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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佑樘听夜枭说完,戴着人皮面具的脸依旧没有太多表情,但全身却已散发出一种肃杀之气,整个人向后花园几乎是飞掠过去。
夜枭知道他心中隐然含怒,不敢再多说话,只是紧随着他快步走向后院。
二人来到沐府花圃之前,朱佑樘突然停下了脚步,夜枭见他裹足不前,探头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情形,让他有点瞠目结舌。
蓝枭伸出双臂抱着苏挽月,她温顺地依靠在他的怀中,看起来有点衣衫不整,左肩的衣衫半褪,露出大半个后背,和她肩头如凝脂一般的雪白肌肤,两人举止亲密,宛如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夜枭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却见朱佑樘已经怒上眉梢,向着他们走了过去。
“殿下恕罪。”蓝枭迅速放开了苏挽月。
朱佑樘根本不看蓝枭,他一手扶住了苏挽月摇摇欲坠的身体,语气冰冷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苏挽月神智已近昏迷,全身烫得厉害,她隐约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迷迷糊糊地说:“那些花……好奇怪……”
朱佑樘目光一转看到她左肩的伤痕和之前被自己啮咬过的疤痕,又见她神思恍惚,小脸烧得绯红,回头问蓝枭说:“她怎么了?”
蓝枭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花圃之内的红色地涌金莲,说道:“恐怕是这些妖花作祟。”
苏挽月只觉得全身发烫,炎烈的感觉让她几乎五内俱焚,她恨不得能够将所有衣服都脱下来,朱佑樘迅速伸手将她的衣领拉起,遮掩住她裸露的肩膀,她无法动弹,只能忍受体内高温的炙烤,眼泪顿时沿着面颊落下来。
朱佑樘低头发现她竟然将自己的嘴唇咬破,紧握的拳头指甲也深嵌进了掌心,怕她这样再伤了自己,毫不犹豫地将手臂放到了她的唇边,“你如果觉得难受,就咬着我的手。”
她信以为真,张嘴咬住了他的手臂肌肤,他的鲜血顺着唇角流进她的唇齿之间,她仿佛感觉到了一丝凉意,眼神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灼热与迷离。
朱佑樘凝望着她绯红的面颊,心里如同有一柄利刃在搅动,沉声问:“沐谦在哪里?”
外面的动静此时已经惊动了屋子里的人,沐谦第一个从慕蝶房间内冲出来,他看着被灼热体温烧得迷迷糊糊的苏挽月,既不敢过分靠近,也不敢骤然远离,带着惊讶的神情说:“发生了何事?”
朱佑樘眼神凌厉得仿佛要杀人,含怒看着他说:“这里是沐府,我们的人在这里出了事,你竟然来问我?”
沐谦四处打量了一眼,立刻发现了那几株诡异的红色“地涌金莲”,他心中已明白了五六分,立刻对身后的一名护院吩咐说:“去花厅叫白莹过来,我有话问她。”
朱佑樘见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白莹,料想此事又与他们之间的恩怨有关,他低头见苏挽月粉脸已经烧成了绯红色,迅速抱着她站起,说道:“沐府可有解暑降温的浴池?”
“有是有,”沐谦答应了一声,眼神却有些犹豫,“只怕解决不了问题。”
“那要如何?”朱佑樘声音冷厉,“难道要我眼看着她被体内高温烧灼而死?”
“苏姑娘的症状应该是中了花毒,”沐谦低头看着那几株妖花,语气中有些无奈,“这些话并非地涌金莲,而是与它们极其相似的血枯金莲,常常丛生于罗婺部落所在的哀牢山中,昆明并不常见。它们若是开花,所散发的香气便会有毒。”
朱佑樘盯着他,冷冷地说:“血枯金莲既然有剧毒,为何还能栽种于黔国公府?沐谦,你以为编造这一番说辞,就能置身事外么?”
他言辞犀利,直呼沐谦的名字,俨然已不是普通锦衣卫或者钦差的口气,倒像是从上而下的称呼。
沐谦心中对他的身份早有怀疑,但是直到此刻,在他毫无掩饰的盛怒之下,才敢确认自己的判断。太子印信本是随身之物,如果太子远在京城,他的金印绝不可能出现在云南,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秘密地出京了。只怕眼前这个“牟斌”,就是皇太子朱佑樘本尊。
他低头叹息了一声,也不说破,只道:“黔国公府怎么会栽种这种害人妖物?”
