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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传奇4
风拂过海面,随手撩起波澜,海鸥翔空,又逐渐远去,只留下一点来自天际的暗影。
就在海天交接处,一条扬着数面大帆的客船拖着一条长长的水带驶来,飞仙岛远居海外,与陆地来往不易,这一艘客船上挤挤挨挨的装满了不少人,有回家探亲的,有来做生意的,也有过来为求一睹绝世剑客叶孤城剑术的江湖人。
船只靠岸后,一群卖货物的小贩以及扛包的脚夫立刻迎了上来。
一改往日书生打扮的刘庭之,带着王爷安排给他的两个侍卫,随着众人下了船。
他本就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身上带着一点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场,还带着点后来在王府中养出来的一点尊荣,又因为幼时家贫,脸上没有那种傲慢之气,手上又故作姿态地拿着一把折扇,别人一眼看去,就是一个来飞仙岛游乐的外地富家老爷,面色和蔼,极好说话的样子。
那两个有正规王府编制的侍卫,此时穿着一身布衣,看起来有点像是颇受主子信赖的家丁之流。
若不是那等对他相貌极其熟悉的人,谁能一眼猜出来,此时的刘庭之居然会是南王府里最善谋略、工于心计的刘幕僚?
他身上一股外地人气息,有小贩在他经过身旁时,问道:“老爷,买珠串吗?都是用老蚌的壳磨成的,不比那些珍珠串看起来差!”
像这些贵人老爷,真珍珠见多了反而不怎么觉得新奇,家里负责采买的下人也不敢用蚌壳磨成的珠子滥竽充数,因此这蚌壳珠反而成了从没见过的稀罕物了。
小贩这样说完,果然见那个从船上下来的老爷停下了脚步,从摊子上拿起一串珠子,看了看,问:“怎么卖?”
小贩伸出手指比了个数。
刘庭之摇了摇头:“你这又不是砗磲打磨成的珠子,就是普通的老蚌壳,哪至于这个价?”
小贩见他不好糊弄,又说了个价:“老爷要是真想卖,就七钱银子拿走两串吧,拿回家给自家婆姨闺女带带挺好看的。”
“这价还差不多。”刘庭之从他手里一连买了八串,又向他打听这飞仙岛有什么游乐的地方。
小贩做成了一单大生意,自然愿意与刘庭之多聊聊。他极其热心的为刘庭之推荐了几个在外地人中口碑比较好的地方,又给刘庭之指路如何去客栈。
刘庭之状似无意地说:“我有一长辈很多年前来过飞仙岛,然而出海不易,我却是直到今日才有机会过来一趟。说实话,我刚下船时,差点以为自己乘错了船来差了地方。单从这码头上来说,就和他说的不一样啊。”
小贩说:“听出老爷那位长辈是很久前来的飞仙岛了,别看现在码头上这么热闹,但也就这十来年的事。以前的时候,岛上的老人家都不敢让自家孩子到岸边耍。还不是多亏了城主大人,想那十来年前,城主的年纪也不大,谁能想到城主他竟然以一己之力,荡平飞仙岛周围数座岛屿上的海寇,如果不是这样,哪来如今的太平日子。”
刘庭之脸色一变,继而感慨道:“我虽不是江湖人,但仍闻叶城主大名,不曾想叶城主还有这等战绩,这等人物实在令人钦佩!”
