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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儿穿着家常衣物,也就没那么多讲究,在巷子口下车,二黑把马交代给车夫,姐弟三个和巧云进来院子,先和喜春嫂子打个招呼,就直奔汤先生的房间。
二黑把冬儿挡在身后,没让她贸然推门,上前敲了敲门,叫了声“汤先生”才推门进去。
汤先生这个时候还真就在家里,正手拿一叠手记,坐在椅子上,看样子是在缅怀过去的时光。
三人一进门,就看见汤先生一脸愁思表情,二黑诧异问道:“汤先生可是遇到了难事?”再看看汤先生手上拿着的一叠松散的手册,有些明白,老爷子大概想起以前了,又问,“还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去京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是二黑和冬儿两个的心意,汤先生也不再纠结此事。见到进门的姐弟三人,很是怅然的收起手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收拾出很久以前的字迹,想起些当年的事情。”
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要远去京城安家,不伤感、没感慨根本不可能。
冬儿放轻松了口气,说道:“以前的事情,无论好坏,都过去了,只要咱们以后过的都是好日子就成,您说是不是。”
汤先生勉强笑了笑,说道:“是啊,说起来,我那些常在一起的老友们,都羡慕老夫有这么好的际遇,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去繁华都城见识一番。”
冬儿等几个和汤先生说话,巧凤去拿碳加进炭炉里,给烧水壶里添水。
冬儿去找汤先生的茶来,又把路上买来的几包小茶点打开,一边往盘碟里放,一边说道:“那是,说起繁华,没有哪里能比得上京城。现成的机会,您若是不去看看,怎么能甘心?”
豆豆跟着二黑坐下,很眼热的应和:“是啊,是啊,汤先生,其实我很想去呢,可是我爹娘不让,”又不满的扫了冬儿和二黑一眼,“他们两个又不肯带着我。我都快气死了。”
汤先生笑了,“你小孩子去京城做什么?二黑和冬儿两个都有事情要做,也没时间照顾你。等你长大了,能做事了,你二哥自然就让你去了。”
冬儿又打开刚才拿进来的一个包袱,“这是我给您做的棉袍,您看,边沿镶了狐狸皮,穿着很暖和呢。”
汤先生接过去,用手摩挲着棉袍光滑面料和柔软蓬松的皮毛,心里感触良多。
想自己土埋半截的人了,多少年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当年那件穿了近十年的棉袍破旧的不成样子,年年计划着攒些银钱,管它新旧还是好歹的,换上一件。可是直到两年前,才是二黑给他换了一件。那件还没落个补丁,这就又有了一件新棉袍,还是这样上好的一件。
二黑笑道:“汤先生,您穿上试试,看合适不,虽然是冬儿做的,我看着针脚还行,看的过眼。”
只要一说起针线,好像是个人就能笑话自己。冬儿愤愤的瞪了二黑一眼,还好很多显眼的地方是乔秀妍帮着缝的。
汤先生把棉袍包起,说道:“不用试了,上次冬儿做的那件长衫就很合适,这件也错不了。”
“唉。”汤先生叹了口气,继续说,“说起来也是我老头子运气好,竟然遇到你们这几个孩子。二黑在京城才落脚,冬儿的身份也容不得有半点差错,我去了就是给你们添麻烦。”
二黑忙说:“哪有什么麻烦,不过是租间房子,我也能多个落脚的地方。房子我已经租好了,我租了个里外间的正房,也是在一个大院子里。我探访过了,院子里的人家都是知根打底的规矩人家,大人孩子都有,您住着也热闹。没准儿,您还能教几个孩子认字做学问。”
汤先生叹道:“你说的简单,哪有那么多像你家那样好学,又知品合性孩子。”杨家不知道哪辈子烧了高香,才养下二黑和冬儿这两个孩子。豆豆是两人的亲弟弟,又是学堂,又是来自己这里做功课,但也仅仅是个普通孩子,根本没法和二黑、冬儿相比。
豆豆吃着就近碟子里煮的绵软的蚕豆,呵呵笑着说:“汤先生您不是一直说,我姐和我气的您脑仁疼吗?”
豆豆的话,立即燃起汤先生的斗志,他撅着胡子怒问:“难道老夫还说错了吗?”
