慕容玉才挪动着,因为站立太久,且未挪动一个地方,已经酸麻的腿,走至门前,刚想将门打开,却要将手放了下去,退了几步,足尖轻点,便跃上了房顶。
梁上君子的勾当,他从不屑于做,可这一次,他无奈,不得已而为之,墨浅此刻的心境,定然起伏不定,最不想看到的人自然就是他,他相信墨浅不会做傻事,可相信是一回事儿,放不放心又是另一回事儿,基于此,他便掀开了一页瓦,向屋内看去。
可这一看,他就不淡定了,也顾不得将瓦再放回去,直接跳下屋顶,推门便走了进去。
怪不得,听不见她的声音,原来竟是将自己的胳膊送至了口间,堵住了那因悲痛而发出的声音。
慕容煜走的极快,进去便想将墨浅的胳膊自她嘴间拯救出来,可是墨浅咬的太紧,他也不敢太用力,竟也僵持住了,墨浅也没有松口的打算。
“你有什么不满,难受,你冲我来,何苦如此惩罚自己,松口好不好?”
墨浅本因朦胧的泪眼,模糊了视线,辨不清来人,可慕容煜一发声,她便知道了来人是谁,轻轻咬住的胳膊,也慢慢的松了出来,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慕容煜见她松了口,将被他咬的那只胳膊拽过来,仔细的看着上面的痕迹。
上面的牙印极深,有几处已经破了皮,隐隐地渗着血,不消片刻,便红彤彤的肿了起来。
慕容煜的眼里写满了心疼,刚想着去腰间去摸随身带着的药物,墨浅便突然上前,按着他的肩头,带着凶狠的力道,对着他右侧的肩膀,狠狠的咬了下去。
而这样的姿势,也的确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哪怕剧痛来袭,那一瞬间的痛意,让慕容煜青筋暴起,可随即又隐忍了下来,摸药的手也环上了墨浅的腰身。
不断有冰凉的液体落在她的肩头,那肩头的痛意也在不断加深,可慕容煜就像没有感觉一般,抱着墨浅,闭上眼,有一份淡淡的满足。
只要他不自虐,不伤害自己,她想怎么样都好。
只是他的满足感并未持续多久,墨浅便伸手推开了他,本就是虚环着墨浅,这一推定,慕容煜毫无防备,向后趔趄了几步。
等他站定后,再举目看向墨浅,那眼中不加掩饰的恨意,深深的灼痛了他的心,他想说些什么,想补救些什么,张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眼来,最终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慕容煜说不出口,不代表墨浅也没有话说,只听她情绪极其不稳的说了一个字。
“滚。”
只是一个字,便可以让慕容煜溃不成军。
“墨浅,我……”
“我让你滚啊,你滚不滚!”
渐渐的那声音便有些歇斯底里起来,慕容煜也不想再刺激她。
“好,我滚,那你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让自己受伤,即便微小,也会疼。”
也不知是他的哪个字眼刺激到了墨浅,只听墨浅冷冷的说道。
“你也知道我会疼?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做那样的决定,你明明知道,我自己本身就是个孤儿,我对于孩子有多看重,可你呢?你就是这样消费我的信任?”
墨浅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声音依旧哽咽。
“慕容煜,我现在,一秒钟都不想看到你,请你离我远一点,有多远,滚多远。”
那句“你也知道我会疼”,深深的击溃了慕容煜,这就是自作自受吧,可他也清楚的知道,若当初将真相告诉墨浅,她又怎会同意?
