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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慕容烈的手从她身后环过来,把她搂住,她的背靠在他的腿上,他覆着茧的手掌抚过了她的脸,全是冰凉的液体。
他绕过来,蹲到她的面前,颜千夏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只要闭上眼睛,他就看不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
“我以后,谁的那里也不去了,只到你那里……”他捧住她的脸,额头低过来,和她的额轻轻地靠着。
“骗子,我不稀罕。”颜千夏喃喃地说了句,眼泪却涌得更凶了。
“我稀罕,”慕容烈的唇扫过她的眼睛,轻轻地舔着她的眼泪,“你别哭,你说得对,是我逼你留在我身边的,从此以后,我哪里也不去了。”
“骗子,你骗我……”颜千夏的肩耸了起来,伸手推他的脸。
“那,如果我骗你,你拿这个对付我。”他从她的腰上摸到那把小刀,塞进她的手里,让刀尖抵在他的胸膛上。锦袄再厚,厚不过刀尖的锋利,刀尖割开了龙袍,抵到了他的亵衣上。
颜千夏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怅然地看着他,女人的翅膀再硬,硬不过男人的柔情。颜千夏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货,她面对柔情百般的慕容烈,心又融成了一团春泥,软趴趴地,包裹着她的爱情梦。
好像,没有爱,她就会像离开水的鱼,跟快死了一样。
为什么呢?什么这心用别的东西怎么都填不满,非得要这磨死人的爱情?它看不到,摸不着,不能吃,不能喝,她还偏想要爱情。
明明,她已经被重重伤过了两回,却还乐此不疲地追求着这虚幻的东西。
爱情、爱情、该死的爱情!
世间最讨厌的东西,它为什么死死地缠着她?像吸食了罂粟花的香,被它迷醉,失魂……
一阵风吹来了,颜千夏猛地打了个冷战,慕容烈见了,连忙拉开了披风,把她包了进来。
“还不把轿子抬过来,送你们主子回去!”他扭头瞪向宝珠,这么大的风雪,也任颜千夏在这里坐着,这些奴才们也不太懂事了。
“你去哪里?”颜千夏小声问了句,又咬到了舌尖,刚刚她还说不稀罕,现在又问……
“我和你一起回去。”他笑了,把她放进轿中。她的轿子小,挤不下两个人,他便跟在轿边走着,一行人慢慢悠悠地往璃鸾宫走去。
颜千夏悄悄地从轿子小窗看他,他似是感觉到了一样,扭头看过来,那双墨瞳灼亮灼亮的,颜千夏连忙甩下了帘子,捂着扑嗵乱跳的心,脸渐渐红了。
冻了一上午,手脚都冰冰的,慕容烈令人烧了水过来,让她泡泡脚。
上好的檀木的盆,她白玉的脚没进水里,水一直没到她的小腿肚子上,一阵暖意涌了上来。屋子里又加了个青铜鼎,暖和多了。
宝珠给她轻揉着脚底,慕容烈在一边看了会儿,索性也脱了靴,泡了进来。他的脚大大的,一下就把盆底给占了,颜千夏的脚就踩在他的脚上,双手撑在榻沿上,肚子就挺了出来。
“哎,你把那几个人放出来吧,怪可怜的,而且昨儿她们也没啥错,是我心情不好。”颜千夏用脚指在他的脚背上轻轻划着,轻声说道。
“帝王之旨,哪能说改就改,就关着吧。”慕容烈对那些个人的命运倒无动于衷,只拉起了她的小手,托在自己的掌心看着。
“别人会恨我。”颜千夏歪着头看他,他却握紧了她的手,低低地说道:
“谁敢。”
“你哪天把我关进去了……”颜千夏小声说道,慕容烈手掌一用力,把她揽进了怀里,手指在她略为胖了点的脸上轻掐着。
“以后不许你当着奴才们和我顶撞,不然,我真会把你关进去。”
“随你。”颜千夏蹙了秀眉,淡淡地说道。
“舒舒啊,我真是……见不得你这样子,我喜欢你每天和我笑笑的,每天里能活蹦乱跳。”慕容烈低下头,轻吻住她的脸颊。
什么王子,什么贵妃,都可以忘了,他只要一想着她愁眉苦脸的小模样,只恨不能把全天下都丢掉,只要能换来她开颜笑。
他慕容烈,什么时候成了这样儿女情长的角色?
胸口闷闷的,似又有一阵绞痛袭过来,还未来得及反应,那痛又消失了。
“孩子的名取了吗?”颜千夏问。
“哦,要慎重一些,多想……”
“快过年了呢!不如,孩子就叫慕容过年?”颜千夏推着他的肩膀,眯着眼睛胡扯了一句。
“舒舒,你能不能不要乱取名字?”慕容烈抬眼看她,只觉哭笑不得,这种名字叫出去,还不得贻笑大方?
