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误了时间

隐士记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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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少华对梅县班子的处理问题,想了两天,他一笔一画地在笔记本上做了一个初步的方案,胡国圣撤职,留党察看一年,朱齐,开除公职、党籍,移交检察院以渎职罪论处,其他的县委政府领导也是从重处理,撤职的三位,移交检察院的两位。

    宋刚听黄涛简单介绍了汪少华拿出的这个处分方案后,吓了一跳,这也太重了一点吧,简直是不分青红皂白了。朱齐,一个多么本分勤劳的干部,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蹲几年牢房?

    宋刚在家休息也不得安宁,来往的客人多,使得家里似乎成了宾馆,住了两天,他只好又起程回了临江市,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韩斌又成了大忙人,手机响个不停,都是预约来见宋刚的。韩斌最近觉得宋刚有些改变,过去很干脆地说“不见”的话,最近明显的少了,他有空就尽量地接见那些人。

    另一个人也惊奇地突然发现,宋刚有异象,这人就是汪少华。他在想,最近,怎么这么多人往宋刚那里跑?难道这些人不知道他就要离职了吗?至少不是临江的市长了,犯得着这么去巴结他?

    突然,汪少华想起了一件事,最近往自己这里来汇报工作的人突然变少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想没事,一想吓一跳,难道宋刚不会被“安置”?临江的市长仍然会是他,原来的担忧看来真值得担忧了。可是,他通过朋友在省里面打探,宋刚的确打了辞呈,省委也正准备给他处分,甚至还在考虑他的工作安排问题,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汪少华又稍稍放了一些心。他现在宁愿由黄涛当市长,也不想宋刚多干一天了,有他在,如芒刺在背,难受的很。本来,他想等宋刚处分了后再对梅县的班子作调整,可省委在催了,不赶紧处理了会挨骂的了,省里还等着向中央交差呢。

    汪少华把他的建议给了宋刚一份,宋刚看了看,不由得眉头紧皱,他想,你汪少华也真下得狠手,有我在市里面担了这份责任,你倒是太平无事了,可你也做得出,对下面的人可毫不客气,真正有责任的人现在都已经被关起来了,负有领导责任的,你也该分清是非,胡国圣、朱齐来梅县有多久?不到一年时间,撤职和蹲牢房那也太过了一些,冤也不能冤得六月雪吧?宋刚说:“这份方案,处分太重了,希望书记适当地减轻点。”

    “过了吗?他们出这么大的事,省市两级也被他们连累了,这处分不过,应该还要重一些就好。”汪少华说。

    “这是我个人的意思,看看其他同志的意见吧。”宋刚不想和他争吵。

    “那好吧。看看其他同志的意见,但我们总得给省里一个满意的答复,太轻了省里这一关肯定过不了,别说省里,就是舆论这一关也没法过。”汪少华是知道媒体的厉害的。心想,要不是那姓瞿的记者,哪会有现在这事。当然,他内心又很感激瞿记,没有瞿记者,哪有宋刚要走的可能性?

    在征求意见时,汪少华几乎是处处碰钉子,除林德才大致同意这一方案外,其他没有哪位常委赞成他的这一方案。等一个个被他叫道办公室来的人出去后,他气恼地把这个方案丢在地上,恶狠狠地在这个方案上吐了一口唾沫,嘴里嘟哝道:“宋刚,宋刚,他娘的,都是你宋刚在作怪。你等着,我要好好看看你滚蛋后的倒霉相。”他真的会滚蛋吗?他又开始琢磨了。最近,特别是这两天,他琢磨得有些心痛,隐隐约约感觉到宋刚不会走。宋刚会走吗?他痛苦地问着自己。

    宋刚走不走,不是汪少华一时琢磨得出的事,想多了也没有用,干脆不想了。还是梅县的班子问题,既然这么多常委不同意,他只好又仔细琢磨了一回。已经迫在眉睫,需要讨论了,他做了适当的调整,这次非通过不行。