两人东拉西扯了好一番,刘庭之这才离去。
他雇了个马车,让马夫拉着自己和两个侍卫离开码头。
越是靠近飞仙岛内城,刘庭之的表情越是凝重。
想要知道某地经济民生如何,光看道路就能分析出一二来。这飞仙岛道路干净整洁,如果没有充足的财力根本无法铺设出这种道路。
四周的民居错落有致,连墙接栋。
一路行来,街道上少有乞丐。
虽然他未曾与那位名满江湖的叶城主蒙面,但是仅观其治理的飞仙岛,就知此人绝非寻常人。原本还以为这只是个武痴,是个除了练剑什么都不管的人物,不曾想……
他在心里有些无奈,王爷啊,如今的叶氏,已经与当初那个需要在您荫蔽下才能生活的叶氏截然不同了。
可是他又想起南王那副成竹在胸的态度,一时间,又有些捉摸不透了。
刘庭之闭上眼睛,在马车里沉思着。
他带着两个侍卫在刚才那个小贩推荐的客栈里住了下来,修整了一晚上。
第二天清晨,他带着两个侍卫来到了城主府,直接奉上了拜帖。
他在门厅处喝着茶等了一会儿。
这城主府里的装潢风格不似今朝,反而颇具前朝遗风,他只管垂目喝茶,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没等太久,就有城主府里的管家过来迎客。
管家的脸上挂着让人挑不出错处,但又让人看得出来没有多亲热的笑容,表面上看上去笑容可掬的与刘庭之打招呼:“实在不好意思,让刘老爷久等了。”
“哪里哪里,我不过刚在门厅里坐下,算不上久等。”
管家说:“刘老爷这边请。”
说着,他向门厅外一伸手,做出给他领路的手势,让刘庭之跟着自己来。
刘庭之对身后的侍卫说:“两位兄弟就先在此等候一下吧。”
刘庭之跟在管家身后穿廊过阶向内院走去。
管家领着刘庭之来到一间房间外,说:“城主就在里面,刘老爷要是有事吩咐,只管唤在下就是,在下就在外边候着。”
刘庭之笑着点了点头:“有劳管家带路了。”
房间的门未完全闭着,刘庭之先是礼节性的在门上轻叩了一下,然后坦然的大步走进去。
室内安置着一张黑色的雕花条案,一个男子安静地坐在条案后,他的衣服洁白如雪,头上戴着一顶檀香木座的发冠,乌黑的发垂在白衣间,倒趁得他的肤色更白了。
条案上摆着三四本书,刘庭之一只脚踏进房间时,他正缓缓地揭过一张书页。在刘庭之来到他面前后,他就把手中的书籍合了起来,放到一边,然后把手中的笔挂在了笔架上,几个动作有条不紊,不慌不乱。
气息沉稳,全不见一丝江湖人身上常有的杀气。
在未曾见到叶孤城前,刘庭之曾幻想了许多个与他会面的画面。也许他见到的是一个正在擦拭兵器的绝世剑客,也许是一个桀骜非常的江湖人,又或者是一个城府极深、威势极重的政客,但在真正见到他后,刘庭之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对面这人就是叶孤城。
刘庭之大大方方的一拱手:“刘某见过叶城主。”
叶孤城看向刘庭之,说:“刘相公客气了,坐吧。”他眼中像是含着两点寒星,但看向他人、说起话来时却并不显得咄咄逼人。
刘庭之也没有多做推辞,顺着叶孤城的话语坐了下来。
房间里的陈设极其简单,这就显得室内有些空荡了,此时又不是盛夏时节,因此,当风穿堂而过的时候,房间里更显三分清冷。
刘庭之是个极善交际的人物,他明白江湖中人大多不喜欢无意义的寒暄,就开门见山道:“叶城主,刘某是代表南王而来,前来询问前段时间信中所说之事。”
叶孤城说:“我知道你的来意。”
刘庭之问:“不知城主意下如何?”
叶孤城没有立刻回答刘庭之的话,他先是看向了摆在条案上的一柄形式极古雅的乌鞘长剑,他凝视了那么一两息,然后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刘庭之,只说了一个字:“好。”
就是这么一个在旁人听来未免有些意义不明的回答,传到刘庭之耳中的时候,却让他有种霹雳响在耳边的错觉。
他答应了!
叶孤城居然真的答应了!
叶孤城像是看穿了他的惊讶,他平静地问:“怎么?我原以为你与南王是一条心的。”
刘庭之说:“城主误会我了,我的确是忠于南王的,别说是心了,就连命都可献予他。”
叶孤城:“那你为何如此惊讶。”
刘庭之说:“我之惊讶在于,城主本为云中飞仙般的人物,为何甘愿自贬凡尘,这不可惜吗?”
叶孤城突然略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说不出是不是在讥嘲什么又或者是根本完全没有意义的笑,然后他淡淡地说:“难道你是希望我不要答应南王吗?”
刘庭之:“是,也不是。这本不是一条坦途,无论是对谁来说都如此。而我,我只希望南王能够好好的,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但事情非我能做主的,事到如今,唯有顺其自然了。”
叶孤城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说:“看来你不懂。”
刘庭之说:“我只知道糊涂有糊涂的好处。”
“人能糊涂一时,却不能糊涂一世。”
“城主又怎么知道自己如今的选择就是真正的聪明呢?”
这个问题有些过于尖锐了,刘庭之知道自己此时不该问出这个问题,因为这很有可能破坏掉王爷和叶孤城刚刚达成的盟约,可是有些时候,人要说什么话,不是完全能由自己的理智控制的。
他既然说出口了,就不会强行转移话题。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这些不听朝廷调遣、不愿受规矩约束的江湖人,刘庭之天生对他们有一种不信任。
如果事情已成定局,他就要保证对方是真心答应了南王,而不是准备随时抽手,置南王于险地却不顾。他要知道对方在这件事上的决心!