这个艰难的决定自是自己下的,他便不会后悔,他不要什么该死的五年,他想墨浅一辈子都在他身边,如今看来,已是妄想了吧。
知道墨浅说一不二的性子,慕容煜知道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但有的话,哪怕墨浅听到会生气,他也还是撂下了。
“我走可以,但是墨浅,你记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你离开,即便有花月楼和风月阁,我要愿意,也不会让你离开分毫,这种自残的事,不要再发生下一次,否则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回答她的,是墨浅茶壶杯子,慕容煜没有闪躲,但那些东西也只是落在了慕容煜的身前,无一物砸在他的身上。
他向墨浅看去,那双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仇视与愤怒,慕容煜不想看到这样的眼神放在墨浅看他的目光里,当下,便也离去了。
出门后,便找了丫鬟收拾屋内的残骸,又找了妖玉,让她暗中注视墨浅的动向,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他,便也真的离去了。
他想守着墨浅,可以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这样做,与其站在这里静静的回想,墨浅对她的那些,充满恨意,充满仇视的眼神,不如让自己忙起来,忘掉那双眼,忘掉墨浅的表情,忘掉一切,他便像一个逃兵一样离去了。
早在墨浅那带着哭腔的“滚”字出现时,妖玉就已经出现了,只是诧异,这两人的感情那样好,怎的突然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当初,她的放弃,也是因为看到他们旁若无人,眼中只有彼此的爱恋,深深的虐到了她,不想再如此下去,这才狠心的忘掉慕容煜,哪怕过程艰难,最终也取得了成效。
可是,墨浅的声音明显哭了,慕容煜能把墨浅弄哭,怎么可能?下一刻便听到了更难以置信的,墨浅让慕容煜滚,与慕容煜认识这样久,有谁敢这样与他说话?说不得,脑袋便移家了,可说话的人是墨浅,妖玉倒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慕容煜伤害谁,也不会伤害她。
接着屋内说了些什么,她便听不清,身份的原因,她也不好跑去听墙角,只能远远的等着,他知道,慕容煜出来后一定会找她,她只要等着就好了。
果不其然,慕容煜不多久便出来了,天知道,在她听到屋内响起的那声巨响,差一点就按耐不住去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他就出来了,同样的在她预料内的来找她了。
由慕容煜的脸色来看,看来这次两人之间的矛盾不小,虽是好奇两人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但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做好自己本分的是就好了,也只答应了下来。
从慕容煜走后,墨浅那份愤怒,也渐渐的消散了,只余下了满满的悲伤,难过,与无力,还能怎么做?她该怎么做?
手不自主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这里,曾经有个小生命,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到来,又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她是不是很失败?明明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被她孕育着,怎么就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一个决定,就此陨没?
可她更难过的是,这个孩子,是为了她的命才是消失,因为她的命,孩子的父亲才会创造他,再亲自送他上断头台,这让她如何接受?她的满腔信任,却造就了今日,要她如何不恨,不怨?
越想,墨浅便觉得越难过,本已止住的泪水,又开始低落下来,一点一点的,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疼。
藏在暗处的妖玉有些受不了了,若是以往,哪怕是在墨浅中蛊之时,墨浅也一早就发现了她,今日,竟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否则,怎会将如此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她看,见她哭的伤心,便也走了出来。
“哎,墨浅,这可不像你,赶紧把你的眼泪收起来,好歹咱也是曾经的情敌呢,你将如此软弱的一面展现给我看,不怕,我觉得你太弱,对慕容煜旧情复燃呀。”
可她说出的话,一点波澜都没有掀起,墨浅还是该哭哭,该难过难过。
妖玉走的离墨浅更近了,手搭上她的肩,另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墨浅梨花带雨的样子,带着一丝坏笑。
“这谁家的小娘子,哭这么伤心,不如跟小爷回去乐呵乐呵?”
但墨浅的动作的确是吓到她了,墨浅直接了当的的扑进了妖玉的怀里,坐在凳子的身子未挪窝,抱着妖玉的腰就不撒手,那份难过委屈,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点,眼泪鼻涕都染上了妖玉的衣裙。
妖玉表示,她只是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这结局委实没料到,不过也知道墨浅这次是来真的,她与慕容煜之间也真的出了极大的问题,便也没有推开墨浅,而是一下又一下拍着墨浅的背,静静的,耐心的安抚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墨浅哭累了,也或许是妖玉的安抚起了作用,墨浅慢慢的也止住了泪水,从妖玉的怀中退了出来。
哭的太久,墨浅的眼睛已经肿的不像样,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帮我一个忙。”
“什么?”
这个节骨眼上,提出帮忙,肯定没啥好事,但妖玉也问了一句。
“帮我找楚悲风过来,我有些事想和他说。”
“帮你找什么有问题,但你要答应我,不想写离家出走这样落俗套的事,否则,就算你现在看在可怜的要死,我也不会心疼一份。”
妖玉很容易联想到墨浅现在联系风月阁的人的目的,因此,才会更加谨慎,不然,不说自己能不能成功,就是慕容煜知道了,也非得将她在丢进炼狱堂一次,没有绝对的理由,平白受苦肉之刑,她又不是傻子。
听得这话,墨浅只能感叹,果然,不是人人都似云嘉那般好忽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