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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地处西南蜀地边沿的大巴山脉冬天无疑要相对暖和得多。但是这种暖和也是相对而言的,因为伴随着常年只有几度到十几的气温和连绵不断的冬雨,以及江上、山林间长时间弥漫不去的浓重雾气。而这种无所不在雾气和雨水,就成为了如今沿着荔枝道北上的峡江道别遣军;首当其冲的妨碍和困难了。
雾气不但带来了刺骨湿重的寒意,也让狭窄的山道和栈道上宗室保持着湿滑滴水的状态,更是严重影响了行军中的视界和方位感;再加上那些交替出现的山道、栈道之中,因为常年缺少人行走和维护,而自然崩塌和损坏的部分,就成了让人有些防不胜防的天然陷阱和危险源了。
就算是又走惯了这条路线的向导带路,但是各种失足摔倒、滑落、跌滚下来的意外,所造成的零零星星的非战斗减员和驮马物资的损失,还是频繁的出现在了这支队伍当中。而随着行进山势高低的起伏,不断变化的气候差异和悬殊,又进一步加重了这种状况。
也许在山脊和在山头上还是艳阳高照,但是山腰上就是云遮雾绕的如同行走云间了,到了山脚下和谷底、峡江间,却又变成了时不时出现的绵绵细雨,或是在冬雷震震中骤然而下的短暂暴雨,
因此,士卒们的袍服和甲衣上总是挂满着露水,哪怕有专门胶皮布制成的雨衣来遮风挡雨,但还是很容易就变得湿漉漉、沉甸甸的;再加上山间气温忽高忽低的落差变化,偶然间还会遇上冻雨和冰粒子;所以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成为风寒、腹泻之类的急病的源头。
但是最为辛苦的还是随行那些工程团的将士。在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先行过程当中,他们需要与各自恶劣气候和突然的地质灾害进行斗争。无论是雨水冲刷成的泥石流和临时淤塞段,或又是短暂出现的湍急山溪,还是崩塌和缺损的路基、栈道面板,都需要他们一点点逐一的清理和修复过来。
因此,当年任暂时可以停下来宿营休整的时候,他们还要浸泡在作业地点的泥浆和雨水当中,奋力的消除各种阻道的因素。或又是在狭窄而雾气迷蒙的山道中,分段打下钎子挂上绳子,作为后续队伍跟进的安全牵引。故而,出现伤病和失踪的意外频率,也是这支军队当中比例最高的所在。
因此,光是从渝州到合州(今重庆市合川区)境内的这段距离,就让这支别遣军足足走了三天三夜。但是当满身泥泞与疲惫、伤痕的他们,突然出现在合州州城石镜附近,三江四水汇流的铜梁山下时;当地江口各处市镇、乡邑当中,安逸懈怠已久的官民百姓,也几乎猝不及防的反击望风而逃。
而州治石镜城中的刺史费立国,虽然只是从昔日的贾帅牛勖手中买来的官身和职位;但是得到得到了警迅之后,便就不顾一切四闭城门,将大多数逃亡民众拒之在外。又大开官仓和牵头城中显望之家劝募,得以召集和武装了一大批青壮,势要与贼不共戴天。
然而正所谓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道理。随着徐徐然抵达城下的太平军,开始放出第一轮的马驮山炮;巨大的声响回荡,居然让亲临城头想要作势痛骂贼阵,鼓舞士气的费明府,当场就被惊吓的大小失禁而昏阙过去。结果那些临时应募来的青壮见势不妙也逃散一空。
因此,这些太平军山兵营的士卒,就这么在炮击之后举着长梯轻松登上城头,根本没有什么损伤和抵抗的,就这么在丢弃的到处都是的旗帜、甲械和衣袍鞋袜、头巾的满地狼藉之中,有些面面相觎的无血夺城了。
而接下来的时间里,位于针对下游所设立的多处拦江水寨和守备据点,对于上游的威胁就更加毫无防备了。很快就被来自大后方的突袭给扫荡一空。变成了一处处焚烧和拆毁当中的废墟。
虽然说在冬日的枯水之期,导致出现了多处水下容易搁浅之处,因此并不是江上行船的好时节。但是在清理了上游设立的拦江木桩和横栅之后,来自下游的车船还是冒险溯水,以多艘搁浅和受损为代价,在短时间内转运来了大批的军资物用和辅卒、民夫。
在花了一天时间巩固了当地的局面,并稍加修整和补充之后,这支峡江别遣军又继续沿着涪江主干源流北上。而过了石镜/铜梁山的江口到青石山的这段水路之后,涪江的江面上也变得更加平缓和开阔起来。而依靠当地搜罗的江船,还有下游抵达的部分车船,别前的相当部分物资和人员,就可以借助船运而一起水陆并进了。
因此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依靠从沿岸夺取的一处处关市、集镇,而获得来自江面轮替休息和补充,虽然陆路依旧难走却让行军速度得以加快了不少。在沿江攻取遂州(今四川遂宁)的方义、通宁;普州(四川安岳)的安居、乐至等地的过程当中,当地的官府军民就更加毫无防备和警惕性了。
