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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绝清醒过来,身边的舞伎已是香汗淋漓,浑身娇柔无力。他心中一凛,迅速坐了起来,脑子一阵阵糊涂着,他到底去过颜千夏的房间没有,那又是不是颜千夏?
“王爷。”舞伎撑起身子,环住了他的腰。
“滚出去。”慕容绝厌恶地推开她,这庸俗的脂粉香,简直污了他的鼻子。
全天下,只有颜千夏才能让他倾心想念……七弦堂主到底是不是颜千夏?他更烦闷了,索性起身 ,从那个摔到地上的美娇娘身上跨过,出去吹吹风,冷静一下。
远远的,只见池映梓和那叫七弦堂主的人一前一后走过来,月光如银粉一般铺满他的脚下。他的目光盯紧了她的脸,圆脸儿,圆眼睛,绝非男子的脸!若打扮了,也算是个小美人,可是比起颜千夏来……他又有些萌动起来,恨不能立刻就剥开了这人的画皮,一睹她的真容。可池映梓这样公然带着她出现,难道不怕慕容烈来抢人?
正胡乱想着,这二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颜千夏低头看到他胸前抓出的指甲印,顿时扭过了脸,冷笑了一声。
慕容绝有些尴尬,连忙束好了衣衫,吭哧了几声,讪讪地说道:“本王……酒醉……”
“六王爷,明日我们去魏国,你可同行?”池映梓淡然打断他的话,从他身边慢步走过。
“本王自当同行,还要与大国师共商大计。”慕容绝看向颜千夏,声音略高了点。一路同行,总能试探出真假。
有此人同行,颜千夏心里却不太痛快,而且她更想在周国多呆几天,以给慕容烈机会来追上自己,所以到了晚上,她就开始装病。
池映梓何等人物?所以颜千夏只有一种病可装,月事来了,她经痛……骑不得马!而且这病也只能让池映梓知道,对外只说腹中绞痛,只怕是瘟病,闹得无人敢进她这小院。
“喝吧。”池映梓走进来,将一碗浓稠的东西往她面前一递。
颜千夏低头看,里面红枣桂圆当归,绝对是女人当饮之佳品,调经补血。
不吃白不吃!她的身体最近也亏得厉害。
池映梓坐在一边,盯着她,低声说:“吃完,我带你去外面走走。”
“我肚子疼。”颜千夏头也不抬。
池映梓盯着她看了几秒,冷冷一笑。
这笑声莫名其妙的,让人心生惧意。颜千夏不敢肯定他是否知道自己在装肚痛,此时她并不想得罪池映梓,以免池映梓强行带她离开。
“我换衣裳。”她推开吃干净的碗,抬头看池映梓。
他并不起身,只垂下长睫,抬起右手,看自己的长指,慢吞吞地说:“你换。”
颜千夏翻了个白眼,过去翻了套男装出来,几把套好了,粗气粗气地说:“走了。”
池映梓这才慢吞吞起来,又慢吞吞往外走。
他要把颜千夏摁倒,颜千夏还真没办法,可他就是不走到最后一步,颜千夏想,莫非是怕自己的血毒死他?
二人拿着苑栖墨的令牌,大摇大摆出了周王宫。
夜色迷离的,皇城已陷入宁静。这里的百姓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因此晚上并没有多少人在外面晃荡,就连勾栏院,也不如别处的热闹。
小鹿在梅树下悠闲地散着步,听到脚步声,只抬起头,精灵般的大眼扫过他二人,又低头继续吃草。
池映梓停在一株梅树下,看着面前一头长着长角的梅花鹿。这是一头雄鹿,体格健壮,四肢修长有力,见他二人停下,便转过头,长长的角在树干上蹭了蹭,似乎在警告,这是它的地盘,闯入者速速离开。
颜千夏觉得这凶巴巴的鹿不如另一边的小鹿有趣,正想走开时,池映梓说话了。
“你可知周国为何以鹿为圣物?”
“不知道,我又不是百科全书。”
“周国曾发生过一场瘟疫,百姓饿死大半,最后靠饮鹿血、食鹿肉才度过一劫,当时周国的鹿几乎被杀尽,整日整夜可听鹿的哀鸣之声,数月方散。”
池映梓伸手,轻捉着鹿角晃了晃,那鹿并不反抗,只偏过头,走到了另一边。
“如今周国养鹿,不过是防备下一次灾难的到来,这些所谓圣物也不过是果腹之物罢了。可它们明明被宰杀过,还要温驯地留在这里,以一时之饱,忘当年之痛,真是可悲。”
池映梓冷笑起来,那眼神之中充满了愤恨和杀机。
颜千夏扭头看他,他这是在提醒他自己,不管如今日子多安逸,都不要忘了灭族之痛!