叶孤城说:“成王败寇,有些事情到了最后,定论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刘庭之听到这话,稍微放心:“我明白城主的决心了。”
叶孤城说:“明白就好。”
他吸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躬了一身,说:“此番前来多有打扰,刚才有所冒犯,还请城主见谅。城主的意思,刘某会如实转述给南王,若无他事,刘某就先回了。”
叶孤城没有强行留客,他说:“刘相公一路走好。”
刘庭之像来时那样,再次向叶孤城一拱手,然后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一直在门外不远处候着的管家看见刘庭之走出来,立马走上前,他没有过问刘庭之与叶孤城谈得怎么样,只是如来时那样为刘庭之领路。
走到门厅前的时候,刘庭之把两个侍卫叫出来,三人一齐离开了城主府。
刘庭之停下脚步,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城主府,然后说:“走吧。”
“我们该回去了,王爷交代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
从飞仙岛回到南王府,水路、陆路都要走一遭。当刘庭之回到王府时,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了。
这个时候,王府内一派喜气洋洋。倒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喜事,只不过是世子的诞辰之庆到了。
说起来,在平南王妃逝世后,因着守孝,王府里已经禁宴饮戏乐许久了,且自那之后除了王爷自身的寿辰,府里就再没有大规模待过客。
对于那些与平南王府相熟的人家来说,真有事就直接找上门了,朋友间私底下聚聚哪算得上是“大规模待客”?可对于那些与平南王府不熟,又没有门路直接登门的人来说,王府不举办宴会,他们连送礼都不知道该怎么送。
本来还有世子的悬弧之庆可以利用一下,但是乔衡身为世子要为王妃守孝,守了三年好不容易等到脱孝,可以好好的在生辰之日到来时呼朋唤友庆祝一番了,结果由于世子的生辰正好处在季节交接时,气候多变,乔衡接连两年在生辰之前染病。
宴会的主人公不在,南王哪还有什么待客的心情,那两年的悬弧之庆都草草结束了,众人都没怎么与南王搭上话。
平南王的封地上,南王对世子的看重无人不知。
就算前两年世子的诞辰宴会都虎头蛇尾的结束了,但众人仍不敢在今年的贺礼上懈怠。对于那些生活在平南王封地上,祈求南王庇佑的官宦商贾,甚至是提前数月就开始为了这一日的到来而做准备。
他们到处派人打听这位小王爷这一年多了什么新的兴趣爱好,谁曾想这位世子虽年纪不大,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依旧什么都没打听出来。仍然和前两年一样,只知道他功课极佳,既然功课好,那就至少是爱读书了,于是,人们争相寻求各种孤本、珍本,每到这时,南王封地上都有几分赶得上“洛阳纸贵”的趋势。
光书做礼品未免看着太单薄,于是又依照送礼的常例弄一些其他物件作为添头。
最近江湖上的各大镖局,光是接生辰纲的单子就接到手软。
运镖的人马快到南王府的时候,还会碰上几家也因生辰纲而来的同行。众人互相打量一下各自护送的货物,基本上心里就对别人运送的生辰礼的价值有个数了。然后暗自咋舌,这小王爷真是好大的威风,过个生辰罢了,这是要多大的排场!
