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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向文几个志得意满地从外头回来, 看到的就是自家宝贝妹妹帮萧从衍上药的场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朝着萧从衍冲过去,一个压着一个,像是叠罗汉一样将他压在身下,老太太看他们精力旺盛的模样也就没有将他们身上的伤放在心上。
也是, 这群泥猴子哪天不在外头带点伤回来, 就是累着她的宝贝乖乖帮他们上药。
顾秀和顾春现在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老太太心里也明白,一下子让她们转变是不太可能的事,这事还得循序渐进。
她们几姐妹现在每天早上吃完早饭就过来,和顾向文几个一块上学,晚上回家做饭做家务,因为和顾建军住一块,晚上几姐妹睡着老太太也没有不放心的, 倒是个礼拜休息的时候,老太太会带着几姐妹一块去割猪草, 煮猪食, 压着大哥苗铁牛给她们几个小丫头也记了几个工分, 算是额外的收入,并且在这相处的过程中,潜移默化地改变几姐妹的性子。
因为这一出,村子里说闲话的人也少了,就是有些耐不住嘴在家里瞎嘀咕的, 也知道好好警告家里的孩子,千万别把家里人碎嘴的话在几姐妹面前说,几姐妹不需要看人脸色,吃食也是足够的,每天上学下学,日子倒是比以前松快多了。
只是这里消停了,那里的风波又没完没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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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子啊,你这事做的可不地道。”
田芳的亲妈王花枝和她大嫂此时就坐在他们暂时居住的土坯房里,田芳的亲妈年纪大了,眼睛不好,因此上次没过来,作为从小对田芳非打则骂的亲妈,她在田芳心里的威慑力是最大的,这次刘大花把老太太从里凹村一路搀扶着来到小丰村,为的自然也是田芳对老太太深入骨髓的畏惧。
论年纪,王花枝和田翠花差不多大,可是看起来,这人可比苗老太太老多了,五十多岁的年纪吧,就和那七旬老妪一样,脸上的皱纹都快和蜘蛛网般密布,眼角耷拉着,透着一丝刻薄和阴郁,不太好使的眼睛在这破旧的屋子里上下打量,显然对这个环境不是很满意。
“哼——”
老太太一声轻哼,田芳都快吓跪在地上了。
“妈,你和大嫂咋来了。”田芳站在边上,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对两人的来意感到疑惑和紧张,反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来干什么,咳——”老太太年纪大了,痰水较多,说了一句话,就猛地一咳,吐出一口腥臭浓稠的黄痰在田芳的脚边,田芳忍住心里的恶心,往边上挪了挪,却不敢说些什么。
“芳子啊,这顾家都不要你了,你还死乞白赖缠上来作甚,妈帮你相看的亲事不是挺好的吗,人家都给了聘金了,你倒好,一溜烟的跑了,让娘家人里外不是人,落的一身埋怨不说,那个给了聘金的人家还来家里闹,差点没把爸妈给气出个好歹来,你说说,有你这样做闺女的吗?”
