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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七年二月春,江东考弊案发,上甚怒,士情汹然;遂问罪枝蔓;坐责杭、越之间百余家,涉士庶官吏皆不得免。。。。江东善后副使(李)攒,督学正(皮)日休,亦受申斥。。。
诸首犯及各自疏通者,具判斩,流家人三千里,并罪三族出身文字;襄助协同流五千里,罪家人出身文字。。。。十逆大恶,剥皮市草,始闻于世。
《吴里别志.劝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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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城外的水路码头上,刚刚从于外地返回的于鄂水,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己凭文上写的报到去处——位于江陵城西兴义坊的镇反会总部,而不是其他人常见的巡禁队或是宣教所,乃至是大讲习所的农技院。
“让你去镇反会?这就没错了。。你在路上可还不知道先前发生了多大的是非了吧?便是因为你带队的那组人之前送回来的消息啊!”
然而前来迎接他的前辈王仁寿,却是毫不犹豫的叹声到:
“如今惹得大都督震怒异常,悉令彻查上下而严惩不贷;如今不但有好些干系人等破家没族,就连宣教司的诸位学政和江东善后衙门也吃了挂落。。许多公务都已然暂停下来,而配合镇反会自查以往了啊!”
“为民求活,伸张义理,岂不是我辈的应有之义么?”
于鄂水闻言有些振奋和快意莫名的应道,却是有些恍然失神的想起了之前的见闻:
明明是越州地方上世代民风还算纯朴的镇子,却因为有人考中了大讲习所的生员,而闹出了天大的是非和弊情来。因为考中之家祖上是外来户又是小姓,因此就被作为姻亲和师长双重关系的本地大宗,给暗中摆弄手脚上下打点替换了身籍和名额;甚至收买了派驻的乡官属员而修改了贴出来的榜告。
如果不是对方自以为落榜之后,恰巧来到了县上访亲散心,顺带看出来榜告上的不同之处。只怕这件事情就真的石沉大海而永无出头之日了。然而最可恨的是号称书香门第的大宗,在弊情被发现之后不是想要弥补和改正,而是仗着乡里的关系和亲缘,发动方方面面对事主家庭进行施压和煎迫。
乃至逼的事主之家不得不连夜出亡在外,躲到了城邑的亲戚家中,这才逃过了大宗的后续迫害手段。更恶劣的是那些与之勾连一气的地方经办人员,想要把这件事情被按奈下去以为自保,因此不但试图堵截事主的诉请之门,还暗中指使泼皮无赖骚扰和罗索之,令其日夜不得安生。
又设法请来事主的师长、同年、亲族和友人,软硬兼施的轮番上阵威逼利诱,只求让事主签下放弃追责的所谓自愿串通更换学籍的文书;甚至还一度诱骗和变相软禁了事主的家人,并迫使家人在巨额债单上按下来了手印以为要挟手段。
若不是于鄂水所在的暗访小组,正巧以膏药小贩的身份抵达附近而发现了一些端倪,只怕事主也不得不在走投无路之下为之屈服了。毕竟,对方也只是普通的中等人家,全家老兄哦啊飘辛苦鞠耕于有限的田亩之间,也不过供养出这么一个读书识字的长男来;实在是不堪凌逼了。
而这件事情的前后内情,也打动曾经有过类似被大宗迫害遭遇的于鄂水;后来的发生的事情就相对简单的多了。相应的暗访小组虽然不能直接干预地方,但是却可以在特殊情况下申请驻军的协助,以为保全相应的人证物证。
而那些人在地方上再怎么一手遮天和人脉广阔,也干涉和影响不到外来士卒为主的太平驻军立场。于是,后续事情一下子就不是他个人可以掌控的了,而难免身份因此暴露风险的于鄂水等人,也不得不提前踏上返回江陵述职的归途。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位楚王殿下的反应和处置手段,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激烈和强硬的多了。而这位前辈王仁寿还在继续念叨道:
“接下来,你在镇反会安排的地方好好呆着,不要再到处乱走或是与他人有所接触了;因为,这很可能影响到你后续听询事项上的评估结果;毕竟你我都是三支队的渊源,实在不想让你在牵扯进什么是非了。。”
“怎么,难道在江陵城中还会。。”
于鄂水却是有些惊讶道:
“你也别想太多了,如今的江陵城中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安全所在。”
王仁寿却是摇摇头道:
“然而这件事情背后牵扯的利害干系,只怕是不会小的;你既然身在其中,自然不怕明面上的手段,但是却要小心一些有心人的摸黑和造势的手段啊!”
“这。。怎会如此?不就是个地方上的。。”
于鄂水却是有些惊讶到:
“此事看起来或是只是区区江东地方一隅的偶然发现;但是对于那些始终受制于太平考成法,而报考和出仕无门的旧日世家门第和官宦渊源而言,就未必可以等闲视之了啊!”
王仁寿却是郑重其事道:
“大都督若是有意穷纠不放,进一步重整和肃清江东的局面,你就是其中的关键要点了;说一千道一万就是谨守本身,千万不要给此辈中人,有所诋毁、构陷和质疑你立场态度的机会啊!”
“多谢指点。在下省的了。。”
于鄂水亦是恭敬对着这位专程前来提点他的前辈行了一礼。
当然了,对于这位三支队出身,却来自河东晋阳王氏子弟的王仁寿而言,其实还有一些不方便诉诸以口的揣测。比如那位大都督/楚王殿下,是否有意籍此大兴诏狱,以为清算江东三路的先期留用人员,并且进一步打压督府内部,那些传统派士人和旧属官吏背景的存在呢?
毕竟,随着大讲习所里一批批重新培养和回炉再造的诸多生员,逐渐充实到了各个地方的基层组织和各级部门人员当中;原本那些半路投献和破格招揽而来的传统士人、学子们,相应的作用、价值和影响力,已经在逐步的下降当中了。
因此,这桩考弊案未必也不是一个试金石,试探出这些旧日士人的立场和态度;是否还能够跟得上的太平军的发展大势,而在新朝继续保有一席之地:还是就此沉沦于是非,消亡于籍没无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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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东川道,梓州南部的射洪城外,俨然是持续战斗之后的一片狼藉。
来自宋浩麾下的东川军,与占据射洪县城的太平渝州别遣军,也已然前后相继交战了十数阵;虽然两军对垒之下各有伤亡,而东川军的损失还略大于渝州别遣军;但是也成功的将其阻挡和羁绊在了这射洪城附近,再也不得推进多少。
而在宋浩立下的阵营后方,还有从州城方向源源不断开进而来的民夫和团练;则是在这条相对平缓的南北向谷道之间,争分夺秒的抢建起多处方便据守和节节抵抗的寨垒来。然而,虽然看似一切都在预期内有条不紊的推进着,但是身为主将的宋浩却没有多少得色和欣然。
因为,他原本预想当中阻敌和拉锯的战场,可并不是在这射洪城下,而是具有更多地利、人和的州城郪县(今四川三台县南郪江乡)附近;射洪城本身也丢的太快了。而眼前这些贼军主动暂停交锋就此据守不出,也不完全是受挫于官军的缘故,更有子药器械消耗将尽的缘故。
但是一旦等到开春的江讯到来,后续的水运输送复归畅通和便利,只怕又是新一轮战火和攻势之期了。而在他引兵南下努力争取到的这段缓冲时间内,无疑是全力备战的最后时光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对着东川的监军院使朱敬玫问道:
“行在和西川镇那边,还是没有回复么?”
“我不敢奢求北边入关的人马能够驰援,最不济,在南边泸、荣一代备敌的人马,可否给调遣一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