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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淮上静风波,闻道河东应此科。
不独文词供奏记,定将谈笑解兵戈。
泥埋剑戟终难久,水借蛟龙可在多。
四十著绯军司马,男儿官职未蹉跎。
《闻李六景俭自河东令授唐邓行军司马,以诗贺之》
唐代: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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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皇城大内中书省的枢机厅里,周淮安望着大沙盘上代表河东道的南端部分,所新插上的一堆小旗,一遍流水一般的发号施令道。
“这么说,拿下着小半个河中镇,我军又得了三万精壮降俘了?”
“不不,不要急着就地扩军,先转送到关内来进行改造一段时间再说。。”
“这般一味扩张下去,终究还是会吃撑了的,有些东西实在急不得的。”
“钱粮器械、兵源训练都有相应的章程和步骤,不是靠随便该换个旗头就能解决的。就算是暂编的辅卒也行不。”
“我要的是一支心怀大义而装备精良、供给充足,也有理念和坚持的仁义之师、王道之旅,而不是光会逐胜乱世的霸道。。”
“我当然知道某些人恨不得今天兴兵,明天就能传檄天下而定;但这是想屁吃,也是对于我太平军生民求存大业的亵渎和不负责任。。”
“是不是漂亮的官家小姐和门第女子收纳得多了,就连腰杆和腿脚都抱软了去了?回头让社调部和镇反会各自去查一查好了。。”
“如果只是贪恋了温柔乡而消磨了志气和意向,那就早早让位于贤,回家带孩子和豢养终年去好了。有的是人等着替换他们的位置。”
“若是与那旧朝所属有了利益牵扯,而直接或是间接为之鼓动和张目,想要督府宽放过那些余下的豪姓门第;那就是堕落变质的害群之马,就莫怪督府痛下狠手治病救人了。。”
而在解县(山西西南部运城东南)城外,已是一名营属测绘虞候官的王果儿,也嘴里叼着酸溜溜的草茎,手举一支单通长镜,眺望着远处白茫茫一片的湖面,对着身边的向导反问道:
“这就是解池?真是好大一片地方。。”
远处的中条山脉峰峦巍峨,而反衬出蔚蓝森森的湖面平整如镜,只有星星点点色泽灰白的事物散布期间;而那正是正当时令被蒸晒堆集起来的池盐。
只是当走近了却又是另一方模样;正所谓远看如座座银山,近看似扇扇玉屏,又仿若是风吹浪叠千堆雪,只是这一切都仿若是被时空所凝固了一般的,呈现出一副静态的景象来。。
只是,环绕着湖边上的除了大片水草不生的沙土地和斑驳裸岩外,就是许多凌乱搭建的窝棚、茅舍一般的存在,让这副景致多少有些不谐和失色的味道。
“回将爷的话,这只是诸池之中的母池,又称女盐池而已,东西长二十五里,南北宽二十里。左近最多时约有千户人家。。”
在旁的临时向导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然而,东面更近安邑境内的,尚数倍于此的长池又称大池的所在,长年可是有数万人居间讨生计呢”
他是一名典型在当地盐池附近做营生的本地人,所以头脸上都风吹日晒雨淋之下黑里泛红的皲裂,而手脚露在外间部分也是粗粝似岩石表面,让人看起来就就得老实巴交和顺承得很。
“难道这盐池除了大小,还有公母之分么?”
在旁的一名年轻军士忍不住问道:
“军爷不晓得啊!因为此处盐池卤水多苦,日常堆晒成色和数量远不及大池,更兼水涸之时则生硝,故又称硝池,或曰女池。”
这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的多的向导咧嘴到,却难免露出一嘴被磨的参差不齐的烂黄牙。
“除了有些人来收去做生药的,便就是留给咱们这些附近人家刮取自食。只是,这苦盐也没法多食,就算浸过了吃,也会浑身肿胀而手脚麻痹。。”
“你说此地盛产硝盐?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王果儿的眼睛却是一下子亮了起来。
“难道将爷不去大池再看看么?那才是河中府赖以维系的根本所在啊!”
