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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肖锋:在中国如果是用最常识的一种判断,比如说我们注重这种基本面的分析,那么我急功近利点问教授一个问题,这一波行情现在又是重上3000点,有这种基本面的支撑吗?
郎咸平:这次股票价格的上升有两个原因,有两笔资金进入:第一个是信贷资金进入;第二个就是实体经济不做了跑去做虚拟经济。所以跟美国是不一样的,人家是靠利润,然后靠现金流创造出一个股价。
王牧笛:但是巴菲特对于一个跟美国市场不一样的中国市场格外感兴趣,包括之前的中石油,这是他买的第一只中国股票,后来他又看上了港股“比亚迪”,说那个比亚迪老板王传福是杰克·韦尔奇和爱迪生的联合体。
郎咸平:他们都很客气,外国人讲话都很客气,不要把这话就这么去解读,这就是美国人的文化,他们美国人就是这个样子。比如说他看到你会说,“哎呀,你长得好帅啊,你的小孩子好漂亮啊。”他就是一个喜欢夸人的民族,不要把它当真,比如说像我的儿子长得就很丑,外国人看到我儿子就说:“你儿子好漂亮。”我说:“算了,算了,这吹什么嘛。”所以人家很客气,我们要多理解别人,多理解别人的客气,不要自己感觉太好了。
王牧笛:但是他投资比亚迪这个事被外界分析得很多,为什么呢?因为这个事件好像跟他以前的,包括刚才咱们讲的长期持有,关注那些消费垄断型或者资源垄断型的、绩效好的企业不太一样,这次他首先是关注了一只高科技的股,然后进入一个他不熟悉的领域。刚才说他经常做他熟悉的事情,比亚迪他哪里熟悉啊,所以好多人说巴菲特的投资策略在变化。
光环下的快乐小老头
巴菲特的快乐不仅仅是炒股上的快乐,还源于对国家、民族的责任感。
闫肖锋:说不定他在家里面已经研究了一个人高的资料了,所以我觉得现在不能去妄做判断,他是不是对这个行业有了解。作为股民来说实际上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一个心结打不开,就是不管赚了赔了最后结果都是不高兴。赚了,觉得赚得太少了,你看谁谁谁做的那一把,一把就把一辈子的钱都赚回来了;赔了就更不高兴。
郎咸平:我们就是一个不高兴的民族,你看网上到处都是火暴吃饭,他吃饭都不快乐。我们不是一个快乐的民族。
闫肖锋:这恐怕是一个更大的问题。
郎咸平:我想这回到文化层面上,我们就是这样一个民族,就是非常急功近利、投机取巧且非常地浮躁。我们都没有想到从基础,像巴菲特那样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把每一步都做好,我们不这么考虑问题的。
王牧笛:中国人徒有的这种“巴菲特情结”是打不开刚才你所说的心结的。巴菲特最关键的是什么?比如说专注,他对市场长时间的专注,中国的投资者做不到。
郎咸平:那是脚踏实地,我们是不太关注的。
闫肖锋:而且他从做股票这件事里面得到了快乐,这一点我觉得我们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王牧笛:中国股民得到的是疯狂。
闫肖锋:都得不到快乐,他就能得到快乐,这一点我非常佩服。
王牧笛:他就是一个快乐的老头。
闫肖锋:所以我说在“世界第二富豪”和“股神”这些表象下是巴菲特这样一个快乐的小老头,这一面被媒体掩盖了。我们学到的都是巴菲特其他的方面,但我觉得那个小老头更值得学习。
王牧笛:巴菲特在中国人心目中就是长期持有,人家巴菲特是低价地长期持有,中国人是高价地长期持有。
郎咸平:其实你想想看,巴菲特的快乐还不仅仅是炒股的快乐,而且他对国家、民族的那种责任感,也让他很快乐,这就是我们没有的。我举个例子,在2001年的时候小布什总统一上任就提出一个方案——减免遗产税,如果是按照我们这个民族来想的话,那巴菲特同志应该是兴奋得不得了啊。
闫肖锋:但是他和比尔·盖茨两个人联合抵制。
郎咸平:对,结果你发现比尔·盖茨、巴菲特、洛克菲勒家族还有索罗斯120个美国企业家联合抵制,这是不可想象的。他们在《纽约时报》登了文章,标题就是“请向我收税”,里面讲到,美国这个国家的伟大就寄托在我们一个长久的竞争力,而这种不向我们收遗产税的办法将使得我们的下一代不劳而获,而我们下一代的不劳而获将使得美国的竞争力长久丧失,因此我们不能同意。
闫肖锋:这个“真经”被段永平在上一次吃饭的时候取到了,他就对媒体说:“我得到了一个最大的结果就是,我要学巴菲特和比尔·盖茨不给孩子留遗产。”他还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我要是把遗产留给我的子女,那我不是剥夺了他们获取财富的快乐吗?”
