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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婉婷走进内务司的时候,整个屋子里一片忙碌,所有太监全都在为过今天的制香大会做最后的准备。
来来往往的下人,手里各个抱着大包小提留的礼盒,一边忙着登记,一边急色匆匆的往前走,忙的一派热火朝天。
这时一个小太监带着笑意迎上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奴才给婉婷小主请安,小主今儿怎么有功夫往我们这内务司跑?”
洛婉婷闻言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带着随从径直就往里走,那小太监赶紧迎上来,“小主今儿急匆匆的到底有什么事儿啊?不妨告诉奴才,奴才这就进去跟您汇报一声?”
洛婉婷一心记挂着那五彩云缎和天蚕冰丝,生怕再晚一步就会被骆心安抢走,所以这会儿哪儿有耐心听一个狗奴才在这里说废话,直接不耐烦的抬手把人往旁边狠狠一推,“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挡我的路,你给我靠边站,我要见你们的总管。”
“……可是总管现在正忙着呢,小主您稍安勿躁,奴婢去帮您倒杯茶稍等片刻也好啊。”
可惜,洛婉婷完全不顾这小太监的阻拦,径直就往内务司的内殿闯了进去。
此时内殿里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各位娘娘和小主交过来的礼物,另一边的一张宽大的桌子上,小淳子正拿着长尺指挥着两个太监在布料上测量者尺寸。
只听大门“砰”的一声响,屋子里的人全都吓了一跳,一抬头就发现洛婉婷走了进来。
小淳子瞬间一愣,接着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毕恭毕敬的扣身行礼,“奴才小淳子参见婉婷小主,不知小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小主恕罪。”
总管一跪,整个屋子里的人跟着稀里哗啦的跪了一地,洛婉婷扫了小淳子一眼刚想斥责他怠慢了自己,结果目光扫视四周,瞬间看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散落的十几匹布料和已经快要完工的半成衣裙,当即心头一紧,脸色也跟着变了。
“我有些事情要与淳公公商量,这里其他无关人等就先行退下吧。”
她本来就心急如焚,这会儿看到内务司当真开始缝制衣服了,更是顿觉紧迫,完全没心思寒暄,恨不得把其他人轰走之后立刻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目的。
周围的太监们面面相觑,本来就不知道这位突如其来的“贵客”要干嘛,如今见她把所有人都赶走了,心里更是疑惑,但碍于命令在身,也没再多说什么,全都转身离开。
房门“嘎吱”一声关上了,小淳子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笑着说,“小主您快快请坐,您找奴才究竟所为何事?您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下人来吩咐一声就行了,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
说着他抬手给洛婉婷倒了一杯茶,给足了她面子,这个时候洛婉婷才终于有了点笑模样儿。
“这不是最近你内务司搞了个手艺比试,我琢磨着你这里就会人手不足,所以也就不提前麻烦你了,反正我早晚都得来一趟,今天正好没什么事儿就过来瞧瞧。”
这话说的可谓是滴水不露,既提到了内务司这场比试,又把自己的贪念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只要是个长耳朵的人,这会儿听到她提到这“手艺比试”都该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可小淳子愣了一下接着一拍大腿,“嗨,都怪奴才糊涂,只顾着给心安小主张罗新衣服的事情,忙活的脑袋都不好使了。”
说着他扫了一眼洛婉婷身后那个抱着大箱子的随从,赶紧拿了纸笔笑呵呵地说,“小主您今儿是特意来送呈给皇后娘娘礼物的吧?奴才这就跟您登个记,您真是太有心了,亲自来送礼物的小主可就您这独一份呢,这事儿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心里一定会很高兴。”
一边说他一边往本子上登记,完全没注意到此刻洛婉婷发青的脸色。
若之前听说的骆心安得到了五彩云金和天蚕冰丝,还只是传言的话,这会儿一听这内务司总管的话,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洛婉婷死死地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当场失态,可心里的火气却怎么都压抑不住,果然被骆心安这贱人给捷足先登了!幸好她来的及时,否则真要让这贱人得逞了!