    常委会又进行了一次初步讨论,汪少华很失望,他的方案,曹翰墨反对,林德才支持,其他的人以沉默抗议。说是沉默也不是不说话,话说了,比较泛,没说支持也没说反对,只是说现在的官员也难当,责任追究起来,于法应当,于理不合。官运好的,一马平川,一路过来春光明媚;官运差的,一夜之间大难临头,摔得粉身碎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林德才说:“我支持应该从重从严处理,这样严重的事,出在我们临江市是严重的失职,我赞成这个方案。”

    曹翰墨说:“我认为什么事都应该以事实为依据,有直接责任的人都已经负了责了,间接责任还是不要这么重。假如胡国圣和朱齐等知情的话,那是应该负责的,可是,他们来梅县的时间实在是有限。再说,梅县的班子好容易有今天这样子。我不赞成处理太过分了。”

    宋刚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他想,林德才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自己怎么放荡都行,对别人就这么刻薄。

    汪少华知道不会有更多的人支持他的方案了,气恼地说,组织部拿个方案吧,尽快,加点班吧,最近两天把这事处理了,我还要到省里面汇报。

    中午,又没有饭局,汪少华很愤怒。过去,请他吃饭的人要排队,最近突然就少了,莫名其妙的就少了。“他娘的,看来不重振威风是不行了,都背离老子而去。宋刚不走,真他娘的日子难过。不走?老子想办法让你走。”他自个儿嘟哝道。

    中午,汪少华没有饭局,就在娟儿那里睡了一觉。临睡时吃了点安眠药,汪少华睡得很死,连调到震动音的手机响了很久也没听到。

    一觉醒来,窗户外已经是夜色蒙蒙。汪少华一看自己的手机,时间已经七点多了,早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又一看,心里有些紧张,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办公室和他的秘书打来的。他赶紧拨通了秘书的电话,“有什么事吗?小刘。”

    小刘说:“省委来电话,要您今晚上到省里去,李有钧省长要找您谈话。时间是晚上八点,现在已经迟了,怎么办呢?是不是请个假?”

    “那怎么行?不能请假,我就去。你赶快要小李来接我,他知道我在哪里。”汪少华一边急忙穿衣服,一边对他的秘书说。

    “小李也把机关了,不知道哪里疯去了。我调一部警车来送算了,您在哪里呢?”小刘问。

    汪少华傻了,这怎么可以让他知道呢?忙说:“算了,你要警车在市委门口等吧,我就过来。”说完,又对娟儿说,“你快送我到市委附近吧。这小李不知哪里去了?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让他知道一些我们俩的事,他就狂起来,真是的,怎么可以关机呢?”

    娟儿说:“我知道他在哪里,我把他叫过来吧。”说完,打了个电话。汪少华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娟儿咯咯地笑着说,“我们是女子与小人嘛,一类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汪少华忙说:“别生气,我不是说你,你不同,你是真心的对我好。这是孔夫子的一句话。”

    娟儿说:“我知道,‘近则不逊、远则生怨’。我为什么知道是小李在哪里?上梁不正下梁歪呗,他还不是跟我的一个服务员好上了?你一到我这里,他就会去陪小沈。”

    “小沈跟他好?我们的事小李不会告诉她吧?”汪少华问了一句很愚蠢的话。

    娟儿正准备说,楼下的车子按响了喇叭,“快去,快去,小李已经在楼下了。”娟儿一边说,一边把茶杯端给汪少华喝了口茶,“你还没吃饭,路上随便买点东西吃算了。”

    汪少华对娟儿裸露的身子来不及再摸一摸了,急急忙忙就下楼去了。

    “到省政府。要快点,已经迟到了。”汪少华上车后对司机小李说,“你到哪儿去了?怎么把手机也关了呢?要是曹翰墨秘书长知道你关机了,肯定会要处罚你的。”

    小李有些油渣,嬉皮笑脸地说:“没事,娟姐知道我在哪里就行了。我一般都会在神怡茶语等你的。”

