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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明师继承了他父亲骨子里的正直感,不过他比他父亲好的一点是,为人比较圆滑,能屈能伸,不会一根筋拗到底,宁愿得罪人也不愿意退后半步。
纵然如此,贺明师还是因为“正直”被撸了官,现在这个顾问也是局里的老人看在顾家面子上给他留着的,要真说出个外勤办个事,他都没名正言顺的理由。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这份工作自由度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无所谓,没人管。
这次他去国外查案,查的可不就是赵家人那件事,简单点说,是“非凡”这个公司,以及赵家那位小姐赵子琪到底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竟然放着自家的利益不要而拱手让人。
可惜他大概是时运不济,刚查到些头绪的时候就被人给盯上了,而且在国外不比国内,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遇上个端着枪的,不是说国家管理不当,而是比起国内,犯罪率起码也是要高出一些的,那些人盯上他后也是肆无忌惮。
也是贺明师命硬,没有直接交代在国外。
结果到最后也没查出赵子琪跟“非凡”有什么关系,好像赵子琪真的就只是鬼迷心窍了,才做出背叛自家的事。
收获嘛,还是方洪浩和方洪瀚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特别明显的,这两人分明是针对秦家,买凶杀人、暗中使换,无论是从精神还是肉体上,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仿佛跟秦家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
贺明师也查了秦江海和他的三个子女,不管是秦江海还是他的孩子,又或者是十年前病故的妻子,都没有任何疑点。按理说,生意人是很容易得罪人的,尤其是秦江海能把家业做到今天这般大的,而生意场上交锋,底下各种阴暗手段层出不穷都不少见。秦江海树敌不算多,背后也被人算计过,但拜他良好的人品所赐,基本没有任何危险,加上他做生意有自己的一套,从来也没任何见不得人的手段,账目也是清清楚楚,干净的简直没法挑剔,因而跟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什么的,贺明师觉得像是笑话。
秦江海和他的儿女们都没问题,那么贺明师自然而然将注意力放在了极有可能是杀害方彤军的凶手身上。
然而,到目前为止,他都没确认方彤军的生死,虽然更倾向于方彤军已死,但无凭无据,他都没法指认秦老太。
早年他父亲因为方彤军的事已经焦头烂额了,没想到这事还能跨越几十年一直追查着,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案子还没破。
贺明师认识秦江海,是因为他们曾经打过交道,贺明师想直接上门调查秦老太关于方彤军的事,可惜因为没有证据而被拒之门外。换句话说,其实他们之前的打交道并不怎么友好。
“这些应该是证据,能逮捕他们吗?”秦江海将两份文件完完整整的看完,后问贺明师道。
贺明师从走神的状态回过神来,回答的模棱两可:“我们会派人请他们回来‘协助调查’。”
警方办案,不会将细节透露给市民。
沈画则挑挑眉,道:“我有预感,你们肯定‘请’不到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个感觉。
无论是方洪浩还是方洪瀚,从他们这几次策划要置秦家人于死地这事上看,绝对是狠下了心,虽然都没有得逞,但突然良心发现似乎也不可能。沈画觉得以两人的能力,他们既然露出了马脚,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一旦被抓,报复无法,一定会在此之前就选择隐藏。
贺明师目光幽幽的看着沈画,他没反驳,也没认同,一双棕褐色的眼睛里浮现着深不可测。
……沈画还是说对了,早在发现方洪浩有问题的时候贺明师就已经让人去“请”他,可这个人在国内的活动痕迹简直少得可怜,连联系方式都是假的,他费了一番功夫找到的只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房子,还不是他名下的,而这个叫做方洪浩的美籍华人,早已去了国外。
国外,可当真是一个避难所。
贺明师觉得有些棘手,方洪浩这个人他没有接触过,但是从对方仅有的几次动作中可以判断的出,对方是一个狡猾的老狐狸,狠辣、心思缜密、头脑清晰,这样的人不亚于高智商犯罪分子。
到底是有多大仇呢?贺明师百思不得其解。
“贺先生,你知道方彤军的妻子吗?”沈画在贺明师又不知不觉陷入苦思的沈画开口问道。
“嗯?”贺明师再次回神,“你说什么?”
沈画眉一挑,也没不高兴他的走神,而是把问题又问了一遍。
原本沈画是打算找私家侦探和三子那里给调查的,不过私家侦探什么都没查出来,三子最近接了个单子,整个工作室都处于忙碌状态,与其继续招人花事件去调查,自然还是问贺明师来的更直接,最关键的一点,是贺明师知道原方家当家老爷子发妻的侄女是谁。
贺明师并没有立刻回答沈画,而是在思索要不要将这事跟她说。贺明师跟沈画塞壬打过交道,而且这对小夫妻对秦老太和方彤军的事情也了解得多,秦江海……贺明师就不敢保证了,以秦江海的为人,若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可能是杀人凶手,应该不会这般冷静自持吧?
沈画也随着贺明师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至今为止,她也没有将秦老太杀害方彤军的事情跟父亲说过。她换位思考,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杀人凶手,肯定难以接受。
但此时秦老太和方彤军仿佛已经成为了两个姓氏的斗争源头,一旦沈画的猜测被证实,秦老太和方彤军那点“旧事”也会被揭发出来,瞒也瞒不了多久。
要不直接坦白了?