刘大花就和一个孝顺媳妇儿似得,帮着老太太顺了顺气,眼睛乌溜溜地在这屋子里上下打量,然后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小姑子还真是没用,就这么简单地被那老虔婆赶出来,换成她,非给扒下一层皮来不可,不过彻底断了关系也好,以后自己再来上门,那老太婆总没什么话说了吧。
刘大花的算盘打得啪啪响,算着小姑子夫妻俩一年的粮食和收入,看看每年能划拉多少到自己家里。
“哼,那不孝女要是能有你一半孝敬,今天就不会干出这糊涂事。”王花枝的吊梢眼从田芳身上撇过,拍了拍刘大花的手背,凉飕飕地说到。
“妈——”这次被赶回娘家,田芳的心是真凉了,娘家人给她选的那是好亲事吗,那完全就是火坑啊,她宁可和顾建党有一天没一天的过着,也不想再回娘家过那种不是人过的日子了。
“你和大嫂要是没事就回去吧,我地里还有活,就不留你们吃饭了。”田芳狠了狠心,闭上眼睛说道。
“呦,这就把咱们打发了,田芳,你这心够狠啊,我和妈千里迢迢过来,也不说给咱们留顿饭。”
刘大花的眼睛在田芳的身上打了个转,在她的肚子上,停留的时间尤其久。
看样子这傻子还真是长点脑子了,连妈说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了,不过没事,她还有她的大把柄在手上呢。
看着田芳闷不做声,刘大花冷笑一声:“听说你肚子里又揣上崽子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上个月里可是来了月事的,每天洗那月事带我可是都看的一清二楚的,这肚子里要是真揣了崽,那么多血恐怕也给流干净了,这事儿,也不知道你家男人知不知道。”
“呵呵——”刘大花看着对面脸色煞煞白的小姑子,“我要是顾建党,知道自己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儿子,把亲娘给得罪了,把几个闺女也给扔下了,一时想不开,恐怕一不小心,这火气大了一些,就把那搅家精给一刀砍死了,娘,你说是吧。”
刘大花笑脸盈盈地看着老太太说到。王花枝刻薄地眼神看向一早吓得瘫倒在地上的闺女,十分冷酷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们是存心想要逼死我啊——”
田芳瘫倒在地上,要不是还有一些理智,怕声音太大被来来往往路过的人听见,恐怕早就将上头这番话吼出声来了,而不是现在这样略带克制的音量。
“芳子,你这话说的就戳我和妈的心了,我们要是想要逼死你,今个儿就不是来找你了,而是直接去找顾家的刁婆子了。”
刘大花装做好心的模样把田芳搀扶起来,帮着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你这是做什么呢,要是建党回来了,看见你这副样子,还以为我们欺负你,欺负你肚子里的孩子了呢。”
刘大花瞅了瞅田芳平坦的没有一丝起伏的肚子,凉凉的眼神,看的田芳一阵瑟缩,心中怨气滔天,可是因为被人握在手里的把柄,一点不满都不敢表现出来。
“我和你大嫂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咱们村那老鳏夫,你是真不想嫁?人家不嫌弃你有过三个闺女,只要你现在嫁过去,给他生个娃娃,不拘男孩女孩,他家那屋子和钱,将来都留给你和娃娃,而且他现在已经给了你大哥十块钱的聘金,对方也知道你嫌弃他老,不愿意嫁,还将彩礼给加了些,只要你愿意嫁,他就给家里三十块钱的聘金,还有五十斤粮食,要知道,娶个黄花大闺女,也没比这个贵多少。”
老太太年纪大了,这心眼还是和年轻以后一样,被人占了便宜就和剜心一样的疼,一想到因为这不孝顺的闺女跑了,害的她损失了这么多钱心就痛得厉害,说是闺女,此时她看着田芳的眼神,和仇人没什么区别。
闺女又不是儿子,将来要给她养老摔盆,是命根子,闺女就是用来生钱的,要是卖不出好价钱,那就是赔钱货。
“我不嫁——”