紧紧地攥着拳头,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之后,洛婉婷才笑着拉住小淳子的手说,“公公先别忙着记,我的确是为这次的比试而来,也的确有礼物要交给公公,但这礼可不是给皇后娘娘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洛婉婷的声音轻的几乎如同耳语一般,她杏核一样的桃花眼往小淳子身上一瞟,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转头对随从使了个眼色,接着箱子也随之打开了。
箱子打开的瞬间,即便外面还是青天白日,仍然没盖住里面金灿灿的亮光,小淳子自幼跟着聂暻,之后入宫又一月成了内务司总管,并不是没有见过好东西的人,可以下子看到这么多金银珠宝,还是被恍得眼睛发花。
看到小淳子惊愕的表情,洛婉婷抬袖遮面一笑,柔声说,“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若是公公还看得上眼就请笑纳吧。”
“这无功不受禄,奴才实在不明白小主这是何意?”小淳子艰难的将视线从那箱金银财宝上收回来,脸上的笑意终于敛了起来。
他脸上这一抹挣扎的神色即使稍纵即逝,还是让洛婉婷捕捉到了,她在心里冷哼一声,眼睛都快黏在这一万两上面了,还在这里假正经,果然内务司都是捡钱眼看的狗东西。
心里这样想,面上却仍然带着笑模样,“公公何必让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呢?我以为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虽然你已经开始为心安姐姐张罗这次出席大会的新衣服,但那五彩云缎和天蚕冰丝说到底还是完好无损的,这场比试谁输谁赢不过是你这内务司总管一句话的事情,如果公公肯赏脸的话,婉婷自当感激不尽,这一箱子就当做见面礼送给公公便是,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小淳子的瞳孔骤然一缩,沉默了许久才偏过头,完全不看洛婉婷和那一箱子金银珠宝一眼,沉声道,“如果这就是今日小主驾临内务司的目的,那么您请回吧,比试的规则就是以各位小主和娘娘的手艺一决高低,小主现在要是能交出一件能够服众的礼物,那这五彩云缎和天蚕冰丝,奴才自当双手奉上,至于其他的奴才真是爱莫能助。”
洛婉婷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恨不得直接抽小淳子两个耳光,但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笑着说,“公公这话倒真有意思,说得好像我在逼你一样,我只是说若我赢了比试,会送你这份谢礼,至于究竟如何选择,还得看你自己的意思,我可不会横加干预。”
“只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面,你要是选了心安姐姐,或许良心上过得去,但外面那些传言你不会不知道吧?你把布料送给她就等于坐实了你收受了贿赂,你自己倒是觉得清者自清了,但人家外人可是会背地里戳你脊梁骨,你不仅一分钱好处捞不到还得背一身骂名,但你要是选择了我,那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这宫里既没人嚼我舌根,也没人真的监督你一定要选谁,到时候大家发现获胜的不是心安姐姐,没准还会说夸你一句刚正不阿,你既赢了好名声,还在我这里有一箱子真金白银可以拿,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说之前小淳子还有几分坚持的话,这会儿听了这话瞬间就动摇了。
说他不爱财那肯定不可能,但跟金银财宝相比他更看重自己的名声,他刚升任内务司总管没多久,正是根基不稳人心散漫的时候,若是再因为骆心安背上一个收受贿赂的骂名,万一闹到皇上皇后那里,别提是现在这“官位”就算是小命都恐怕不保啊。
一看他眼睛里挣扎的神色,洛婉婷笑容更甚,继续煽风点火,语重心长的说,“淳公公,我跟你说的都是心里话,你又不是秀女,总不能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宫中吧?你有了我这笔钱,纵然是日后离开皇宫,也足够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到那时做点买卖,自己给自己做主,不是比当一辈子奴才强多了?”