秦江海看到沈画的眼神,与她对视,父女俩个默默地对视许久,秦江海开口前塞壬突然说:“画的奶奶伤过人。”他没直接说杀了人,因为被沈画一说,他也不确信那个落海的男人是否真的死了。
听到他的话秦江海眼皮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沈画生怕父亲一个不高兴就跟塞壬干起来,所以按下了塞壬想往下说的话,身体也往塞壬身边挪了挪,一副保护的架势,让秦江海看的很是哭笑不得。
沈画深吸了一口气,说:“爸爸,奶奶的事情回家后我再跟您细说。”这里毕竟还有一个“外人”贺明师,她不想让自己口中的话成为贺明师给秦老太定罪的证词。
秦江海虽有心现在就知道“真相”,可也知道贺明师不是个好相与的,只好压下了那点迫切。
对面贺明师看着父女俩的互动眉毛一抬:啧,沈画这姑娘的嘴也不好撬开,紧的很。要不干脆他也不透露方彤军妻子的事情如何?
“贺先生,方彤军的妻子有孩子吗?”沈画突然问。
猝不及防被问了一脸的贺明师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好容易稳住身形一脸见鬼似的瞪着她,沈画被他瞪的莫名其妙。
贺明师语气古怪的问:“你是问她跟方彤军有没有孩子,还是问她有没有跟别人生孩子?”
“有区别吗?”沈画不答反问。
“怎么没区别了?区别大了好吗?”贺明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说:“方彤军跟她有一个孩子,不过孩子生下来就没了。”
沈画心头一跳:“你确定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方彤军失踪后,她有没有再嫁人,还有孩子吗?”
一旁秦江海听得一头雾水,方彤军这个人他是从闺女口中得知的,让他心情复杂的是,他的大哥可能还是这个叫方彤军的儿子。
贺明师没被沈画问住,他也没急着回答,只是看着沈画,说:“沈小姐有没有线索跟我分享?”
沈画暗骂一声“真贼”,面上不动声色答道:“有一条。”
“哦?”贺明师眼睛一亮,期待的看着他。
沈画没卖关子,坦白道:“方洪浩和方家那位一直未嫁的方小姐自称姐弟,贺先生不妨去查一查。”
贺明师听到“方小姐”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虽然同样是姓方,但此方非彼方,不好随便拉郎配对的吧?
看到贺明师怀疑的眼神沈画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我说了他们是自称姐弟,不是我刻意把他们给绑一起。”
“……我都没查到方洪浩跟方家的关系,你怎么会知道?”贺明师意味不明的问。
“我没说方洪浩跟方家有关系,我说的是方小姐,方小姐是方家人,可方家不是只有方小姐一个人。”沈画不疾不徐回道。
虽然有点像绕口令,一个不小心就能把人绕晕,但聪明如贺明师,他还是听懂了。
方家那位方小姐和方洪浩自称姐弟,但方洪浩却不是方家人,等等,方洪浩如果跟方淑云自称姐弟,那么他们是彼此看对了眼人彼此为姐姐/弟弟,还是又是藏在豪门皮下的又一桩丑事?
“还有方洪浩和方洪瀚是兄弟。”沈画又补了一刀。
贺明师眼角又是一抽:“怎么看出来的?因为他们名字只差一个字,然后最后一个字还能连成‘浩瀚’?”
不是贺明师没往这方面想,而是根据他所查到的,方洪浩和方洪瀚虽然名字只差一个字,而且对秦家人都有恶意外,其他方面并无任何想通点,也毫无交集,他们一个从小在国外长大,一个则是土生土长的华国人,虽然有过几年留学经验,但并不是同方洪浩生活的国家一致,还是毫无交集。
“我曾经遇到过方洪浩和方洪瀚一起,他们亲口承认是兄弟。”沈画道。
贺明师:“……”他沉默了,沉默的看着桌上的两份文件,里面有方洪浩和方洪瀚的个人履历,都很出挑,很优秀,还有一个相同点,便是二人在家属一栏都是空白,两人都是从孤儿院走出去的,也没有被领养。
许久之后,贺明师合上了两份文件,抬头看向沈画:“你怀疑方小姐、方洪浩以及方洪瀚都是方彤军妻子的孩子?”
沈画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如果想要证实这一点,我想贺先生应该会比较方便一些,毕竟,我还不知方彤军的那位妻子是谁。”
贺明师:“……”
他心累的挥了挥手,才道:“我会尽快去调查,方洪浩血液采集样本我可能弄不到,但方小姐和方洪瀚……”话说到这里他就没继续下去了,话不能说太满,不然到时候完不成任务脸就要被打肿了,所以flag不能随便立。
沈画也没再多说什么,临走前又叮嘱他先把伤养好,不然遇到个危险什么的还只是拖后腿的料,别被人宰了倒好。
她的话不中听,好歹也让贺明师稍微舒了一口气,只是沈画这一趟来,很显然又给他添了一件麻烦事。
方家,方淑云,啧,这可不是个容易糊弄的主。
沈画三人一路无言去了月光城,之所以没回香元山,也是有点草木皆兵。敌人由暗转明,仿佛是刻意为之,加上香元山有个属性不明的武清,秦江海自然而然就警惕了起来。
他很想知道闺女和女婿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可另一方面,他又有点害怕知道真相,这是一种直觉,直觉那个他想知道的“真相”会让他的三观崩塌。
可惜沈画顾忌着父亲的情绪,耿直的女婿塞壬就不会体谅他了,到家后就把秦老太捅方彤军刀子并把他推下海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果不其然,秦江海脑海中绷着的那根弦就这么断了。
沈画对着塞壬都不知道该做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来了,一点铺垫都不做,直接道明真相,犹如当头一棒,可把她父亲给揍的头晕目眩。
塞壬无辜的看着沈画,那意思很明显:早说晚说不都是要说,为什么还要铺垫呢?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必继续端着呢?
话是这么说,可也得考虑上了年纪的父亲的承受能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