田芳揪着衣角,就是咬定了这句话,给的聘金再多又有什么用,反正一分钱都到不了她手上,而且那鳏夫都多大年纪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两脚一蹬走人了呢,到时候住在一个村,恐怕那些房子钱啊的,她一分都保不住,全得被眼前这群人给活吞了不可。
这或许是田芳这次经历里唯一长的教训,那就是她的娘家,一点也不可靠,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晚。
田芳心里后悔,可是也只悟出了这一点,对于几个女儿,她的想法一点都没转变,甚至更加深了心里对闺女的不喜。
她和建党被赶出来住着破屋子,几个丫头却住着家里的好房子,吃得好睡得好,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去巴结老太太,把爹妈抛在脑后。
果然生闺女就是不可靠,她还是得想个办法生个儿子。
“不嫁也成,只是这老鳏夫给的定金咱们家里是退不回去了,你爸和我年纪都大了,看病吃药要花不少钱,这钱早就全花光了,这麻烦是你惹出来的,这钱,自然也得你拿出来。”刘大花早就把打听到的事情和婆婆说了,这顾建党两口子虽然被那老虔婆赶了出来,可是这东西却没克扣,这些年他们自己挣得钱和粮都让他们带出来了,而且她不信,自家小姑子这么些年就没有偷偷藏下那么一点。
刘大花的这个猜想没有错,顾建党是个埋头苦干的,这么些年,地里没活的时候他都会跟舅舅苗铁牛要些其他活干挣工分,几乎是全年无休的,每年分了粮,这工分折合成钱,还有五六十块呢,这还不算田芳自己的那一份。
分价前,这些钱都是上交的,分家后,这些钱都是田芳管着的。
农家的花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粮食都是队上分的,荤腥就等着年中和年末杀猪,在吃食上基本不花钱,顶多就是去县城的时候,买糖果瓜子或是准备年货的时候,要花些钱,但是这些钱在顾建党家也是省下来的,田芳可舍不得给几个闺女买那些个吃食。
穿上头,地里的棉花收获了,每个社员也能分个几斤,只是现在的村里人也很少有那些会纺布的,更多的也是去城里买布,村里人每人在年末的时候可以分到三尺布,只是那些布又够干啥的呢,有些灵活的会和城里人用粮食或者钱换,一年到头,总是要给当家人和家里的孩子扯一件新衣服的,当然,这一点,在顾建党家也是省下来的,因为田芳每年就只给顾建党一人做新衣服,她和几个孩子都是改顾建党的旧衣服穿的。
衣食住行,精打细算的田芳几乎是能省则省,但是在人情世故上,这些就没法省了,村里人几乎都是沾亲带故的,谁家有喜事,总得添一点份子钱,尤其是田芳的娘家,为了盘剥几个闺女,都快把这节日过出花来了,逢年过节,这钱和礼是不能少的,老头老太太的生辰,几个兄弟妯娌的生辰,虽说不办酒,但是作为嫁出去的小姑子,总不能没半点表示吧,还有几个侄子,那更是顶顶重要,从出生,洗三,满月,周岁,到之后的每一次生日,田芳都得给准备一个足足的红包,不然就是不孝孙,就是白眼狼。
田芳在其他方面极近抠门,可就是在人情这上头,把其他地方省下来的钱全搭进去了,每次五毛一块的,这钱能省下来,也是极少的了。
这么些年,除了分家的钱被老太太收了回去,田芳手里,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八十多块钱了。
“好,十块钱我给。”
田芳咬了咬牙,原先自家当家的还想着之后不能一直住在这泥坯房里,打算再省些钱,到时候和大哥老三那里借一些先起个小房子,可今天,这钱就被要去了一个小口子,田芳这心里,一点都不是个滋味。
“十块钱哪够啊。”刘大花听她答应的那么爽快,就知道,这小姑子手里的钱,绝对还要比这十块钱多的多。
“你那侄子要上小学,得给他攒布票做新衣裳,做新挎包,还有铅笔橡皮,人省城现在流行那铁壳盒子装那些东西,人家都有,咱们田家的根苗苗也得有一个吧。”刘大花拉着小姑子的手,脸上的神情可比刚来的时候亲热多了,嘚吧嘚吧的说个没完,可是田芳却丝毫不为所动,只觉得自己这心,更凉了。
“你和那三个丫头估计是断了,以后要是没孩子,还不得传根那孩子给你养老啊,你对传根好,那孩子心里头都记得,他感恩。”刘大花说着给老太太使了个眼色。
田芳的神情略带讥讽,感恩,呵!
