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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牌!”
王韵之手一松,牌掉下,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栽到栏杆上翻下去,还是一旁的侍童给稳稳扶助。
大家心惊肉跳。
“阿弥陀佛….”
渂冥大师念了一句佛号,对着已经痴呆的王韵之道:“小施主莫要伤心,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强求也无果,还请施主放宽心!”
王韵之眼泪在眼捷上挂着,咬着唇半声不吭,到底出身高门世族,让她骄傲地抬起头来,朝渂冥大师施了一礼,被赶来的丫头搀扶着出了小轩。
随后视线都聚在了慕华身上,她紧张得纤纤发抖。
王晗站在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阿华姐姐,你去吧!”
慕华最终镇定了下来,她缓缓走向小轩,她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她很想抽到红牌,不仅是为了慕家,也是为了哥哥,还是为了她自己。
是啊,她喜欢他,她是真心喜欢皇帝表哥的,那个清朗矜贵的男子。
她余光偷偷扫了一眼上方最中间的雅间,即便看不清楚,只看到颜衍一张伸出来的好奇脸,可她知道,他就在那。
慕华鼓起勇气昂首挺胸来到了小轩。
她先朝三位先生施了一礼,随后目光落在那几排叶子牌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手在不同的牌面上挪动。
到底是哪一张呢?
爷爷,哥哥….也曾擅长阵法,她记得哥哥曾有一次跟爷爷下棋,似乎有过类似的手法,那么这个三星阵……还有一星在哪呢?
她手不断移动,心里不停的回想,最后她眼眸睁开,精光微露,伸手翻出了一张牌!
“最后一张红牌!”
“哇塞,真行!”
“太厉害了!”
大家爆发出掌声,慕华松了一口气,朝渂冥大师施礼退了回来。
紧紧是一个抽签,淘汰了王坚的孙女王韵之!
自古华山一条道,那么今日谁能过这一条独行道呢!
雅间内的皇帝也松了一口气,王坚手握重兵,是他最大的顾虑,外戚势大,于朝廷不稳。
只要淘汰了王韵之,其他都还好说。
王晗虽是王慧纶之女,可王慧纶只是个文臣,他权势再大,也比王坚威胁来的少些。
看来母后都已经为他谋划好了。
渂冥大师出手,完全可以根据不同人的弱点去设题,随后让对方一一淘汰。
再加上程筠暗中辅助,今日之忧不愁不解。
第二题开始了。
三位姑娘正襟危坐,齐齐看向小轩。
“乾嘉三年六月,老衲当时十七岁,结识了十一岁的先皇,我二人在稷山寺的山顶凉阁里打了个赌,当时汉中的武都郡发生了一件奇事,说是挖出了一块巨石,巨石上有字,先皇与老衲定下赌局,我二人从不同的道路出发,我从北绕,他从南绕,看谁能率先抵达,三位姑娘,还请三位姑娘告之我们从稷山到武都郡各花了多长时间?”
“!!!”
这是什么题呀!
真是….让人跌掉下巴!
不考诗词歌赋,不考琴棋书画,怎么考这个?这算是题吗?
刚刚那题好歹是个阵法,那么这算什么?
雅间内几乎沸腾了!
王晗和慕华你看我我看你,都看到对方眼睛里的无奈和苦笑。
王晗无比苦恼,她确信这个渂冥大师是故意来难为人的,只是很快她发现了一件事,她的目光略过慕华看到最靠边的程筠,只见她目色凝滞,整个人像陷入了一股迷茫的哀伤中,而且她还若有所思。
奇怪了,莫非这题有玄机?
王晗立即扭头去看向小轩上的三位老师,渂冥大师摸着胡须说完题目就不动声色,而他旁边的两位先生也各自寻思。
哎哟,难不成这题还真算是一道题而不是无理取闹?
王晗心神敛了几分。
慕华似乎也有多察觉,二人不约而同低下头在宣纸上琢磨测算。
程筠坐在那一动不动,只手里捏着一支笔,望着空白的宣纸发呆。
这题还真是有意思啊,太有意思了,同样的说法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考究目的,这个渂冥大师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师傅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他们二人的出题的模式一模一样?
即便不是一道题,却是一类题,程筠稍稍思索,答案就出来了。
她手搭在了案几上,不自觉地伸出手将案几最边角上的那杯茶给擒起,随后一饮而尽。
这个渂冥大师,她得好好查查!
不晓自己这一举动偏偏被一个人瞧见。
那人瞧着她的样子犯愁,怎么就觉得那喝茶的样子很熟悉呢?
颜衍挠了挠腮。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
侍童催促道:“请三位姑娘将答案奉上!”
