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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他派人百般打探这女子的来历跟喜好,来历到是知之甚少,只探的她的芳名叫叶清怡,她有一弟弟,风流倜傥,桀骜不驯,还跟王妙音关系斐然,当时他虽然不算位高权重,但也是有官职在身的,却打探不出这三个人的来历,心中更是生疑不少,追求那女子的兴致也高了。
虽然对这叶清怡知之不多,但叶清怡的喜好还是探知来少许,于是他连番制造巧遇,可谓用尽了追求女子的手段,最终她是对自己动了心,而他也沉溺其中不能自拔,索性弄巧成拙,他们就成了亲。
他这夫人娶到家里,他才发现真是无意中获得珍宝,当时他身任刑部侍郎之职,总有复杂的案件找上门,每当他为此烦忧时,他夫人寥寥几句话的点播,便可让他抓住案子的关键,屡破了奇案无数,官职自然一升再升。
但官场就是这样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仅靠能力没有关系就会遇到瓶颈,当时宋太师有一小女儿对他颇有情意,扬言非他不嫁,在家里寻死觅活的,闹的家里人没办法,在朝中不少同僚都那此事打趣他,说他长了一张祸害女子的风流脸,他不以为然一笑了之。
宋太师当时沉下一张脸,在一个下朝后的早上,私下将他叫到一旁,说若是他能娶了宋太师的小女,宋太师便送他在仕途更上一层。宋太师看出他犹豫了,便再次给他诱惑说,知道他家里已有贤妻,他家小女嫁过去可做委身做妾,只要他别太冷落了就好。
宋太师的大女儿是当朝皇后,虽然皇上对皇后不算恩宠,但却敬重,而且宫中只有一位皇子,还是皇后所出,不出意外,日后但皇上太后都是跟宋家渊源颇深,这个高枝攀附好了,那他的前途可谓无量,说不动心,是假的。
那时他与夫人成亲不过两载,琛儿刚刚出生不久,他回府后碾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心中一直在揣摩着宋太师的话,他规劝自己,若是不答应,怕是他的仕途到此为止不说,还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虽有重重忧虑,但他心中早有了取舍妥协,却不知该如何跟夫人开口。
或许女人天生就有预感,那夜,她哄睡了琛儿,躺在他身侧,神情肃穆,眸含微光,几次欲言又止后,突然开口问了他一句。
“我们成亲多久了?”
当时他心思不再此处,还在心中思忖着措辞,如何说才可以让夫人欣然接受,当时便随口敷衍的说了一句。
“有两年了罢?”
当时他夫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翻身过去背对了他,他察觉到了夫人的反常跟落寞,因为心中有其他事情,便没有出声去安慰,但过了片刻,他听到夫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两年了,是该厌了?”
当时他有些心虚的皱了皱眉,转头去看她,却只看到一个背影,跟颤动的眼睫,她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当时他便想起自己跟朋友喝酒时说过一句,他对一个女子的兴趣,不超两年。
“怡儿你说什么?”
当时她许久没有搭他的话,让当时的他怀疑钢材是不是幻听了,或者她此时睡着了,不曾听到他问她的话,正当他躺下决定明日再说时,突然听到夫人又叹息了一声。
“你不用为难,也不用顾及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那时她扯住云被将自己包裹起来,身体瑟瑟发抖着,他不发言的将她抱在怀里,心中百感交集。想说即使娶了别人,他对她依旧如初;他想跟她说,对她他从来没有厌倦过;他想跟她说很多很多,最后却一个字也没有开口,只是抱着她,两个人皆是不再说一个字,却也都是一夜不眠。
一个月后,宋家那位小姐宋詞进了门,虽然位份是妾,却在府中飞扬跋扈,趾高气扬,频繁的找清怡的麻烦,每次只要他去清怡房里一次,她都要在府中大闹一场,为了不给清怡招惹麻烦,他便不敢去了。只是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便立在碧玉园外侧,透过窗棂,看看她走动的身影,想来那时他也算情痴吧。
但这依旧没有让宋家那个祖宗消停,当时他便想着,既然你愿意斗,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于是他开始频繁的,娶进府各色各样年轻貌美的女子,好让宋家那姑奶奶转移注意力,给清怡些安生日子过,或许起初他真是这样想的,但后来品尝到此中乐趣,便荒唐的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有了右相府这一院子的美妾。
后来宋家莫名其妙的出了事情,被满门抄斩,连当今的太后都被打入了冷宫,上吊身亡,好在他提前听到风声,找了个由头,在宋家出事之前将这惹不起的二夫人休出了门,连带她生的那个儿子也断绝了关系,才躲过了一劫。
“相爷,您来了,我去告诉夫人?”
碧玉园的柳儿窥见门外有一人影,便出来探看,发现了右相,不等右相搭话,便兴冲冲的进了门去,右相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如此娴静的性子,怎么园子里的丫头却毛躁,右相不等夫人出来迎接,便抬腿踏了进去,因为他知道,他夫人不会像其它那些女人,欢天喜地的迎他。
他似乎有些年头没有进过这碧玉园了,起先是因为怕给她招惹麻烦,后来是心中有愧,不敢来,再后来怕是自己都忘却了,该来看一看,这个陪他走过风风雨雨,助他仕途平顺的女子。
进门的那颗柳树有一道碗口大的伤疤,他记得似乎是清怡怀上慕珏的时候,他那二夫人找人要砍掉这碧玉园的柳树,这些年来,那是他第一次见清怡动怒,甩手给了他那二夫人一巴掌,他那二夫人捧着一张夸张的脸,找他苦恼不止,他一连去了她那里足有一个月,才平复了此事。
其实依她的心智,怎会斗不过那个没有头脑的女人,只是她心气高,不屑与那个女人计较,也因为他还仰仗了宋家,她不想让自己太过为难,这些年她的确受了不少的委屈,细想起来,还真是亏欠了她不少。
右相进门时看到叶清怡立在桌案前放下了手中的笔,见他走了进来,从容的笑了笑,若非时过境迁经历许多,右相恍然觉得,此时有些像他们新婚不久的画面,她画画,他题字,才子佳人,羡煞旁人。
“在做什么?”
