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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苏挽月已经不知道自己换过多少个睡姿了,但杨宁清,仍是躺得跟棍子一样。她睁开眼的时候,他还在睡,小心把他搁在自己肩上的手挪下去,半支起身子凑近看他的脸。剑眉凌厉,鼻子很高,连嘴唇那么柔软的部分,也是棱角分明。总之杨宁清的脸,像是被一刀一刀刻出来的,而且是没有半点含糊,拿尺子按着比例分毫不差刻出来的。
苏挽月仍是盯着他看的时候,剑眉下的眼睛忽然睁开了,像苍鹰一样锐利,含着杀气。但转瞬即逝,应是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苏挽月了,“你什么时候醒的?”他嗓子有些哑,咳嗽了几声,昨晚光顾着照看她盖好被子没,倒弄得自己有些伤风了。
“刚刚啊,你染风寒了?”苏挽月答了句,手背贴过去试了试杨宁清额头的温度,有点偏高。
杨宁清忽然被呛到了一样,咳个不停。
“怎么了?”苏挽月不解。
“衣服。”似是呛到了气管,杨宁清小麦色肤色的脸都咳红了,别开脸去,仍是止不住。
苏挽月垂头一看,才看着自己衣冠不整,衣襟大敞,斜斜露着半个肩膀,下面的衣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若隐若现着胸脯。赶忙扯好了衣服坐起来,虽说仍是羞愧,但已没有当年被人摸了把脸就几天心神不宁的境界了。苏挽月好像忽然能理解,那些同自己住一条街的中年妇女,为什么能够光着膀子,甩着上半身光溜溜的肥肉在那同人骂街了。
人是个很强大的物种,在进化的过程中,把你的软弱和胆怯都磨掉,最后连羞耻和矜持也会被去掉。
“我去给你拿套衣服。”杨宁清也坐了起来,翻身下床,他耳根子都微微红了。
苏挽月坐在那里发呆,也不知道昨天什么时候睡的,更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不消一会,杨宁清回来了,递衣服给苏挽月时,右肩有些僵硬,因为被她枕着睡了一晚上,“你随便穿穿吧,问旁边家农妇要的。”
“我没那么挑剔。”一把接过,苏挽月笑了下,望着杨宁清转身的背影。他是个对自己很严格的人,严格到苛刻,睡了一晚上,衣服没脱,但只不过是长衫上有几道深些的褶子,头发也没乱,随时能够拿得出手的样子。
没想那么多,换好了衣服,是套麻布的两截襦裙。麻布都有些粗糙,但洗得很干净,尺寸也差不多。套好靴子就着那面铜镜,随意整理了下头发,她头发越来越长,虽然长得慢,但依旧在长,也越来越舍不得剪。
到外厅的时候,见杨宁清坐在那张八仙桌旁,一手端着个碗,一手放在膝盖上,背对着苏挽月,没有看见她出来。离近了就闻得到那碗里头浓烈的姜味,果然是有些感染风寒了。脊背挺得笔直,连端碗的架势也是一板一眼,那些军人的秉性,都融入进了他的一言一行之中。
“你换好了?”回头看到苏挽月,杨宁清放了手里东西,站了起来。
“这个是我昨天拿到的半面金牌,应该是下降给蒙郭勒津的金牌。”苏挽月略微点了下头,手伸过去,手掌中托着昨天在那钦那儿偷来的以马易茶的交换凭证。
杨宁清愣了下,一时没有说话,要是没有这个东西,那该上缴马匹的部落,到时候会有大麻烦。而蒙郭勒津是漠南草原的大部落,此事若是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自有三两拨千斤的作用。
“昨天我若没找到你,你打算怎么做?”直觉告诉杨宁清,苏挽月这种不会坐以待毙的人,在昨夜那种情况中,应该自有她翻掌为赢的盘算。
“这个是我昨天拿到的半面金牌,应该是下降给蒙郭勒津的金牌。”苏挽月略微点了下头,手伸过去,手掌中托着昨天在那钦那儿偷来的以马易茶的交换凭证。
杨宁清愣了下,一时没有说话,要是没有这个东西,那该上缴马匹的部落,到时候会有大麻烦。而蒙郭勒津是漠南草原的大部落,此事若是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自有三两拨千斤的作用。
“昨天我若没找到你,你打算怎么做?”直觉告诉杨宁清,苏挽月这种不会坐以待毙的人,在昨夜那种情况中,应该自有她翻掌为赢的盘算。
苏挽月还真算认真思酌了这个问题,但先是盯着杨宁清的眼睛,“我要说了,你不能发脾气。”
“不至于。”杨宁清很爽快答应了。
“我不知道陶格斯是你妹妹,本来打算找到那钦马帮,将他的死嫁祸给陶格斯。而后将马帮移交给茶马司,举报他们私贩茶马,初步是这个打算的,但做起来远没有说出来那么轻松,也许我还没嫁祸到别人,就已经羊入虎口说不定。”苏挽月笑了笑,带着几分阴毒的意味,但却并不是真的心狠,也许她天性没办法做到真正的毒辣,只是一种权宜之策。
“她真正的名字叫杨柳。”杨宁清忽然着重说了个不怎么重要的点,似乎他一点不喜欢那个蒙族名字。
“好吧,杨柳。”苏挽月很好商量似的,立马纠正了过来。