二黑笑道:“您没说错,冬儿她就是不听话、不懂事,总是惹您生气。”又伸手拍了豆豆后脑勺一把,“还有这个小子,每天就知道玩,也不说功课上多用心。”
二黑这里陪着汤先生说话,冬儿和豆豆又去老邻居家里串门,盘旋了近一个时辰,离开的时候,马车的车厢里多了丑丑、翠英和翠英的二弟,车辕上多了翠英大弟。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兰芝家的铺子里吃馄饨。
王管事帮衬着杨家,宴请过冬儿的姐妹、二黑的亲友、杨家的老邻居,冬儿也到了启程的日子。
大早吃过早饭,二黑、冬儿兄妹两个和郑氏、罗氏道别后,杨秀庭和大春另外坐了一辆马车,和二黑带来的侍从们一起,跟着冬儿的马车,往城外而去。
郑氏虽然一直看不惯冬儿的种种做法,但是看着远去的马车,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这个冷情冷性的女子,就这么走了,我算是白养了她。”
罗氏在一旁连忙劝解她:“娘您别难过,二黑不是说,等他们两个呆的安稳下,就接咱们去京城住吗?到时候您就能见到他们兄妹两个了。”
郑氏把眼睛里的湿意憋回去,发狠的说道:“我哪里难过了,我把她养这么大,她都不把我当娘亲,我想她有什么用。”说着话,掉头回屋去了。
廉伯和王管事,以及给冬儿准备的一应物资都在霓霞洗染作坊外的官道上,等着和冬儿一行人会和。
南城门外,二黑和汤先生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和二黑等在一处的还有康二叔夫妇和妮子的马车。
之前一直表现还好的妮子,今天见到冬儿,一句话没说,就扯着冬儿的袖子流下泪来。
冬儿不会安慰人,只是拿着帕子给妮子拭泪,嘴里劝着:“不哭了,你看,这么冷的天,你再哭,脸蛋儿都会被冷风吹皴了。别哭了啊。”
冬儿的劝说一点用没有,妮子的眼泪依然流个不停。冬儿一边给妮子擦拭眼泪,一边看向康二婶求救。
康二婶也舍不得冬儿离开,又心疼自家女儿,“妮子,咱不哭了啊。以后,咱有时间了,去京城看望冬儿。”
冬儿连忙接口说道:“是呢,是呢,你和康二叔、二婶一起去京城,咱们还一起吃、一起住。我和齐姑娘说过了,要是齐十三娘以后去京城,你也可以搭她家的车。好多机会呢。”
众人哄劝,康二叔又催促不要耽误了时辰,妮子才收了泪,和冬儿告别。
二黑和冬儿一行人一路向南往洗染作坊去和廉伯会和,康二叔夫妇则送妮子继续去淑宁女学上学去。
官道旁,廉伯和王管事一起的近十辆马车,以及二十多个从人候在路边,两厢会合,只三言两语互相交代了几句,多的话也不说,当紧的赶路。
十一月已是隆冬时节,官道上只有匆匆的行人,很少看见闲人或者茶棚、食店。一路上地冻山荒,视野极宽、极远,满目的山丘平原见不到一点绿色,入眼的只有线条干净硬朗的山野丘陵。
寒冷的天气似乎已经把大地冻实,极目远望,眼睛还见不到人,就能听到大地传过来回音一般的声音,然后才能看见细小如豆的车马人迹出现在天边那蜿蜒的道路末端。
路上颠簸,炭火用着很是不便,所以只有冬儿和汤先生的车上有个小暖炉,廉伯和王管事车上填个脚炉。其他人都是马车车厢厚实,或者穿的多一些来抵御严寒。
一行人中,冬儿和王嫂子、巧云三个女子在一辆车上。虽然廉伯把冬儿当娇惯女儿家对待,对她们多有照顾,可是,王嫂子和巧云是出身奴仆,吃过苦的,冬儿当然也是苦出身,做惯了活儿的,所以这行程只是枯燥、颠簸了些,还有些气闷,其它的倒还好。
廉伯的年纪仅次于汤先生,可是廉伯每日不闲着,还时常进山里打柴,身体硬朗的很。倒是汤先生一生孤苦漂泊,身体不怎么好,是一行人中,最需要照顾的一个。
由于时间紧,又是严冬时节,路上不好多耽搁,所以路程赶的甚是辛苦。一路上的午饭大都是在路边,就地解决,晚上住宿在村镇,连经过的两座城池也是远远的绕行而过,没有进去盘旋停留片刻。
终于在十一月初九这天申时,冬儿听到从人的喊声,她从车帘的缝隙望出去,远远的看到了京城的雄浑轮廓。
冬儿们的车马刚刚接近都城的城门,就有人迎上来,三个人有老有少,见到廉伯,俱都鞠躬见礼,口称“廉伯”,纷纷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