右相缓缓走向前去,柳儿识趣的退了出去,满脸都是得意的笑,恨不得跳到房梁上,大喊一声相爷来了碧玉园。柳儿出去后,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右相跟右相夫人两个人。
“珏儿去了李斯先生哪里求学,我便清闲了下来,漫漫长夜,总得寻点事情打发时间不是。”
桌案前摆着一张宣纸,宣纸上有墨迹未干的几行小字,那小字写的极其漂亮,这世人都夸瑶台碧池赠锦月的字迹如何如何的好,却不知锦月哪一手的好字是她教会的,就像这世人不知,曾经被誉为天才少年的灵空公子那满腹经纶的才学,也是她教的,若不是困在这一方庭院里,或者她是一个男儿人,怕是朝中必有她一方天地。
“云髻坠,凤钗垂。髻坠钗垂无力,枕函欹。翡翠屏深月落,漏依依。说尽人间天上,两心知。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右相缓缓念出那桌案上的字,心中颇为感慨,这些年他因为心中有愧,总是不敢来看她,因为他心中怕着,她会怨恨他。他总觉得不见,就可以欺瞒自己所做的一切皆是有情可原,如今看来她心中还如初一般的干净,不存一丝一毫的怨恨。
“这些年苦来你了?”
右相回握了右相夫人的手,右相夫人淡淡的笑了笑,将手从右相手中抽出,将桌案上的宣纸收了起来,右相突然觉得,这样清淡的她,真的是对他情深意重吗,为何从不曾见过她吃醋,是不是因为不在乎。
“我再苦也抵不上你追逐名利苦吧?”
对于自己官场的事,她这还是第一次出言去说,但她说一句,比别人指责上千万句还让他痛心,他一直以为,她不言语,便是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份理解给力无限的动力,如今右相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
“琛儿的事,你还怪我吧?”
右相夫人将手中的宣纸叠好后,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静谧的目光落在前方,右相看不出她看的是什么地方,难神情空洞的有些让人抓不住。
“相爷,琛儿的事情,我可以当作是一场意外,也是他的命。你追名逐利做什么,我都不在乎,也都随你,但你能不能放过月牙儿,别把她当筹码,压在那暗无天日的皇城里?”
右相好不容易被挑起的愧疚之心,在右相夫人几句话中冲散的了无痕迹,他突然觉得,或许右相夫人心理,他一直没什么重量,所以这些年,她不争风不吃醋,随他如何折腾,都守着自己的本心,或许她从来不曾把他当回事。
“妇人之见,母仪天下有何不好?你看当初的宋府?”
说到宋府,右相夫人拧眉看了过去,看的右相有些许心虚,此时怎么突然扯到宋家了,于是将话截止在口中片刻,方接着说道。
“月儿有母仪天下的风姿,全是你教导有方,等她入宫为后时,我会感激你的,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右相朝外走,右相夫人缓闭双眸,两行清泪从眸中流出来,右相沉毅的余光窥到,心中暗暗生出一度酸涩,却也只是一晃,便迈出门去,看着满空的星辰,暗暗叹息了一把,他有一院子的贤妻美妾,此刻却不知该落脚到何处,才能填补空缺下来的一颗心。
“夫人,相爷怎么走了?”
柳儿端来几碟茶点过来时,右相已经走出了碧玉园,柳儿只窥见他一抹飘散的衣襟,心中讪讪的进来屋,满是不高兴。
因着小姐,府中上上下下没有人敢对碧玉园做些什么,但相爷长达五六年不曾来过,府中上上下下早就在背地里冷嘲热讽着,说夫人不得相爷的心,等小姐出阁了,这右相府的女主早晚是要换的。
柳儿今日撞见右相过来,心想着右相若是留下过夜,那明日她定当趾高气昂的让府中人知道,看她们还敢不敢说夫人不得相爷的心,却不曾想她端个茶点的功夫,相爷便走了,怎不让她心中气恼。
“该走的,总归是留不住的,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区别,随他去吧。”
右相夫人依旧是柳儿见惯了的平静面容,只是她伸手捧掉了蜡烛上的灯罩,将手中刚写的那一副字,凑近到烛光前,燃着了,丢进了火盆了。
“夫人,这字您写了许久,怎么烧了?”
柳儿将手中端着的茶点放下,满脸不解的看着右相夫人,从她进府也有些年头了,总看不出夫人对什么上过心。右相来,她可以恬淡的做个贤妻,不见得有多欢喜,右相不来,她便看书,赏花,也不见有什么悲悯。
“该看过的人,看过了,留着也没什么用?”
右相夫人的眸光被火盆里燃着的宣纸照的盈盈发亮,柳儿突然觉得,夫人好像知晓相爷会来似的,突然吩咐她摆上宣纸写字,但怎么可能的,相爷是一时兴起闲逛到这里的。
稀薄的窗纸上投下一根柳枝,没有了郁郁葱葱的枝叶,看上去颇为凄凉,待那火盆里的宣纸烧完,柳儿听到右相夫人轻轻叹息了一声,坐在桌案前呆呆的望着外面,她便不敢再多说什么,轻声的退了出去。
寂寥的夜晚除了能听到蜡烛滋滋波波的燃烧声,便是风吹窗棂的敲打声,右相夫人突然想到多年前,叶天泽绕在她耳边的那句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