王牧笛:你看巴菲特把大量的钱——300多亿美元,投到了比尔·盖茨的基金会,他说:“我这是把钱都用到了最该用的地方。”而中国企业家这就不学了,慈善他就不学了。
郎咸平:你看巴菲特对于国家、民族的责任,他是快乐的;对于他的工作,他是快乐的;对于他做的一切,他是快乐的。他不把快乐寄托在悍马车上,寄托在大房子上。
闫肖锋:一个小福特他就快乐了。
郎咸平:他就很快乐啦,因为他就是一个快乐的人,因为他的人生目标跟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这个民族其实很可怜,我们很多人去庙里面求神拜佛,那都是跟菩萨做生意,“菩萨啊,你保佑我赚这笔,我给你重塑金身”。
王牧笛:我烧一炷高香,换来一个保佑。
郎咸平:这就是我们和巴菲特心态的不一样。
闫肖锋:有一个记者去采访他的时候就记录了一个场景:中国的一个女企业家给他带了一件西服,实际上也有做广告的意思,巴菲特并不去说:“你给我一件西服有什么意图?”他马上就穿上,而且穿上以后说:“这么合适!”高兴得像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而且是发自内心的。人们后来就问他:“你是如何有这么一种年轻的快乐的心态的?”他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话是一辈子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第二句话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做事。这两点老巴他都做到了。
王牧笛:不过这个快乐老头在这个金融危机之下也遇到了麻烦。
郎咸平:他不会因此而不快乐。
王牧笛:他把这个快乐化解为自嘲。他这个公司每年都有个例行的股东大会,今年是5月2号开的,每年这个股东大会之前都有一个例行的视频背景资料,他都要扮演一个角色。今年他扮演的是什么呢?叫床垫推销员,一个中年妇女去买床垫,他上去推销,说:“你要什么样的品质啊?”中年妇女说:“我要的是持久、安全、有保障。”这就表示巴菲特持股的特点。巴菲特说:“那我就向你推荐沃伦·巴菲特床垫。”那个妇女就上去躺了一下,说:“不行,你这个床垫起伏太久弹性太差。”巴菲特就利用这个背景资料来表示,去年是他这个公司——伯克希尔·哈撒韦——投资最失败的一年。你看这老头的这种自嘲方式。
郎咸平:这是美国人的幽默,你刚刚讲的巴菲特的快乐,其实他不是一个特例,这在美国是很普遍的。
“股神”之本质
美国政府所孕育出的稳定的股市,加上巴菲特的“常识”,才孕育出巴菲特的成功。
王牧笛:现在有人在网上发了一个邀请,说:“如果给你200万,你跟巴菲特吃饭,你想问什么问题?”因为段永平问了几个问题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闫肖锋:包括哪只股票会抛。
王牧笛:对。“权力之屋”的这顿饭有一个明文规定:谈论除个股之外的任何话题。不谈个股跟教授一样,教授也不谈论个股。
郎咸平:不谈论个股,我不能当股评家。但是我每一次出去演讲都会碰到巴菲特碰到的问题,那就是“郎教授,什么时候抄底啊?什么时候该抛啊?”