这一句话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打碎了小淳子的坚持,他闭上眼睛最终深吸一口气,最终点了点头,“成交,希望婉婷小主也能遵守自己的诺言,说到做到。”
洛婉婷瞬间心花怒放,果然她没有猜错,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内务司这认钱不认人的地方。
“那是当然,现在这箱子里的东西都归你了淳公公。”她将箱子往前一推,脸上露出如愿以偿的笑容,一想起那两块价值连城的布料终于落在了自己手里,她的两只眼睛都在放光,好像已经想象到制香大会那天自己光芒四射的样子。
深夜,敛华宫。
小淳子掀开身上的黑色斗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闪进来两个影卫,手里还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王妃,果然一切都不出您的所料,奴才把您赢得比试的消息往外一散布,洛婉婷立刻就坐不住来收买奴才了,这些就是她今天给奴才送来的财物,一分不少全都在这里。”
一听这话,骆心安骆放下嚼得正起劲的酸苹果,扫了一眼那沉的得两个影卫才扛得动的金银财宝,挑眉一笑,“嚯,我这个四妹还挺有钱的嘛,全部家当竟然有一万多两,比我这个当姐姐未来几十年的所有俸禄加起来还多。”
旁边的宝珠听了这话,忍不住在心里吐舌头,小姐您怎么好意思说人家比你有钱,整个靖王府的金库都是您的好不好,在宫里你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旁边的小淳子没注意到宝珠的脸色,惊讶的问道,“王妃,您怎么就那么笃定这是洛婉婷的全部家当?她不至于为了两块布料下这么大的赌注吧?”
骆心安摇了摇手指头,似笑非笑的说,“你错了,这种事她一定干得出来。”
“我太了解她这个人了,如果这次跟她竞争的人不是我,没准她还会有几分理智,可她以前已经在我身上吃过太多的闷亏,心里堵得那口气都快让她心理扭曲了,所以只要有一线能打压我的机会,她都不可能放过,更何况这一次还有一个制香大会,她不对付我也会想尽其他办法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只不过……”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接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
“她一直以为这场比试是皇上的意思,却不知道这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骗局,一个我故意用舆论炒出来的噱头,内务府压根就没有什么手艺比试,那两块布料也是我给她准备的鱼饵,就等她今天乖乖的上钩。”
提到这个,旁边的小淳子实在憋不住开了口,“王妃,奴才还是不明白,天下好布料多的是,您何必把王爷送您的这两块布料拿出来当鱼饵,整个大晟可一共就这五块啊,您送给了她,自己穿什么?”
一听这个,宝珠和宝珍同时瞪大了眼睛:什么?这五彩云缎和天蚕冰丝竟然不是存在宫里的那块,而是靖王爷手里那一块!?
两个人瞬间凌乱了,脑袋当场当机,琢磨了好久才猛地反应过来。
原来从始至终内务府就没打算交出这两块布料,不仅是因为这布料价值连城,不可能这样随意送人,更因为这场“比试”皇上和皇后压根就不知道,只是小姐故意传出去刺激引诱洛婉婷上钩的“流言蜚语”。
这样一来,不仅洛婉婷会乖乖的踏入她设置的陷阱,而且一旦暴露了计划被皇上追究起来,只要内务司把两块布料往外一摆,谁也没法把脏水泼到骆心安身上,谁让这场“流言蜚语”里面她自己也是“受害者”呢。
宝珠和宝珍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样环环相扣进退自如的妙计,恐怕也只有小姐这样的脑袋才能想得出来。
不过佩服归佩服,两个小丫头还是觉得有点不甘心,“真是便宜那洛婉婷了,本来是王爷送给您的东西,就这样白白被她占了便宜,亏小姐您也舍得。”
骆心安赶紧笑着举手澄清,“这事可跟我没关系,是阿暻听说了我的计划,自告奋勇的将这宝贝拿出来的,我也很肉疼好不好。”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既然下了这么大的血本了,我要是再不来点狠得,让她永世不能超生,岂不是很对不起家里那个败家老头子?”
说完这话骆心安狡黠一笑,满眼里都是精明,而远在宫外的靖王府里,某个败家老头子却狠狠的打了个喷嚏,瘫着脸揉了揉鼻子暗骂一声:王妃还有完没完,总是在半夜三更想念本王,真是磨人的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