当初她的钱也没少给啊,这次回娘家,就是那个她疼爱有加的大侄子,嫌她吃白食,往她的饭碗里吐口水,这些,她可都还记得呢。
“我和你大嫂也不多要你,五十,不然——”老太太抬起眼皮,阴阴地看了田芳一眼,“芳子,你可要知道个好歹。”
“三十,不能更多了,大不了鱼死网破。”田芳咬了咬唇,心里早就已经痛到麻木。
“中,三十就三十,我就知道咱们芳子有本事,你放心,等传根穿上新衣服,背上新书包,我一定让他来谢谢你这个当姑姑的。”
刘大花见好就收,制止了老太太似乎还要说的话。
也不能一下子把羊毛撸秃了,总得让人缓缓,有那样一个把柄,她还不信以后田芳不乖乖把钱送上来。
田芳转身回屋,把门紧紧关上,打开门的时候,趴在门口一直想要听里头动静的刘大花差点没一个狗啃屎摔进去。
“钱都在这了,你们的目的也达成了,赶紧给我走吧。”
田芳扭过头,不去看大嫂吐着唾沫数钱的恶心模样。
钱对数,刘大花笑了笑,搀扶起一旁的老太太对着田芳和蔼的说到:“中,那咱们就先回去了,你哥和侄子还等着我烧饭呢。”
在走到田芳边上的时候,刘大花还叮嘱了一句:“你这肚子可要想个办法,再过些日子,也该大起来了。”
说罢,也不看田芳的脸色,心情大好地和婆婆离开。
两人离开没多久,顾建党就一脸郁气地回了家,脸上青青紫紫的,也不知道和谁打过。
“这是怎么回事儿?”田芳也顾不上心里的气闷了,紧张地上前。
“还能怎么回事,老三打的。”顾建党一想起今天劈头盖脸地被自家弟弟打了一顿就来气,可是人有正当理由啊,谁让他媳妇欺负了人家闺女,他还气了老娘一顿呢。
顾建业出车回来,几乎刚到家,就听媳妇提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
受过伤的人可能都知道,这淤血看上去最可怕的时候,是在淤血凝结的后几天,那时候,淤血的颜色最深,看上去也最可怕。
顾建业回家看到自己闺女豆腐块一样白嫩的小身板上那几块乌紫色的淤块,气的当时就憋不住了,他不打女人,但不表示他不能打那女人的丈夫给闺女出气啊。
顾建党自己理亏,心虚之下没敢还手,这不,脸上就挂了彩了。
刚刚两兄弟打架的那一幕地里的人都瞧见了,现在都在那议论呢,顾建党也是要脸的,难得跟林会计请了假,今天不上工,回家躺着了。
“你,你干啥——”
田芳看丈夫把手凑到她肚皮上,吓得往后一跳,心里打了个突突。
“一惊一乍,也不怕吓着肚子里的孩子。”顾建党也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那么大,皱了皱眉。
“没,没啥,不是被你这动作给吓到了吗。”田芳说话疙疙瘩瘩的,“我给你去拿药,看你这一脸的伤。”她慌慌张张地进了屋。
顾建党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只是回想起刚刚那一幕,心里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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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安安。”
顾安安在院子里拿着小牙刷仔仔细细地刷着牙,就听到院子墙角底下,传出了黑妞的声音,她左顾右盼了一下,发现家里的大人都没朝她这里看,就朝墙角处挪了几步。
“咱们小丰村来新朋友啦,跟我和黑胖一样的朋友,它知道了你的事,想见见你,你见吗?”黑妞从洞口钻出一个小脑袋,朝着顾安安问道。
基本上,动物只能和自己同族的动物交流,黑胖和黑妞是例外,它们除了同族的语言,还听得懂人族的语言,还将这个本事,教给了自己的鼠子鼠孙,所以现在的小丰村出去的老鼠,都比别的鼠机灵,也不容易被人捉住。
黑胖和黑妞再这村子扎根也好些年了,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和它们一样的动物。
这次新出现的这个小伙伴让黑胖和黑妞都惊喜不已,迫不及待地就想向顾安安介绍一番。
“沃德可厉害了,它会好多好多的东西。”黑妞一直为自己的智商而骄傲,顾安安还从来没见它这样赞赏过其它动物,心中的好奇不由更盛了。
沃德,这名字听上去怪怪的,难道新朋友也是喝过洋墨水的?。
“今天下午家里没人,要不,咱们就下午见吧?”顾安安要出去还挺麻烦的,尤其是这阶段,家里人都怕她再出什么事儿。
黑妞点点头,看有人过来了,赶紧往洞里一钻。
“安安刷完牙了没,咱们吃饭饭喽。”顾建业打完一架,觉得替闺女出了气,神清气爽,上前把漱完口的闺女抱起来,笑着朝屋里走去。
新朋友,真让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