他的恨,深入骨髓。
“想不想饮一碗鹿血?”他扭头看颜千夏,眼神又温柔下来。
“不要。”颜千夏立刻拒绝。
“过来,你骑鹿玩玩。”池映梓唇角扬起笑,拉她过来,把她抱上了这高大的雄鹿。
鹿还是不反抗,只扭着脖子,慢吞吞地往前走。
这奇妙的感觉,颜千夏先前还有些害怕,后来便坐稳了,让它带着自己穿行在梅树和小巷之中。
月光像银粉一般,洒在青石砖路上,这里近海,砖石上潮湿,屋檐上也长了青笞。小巷两边斑驳的青砖墙一直往视线尽头延伸而去。
池映梓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娇小的身影。
突然,那雄鹿撒开蹄子跑了起来,颜千夏吓了一跳,没来得及反应,被鹿给抛了下来,跌在青石砖路上,手肘都磕痛了。
“再温驯的动物,也会有撒野的时候,和人一样,不管表面对你多好,多温柔,可能转头就会咬破你的喉咙,把你推下万丈深渊,你要记住了。”池映梓走过来,把她拉起。
时至今日 ,池映梓有一半身份还是她的师傅,总爱教她一些残忍的道理。
颜千夏默不作声,池映梓的手指抬起她秀气的下巴,慢慢俯下头来,冰凉的唇瓣扫过她的红唇,轻轻地贴在她的唇角上,轻声唤她:“千夏……”
颜千夏的呼吸紧了紧,池映梓的长睫垂下,唇又往回挪来,轻轻地撅住她的唇角。
颜千夏咬紧了牙,他抵不进去了,便轻吸了口气,轻轻舔过她的唇瓣,然后盯着她的小脸看着。
“千夏,你可知我心里的难受?以前的千夏是知道的。”良久,他低低地说。
“你把那个千夏接回来,让她陪你,让我回去,不是皆大欢喜?”颜千夏当即就说。
池映梓一声苦笑,额头抵在了她的额上,“她了该去的地方,回不来了。”
“你杀了她?”颜千夏问。
池映梓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伸手蒙住她的眼睛,唇瓣再度堵了下来,这回他没像刚才一样给她机会,而是直接攻进了她的嘴里,让她连咬的机会也没有,就在她嘴里肆意吻了好久,才松开她的小嘴。
“你会肚痛几天?”这时候,他才小声问。
颜千夏语结,不知如何回他,他又自顾自说:“我就让你痛着,那又能怎么样?你以为这天下还有谁能阻止我去做我想做的事?这是天下人欠我的,都得还回来。”
“那我欠你的?”颜千夏拧了眉,问他。
“你不欠,我欠你的。”池映梓盯着她看了半晌,又冷笑起来,“可那又如何?我带你来这里,你就只属于我,你是我的风筝,我放松线,你就可以飞,我拉紧线,你就得回来,这个永远不会改变。”
“你真变态。”颜千夏骂。
池映梓这下没回她,把她推开,独自往小巷深处走去。那里有一株白梅,在月光下开得荼靡,就像盛了一树的雪花,美得让人窒息。
颜千夏对池映梓,又惧又恨,又怨又无可奈何,她这风筝,当得悲哀!
——
病装了五天,再装不下去,她心里等的人也迟迟未至。
一行人从周国出发,直奔魏国。
出了城,颜千夏才发现苑栖墨根本不是送他们,而是要随他们同去魏国。魏王之妹楚城公主嫁苑栖墨,他将楚城公主立为皇后,因此和魏国的关系更加紧密,魏王立后这等大事,他一定要亲自前往。
而池映梓要来周国的原因,是让她扮周王侍婢,池映梓扮成苑栖墨的随从,大摇大摆闯进魏王宫。
可是苑栖墨这人真可怕,娶了楚城公主,还要帮着魏国主最讨厌的人进宫去。
颜千夏更讨厌苑栖墨这瘦子。
去魏国,除了官道,难免要走一些小路,颜千夏坐在侍婢的简易马车上,一路翻山越岭过来,只觉得自己的皮肉里一副骨架被颠散架,要变成了两副,可怜的灵魂都出了窍。
慕容烈把她养得娇气了,吃了这点苦,心里就开始觉得委屈,更加想念慕容烈那无微不至的呵护。
魏王遣使者在五十里之外相迎,一路王旗、鼓乐开道,迎着苑栖墨这个小妹夫进了城。
魏国有钱,天下皆知,进了皇城才知道“金玉为路”这种情境是什么多么壮观。
通往魏王宫的大路,全是由整块的青玉铺成,为防止天雨湿滑,在玉上凿出了百兽朝王,百鸟朝凤的图案,人踩在上面,真有种贵不可言的感觉,两边又立有白玉的灯柱,柱上悬挂着琉璃灯笼,风一吹,琉璃铃铛便脆响。在路上行走的百姓也皆绫罗绸缎加身,若非魏国有险要地势当成天然屏障,易守难攻,这么一个富庶之地只怕早就被各国给瓜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