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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医师开的稳气沉血的药,这次的消息不过让云乾的眉头皱了皱,心气乱了些而已。
嘴里的药苦,一直蔓延到了心里头,苦的他舌尖心头苦的难受。
“拿蜜饯来。”他皱着眉头吩咐边上伺候的丫鬟。
丫鬟听这话,怔愣在那里,方才王爷说什么?她没听错吧?王爷,居然说要蜜饯?
看丫鬟不动作,云乾眉头拧的更紧了,“聋了不成?让你拿蜜饯过来!”
声音犹如惊雷,炸在那丫鬟耳边,她被吓了一跳,忙应了一声是小碎步退了出去。
谁都知道,王爷是个挑食的,打小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有很多东西吃不得。
其中一个,就有甜食,其他还有很多的菜品吃不得。
也因此,王府里头很少做蜜饯甜果之类的吃食,做的少少的,都是供给丫鬟们吃的。
姑娘家,都爱吃些甜的。
那丫鬟是伺候云乾的,有事吩咐下去就得了,自有小丫鬟忙着张罗,这次她却亲自跑到了厨房。
厨房里的大娘婆子们看到她,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都迎了上来,嘴里喊着姑娘寒蝉,笑的一脸褶子。
“姑娘怎么亲自过来了?可是有什么想吃的?”
“王爷要吃蜜饯,今天厨房可做甜食了没?”丫鬟眉头锁着,就怕厨房没做甜食,可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受牵连呢。
好在恰好今日做了新的甜食,偏没有蜜饯,那丫鬟心里松口气,不拘什么,只要是甜食就行,提着食盒回去了。
匆匆忙忙的回去,云乾那里早就不耐烦的把眉毛拧成一股绳子了,看到丫鬟,声音冷冽。
“怎么?你是去现做的蜜饯不成?”
这丫鬟叫翠玉,是云乾跟前的大丫鬟,长的端端正正,不顶美,但是看着很让人顺眼,很是耐看。
云乾不是那种偏好美色的人,伺候他的人得让他看着顺眼才行。
翠玉不但看着和顺,性子也和顺,说话办事也很稳重。
她把食盒里的三样甜果点心拿了出来,一样驴打滚,一样百花酿蜜三刀,一样冰糖核桃。
黄米面和面,多加水和的软软密密的,上蒸锅蒸熟,另将黄豆炒熟,碾成粉面,将蒸熟的黄米面外面滚上黄豆粉面,擀成片。
在里面摸上赤豆沙馅,或者红糖、红枣馅,卷起来切成小块,撒上白糖,再在黄豆面上滚一滚。
香香的黄豆味再加上赤豆香味,或红枣甜香,吃的一嘴软软糯糯的香甜,唇齿生香,便是驴打滚。
百花酿蜜三刀便是平常蜜三刀的做法,在蜂蜜里加上百花酱做成。
这百花酱,是一年里的可以食用的百样花的花蕊并着花瓣,洗干净存在瓷罐中,放进蜂蜜存上几个月,待花和花蕊都化的入口即化的时候取出。
剩下一样冰糖核桃简单的很,不过剥好核桃仁放在盘中,炒了糖稀浇上去,再撒些白芝麻就得了。
“王爷,现在吃蜜饯容易存食,再过不一会儿就要传饭了。”翠玉把三样甜食一样挑了一点,放到小盘子上,送到了云乾的眼前。
“这些吃了好克化,也不耽误待会儿吃正餐。”
云乾本来就不吃甜食,之所以说要吃蜜饯,也是因为刚才他脑子里想起来的是蜜饯。
并不是说他有多想吃蜜饯。
他捏了一点冰糖核桃送到了嘴里,胡乱嚼了嚼咽了下去,停了半歇,舌尖心头,还是苦的跟什么似得。
皱着眉头又捏了蜜三刀送到嘴里,这次,他仔细的嚼了嚼才咽下去,不过一会儿,舌尖又犯苦。
再吃的时候,干脆捏了一大块的驴打滚,放在嘴里嚼了嚼,并不着急咽下去,这样才觉不出苦味。
但是他总不能一直含着不咽吧?吃了一块又一块,舌尖心头的苦依旧萦绕不散。
越吃越生气,越吃越苦,越吃心越乱。
嘴里塞下最后一块的核桃,云乾怒上心头,挥袖把桌子上的盘子碗碟并着食盒全部扫到了地上。
“把刚才给我开药的人带过来!”