王牧笛:刚才说的“给你200万,你问什么问题”,有人就问:“请问巴菲特先生,你怎么看待你作为‘股神’在这次金融危机中的惨败?”现在很多人都在关注“股神”这次金融危机之下损失了163亿美元的事。美国排了一个榜叫“金融危机之下十大输家排行榜”,他排第三,一个拥有常识的人、一个拥有如此多炒股经验的人在这次金融危机中竟然也都搞不定、摆不平吗?
郎咸平:又不是光他亏损,李嘉诚照样亏损上千亿啊!都是一样的。但是我们就很容易用一个短期的眼光去评判一个长期的投资,这就是没看到他的本质了,他本来就是做一个长期投资的人。
王牧笛:其实很多人说,巴菲特并没有超越任何华尔街的精英,他的老师格雷厄姆是华尔街的教父,巴菲特自己也说自己是格雷厄姆的85%加费雪的15%的一个结合体。巴菲特所有的投资的理念都没有超越这些人,他所做的依然是前辈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把它做到了极端。
郎咸平:更坚持。因为就这么几个定理,你在美国这种股票市场,你做这件事情就一定会得到这个结果。其实美国像巴菲特这样的人非常非常的多,他们就是找到好的公司、有潜力的公司长期持有。
王牧笛:现在大家很关注巴菲特的投资方向,“股神”在这次金融海啸中惨败,现在要怎样崛起。他说中国广大农村地区对电是很有需求的,所以要大量持有中国的低价电网设备股。
闫肖锋:他这些基本判断,我觉得都很靠谱。实际上很多人也都看到了,当然没有像巴菲特这么坚持,也没有看得那么透。
郎咸平:其实你刚才讲那个电网的事,我相信我们都知道,但是我们就不会去做,我们情愿今天买明天卖,我们不会看那么远的。
闫肖锋:所以我觉得有时候炒股有点儿像和尚念经——要修炼,修炼到他这个岁数,修炼到他这个境界,真是要经过一番磨难。
王牧笛:所以赵丹阳做的这个事不一定值得称赞,但有句话说的很对,他说:“为什么只跟巴菲特吃饭?我只有37岁,我才经历了一次牛市和熊市的周期,而巴菲特将近80岁了,他经历了多少轮牛市跟熊市的周期啊,他的经验多丰富啊。”所以他是向一个老者求经验,我觉得他这个事说得还是挺对的。
郎咸平:但是不要把巴菲特或者其他类似的美国人的这种投资思维当成一个神话来讲,这里面脱不了美国政府这么多年的努力。
王牧笛:中国投资者是不了解这种国情和这种投资环境与我们的差别的,中国是拜佛人多,知佛人少。中国人会把巴菲特“模型”简化成5+12+8+2——5项投资规律,12项投资要点……
郎咸平:其实没什么复杂的,因为你看在美国这种特殊的股票市场之下,职业经理人赚到钱之后股票市场就以30倍的市盈率来回报全国老百姓。这个股价和你这个公司的基本面一定是挂钩的,因为他的股票是非常有效率地反映你这个实质面的。为什么呢?你不可能不反映啊,你不反映就是犯罪啊。
美国证监会查案,他们有非常严格的法律保证这一切按照这个既定的模型来运作,就是你赚一块钱股票上有什么反应,利润增加了股票增值,利润减少了股票贬值。那么这些变成一般常识之后,巴菲特利用这个常识来图利自己,而这也是大多数美国人做的事情。其实美国政府所孕育出的稳定的股市,长期上涨的股市,配合上巴菲特的“常识”才真正孕育出巴菲特,这才是我们今天讲的结果——巴菲特的本质是什么。
王牧笛:所以他还是一个投资者,而不是一个投机者,而中国的投资者更多的成为一种投机者,进一步说中国的基本面谁看得清啊?
郎咸平:因为我们中国股市根本就没有这一套。
王牧笛:巴菲特的神话不可复制,但是现在可以复制的是什么呢?我要给开头的背景资料加一个后续的注解:这种巴菲特崇拜的心态在被复制。今年6月底,明年的“谁与巴菲特进行午餐约会”的拍卖进行了,这次是168万美元——史上第二高价,目前还不知道是谁,但是媒体猜测又是个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