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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偷听!”袁尺素指着陈蓉一脸的义愤填膺,心里却是暗暗欣喜,仿佛看见苏易和那个女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一般。
“随你怎么说。”陈蓉摊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苏易握拳抵住唇口干咳了一声,“好好说话。”
“我不知道我该住哪里。”陈蓉扫了一眼苏易,低头喃喃道。
“那你躲在门后做什么?”袁尺素不依不饶。
陈蓉却不理她,抬起头看向苏易,却发现后者一手支腮,姿态慵懒的也在望着自己,似乎再等着自己的解释。
本来她也想解释,但是这么一来,忽然便什么也不想说了,转身往外走去。
陈蓉忽然咧了咧嘴,许是方才怒火攻心,这一转身迈腿迈的急了,扭到了关节,登时痛得她险些掉下眼泪来,却生生忍住,这时候决不能停下,更不能流泪,否则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陈蓉强忍着腿痛往外奔去,却被正往里走的玄光撞个正着,“你呲牙咧嘴的做什么?”
这人破天荒的主动开口,却还不如不说。
脚下一停再想迈开步子却是万万不能了,膝盖骨仿佛被捣碎一般,陈蓉只觉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被抽掉了灵魂,轻飘飘的悬了起来,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玄光啊……简直就是她命中的克星。
最后,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伴随着阵阵冷香迎鼻,有人拖长着尾音在她耳畔低语:“还想撑多久?”
无尽的黑暗好似永没有尽头,陈蓉赤着脚走在雨后泥泞的花间小道上,双眼空洞的好似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一人穿着木屐缓步走来,停在她的面前。
借着那人手中的微弱的灯光,她终于看清来人的面目,五官清朗如画,和苏易有几分相似,但眉宇间多了些许阴鹜,让人望进眼中十分的不舒服。
“怎么,心痛了?”那人微微弯腰,望着陈蓉的面孔,“他现在还跪在宣政殿的门口呢!如果过了今夜那可就足足跪了两天两夜了……”
说到此处,那人顿了顿,续道:“不若我带你去看看他?毕竟你们也是父皇亲自指婚的未婚夫妻呢!”
陈蓉垂下头,将眼角的泪珠默默擦掉,想要绕开眼前之人,却被再次堵住,“不想听么?是啊……他这般情真意切,连性命和名声都不顾,还真是意外,可惜却不是为了你,你很伤心吧?”
“够了!”陈蓉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嘶吼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论怎么擦也擦不完。
那人见状,忽然便软了语气,仿佛劝慰,又仿佛蛊惑的说道,“傻孩子,男人的爱怎么可以当真呢?”说着伸出手一下一下的抚着陈蓉不住耸动的肩膀,“想要得到一份不敢背叛的爱就要站在最高的地方,让旁人不敢也不能背叛你。”
“我恨他……我恨他……我为了他为了皇上受尽委屈,他……他却一切都是骗我的,骗我的……”
“我知道,我懂,你一定伤心透了,连父皇的女人他都要染指,还不惜性命求父皇放了那女人……这是有多深的爱啊……是不是觉得一直以来自己都被骗了?”男人在陈蓉看不到的黑暗里轻轻勾起唇角,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杀了他——杀了他——”陈蓉捂着脸闷声叫道,颤抖的几近疯狂,然而藏在掌心的双目却冷静如冰。
“杀了他?”那人笑得阴狠不已,“岂不是太便宜他了……跟着我说,‘我陈蓉要让苏易生不如死,一生都求之不得,得之不幸,幸而不寿……’”
黑暗中仿佛有一只大手狠狠掐住了陈蓉的脖颈,令她几近窒息,多么恶毒的诅咒,多么可怕的未来……而她偏偏亲手促成了这一切……
尖叫声划破夜空,陈蓉挣扎着坐起身子,却发现原来那混沌不清的情景都是一场梦……可那梦却真实的可怕。
“醒了?”冷冷的声音自床边响起,有人牵起她的手腕,指腹温凉搭在她的脉搏之上。
陈蓉缓缓侧首,便看见苏易沉着一张脸,死死的盯着自己,仿佛想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一般。
“做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有些心虚的问道,经过了方才的那场梦境,忽然她觉得自己和他以前似乎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了,那个恶毒的诅咒再次回荡在脑海里,生不如死,求之不得,得之不幸,幸而不寿……
“你心虚什么?”苏易挑眉似乎看穿她的心绪,忽然倾了身子,在她耳边一字字道,“梦到自己对我做了坏事情么?”