那医师被带了来,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头也不敢抬。
云乾居高临下的看着伏在地上的身影,“你开的那些药里放了什么东西?”声音轻缓,不重不轻。
听到那医师耳朵里,却跟要了他的命似得,嘴里大呼冤枉,“王爷明鉴啊!不过是平常的稳气血的药,不敢放别的!”
说完觉得不够恳切,又加了一句,“就是给小的百万个胆子,也不敢往药里乱加东西啊。”
言辞恳切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云乾看似得,他可不是傻子,问药里放了什么东西,约莫是中毒了。
天王老爷啊,是哪个挨千刀的往药里放的毒!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他并不知道云乾不是中毒,而是中了苦。
“既然你没放别的东西,怎么我嘴里这么苦?”心里也这么苦,一定是他放了什么苦药,一定是这样。
医师正战战兢兢,猛的听到云乾这话,愣了一会儿,“自古以来,良药苦口,从来就没有不苦的药,王爷不必……”
话没说完,就被云乾冷冰冰的打断了,“你以为本王从没吃过药?”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医师跪在地上,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本来以为给王爷看病是好事,赏钱比一般人家可不止丰厚了一分半分,哪知道,居然是这么个结果。
“从小到大,本王吃了也有不少的药了,却从没有吃过这么苦的。”云乾的声音平静的让人心颤。
那医师伏在地上想了想,干脆豁出去了,他抬头恳切的看向云乾,“可否让小的再给王爷把把脉?”
云乾不说话,只是把胳膊放到了桌子上。
抹了抹头上的汗,医师撩着袍子站了起来,弓着身子过去云乾把脉,但是把来把去,也摸不出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硬着头皮看向云乾,“王爷,张嘴伸出舌头让小的瞧瞧。”若是舌头上没有了舌苔,吃药就会比别人苦很多。
云乾照做了,却还是正常,这下医师后背都流出汗了。
他看了看边上站着的翠玉,拱了拱手,“烦请这位姑娘,把王爷刚喝药剩下的碗,以及药渣拿来。”
翠玉领命出去,不过一会儿就把药渣拿来了,喝药剩下的碗就在云乾床边放着,她一并拿过来送到了医师手里。
现在关乎着身家性命呢,那医师也顾及不了许多了,把碗里剩下的一点药渣全倒进了嘴里品了品。
又捏着药渣子闻了闻,这两样也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这可怎么办?医师又犯了难了,哪都没问题,怎么王爷偏说苦?虽然药苦很正常,王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药再苦,怎么能苦这么长的时间,吃再多的甜食也不管用?
“王爷,是否还有其他症状?”这医师已经一门心思认定是云乾中了毒了。
云乾皱着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其实云乾心里不是没有想法,他只是不愿意往上边去想,想把这所有的问题都归结到一碗药上。
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不愿意承认自己后悔了,也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
那医师又问了半天,惹的云乾恼怒不已,挥袖子把他赶了出去,自己烦闷的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子里。
不同于云乾的生气,和莫名其妙的苦意。
云玦那里却是一派喜气,整个寝宫都被他感染的带了很多的喜色,平常看着没有一丝生气的院子,也带了人味。
下边伺候的,除了龚羽,剩下的也都跟着他高兴。
再过不久就要出宫建府邸了,在宫里生活的战战兢兢,出去自己做主,必定要松散很多了。
隔着远远的识香阁,素衣把皇榜上写着的旨意,一字不差全部念给了七砂。
七砂坐在椅子上,听得结了一脸的冰霜,最后一个字从素衣嘴里蹦出来,她挥袖子便要把桌子上的东西砸了。
素衣忙伸手拦住了,“姐姐当心,这里不是家里,是苏染夏的地方。”特意加重了苏染夏这三字的读音。
听了苏染夏的名字,七砂双手紧握,咬牙切齿的念了一回她的名字。
看似平常的一件赐婚的旨意,却闹的整个永厦皇朝不得安宁,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下边却波涛暗涌。
一张密密的网,把所有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人,都连到了一起。
苏染夏并没有猜到,一个旨意,居然带来了一件殃及她和云玦性命的大难。
云乾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很久,再出来的时候,他嘴里含着散不去的苦意,眼里的冷意比以前更多了。
身上杀伐的气息也更重了。
“来人。”声音平平淡淡,话音刚落地,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跟前,单膝跪地。
“去叫五王爷云燮,让他立刻来见我。”
那黑衣人颔了颔首,并不说话,一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云乾看着西面快要落下去的夕阳,眼睛里有什么神色缓缓流动。
苏染夏,你可知道,你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在我云乾的眼前,错的路,必得扳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