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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兆贤一干人等在边上冷眼旁观,他虽有心想上前听秦墨和林南在说些什么,但碍于秦墨不敢挪步。只见那二人低头并肩,密语喃喃,慢慢往侧殿拐角处走去……
他初时还未在意,定睛看时,却见拐角处秦墨不停的推着林南,还低声吼着什么,顿时脸上变色,心知不好,忙冲上前,一边跑一边喊:“林南休走!”
身后众人亦欲上前,奈何墙边太窄,难以一拥而上,聪明的便往左边跑,殿门就在左边三两丈远,有人也跟着去。立时便分成两拨人,一拨去开殿门,一拨沿墙根儿追……
此时已不见林南身影,只有秦墨一人拔剑怒眉阻在墙下。
冯兆贤冲到秦墨身边,怒吼道:“秦师妹,你怎敢私放盗剑贼?”
秦墨冷脸相向,满眼鄙视之色,斥道:“栽赃陷害,污人清白!我就是放了又怎样?有本事从我剑下过去!”
冯兆贤早已拔剑在手,有心想要击败秦墨,又怕来日不好相见,亦心有不舍,怕秦墨有个三长两短。回望开门的弟子,却听得他们回了一句:“冯师兄,殿门被从里面栓死了,打不开啊!”再看秦墨,一脸冷笑,心下估计也是她做的好事。见左右皆无法通行,冯兆贤又气又急,“呛”一声归剑回鞘,怒指秦墨,道:“你到底让不让开?!”
……
却说林南,既已决定走,便不再回头,一路往山门飞奔。及到山门时,远远一句“下山砍柴”,便从守门弟子身边呼啸而过,常在此值守的弟子都已习惯了他经常下山砍柴,也不作阻拦,任他狂奔而去,两人只笑道,今儿这家伙这么积极?
一通狂跑,直到了平日里砍柴休息的凉亭,林南才稍微停下来喘两口气,一片空白的脑袋也才有空思考……
此番下山,估计是再也回不来了,还要连累师姐……想到秦墨,真是万分感激!若说对天剑宗还有一丝留恋,也就是从小对自己很好的秦师姐了!
一路仓惶,一路彷徨……自己从小就生活在天剑山,出了此山,又能去何处?这些年来在宗门内虽然遭遇极差,但毕竟生在此山,长在此山,而今连这唯一的归宿也失了去,此后又该何去何从?
其实天剑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与群山连脉。在群山中有三座最高峰,两峰相对较矮,中峰却高耸入云,且中峰极怪,三面皆是直立峭壁,只一面缓坡而下。在远处看峭壁那面,中峰便好似一把长剑直指向天,矮峰便似剑柄两边。天剑宗便处在中峰山顶,也不知天剑宗首任宗主怎么寻得如此妙地……
林南所谓的山洞也不远,就在右边矮峰上,所以也不需要下到整个天剑山底,只穿过两峰间的沟壑,再折上即可。
时已至晌午,日头正毒,稠密的树叶却遮了阴,是以林间一片清凉,加上阵阵蝉鸣声,给林南不知是什么滋味的心里勉强带来了一丝慰籍。
那山洞前是一片竹林,林中还有个数丈方圆的水潭,林南正欲穿林而入,却忽闻得若有若无的歌声从竹林中传来,当下心中好生奇怪,在这天剑山上,除了自己,还能有谁知晓这里?更在此时在此地吟歌?初时还犹豫是否入林,待及细细聆听,发现歌声豪迈苍老,奇骏雄浑……
越听越想听得更清晰,身子不免渐渐往林中挪去……
突然,歌声骤断,一声巨吼如天雷忽降耳旁,吓了林南一个趔趄!
“小子!干嘛的?”
抬头望时,却见自己面前两丈处,一个青衣老者正盘腿坐在水潭边的大石上,须发皆张,手中提着一只酒葫芦,狂放不羁的俯视着自己,好似怒目金刚。
原来是自己听得太入迷,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歌者身边而不自知,也不知来者是友是敌,林南心中不免一阵戚戚,当下有些畏惧。
两人对视了片刻,林南有些不敌,弱弱回道:“晚辈无心路过此地,闻得前辈歌声,听得痴迷,不免走近了些,打扰了前辈雅兴,还请前辈见谅,晚辈这便离开……”
那老者并不答话,只死盯着林南,林南被这好似带有强烈杀伐之气的目光瞧得浑身不舒服,明明太阳正烈,却感觉一阵阵的冰凉……奈何一眼即知此老身具武功,且神威难测,未得只言片语又不敢离开,亦无心留下,一时间进退两难,只好强自挺直了身子抬头望着那老者。
那老者起初正自娱自乐,一口美酒一句高歌,却林南还在极远处时便知道有人来了,来者脚步虚浮,身躯蠢笨,一路枝断石碎的声音……此山远近除了天剑宗的人,谁会出现在这里?
他心中估计是天剑宗的低等弟子在附近劳作。岂知那人脚步不停,一路直奔此处而来,待到竹林边时,初闻自己歌声后竟然未曾离去,还敢步步深入……及到了自己面前,这小子还不自知,活像只呆兔子,便有心唬他一唬。
不料这小子一丝武功不会,初时眼中还有畏惧,后来倒敢与自己对视,心中不免来了兴趣。他收回凛冽的目光,哼了一声问道:“天剑门人?”
林南正要应答,却忽地想起自己眼下的处境,只怕以冯兆贤几人的手段,自己若是被擒回宗门,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这天剑门人的身份必然是没有了。想起今日种种,只好一声苦笑道:“晚辈非天剑门人。”
“你这小子,说话好不老实。”那老者瞥了林南身上一眼,喝道,“不是天剑门人,又怎会在这天剑山上?”