    “你跟小沈好?”汪少华斜着眼看着小李问。“没有的事,娟姐说的吧?真没有这回事,她乱猜的。”小李得意地笑着说。“我不管有没有这事,我和娟儿的事,你可不能乱讲哟。”汪少华说。

    “知道,我这里您就放心吧。我跟几位书记开过车,我从来不会乱讲的,要不我怎么可以长期给书记开车呢?您就放一万个心。”小李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车速。

    汪少华心急如火,几次催小李开快点。这小李车技也确实不赖,一上高速,又来了个一百六十码。在有测速的地段也没有减速,他想,罚钱又不是罚他的。

    来到李有钧办公室,汪少华忙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路上堵车很厉害。李有钧没说他迟到的事,面带微笑地请气喘吁吁的汪少华坐。要是在其他时候,他即使不发脾气,脸色也会不好看,通知晚上八点,现在都已经是九点多了,迟到一个多小时,怎么可能不给点脸色呢?

    汪少华看着面带微笑的李有钧,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想,多半是准备挨中央处分了,在离开之前没必要再做恶人头了。

    “少华,今天要你过来一趟,是想听一听你对文静的看法。”李有钧说。

    这句没头绪的话,让汪少华不好怎么回答,他怔怔地看着李有钧,希望他有所提示。他想,李有钧要为这次梅县的事挑上一肩,张文静坐在岸上,是不是他们之间有了什么意见或者冲突呢?

    这话真不好说,说张文静的好话吧?李有钧会觉得刺耳;说他的坏话吧?今后的顶头上司是张文静,那就更不好轻易得罪了。

    汪少华这种人说话,典型的是以领导的意志为意志的人,领导说好就好,领导说不好就不好,或者说,领导希望听什么话他就说什么话。当年赵高指鹿为马,其实并不稀奇,那些说“马”的后代经过这么多代的繁衍生息,后继有人得很,汪少华的血脉里就可能流有那些说“马”的人的正宗血液。

    可领导已经问了话了,那怎么也得回答几句呀,他装作思考了片刻,说:“省长,作为我们做下属的,平时也就是认真领会和贯彻落实省委政府的指示精神,对文静书记个人嘛,真还没细想过,我……我也不好怎么个回答。嘿嘿,嘿嘿。”他只好“嘿嘿”收场。

    李有钧省长微微一笑,说:“作为下属,一般也不好去评价自己的上司,我理解。你觉得这几年省委的工作作风和工作实绩怎样呢?就是说,你们作为地市一级的负责人,站在自己工作的角度来看,有什么意见和建议?”

    要是在平日里,这话很好回答,一顿颂词不但说得十分顺溜、十分的纯熟、十分的华丽,而且根本不需打什么腹稿,张口就出,张口就来。可今天是个难题,颂词大多,那就是赞扬张文静;说得太少,那一旦传出去,会说我汪少华对省委、政府有意见,省委可不是一个人的省委,其他的领导一起得罪了,那今后自己还怎么混日子?汪少华干笑了几声,说:“省委作为一个领导集体,当然是作风过得硬,成绩显著,……”所有的颂词都冠上一个“集体”,不痛不痒的滑溜溜几句话。

    话不多,特别是今天,真不能多说话。祸从口出病从口入的道理千真万确,几千年不破的真理。当然,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是话越少越好,该在领导面前展现水平的时候,在领导面前唱颂歌的时候,在领导面前表述自己功劳的时候,那是要充分地讲,大讲特讲,夸张地讲。

    李有钧听完汪少华仅仅说了几句圆溜溜的话,他又是微微地笑了笑,说:“少华,那你对宋刚的看法如何?”

    正才是正题,今晚李有钧叫我来就是为这事,汪少华想。可是,今天这话也不好讲,他想,宋刚和李有钧都是去“赴死”的人,是这次梅县事件的替罪羊,说“死人”的坏话总不是件好事,加上李有钧和宋刚都是“同病”,自然也就“相怜”,当然不能在李有钧面前说宋刚的坏话。再说,在他面前说宋刚的坏话有什么用呢?决定宋刚命运的人是张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