陈蓉呆愣着竟忘记反应,苏易倒也没有过多计较,自身后变戏法般拿出一碗漆黑的药汁,将碗底的水渍擦干,递给陈蓉,“这是止痛的,喝了它。”
药碗一直温在热水里,只为她一醒来便可以喝。
听言,陈蓉下意识动了动腿,膝盖再次传来剧烈的疼痛,“嘶……”
一声叹息传来,苏易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将药碗捧到陈蓉嘴边,“陈氏阿蓉你惯会装可怜,偏偏却将我吃得死死的。”
陈蓉不语,就着苏易的手默默将一碗药汁喝光。
“可要蜜饯?”苏易放下手中的碗
闻言,摇了摇头,她一向不怕苦。
见状苏易挑了挑眉,冷笑一声道。“从小你便这样争强好胜,药汁苦就苦,何必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争强好胜?她有么?陈蓉被他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加上方才让她心绪烦乱的梦,此刻忽然一股无名火窜了起来,“对,我就是这样,可是与你何干?说得好像你自己有多好一般,还不是一副别别扭扭的性格,你倒是不争强好胜了,那你干嘛要逃出北荒?”
“砰——”的一声,是苏易将床边的一整张桌子震碎了,木屑四射而出,陈蓉下意识用手护住了头,看向苏易的眼神带着难以形容的恐惧。
见苏易忽然抬步上前,慌忙将头埋进臂弯,“啊——”
许久,不见那人再有动静,陈蓉偷偷抬头,却发现房间内早已空无一人。
抱紧膝头,她将下巴枕在手臂上,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好似一下子尽数泄了出去,浑身软软的倚在床棱边……
“姑娘——姑娘?”一个娃娃音的女孩忽然立在床头,迭声叫道。
陈蓉歪头看去,却被刺目的日光照的别开了头,原来都已经是早上了……
立在床头的女孩见状,忙回身将二道门上的纱帘卷了下来,“今日日头足,姑娘才睡醒别伤了眼。”
陈蓉揉了揉干涩的双目,撇了撇嘴,自己哪里是刚睡醒,分明半宿没睡啊……
“咦,姑娘的眼睛怎么红红的?没睡好吗?”
陈蓉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孩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圆圆脸儿,弯弯的眉,笑起来眼睛如同两弯新月,极是喜庆。
“新换的地方,不大习惯。”陈蓉敷衍的答道,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一宿没睡呢?许是真的不大习惯吧……
“唔,咱们别云山庄就是房子多,姑娘要是住不惯这里,换一处也没什么的。”女孩点了点头,并未多说,“奴婢是十二迦罗之三,翎环旗下的婢子阿元,奉令主之名来侍奉姑娘。”
“翎环?”陈蓉重复了一遍,“可是那个手拿双环的鬼脸?”
“嘻嘻——姑娘真聪明。”阿元捂着嘴巴笑得很是欢快,“奴婢伺候姑娘起身用早饭吧!一会还得吃药呢!”
“怎么还吃药?”陈蓉一边就着阿元的手起身,听言皱了皱眉,昨夜苏易给她的药汁喝了之后,腿渐渐便不怎么疼了,遂道,“不过是扭到了,哪那么娇气?”
“令主没和姑娘说吗?”阿元眨了眨月牙眼,“您的腿的风寒入骨,哪里一时半刻就能好,还是需要悉心调养一阵的。”
所谓的风寒入骨,顾名思义也就是寒腿,阴天下雨天气寒凉都会痛,陈蓉抚了抚额,摘汲寒草还是落下了后遗症,之前一连串的事情让她精神高度紧张,也没留意过,想来是那日被苍穆果尔扯着上釜明山,冰天雪地的也没多穿几件衣服,这才发了病。
想到这里,便没来由的赌了口气,怎么说自己也是因为他才受苦,这人竟然砸桌子发脾气,真真的忘恩负义啊。
阿元到底机灵,一进房便看到满地横陈的木屑,虽然不知道为何,却明白令主估摸是发了大脾气,否则也不会一大早早巴巴的从翎环旗下把自己拎过来,遂笑了笑道,“昨日姑娘忽然晕倒,可把令主吓坏了,又是亲自照顾,又是开方子熬药,直忙到深夜,确认姑娘无碍了才去休息呢!”
“这是他惯会伎俩,谁要他假好心……”陈蓉脸朝一边,颇含赌气的说道。
阿元低头抿了抿嘴,“就算是惯会的伎俩,那令主也不是对谁都这般……而且……”说着,一张喜庆的娃娃脸忽然正了正颜色,“之前同十二迦罗一场较量加上皇城八十多个死士的围攻,令主体力透支严重,如今又顾不得休息照顾姑娘,脾气自然暴躁了点……”
闻言,陈蓉一惊,“什么什么?在那之前他还和十二迦罗打过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