慕华和王晗左算右算,都有了各自的答案,随后将答案递给前来收卷的侍童。
侍童收了两份之后,瞅了一眼程筠空白的纸。
慕华和王晗都看了过来,见程筠一字未动,不免心里舒坦了一些。
这个毕欢欢能杀出重围已经是很难得了,这要真能道道题都答对,那就是奇迹了。
在三人视线下,程筠卷起一张空白的纸递给侍童。
侍童也没说什么,而是乖乖把东西拿了回去随后递给了渂冥大师。
渂冥大师接过三份宣纸,一个摊开放左边,一个摊开放右边,摊开最后一张发现是空白后,他眼眸微微一凝。
大家齐齐盯着渂冥大师,一个个心扑通直跳。
这一题又能淘汰谁呢?
“三位的答案都很有意思。”渂冥大师摸着胡须微微一笑。
随即他扫了两边的雅间一眼,“诸位在场的公子姑娘,可还有谁算到了答案的?”
雅间内叽叽喳喳报出一连串数字,渂冥大师笑了笑。
最后他看向王晗,问道:“王姑娘,可否解释下你的答案?”
王晗起身施礼,大方地解释道:“大师,稷山在原州,此我大雍边境之地,离长安一千余里,而汉中的武都郡在钟南山之南,离长安也有三百多里,大师从北边过萧关和散关到武都,如果马匹日行一百里得半月,倘若马车,估摸得一月整,而先皇体力雄健必然快马狂奔,如马匹日行三百里,从原州到长安一带倒是顺畅,可从长安绕武关到汉中,路途崎岖,估摸快马只日行两百里,如此先皇只用六日便可抵达武都。”
“言之有理!”渂冥大师笑着点头,又看向慕华,“慕姑娘,你的答案呢?”
慕华连忙屈膝一礼,脆生生笑着道:“大师,我曾听我哥哥提起过您,也听了不少先皇的故事,我哥哥说先皇有一匹赤兔马,可日行五百里,既然先皇与大师打赌,必然全力奔驰,再算上路上歇息的时间,约莫三日可抵达。”
王晗一听,神色一暗,心沉了下来,她自诩女子中天文地理无人能比过她,她对长安四周的山川地理都了如指掌,故而才算出了十分精细的答案,怎么就没结合事实算进去呢!
王晗懊恼不已。
慕华继续道:“而大师您从不骑马,也不做马车,而是喜欢随意赶上牛车走,那么您到武都得是一个月半还多呢!”
“哈哈!”渂冥大师笑出两口白牙,“你哥哥就是少谦公子吧,老衲见过他一次,先皇很宠他呢,先皇后来盼着能有个儿子,可惜呀,陛下出生后,他却驾崩了….”
渂冥大师提及先皇,眼眸红酸,闭上了眼。
雅间内的皇帝一袭天青色长衫,不动如山,也跟着泪光闪闪。
整个太和楼陷入了一片哀叹中。
直到颜衍忍不住出口喊道:“喂,老头子啊,那到底她们俩谁的答案正确啊!”
“是啊是啊!”大家都附和问,看样子好像慕华答对的可能比较对啊。
渂冥大师用衣袖擦了浊泪,瞅了一眼面前那空白的答卷随后看向默不作声的程筠。
“毕姑娘,你为何交了一张白卷呢!”
“啊?“
“空卷?”
大家唏嘘一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会答也可以随便写个答案哪!
程筠这才站了起来,原本下意识想拱手,后及时察觉连忙双手合在腹前行了一个女礼。
她刚刚在喉咙处动了些手脚,此刻显得声音纤细些。
“我并非白卷,我的答案便是二人皆没有抵达武都郡!“
“!!!?”
什么?
一阵阵质疑声唏嘘声倒灌出来,就是颜衍也不能忍了。
“为什么呀?”他趴在第三楼的雅间口瞪着程筠。
渂冥大师摸着胡须,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也略略有几分探究和狐疑。
“请细说来!”
程筠淡淡回道:“我父亲是川蜀官吏,管辖文书典籍,我曾读过不少地方志和官家文书,据记载,乾嘉三年六月,大雨连袭,大师从稷山搭上一支商队,做上人家快马半月抵达秦州,只是突遇山体滑坡,被阻断了路,大师感慨这是老天要拦阻您,您便顺从天意留在了秦州。”
“先皇从稷山出发后,用那匹赤兔马奔驰了四日,过了武关,绕过商洛,快要往汉中方向奔去时,听闻襄阳夏口暴雨,百姓罹难,先皇怀仁德之心,将苍生社稷背负在身,不再顾友人戏约,而是带着人一路南下襄阳和夏口救灾,先皇之胸怀还真是无人能及!”
程筠说完后,整个太和楼好一会都没有半点声音。
无论是王晗或慕华,抑或是那两位副考官,乃至雅间内的皇帝,大家都惊掉了下巴,也都震撼不已。
而最震撼的莫过于渂冥大师本人。
他缓缓起身,眼眸悸动得如翻滚着一股热浪,他征征望着程筠,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她说的跟亲眼所见一样?
她是谁?
真的只是川蜀一介普通官宦小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