向导不由心中惶然起来,生怕此番作为带路的承诺和代价做不得数了;然后就见对方毫不犹豫的丢过来一小袋沉甸甸的铜子,朗声道:
“不了,县就地勘探一番再说。不过你且安心捎待一阵子,接下来还又用你之处呢1”
然后,就见这些军士很快从坐骑后面牵着的驮马上,相继取下来许多长短的管状器械,就此从岸边涉水取样起来,然后又有人开始撑开岸边的一具木划子,向着更深入一些湖面滑行而去。
随后,就有几块大小不等半板结的盐块结晶,给捞回来而送到了王果儿的面前。接着被浸进了一小碗临时泡开的药水当中,然后在轻轻抖荡之间慢慢的沉浮荡漾着,沉淀和过滤出许多灰白杂质来。
随后,负责操作的这名军士王者,越发浑浊起来的滤液,却是不由喜形于色的道:“司计,这硝盐的成色和浓度都很高,根本不需要再二度提取了。。”
“太好了,火速让人传讯回去;。”
王果儿当机立断道:
“然后继续分派人手进行周边的勘察,将大致的产能和范围给估摸出来再说了。。这么大一片湖面,怕不是年产万石也毫不为过的。”
这时候,远处湖岸上的连片窝棚蓬户之间,却是隐隐冒出了数道烟火来;然后才有隐约的哭喊和嘶吼声,随着湖面的风吹拂而来。然而王果儿重新用长筒镜子息打量了一阵之后,才厉声道:
“备战!疑似河东的沙陀军,正在沿着岸边奔来。。”
“准备撤退,以护送样本和记录归还城内,为第一优先序列。。”
然后,他又丢给那名向导另一个装着好几块压缩干粮的草袋,然后对着满脸惶然无措的对方开声道:
“你没法跟上我们了,就先找个地方和家人一起藏起来吧。。这些沙陀军若只是前来抄掠的,想必不会留得多久,这些够支撑你躲上好几日的了。。”
“这。。这,怎生使得。。。”
向导愈发惶然和惊恐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你既然是为我太平军出力的,自然要有所补偿的,这是咱们的规矩,也是为我求个心安而已。。”
王果儿反而宽慰他道:
然而在不久之后,这名分道扬镳而去的向导却是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慢慢挺直了佝偻的后背,而皱巴巴都连上那种卑微和恭谦,也慢慢的消失不见了。然后又凭空呵呵笑了几声出来:
然后没多久,他走到一处挂着“盐宗祠”的破落土庙前。就听的忽溜一声被附近山石和沟垄里,相继冒出来手持各色器械的青壮年给团团围住,而又纷纷恭敬有加的招呼道:
“把头。。”
“老叔。。”
“盐长。。”
“嫩没事吧。。”
毕竟,作为劳作在盐池附近的人家,生活极其困苦而盐利却是作价匪浅之下;又哪里有多少是真正意义上的良善人家么;至少那些软弱不堪或是命不够硬的存在,都没有长久存身下来的。
尤其是,还要在应付官府众人和驻军的同时,与那些偷偷越界而来的盐枭、私贩们打交道;没有一点好狠斗勇的血性和敢于搏杀的手段,怕是没法周旋过来的。
而这名看起来有些未老先衰的向导,显然就是其中一个盐夫团伙的领头人物了。只见他同时举起手中的两个袋子,对这些青壮年道:
“额已经确定了,那些太平军的人已然看中了咱们这处盐池,怕不过些日子就要来接管了。。”
那些青壮年闻言不由有些躁动和叫骂起来,却又被向导给挥手压了声嚣下去,然后才继续开声:
“但是,额见那些人给钱痛快做事也仗义,若是太平军都是如此做派,便就是个能成事的局面。日后管了盐池也未必还会让境况坏到哪儿去。。”
“可哦们这些老少的想要出头,不再生生世世只能守着这片苦卤水,那边就想法子拿出些投献的本钱来了。最少,可不能让那些河东藩狗,在地方横行无忌了。。”
“待到了乌头棚、黄篙棚他们都遭了难,就剩额们白水棚的也独力难支了。。”
“虞叔,要怎么做。。都凭嫩讲。。”
当即就有青年再度鼓噪了起来。然而又有人将袋子里的铜子倒出来,不由赞叹道:
“这可都是硬挺挺的上好新钱啊”
也有人用力要下一点另个袋子里干粮的边角,再度叫到:
“这啥子也忒是好吃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