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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一日是孩子的满月宴,轻舟一早便是起身,经过一个月子的休养,她的身子已是慢慢恢复,就连原先过于苍白的脸蛋也是浮起了淡淡的晕红,她换了身织锦绣花长裙,带着窄窄的收腰,将少妇曼妙的身形俱是勾勒了出来。
轻舟望着镜子,就见镜中的女子肌肤细嫩,眉目娇柔,她今年还不到十八岁,纵使生了孩子,面庞上也仍是透着隐隐的稚气,让人瞧着,只觉少女的清纯与少妇的妩媚俱是在她身上流转,令人移不开眼睛。
连翘为轻舟梳好了发髻,在发尾处插了一支美玉雕刻的步摇,垂着细细的流苏,随着轻舟的走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乳娘也是将孩子喂好了奶水,并换了崭新的襁褓,笑盈盈的将孩子送到了轻舟怀里。
轻舟眉眼含笑,从乳娘怀中将孩子接过,瞧着儿子嫩汪汪的小脸,便是忍不住,在儿子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万重山进屋时,瞧见的便是如此一幕。
“王爷。”看见他进来,屋子里的人都是跪地行礼。
“全都起来。”许是因着今日是爱子的满月宴,万重山心情奇好,他声音爽朗,只对着众人吩咐道,说完,便是向着轻舟母子走去。
眼见着轻舟眉目如画,爱子白皙俊秀,母子两站在那儿,直如天上的仙女抱着童子下凡了般,万重山看着,心中便是浮起无限爱怜,他揽过轻舟的身子,温声与她道;“走,咱们一道出去。”
“重山,外面,是不是来了很多人?”轻舟一想着要去见那些宾客,心中便是浮起几分紧张和不安,她如今虽已嫁给了万重山,当上了王妃,生下了长子,可京师所有的人都还是知道,她曾经是万梓安的妻子,她是万重山的侄媳妇,即便万重山用自己的功勋逼得太后亲下懿旨,指下了这一门婚事,可私下的那些风言风语又岂是少得了的?一想着要去面对那些人,只让轻舟心中难安。
“你放心,”万重山懂得轻舟的心思,他安抚着拍了拍轻舟的肩头,与她道;“今日的宾客来的大多是军中的人,像唐明生和何云礼那样,都和我是过命的交情,至于朝中的那些言官,还有他们的那些个家眷,我压根没请。”
听万重山这般说来,轻舟顿时松了口气,她轻轻“嗯”了一声,只抱着孩子,随着万重山一道离开了屋子。
如万重山所说,前来贺喜的宾客俱是万重山的一些老部下,这些人都跟随万重山多年,对他十分敬畏,即便万重山德行有亏,娶了侄儿的寡妻,在这些部下的眼中,他也仍是一马当先,对士兵爱护有恩的镇北王。
万重山揽着轻舟与孩子刚踏进大厅,就见万母已是着盛装,坐在了主位,温敏懿领了温子良,姑侄两也是立在一旁。
万重山与轻舟一道向着万母行礼,自万重山与轻舟进屋,万母的视线便一直落在孙儿身上,此时只免了两人的礼,对着轻舟道;“快把孩子抱来。”
轻舟依言将孩子抱到了万母身边,万母面色满是慈爱,刚抱住孙儿便舍不得撒手,瞧着孩子吃的胖嘟嘟的小脸,只笑的合不拢嘴。
瞧着母亲如此,万重山宽慰之余,只觉不忍,念起母亲青年守寡,中年丧子,老年丧孙,即便自己为她挣得朝廷的封号,可对母亲来说,再大的荣耀也比不得怀中的那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人儿。
万重山向着轻舟看去,他无声的握住了轻舟的手,怜惜与疼爱之外,更是浮起几分感激。
温敏懿一直低眉顺眼的领着侄儿立在哪儿,余光却是瞧见了万重山握住了轻舟的手,看着两人如此,温敏懿只觉心中涌来一股悲凉与酸涩,她心知,万重山本就爱重轻舟,更遑论如今轻舟为他诞下了爱子,在他心中的地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至于自己.....