尤其是在夺取遂州州城方义的过程当中,还得到了当地盐帮团体里应外合打开城门的协助。而因为大举向北用兵和重点守备泸州一线的缘故,处于相对内陆的果州(四川南充)、普州(四川安岳)等周边地方,都是相当的空虚和缺少防备。别遣军只是分出一营来尝试性的一攻既下。
当地的守臣和大小官吏几乎是或死或逃,或被俘或是主动请降的,还有折腾着自杀殉国的。期间唯一堪称得上是亮点的,反而是遂州境内的一处江口盐巡院,又数百名来自西川的巡兵,在盐巡院小使的带领下进行了为坚决的抵抗。但是对于全面沦陷之势也是杯水车薪的不足道也了。
但是因为进军加快而兵力有限的缘故,这些分派出去的人马在当地短暂组织起了,若干的临时驻队团和并留下少许人手主持局面后,就带着大批粮草物资重新归队回来了。而当他们重新出发,越过已然逃亡殆尽的长江县继续上溯,所要面对的就是梓州境内已然严阵以待的通泉县城了。
梓州毕竟是东川节度使的理所和核心治地所在。虽然近年方遭战火波及和荼毒,但是还是比别处更加殷富和实力雄厚一些。在周边州县相继沦亡的消息随着逃亡人等传来之后,身为新任东川节度使的宋浩,哪怕在消息还没有完全确认的情况下,就在第一时间进行了备战和全面征发民力物资。
毕竟,在位于三川交通腹心的梓州境内,都出现了太平军的踪迹;这也足以让整个剑南三川大地都要震动不已了。因为这意味着,外来的“贼军”随时可能越过鹿头关,而切断整个西川与东川、山(南)西(道)各地的联系,而变成瓮中捉鳖,或是关门打狗的态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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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江陵城的大都督中,通过峡江道和山南东道境内已经铺设完成的电报线路和现有的信号塔体系,仅仅在一、二天之后也相继得到了相应用兵进展的消息。
于是,轮到图舆厅内值守的中郎将曹师雄,也忍不住对着左右谓然大声笑道:
“前方来报,峡江、山(南)东(道)两路出奇制胜的偏师,如今都是一片形势大好,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好,而是大大的好啊!”
“唯一所虑的则是后方的输送和支援,是否还能跟得上步伐啊!毕竟,这两路只是做了偏师的准备。。”
在旁的另一位中郎将张居言却是没有那么乐观的持重道:
“那也好歹打开了局面,哪怕事后重新追加人马援力,也总比出师不利需要人来补救的好啊。。”
曹师雄却是依旧乐观十足的道:
“却也是这个道理,如果能够威胁到旧朝的行在而令三川震动,蜀军各部不得不有所回身救援的话,那关内两路合击的局面自然也就有所缓和了吧?再说了西军在严冬之际大举前来,羊马牛畜却是不良于道路,而要靠蜀地协济的。。”
张居言闻言微微颔首道:
“反倒是关内那路先遣军,始终只是用来吸引敌势和掩人耳目的幌子;只要能够坚守住基本的局面,保证短期内不至于有太大变数就算是成功了。。对了,曹娘娘那儿有所回复了么?”
曹师雄又强调道:
“据说黄王那头依旧看得很紧,只能在殿中当面探视过一回,奉上书信和礼物而已,却没能说上几句话的。”
张居言却又微微摇头道:
“如今都到了这么一步了,却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不说这些寡淡无趣的事物了。。”
曹师雄亦是叹然,却又有些脸色微妙的道:
“对了老张,今天大都督又一日告假没来了。。你家中的那位可曾听过什么内情和风声么?”
“好像是有所抱恙了吧。。”
张居言有些不确定的道:因为,自从他结识了这位大都督以来,就从未见过相应生病的情形,就好似民间传闻当中的天生邪疫辟易而百病不近一般的。
而在不远处的建筑群落当中。刚刚从值守的承发厅里走出来的韩偓,亦是有些隐隐忧心和不知所措的心思复杂。因为,他的堂妹韩霁月在梅园诗会上一举成名,又被内宅召见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
这个突兀的结果让他不由有些懵然和茫然无措。叔父家把女儿托付给自己真要什么事情,那便可是无颜以对家族了啊。因此,在等候了两天依旧没有消息之后,他也只能自己私下里想法子找人打听了。
然而,被他暗中询问过的那位同僚的表情却是很微妙,甚至还有些羡慕地嫉恨式的当面恭贺起他来了:
“致光兄,怕是你们老韩家要发达了,日后若有机会还请提携一二啊!”
于是,韩偓如此满怀心思的回到自己住所,却见到门户大开而有人大马金刀的坐在正中等着他,却是一名做襕衫男装打扮而麦色皮肤的女子道:
“韩佐记,久候多时了。。”
“敢问您是?”
韩偓不由心中一惊问道:
“政保队亲事官李丝雅。。奉命前来问话”
对方微微一笑道:却让韩偓不由从尾椎骨腾起一丝丝的寒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