他们却不知,就这样南王还有些不满意,想当初他那几位皇叔还在时,每逢家中世子过寿,满城同庆,鸣炮相贺,包下全城酒楼,任人吃喝,筵席要摆满七日,为“起始之日”一词首尾之字的谐音。那才叫真正的气派,真正的有排场!可惜,今时毕竟不比往日了。
这是乔衡出孝后的第一次生辰之庆,南王就这么一个儿子,有心办个大的,于是外面的流水宴整整摆了一日,而花园中还设有内宴,热闹不已。
不过这些客人终究是外人,南王、乔衡与他们应酬了一番,在把客人都送走后,到了晚上,南王额外又布置了一方家宴,来庆贺世子又年长一岁。
家宴上只有南王、如夫人以及乔衡三人。
如夫人说话讨巧,巧笑倩兮地说了一堆吉祥话。
乔衡说:“那就承姨娘吉言了。”
他不爱穿颜色太过艳丽的衣服,但南王大概是觉得这一年终于没有在生辰到来之际染病,需要好生去去晦气,就命人给他裁办了一身红衣,好在他怕乔衡因为不喜欢这过于新鲜的颜色就干脆不去穿它了,就没有选择正红、大红、茜红之类的颜色,而是选了一种略微发暗的红。
不过在这晚间烛光的照耀下,哪种红色也就看不分明了。
那一身红衣,化去了他身上的仅剩的棱角。
他之前在宴会上饮了些酒,虽然没有醉,神思也清醒得很,但年轻人的身体却免不了染上几分酒态,他说话变得更为慢条斯理,眼神深处的冰冷像是春风化雨般消融得一干二净。
如夫人被他看得一怔,然后笑道:“世子真是继承了王妃的好颜色,不过这眉毛却是随了王爷,不似王妃那般婉约。”
南王有些不高兴,给如夫人使了一个眼色,‘你平白无事提她做什么。’他这就是因为世子整日里思念王妃而有些迁怒王妃了。
如夫人连忙闭嘴,她见南王脸色不好,越发低眉顺目了起来。
乔衡没去理会这两人的眉眼官司,他从餐桌上拣了几筷看上去还能入口的饭菜尝了尝,然后低下头饮了一口有些烫的清汤。
当他抬起头来时,看见南王的一个幕僚走了过来,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人就是最近从府里消失不见的刘庭之。
刘庭之附耳过去,对南王说了些什么。
紧跟着,南王点了点头,然后让人多添双碗筷,再拿过来把座椅,如夫人连忙站起来搭把手。
“谢王爷赐座。”
能被南王允许参加家宴,这意义绝对非同寻常。刘庭之在坐下前,感觉世子在看向自己,他朝着世子行了一礼,脸上挂着笑意,说:“恭祝世子悬弧之喜!”
乔衡说:“多谢。”
南王看向乔衡,说:“你武艺上的师父,为父终于帮你定好了。我儿不妨猜猜看是谁?”
乔衡放下手中的汤勺。这个问题之于他,就像是回答早已看了答案的选择题。他说:“让我来猜的话,儿子会猜我师为南海叶氏飞仙岛之主——叶孤城。”
南王道:“看来我与世子是父子连心,竟是想到一块去了。如何,这个师父你可满意?”
刘庭之听了心里却是一惊,他很确定南王之前没有告诉世子这件事,因为南王想要把此事当做一个惊喜说予世子听。那世子这样说是为了什么?真的只是猜的,还是因为对叶孤城的剑法仰慕已久?又或是,他早就知道了一些事情,想要借此谋划什么?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收敛起心神,不愿多做猜测。
乔衡的视线再次从刘庭之身上掠过。
他说:“父亲为我安排的事情,何时出现过不妥当之处?我自然是无比满意的。”
南王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笑了笑,说:“也罢,为父就当你真如你嘴上说的那般信任我好了。”说着,他端起酒盅一口酒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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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包的脚夫站在码头边的礁石上,以手搭棚,眺望着远方。
突然间,海岸线上出现一枚黑点。继而这枚黑点渐渐拉长、放大,隐隐约约露出一个帆角。看到这里,众人就知这是有船来了。
常在码头边等船的人,都大体能估摸出从看到船只,再到船只靠岸要用多久的功夫。但这艘船的航行速度却远超往日来往飞仙岛的客船,它以一种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速度行驶进了众人的视野,供众人仔仔细细地看清它美妙的身姿。
它有柁楼三重,明明看上去有些笨重的船身,在海面上竟形如利箭,撕开平静的海面,溅起白色浪花,如羽毛般拱卫在船底与海面相接的地方。
它距离岸边越来越近,众人看得就就越清楚。船只的外表看上去寻寻常常,那些来来往往的商船中,比他更为雕梁画栋者不知凡几,但对于熟悉海船的人来说,这艘船底尖上阔,船身又过于纤细,首尾高昂,怎么不管如何看都有几分舰船的样式?!
话说南王封号全称为平南王,此封号与镇西王类似,手中无兵,如何称得上“平”、“镇”。南王在南方封地无数,便是他那几位嚣张至极的老皇叔的封地,也没有哪一个能比过他的。
当然看似光鲜亮丽,实则不过尔尔。江南这等赋税重地是根本不可能封给南王,留给他的自然大多是匪乱多、倭寇多、瘴气多、山地多的地方,手下没兵睡觉都不安稳。
对付山匪,就要用到陆军。
想要对付倭寇,就要靠水军,没船不行。
所以说,这还真是舰船不是商船,虽然是改装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