很奇怪,杨宁清也没有再问什么了,漠然收了苏挽月递过去的那半截金牌,举重若轻到像是放下他手里那碗姜汤般自然。苏挽月盯着他的脸,一时间在揣测他心里想什么。凭直觉,杨宁清知道杨柳的去处,也耳闻杨柳的那些买卖,但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不打算管么?这事要闹到京城去了,杨柳会被处以极刑。”察言观色一直不是苏挽月的强项,她只是擅长有事说事。
果然,此话一出,似乎戳到了杨宁清的软肋。但却有种很矛盾的情绪,沉闷了半晌,长叹了口气,“我早就当没有这个妹妹,她以后的事情也与我无关。”
苏挽月这次是听明白了,任凭杨柳多胡作非为伤风败俗,杨宁清也当没看见。不抓也不管,不怒也不悲,这是种不知如何处理的折中办法,他当没有过这个亲人,所以不去看,但又碍于血缘亲情,没办法做到亲手把她绳之于法。所以塞外这片地方,杨宁清其实一直在纵容自己的妹妹。
“我们能做个交易么?以后我不提皇上,你也不准提杨柳。”杨宁清看着苏挽月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说了一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处,或者是提及就觉尴尬的往事。各自体谅,也许才能活得轻松些。
“成交。”苏挽月笑了下,她远没有鞠躬尽瘁的情怀,只要事不临头,不危机到她自身,是不会为了大明社稷大公无私的。陶格斯也好,那钦也好,连同昨晚上的事情,也就算是一个小小的波折,翻过去那一页,苏挽月也不愿再提。
杨宁清看着她笑意盈然的那张脸,有些苦恼。某些程度上来说,自己吃亏了,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情况下,也无所谓吃亏和占便宜。他不愿意提杨柳,只是这么多年的习惯,已经无关心情了,没有过太多歇斯底里的挣扎,只是失望透顶的情绪。对一个人失望至极的时候,就是听到也觉得疲惫。
“你吃点东西,等下收拾下,随我去固原。”杨宁清随口交代了句,而后苏挽月看着那碗蒜蘸面,脸皱的跟苦瓜一样。
苏挽月还是不太适应这边的饮食,这种面食的作法口味极重,酸辣的口味,又是大蒜做汤,一小碗干辣椒面、切好的蒜瓣、浇上煮沸的油,刺啦一声,金黄色的油层慢慢盖住辣椒面,碗边浮起油沫,然后加些陈醋和少许盐,宽大的面条捞出来倒进一个大碗里,放入青菜即成。就算是用新鲜荞麦现做的白荞面,但却一般凉食,或者加羊肉臊子热吃,但往往那种味道一出来,只要闻到她整个人就饱了。
“我不太饿,你要我随你回固原,那打算把我放在那里?”苏挽月摇了摇头,侧过身望了眼大厅外头的天色,万里雪飘的场景,但室内却被地暖烧得暖烘烘的,一门之隔的距离,外头的景色很让人震撼。
“你愿意去哪里?总督府还是兵营?”杨宁清顺着苏挽月的目光往外看去,“今年的雪好大,草原上不知道要冻死多少牛羊。”
“我直接留在总督府不太符合规定吧,你莫要为了我被人嚼舌根。”思酌了半晌,苏挽月语气平淡答了一句。西北的大雪,有种把世界都冷到颠倒过来的感觉,但你却无端有这种极致恶劣的天气里,诚心诚意期待起春天来。越是寒冷的地方,人们的意志力就越是坚强,苏挽月缩了缩脖子,有些难以想象在那座四面透风的屋子里,自己怎么活过这几个月,竟然没有像草原上的牛羊一样被冻死。
“那你愿意去兵营?”杨宁清皱了皱眉头,他的意愿,是让苏挽月留在眼皮子底下,最好当个贴身侍卫最好,但又确实如她所说,外人看着终究不太合情理。而后杨宁清也无法让苏挽月做自己手下,没办法去使唤她。
“我要做冲锋营里的步兵。”苏挽月仍是直勾勾望着门外的飘雪,有些跃跃欲试的口气。
“想都别想。”但她刚刚燃起来的雄心壮志,被杨宁清毫不留情地浇熄,“除非我脑子坏了。”
冲锋营在战争中,往往是最先被牺牲的,兵卒流动性最大,也是补充量最大的。他虽一向有铁面无私的名声,但是不代表他必须一般一脸不能有点滴融通。苏挽月一直是杨宁清心里一道坎,放不下也迈不过去的一道坎,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不是要迫切得到她,能让她在身边,平日的生活里能同她有交集,也算快乐。
苏挽月回头瞪了他一下,被报以一个满不在乎的神情。
怎么说呢,杨宁清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但他的准则由其自己制定,觉不随波逐流。
“我能不能再提一个要求?”忽而想起了什么,苏挽月有些愧疚问了一句毕竟杨宁清什么也不欠自己的。
“你说。”他正襟危坐的样子,让人想起总兵府雪中矗立的石狮。
“有个女孩同我一块住了这几个月,我能不能让她一起跟着过去?因为她的确是个很幼稚的性格,我怕过不了几天她就死在这冰天雪地里。”苏挽月笑了笑,似是在自嘲自己忽如其来的同情心,望着杨宁清刀削般硬朗的脸,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为自己再破例。
“我感觉要天天能见到你,我需要付出很多代价啊……”杨宁清叹气笑了声,有些无可奈何的神情,虽是棱角分明,但轻笑起来的时候,眉目显得很柔和,是那种铁血柔情的感觉。剑目星眉,不经意的那种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