“前辈不是天剑门人,不也在这天剑山上吗?”林南小心翼翼地答道。
那老者闻言愣了愣,慢慢上下打量了林南两眼,看得林南心中一阵发***刻后,陡然大笑三声,语气甚是开怀:“不错不错,老夫的确不是天剑门人,既然老夫来得,你自然也是来得。”语毕,扬手将那酒葫芦扔向林南,悠然道:“你这小子,身手不怎么样,说话却大胆得很,有趣有趣,就凭这一点,也配和老夫共饮了。”
林南常年在这天剑山上粗茶淡饭,哪有机会饮过酒?也不知酒是何滋味。看这青袍老人喜怒无常的样子,也不敢拂了他的面子,只好强忍着灌了一口,却辣得涨红了脸。
那老者见状却是并不在意,笑问道:“小子,你身上穿着天剑弟子的袍子,却为何说自己不是天剑门人?”
林南一肚子愤恨,眼下突然有人问道,心中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当下便将今日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说到后面,提到冯兆贤便是咬牙切齿,语气一片愤慨。
那老者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也不插话,直到林南说完后,才问道:“你那师兄做事如此荒唐,你师父也不加以管教吗?”
“冯兆贤做事虽然荒唐,但习武天分极高,而我却向来讨师父不喜,他不向着那冯兆贤就已是万幸了,哪里还会因为我的事去责罚他,再过上几年,只怕把师姐都许了他去。”林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到后面,脸色更是黯然。
那青衣老者冷哼了一声,不屑的道:“如此师门,如此师尊,还待在这里作甚?不如早早的下山去,另求名师罢。”
林南虽平日受到的待遇不公,但毕竟还是在天剑山上长大,听到这老者言语中辱及师尊宗门,脸色顿时也是有些不自然。
那老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也是面露不喜,一只手忽然从后面摸出一只拐杖来,翻身跃下冷冷地道:“我原道你是有趣之人,却不想也是如此迂腐,既然如此,咱俩也无话可说,就此别过罢。”
林南见状一愣,心道想不到眼前这老者竟身患腿疾,眼见他渐渐走远,心中一动,忽然大声问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那瘸腿老者微微一顿,也不回头:“老夫姓宋名肇,小子,念在咱们相识一场,我劝你还是早早离开天剑山是好,正如你所说,若是被你那师兄擒住,不免好端端地枉送了一条性命。”
林南见这老伯萍水相逢,却还不忘劝自己保全性命,心中不免多了一些感动,长声道:“小子林南多谢宋老前辈赐酒,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宋肇刚踏出几步,听到林南的话陡然将脚收了回来,林南只感觉眼前一花,宋肇已站在了自己跟前,心中连连赞叹这宋老伯虽身患腿疾,身法却是如此高明。
“小子,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来着?”宋肇眉目紧皱,沉声问道。
“晚辈姓林,单名一个南字。”林南见宋肇一脸严肃,目光冷冽,下意识的开口答道。
宋肇闻言后退两步,口中喃喃念了几遍,忽然抬头道:“可是双木林,东南西北的南?”
林南一脸疑惑地应声答道:“正是!不知前辈为何如此?“
宋肇的面色忽然一变,脸上竟隐隐有愤慨之色,沉声道:“我问你,你今年是否年满十五?这天剑山上,可否还有和你同名同姓之人?”
林南隐隐觉得似乎此事和自己大有关联,一年正色答道:“小子今年年正是十五,这天剑山上,并无人和我同名。”
“好!好啊!”宋肇闻言怒极反笑,忽然一掌拍在之前坐着的那巨石上,偌大的磐石在他那掌力之下竟顿时化为一地碎石,“好一个忘恩负义的风陵越,枉你天剑宗上下自诩名门正派,竟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前辈这是……”林南生平最为敬重的便是宗主风陵越,在他的记忆中,全宗上下只有这位老宗主真正对自己照顾有加,此时听得宗主被辱,顿时面露怒色。
宋肇见得林南面色异常,怒气更甚,打断道:“混账小子,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向着风陵越那小人,我问你,你那师父从小可有教过你一招半式?!”
此话一出,林南顿时脸色大变,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恍惚间,感觉自己的身世之谜即将呼吁而出。
宋肇见林南不答,自知自己一语言中,继续逼问道:“我再问你,你是否从小就被其余弟子孤立,常人皆当你是宗门异类?”
林南脸色惊讶更甚,联想到之前种种,心中如被重锤,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道:“师兄们曾经说过,数年前邪教之首林峰,莫非他是……”
“好一个不孝之子!你猜得不错,你口中的邪教之首,便是你那当年傲视群雄的亲生父亲!”宋肇面色阴沉如水,怒道,“好一个风陵越,当年亲口许下的承诺,竟如同放屁,小子你今日也不必躲了,老夫这就带你上山去,让他姓风的给个交代,我倒是想看看他风陵越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林谷主!”
林南闻言如受晴天霹雳,心中顿时万念俱灰,数十年前邪教危害武林之事多年来他耳濡目染不知听了多少,却从未想到自己竟是邪教之后!
宋肇见林南一脸呆滞,连连冷笑:“小子,我知道你心中所想,那些伪君子自然是从小便跟你讲述邪教的种种作为,你休得听他们胡言乱语,说起万劫谷主林峰,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也只有这些伪君子自诩名门正派,才不知廉耻的扭曲事实!”
林南闻言,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问道:“宋前辈,您老的意思是当年种种之事传言有误?”
“我姓宋的并非万劫谷中人,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自然不会颠倒是非扭曲事实,当年种种虽不是谣言,但也不是尽如传言中所述,林谷主在位时深明大义,几时又有危害武林?”宋肇正色道:“万劫谷与天剑宗之争持续数十年,其中是非又岂是你我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196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