温敏懿心中苦笑,没有人会比她更有自知之明,当初父亲将自己许给万重山时,万重山只有十九岁,许是因着她比万重山年长的缘故,对丈夫,她如同一个姐姐那般,她爱他,怜他,疼他,可她明白,相比较自己的痴情,万重山对她除却夫妻之情外,却并无多少男女之情,他将她看作自己的妻子,他给了她的体面,即使他们夫妻聚少离多,即使她多年无子,即使他位居高位,即使万母多方催促,他也从不曾纳妾,这对她来说,便已是极为难得,他圆了彼此的夫妻情意,倘若一直没有轻舟,温敏懿明白,她和万重山之间也还是会这般相敬如宾的过下去,日子渐长,他或许会将温子良过继在膝下,也或许会从万氏过继一个男丁。
温敏懿扪心自问,不论是哪一种或许,哪怕即便是当年,她留下那个胡姬,让那个胡姬将孩子生下,自己抱来抚养,也好过如今,好过让轻舟伴在他身边,眼睁睁的看着他将一腔深情全都倾注在旁的女人身上。
“姑母....”温子良抬起头,小心翼翼向着温敏懿看去。
温敏懿抚了抚孩子的脑袋,向着侄儿勉强笑了一笑,她的目光仍是不由自主的向着万重山看去,她心知万重山不是负义的人,即便自己曾害死了他未曾出世的孩儿,甚至曾害的他的心上人差点失去性命,他也仍是会顾念着之前的夫妻情分,不会将她休弃,但....也仅此而已。
“重山,派人去看看,宾客若到齐了,就让人开席吧。”万母满是不舍的让轻舟将孩子接过,与儿子吩咐道,原先按着万母的意思,这个孩子是万府唯一的独苗苗,怎么着也要大肆操办,将朝中的文武百官全给请来,好好的热闹热闹,可见儿子却只邀了些部下,万母起先不满,可细想一番后便已明白了儿子的心意,只得作罢。
万重山称是,刚要和轻舟将孩子抱去前厅,给那些叔叔伯伯们瞧瞧,就听屋外传来一阵喧哗,就听丫鬟的声音透着惊慌,响了起来;“大夫人,您当心,您跑慢些!”
诸人听见这道声音,俱是一震,轻舟抬眸去瞧,就见从厅外奔来一道身影,她披头散发,面色蜡黄,竟是一直在院子里休养的宁氏。
看见她,轻舟当下便是怔住了,她看着宁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怀中的孩子,便是情不自禁的抱紧了儿子的襁褓,倚在万重山身后。
“王爷,我身为世子的伯母,世子的满月酒,王爷怎不让人去请我?莫非王爷眼中,已经没了我这个大嫂?”宁氏将目光转在万重山身上,眼瞳中却是冰冷的,犹如匕首般,满是恨意。
“大嫂近来身子不好,孩子满月这种小事,就没让人去打扰,还请大嫂不要往心里去。”万重山的声音平稳,他心知宁氏对自己心怀怨恨,自万梓安去世后,他一直是命人妥善照料宁氏,这些日子,宁氏的精神时好时坏,谁也不曾想到,她竟偏偏在孩子满月的日子,从自己的院子里跑了出来。
宁氏笑了,她的笑声嘶哑,听起来十分渗人,她向前走了几步,她每走一步,轻舟的身子便是一颤,万重山索性伸出胳膊,将轻舟母子抱在了怀里,低声与她吐出了两个字;“别怕。”
看见万重山如此,宁氏眸心的恨意越发汹涌,她的喉中发出“咴儿咴儿”的笑意,手指却是向着轻舟怀中的孩子指去,对着诸人道;“这孩子,是叔父和侄媳乱论所生的孽种,你们是不是知道他过不了周岁,才会迫不及待的给这个孽种办满月酒?”
她的话音刚落,万母立时喝道;“杏芝!你在胡说什么?”
听着宁氏的话,轻舟的脸色瞬时变得惨白,万重山面色亦是沉郁,只对着下人喝道;“将她带下去!”
万重山话音刚落,立马有人来搀住宁氏的胳膊,宁氏只哈哈笑着,眼泪汹涌而出,对着万重山和轻舟骂道;“你们敢做,就别怕人说,你们一个是叔父,一个是侄媳妇,我的梓安才刚走,你们就做下这等不要脸的事,万重山,陈轻舟,你们两会遭天谴,你们会有报应的!你们生的孩子,不论男孩还是女孩都活不过周岁!老天会惩罚你们,老天一定会惩罚你们.....”
轻舟浑身冰凉,唇瓣如雪,万重山紧紧揽着她的腰,听宁氏在那里破口大骂,眸心有戾气划过,下人七手八脚的将宁氏拖了下去,而她的叫骂声,诅咒声仍是不绝,从院外不断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