“那你现在也不能乱来,你也不心疼我。”颜千夏轻抚着肚子,小声说道。
慕容烈只好撤回了还在她蜜花上留恋的手指,仰头倒在了枕上,卷着她的长发,看着她的肚子发怔。
“忍几个月而已。”颜千夏拍了他的手一下,嘟起了嘴,“你就这样憋不住。”
“面对你,怎么可能憋得住?我去走走。”他坐了起来,手又忍不住抚了会儿她的胸,这才穿靴子出去。
因为风雪的关系,天色已暗了。她披着他的皮裘,走到宫门边上看着。
盏盏灯笼悬了起来,在雪地上投出团团红色的光。还有礼花在往天上窜着,那是大臣们家里在为皇长子的诞生祈福。
这个做爹的,却没去那里陪儿子。
颜千夏只有三秒钟的愧疚,随即就把这愧疚都赶走了,爱情本身就是自私而且要求独占的,她不想自己难过,那就让别人难过去吧。她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好人,她就是要占着慕容烈,谁都别想来分瓜这感情。
“刀。”慕容烈已走到院中,一伸手,魏子连忙捧上了青月长刀。
千机倚在树下,手指在弦上一拔,一曲气势磅礴的“将军令”在夜空中风起云涌,青月长刀划破月影,刀光轻盈如清凤展翅,他矫健如游龙的身姿挟风裹影,让人即不敢直视,又无法挪开目光,那脚似乎是钉在地上一般。
慕容烈是一身玄黑的龙袍,袍上十爪金龙腾云架雾,千机则是一袭红衫,怀抱白玉琵琶,他的刀光掠起飞雪,琵琶的乐声又穿透了这飞雪,一个静立不动,一个若龙穿行,这两种颜色在雪地里都是极刺目的,一沉,一艳,绝美。
“皇上,千机大人,好厉害。”宝珠拍着手,大呼了起来。跟在颜千夏身边久了,也开始有些没大没小没规矩。
不过慕容烈不生气,他收了刀,扭头看向颜千夏,她只抿唇一笑,冲他招了招手,慕容烈走了走去,颜千夏又往下挥了挥手,他便低下了头,颜千夏拿出了帕子,给他擦着脸上的汗。
这是她第一回主动地亲近他,慕容烈笑着捧住了她的脸,深吻了下去。
“砰砰……”又是几声礼花响起,颜千夏抬头看去,数十朵艳色的礼花在空中绽放,化成胭脂雪,漫天落下。
那个方向是宫外。
“清国寺会举行盛大的法|会,为皇长子祈福,你想不想去瞧瞧?”慕容烈握住她的手,小声问道。
“念经有什么好瞧的?”颜千夏摇头。
“念经不好瞧,晚上庙会好瞧。”千机嘻嘻笑了一声,插了句嘴。
“有庙会?”颜千夏眼前一亮,顿时脸上就有了笑容。
“嗯。”慕容烈看她一脸兴奋,又有些后悔自己的提议,她挺着大肚子,庙会人多,若碰到伤到该如何是好?
“太好了,有庙会,宝珠,听到没,明儿有庙会!”颜千夏反正是乐了,拉了宝珠的手,看样子是快跳起来了。
“你这丫头。”慕容烈连忙扶住她,防止她兴奋过头,傻不拉几真地往台阶下跳。
“慕容烈,你真好。”她抱了一下慕容烈,转身就进了殿,居然就开始盘算明天穿什么衣裳了。
“娘娘真容易满足。”千机笑着说了一句,向慕容烈抱拳行了礼,退出了璃鸾宫,去他的小竹屋了。
容易满足,又不容易满足。带她出去玩,她就满足,可是又只能让他陪着,她才会满足。
慕容烈摇了摇头,迈进了汉白玉的门槛,顺手关上了殿门。
殿中烛光摇摇,只有她和他两个人呆着,她哼着小曲,拿了一套明天穿的衣裳出来,是套鸦青色的小棉袄,配着月白色的袄裙。
“明儿让千机先陪你出去,等晚些,我办完了事,出去和你们汇合。”慕容烈走过来,拿起她的袄子看了看,够厚,比别的妃嫔的棉袄都厚,谁知道这丫头这样怕冷的。
“好好好。”她连说了三个好字,依然兴奋不已。
想来真正让她高兴的,并不是他陪她出去,而是她可以出去……慕容烈从背后抱住了她,在她的发间深嗅了一下,低声说道:“可不许跑。”
颜千夏的背僵了僵,是哦,她为何没想着要逃跑呢?她扭过头来看着他,眨巴着眼睛,小声说道:“不跑,天太冷了,要跑也得暖和了、孩子生下来,带她一起跑。”
“你还真敢说!”慕容烈恼了,在她滑嫩嫩的脸颊上轻轻一拧,颜千夏就嘻嘻地笑了起来。
“睡觉吧,明儿要出宫去。”她走到榻边,费力坐下,又费力想脱鞋。
那笨乎乎的样子,让慕容烈看着就想笑,走过去,托起她的脚,给她取下一双绣花的棉鞋,一双小脚丫都胖了起来,像两只小馒头。难怪她喊着要节食,确实胖得有些过了。这肚子,倒像六七个月大的。
莫非……是给他怀了一双麟儿?他的视线抬上去,落在这肚皮上,手掌情不自禁地又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