“国公说得没错,”刚刚苏醒过来的慕蝶从房间内走了出来,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形容也有些憔悴,她有些生疏地将金蛇鞭收回身边,哑着嗓子解释说,“这件事不能怪沐府,肯定是有人从中使坏!”
“你知道其中缘故?快说!”朱佑樘冷冷问了一句,看到她神智越来越迷糊,怕她承受不了多久。
“地涌金莲本无毒,但血枯金莲会有毒,它们确实很相似。”慕蝶走到花圃边,看着那几株妖异的植物,“此花色状若鲜血,花粉含有剧毒,若是闻了它开放瞬间的花香,中毒之人会先头疼,继而全身血热枯竭而亡,如果恰逢月圆之夜盛开,毒性尤其猛烈。罗婺部落地处山林,气候潮湿,那里有很多血枯金莲,他们已经有无数族人因此而死。这几株妖花,一定是白莹秘密调换之后放在窗外,本来打算用来害我的。”
“可有解药?”朱佑樘明白了前因后果,顾不上追究白莹的居心,看着慕蝶问。
“罗婺部落有一种特酿的清酒,可暂时缓解此毒,沐府之中就有。”慕蝶看了一眼神情迷离的苏挽月,犹豫了片刻说,“但是……”
她话音未落,却听见远处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说:“慕蝶,谁要你多管闲事?”
沐府两名护院用刀押着白莹走近,她人还没有到,如银铃般的笑声已经先到了耳边。她被人用刀架住颈项,却依然笑容满面,毫无畏惧之色,看着昏迷不醒的苏挽月说:“怎么中毒的人是她?”
“你今日这个玩笑恐怕开得太大了些,速将血枯金莲的解药拿来!”沐谦纵然脾气再好,这时候语气也变得严厉了。
白莹毫不在乎地看着如同被烈火焚身的苏挽月,故作糊涂说:“什么解药?我没有。”
朱佑樘眼神一动,蓝枭闻言立刻飞身过去,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柄匕首,他将匕首贴近她的面颊,沉声说:“血枯金莲是你移花接木故意放在沐府之中,你若是不拿出解药,我立刻将你的脸划得和独龙族女子一样!”
白莹忍不住哈哈大笑,看着慕蝶说:“像她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脸,才可以一个接一个地勾引男人!”
蓝枭将匕首压紧一分,语气狠辣地说:“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决不会手下留情。”
白莹依旧毫不惧怕,仰头大笑着说:“好啊,你有本事就杀了我,看谁替你们这些钦差大臣卖命攻打宁州?你们口口声声朝廷恩典,说来说去不过是要我们武定彝族为你们当牛做马罢了!朝廷从来就不曾尊重过我们,沐府欠我杀兄之仇,朝廷利用我们牵制沐府,不过是各取所需,大家合作罢了!其他的事我既不知道,也不愿意说!你今日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她性格刚硬,语气丝毫不弱,蓝枭眼神冷厉地看着她,手中匕首却迟迟没有划下。
“那就杀了她吧。”朱佑樘淡淡地开口。
白莹顿时怔住了,她没想到一个普通侍卫竟然敢当众叫人杀掉她,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淡漠,却带着一种不可违抗的意味,哪怕他明知道杀了她后果会很严重,他似乎根本不在乎,也早就想好了收拾残局的方法。
她眼看蓝枭的眼神中泛出杀气,之前的倔傲立刻消失不见,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流血的手臂。
“说还是不说?我们没有耐心等你了。”蓝枭手指微动,匕首划过白莹的侧脸,一道血迹蜿蜒而下。
“你们不要逼她了,血枯金莲之毒真的没有解药。”慕蝶似乎有一些于心不忍,快步走过来阻止蓝枭,“我刚才已经说过,罗婺部落的清酒可以暂时化解症状,若要彻底根除余毒,必须……”
白莹恶狠狠盯着慕蝶,尖叫着说:“不要告诉他们!让她血枯而死最好,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善类,我只是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云南蛮夷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慕蝶眼神平静地看着她,缓声说:“随你怎么说,我不会让你再错下去。”
蓝枭转身对着沐府一名护院说:“去取清酒来。”那名护院见沐谦眼色示意,急忙在前给蓝枭引路。
“看好此人,我另有处置。”朱佑樘冷冷对夜枭吩咐,他抱起已经昏迷不醒的苏挽月,对着慕蝶说,“你跟我来。”